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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阿姨刚出院,昨天冒昧拜访添乱,影响了病人情绪实在是不合适,所以让我顺路送些东西。” 娅枝奇妙地认为,女孩与自己在冥冥之间有某种共通之处。但青春大方的十几岁少女,和怯懦内向的娅枝,又何以存在什么解释得上来的共同呢?可娅枝偏偏感应到了什么,她觉得事物之间的联系或许就像分形几何,虽远而一脉相承,比如最补脑的核桃正好把自己长成了大脑的样子,比如叶子的脉络正好对应着那棵宏观的树,又比如传说一棵毒物身边必然生长着它的解药。 但娅枝无疑是核桃、叶子、毒物和未知,那些像女孩这样光明又自然的人,才配做通晓一切的解药。仅仅是解开保险链开门的一瞬间,居然也能胡思乱想起来,娅枝苦笑着自己的自卑。 女孩见娅枝神色怔怔,主动问道:“阿姨呢?” “妈妈昨晚失眠了,还在睡呢。”娅枝接过女孩递来的东西。 娅枝猜想里面是中秋月饼,但她也没有打开来验证,因为女孩的脸上微微现出局促之色,娅枝旋即明白了,女孩既然是顺路,那就有等待不得的理由,偏偏又承担着歉意传达者的身份,所以去留两难。娅枝知道这是该她主动的时候了,便说:“没关系,我是她的女儿,会转达的。” “等一等,”娅枝忽然叫住已经下了一层阶梯的女孩:“我送你。” 于是娅枝得知女孩名叫和畅,是和惠风的女儿,也是与单身的母亲两个人住在邻近的社区,家庭结构和娅枝很相似,不过,单亲家庭似乎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和畅年纪虽轻,那种做事有主见和气魄的个性却已然显现。 和畅刚刚高中毕业,考入的正是娅枝读过的大学。她是高中班级里的班长,此去是要回学校一趟,退还同学们剩下的班费。 “我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次三好学生呢。”初次相见,娅枝便对和畅有种亲近之感,两个有缘人一路竟然聊得投机,娅枝不禁也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大门便在眼前,娅枝望见昨日和惠风离去的车站,忽然联想到一事——和惠风既然并不知道向妈妈发病,为何昨天又来探望她? “和阿姨昨天,怎么想起来做客呢?”娅枝用尽量自然的语气问,同时心虚地微低下头,用余光观察着和畅的神色变化。 和畅似乎是失措了那么一刹那,但又不着痕迹地掩藏了自己的情绪,镇静地回答道:“她说,办事正好路过诶。” 娅枝两岁时见过的人,时隔日久忽然“顺便”来访,真的有这样的巧合吗? 娅枝敏锐地感应到,她身边的人似乎都有什么事相瞒。那件事!那件事就发生在她生活的地方,且在此时此刻仍旧发生着什么变化。但这并不是最令她畏惧和纠结的部分,直到察觉这个与她只见过一次面、和她有许多投缘之处并且年仅17岁的少女,竟也是眼前这团扑朔迷离的一部分,娅枝这才感到未知的可怖之处,它就像渗水的一层层纸,似薄而密,覆得她口鼻无用,明知当有所行动,却也实实在在无法可想。
第十九章 红发人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发型,头顶上的发丝根根散乱,呈着火焰状,同时向着左侧的日光和右侧的阴影张扬,脑后的部分却又柔顺且直,或许是被竖起的衣领所荫蔽的缘故,色泽要暗得多,远看上去像缕缕锈色缨带,垂在那人带骷髅肩章的夹克衫上。 是娅枝先注意到了站在阴影下的那红发人,她以臂弯轻碰和畅的肩膀,又在两人身前那一小处绝不会被注意的安全领域,畏瑟地抬抬手指,便凭着女孩之间的自如默契将和畅的目光指引过去了。 对于像这样染发文身的街头青年,娅枝是有几分害怕的,但这种恐惧并非来源于他们烈火般的发色,或者左青龙和右白虎的纹身,她怕的是这类人的不稳定性。在常人眼中,他们似乎终日游走在人间底层的墙头下、瓦砾里,正因为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反倒有了凡事皆可以为的底气。旁人不能预料到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譬如娅枝无法得知,眼前那人二指间的烟头在下一秒,会燃烧着落地,还是冷酷地地熄灭在某个倒霉蛋的肌肤上。 某种程度上,众生皆不稳定,即便是那些庸常得模糊了五官的人类,仍有可能在某个时刻腾身跃出丛林,犯下狂徒才会造的深深恶孽,最终被刀刃和手铐的冷光映出真实的狰狞面目。日报边角上、媒体长文里,那些诸如“说说犯人的背后故事”的夹叙夹议内容就是例证。 娅枝没有见过真正的罪犯,关乎不稳定性和畏惧的道理都是妈妈教给她的。讽刺的是,母亲教导女儿外界莫测、人心丑恶、所以女孩子哪怕舍弃自由也必须活得如履薄冰,自己反倒无奈地成了女儿世界里最情绪化的危机。娅枝的腿上至今留着一处香烟疤痕,疤痕并非来自所谓摇晃癫狂的外部世界,它至今狰狞地存在,仅仅是因为多年前向妈妈将女儿按在椅子上时,忘记了椅面上那根未熄的“南京”。 娅枝并不恨妈妈,她知道发病的人记不清事情。 她也知道向妈妈忏悔得足够多了,无论是对神明、对佛,还是对每枝花、每片叶。早年的向妈妈或许已体悟到,自己这无可救治的癫狂正是对她拼命保留女儿行为的嘲弄。她时而听见老天爷呵呵大笑,笑她的没资格,笑她这柔弱妇人留不住一个女儿在人世,必然也保护不得另一个。不过,这种落差又竟然起到了些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