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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品的绯红色圆领袍遮得很高,脂玉脖颈只露出半截,素颜乌发低着头,听到他进来的声响,才遥遥望过来一眼,眼珠像两丸西域玫瑰香葡萄,唇红齿白,神采刻意收敛,与平日气焰嚣张的样子比起来,有些可怜。
李谨行耽搁点时间,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朝参时,皇帝面南,群臣面北,李谨行在首位,三品以上要员及年老、体弱、病中者有座,其他人站着,各自按部门和品级分列。
不多时,皇帝也到了。如平时一般走流程,过几宗日常政事,没什么大事,无非晋王病中送信来,表示回京献礼的时间要延后,太后生辰快到了,母家柳氏送来贺礼,兵部的人送来灵州奏报等等。
过了几刻,一位资历较深的御史率先站出来,捧着笏板颤巍巍说有本要参太子和叶小学士。顿时殿里气氛活色起来,各位国之栋梁面上仍然斯文,耳朵都支棱起来,八卦之心暗暗跳动。
皇帝一无所知问:“哦,卿所参何事?”
但他怎么会不知,恐怕全长安城一百零八坊都传遍了。如果今天走到书坊角落里,悄悄问人家,太子与妖女的故事进行到哪一段了,必然有人争抢着回答,青春今夜正方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如此精彩的内容,请诸公期待,本月一定会横空出世许多本香艳小说。
这御史不知从哪儿听来,添油加醋,什么话都敢说:“臣听闻太子殿下与叶小学士同宿太子府中,抵足而眠亲如一体,视礼数如无物,骇人听闻。臣知殿下重情义,但年岁渐长,行为如此荒唐轻浮,有损名节。况且殿下作为储君,一举一动皆有可能影响国本,怎能轻易放纵自己!”
讲完事情经过,还意犹未尽,嫌发挥空间不够大,气势如虹骈文排比一番,三分怒气都谏成七分。皇帝一拍桌子,竖着眉毛冲李谨行喝道:“荒唐!一个皇太子,一个东宫学士,朕平时是不是太纵容你们了!”
叶真苦兮兮皱着眉,要换平时,别人参她,她早针锋相对得理不饶人了,偏偏这次理亏。她要真睡了太子也好,可她没睡啊。只好站出来闷闷不乐拜手说:“陛下,臣过生辰,同太子殿下小酌庆祝而已。堂堂当朝御史,不仅道听途说,还用词下流,污秽圣听,您不要信!”
皇帝却不信,他看着这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亲密袒护,怎么可能睡一晚什么都没发生,他俩是石头还是菩萨。他敲敲御桌,语气不重,分量颇重:“你还不认错?稚玉,巧言令色,鲜矣仁。”
叶真百口莫辩,别无他法,委屈地低下头,口中喃喃:“好,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给陛下丢脸了。”
她说的都是真话,李谨行最清楚,可是没人相信。他也站出来,拜手圆场:“陛下,臣知错,实在是恰逢稚玉生辰,一时失了规矩,请陛下责罚。”
话音避重就轻似是而非,摆明是承认。他坦然,叶真心有不甘,但不认也没办法,难道还能在朝堂之上双双验身不成,那他俩名声又要轰动长安城一次。
皇帝冷眼哼一声,问众卿看法。众卿里敢接话的都做官多年了,风月不是大事,哪家贵族子弟没几本风流账,何况世家子和皇子呢。
周尚书说太子一向谨慎,这回怎么难得犯错了,该罚。郭侍中说叶小学士贪杯误事,以后要引以为戒。陆太尉出身武官世家不拘礼节,他女儿与叶真要好,便说都是朝廷栋梁,何必拘泥一点形式,陛下您往日也宿过我们府邸哇。
皇帝左右扫扫,点叶弘的名说:“容清,你怎么看?”
叶弘表情不变,一拜手,沉稳又真诚道:“陛下,臣喜于陛下广开言路,贤德圣明,才令臣等有监督甚至弹劾储君的机会,此等气量,古往今来实在少有,这是社稷之福。”
殿里静默了一瞬,众人纷纷跟着惊叹起来,溢美之词此起彼伏。
他又转向亲女儿,问:“当初陛下给你赐字稚玉,你可还记得初衷?”
叶真诚惶诚恐点头:“记得记得,圣上夸我聪慧细致,巧言善辩,是个金玉之才,但锋芒太盛,从未吃过苦,还需要打磨,所以拟字叫稚玉,希望我努力。”
得了这个提醒,叶真从善如流,拿出“我还小我会改”的可怜眼神,望向皇帝。
当然有不依不饶的,站出来一位刚起了个头,说了一句“商亡于妲己,周毁自褒姒”,后头华丽词藻还没出来,叶真头都大了,当机立断,扑通跪下去,异常乖巧地认错:“陛下,臣作为东宫属官,没有尽到规劝太子殿下的责任,反而连累他被弹劾,臣心惶恐,自请罚俸,再去荐福寺思过。请陛下千万不要留情!”
眼睛亮闪闪地仰视。
这时还想着诓皇帝一头,皇帝怎么会如她所愿,只说:“稚玉既然认错,朕也不好罚你太重,胡祭酒——”
国子监的胡祭酒站出来应了一声,皇帝继续嘱咐:“你看国子监还缺什么书,叫稚玉给你抄个几本。她这么诚心,你别拂了她的好意。”
国子监虽然是全国最高的太学,但想找个书法好学问也好的来抄书,颇为不易。叶真最恨抄书,一听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