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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句话竟是:“杀,给朕杀了所有造谣者!”
……
滴血认亲事件之后,除了元恪那位极其认死理要求重验血统的承王外,宫中一时无暇他顾,人人自危起来。
楼夫人事件的始作俑者到底没有查出,但宫中所有人几乎都为这谣言添砖加瓦过,不经意间,就成了这阴谋事件的同谋。众人皆怕引火烧身,所以自发地“道路以目”。
后来也不知是谁举报了宫中的罗昭仪,捡了她出来做了替罪羊,只说她便是那个最初的造谣者。罗昭仪一人怎敌得过悠悠众口,任她如何为自己辩解,众人依旧将她送到御前,病榻之上的皇帝提了一口气亲自举剑,将她一剑钉死在永安殿。据说她死时依旧张着嘴巴和眼睛,依稀还是一个要为自己辩解的模样。但皇帝再也不会将她的辩解之声听进耳朵了,因为就在罗昭仪死后没几日,皇帝终是油尽灯枯,再也撑不住了。
皇帝寝殿,那半大不大的寝殿中,还从未一次性出现过这么多人。
一众女人哭哭啼啼地围着正躺在榻上一副枯槁形容的皇帝,就好像皇帝真的已经去了一样。
楼皇后作为这群哭丧者的首领,理所当然地哭出了一脸悲痛欲绝,那声音是一马当先的大,大到生生地将皇帝从昏迷中震醒过来。
将死之人,就连睁开眼皮都是沉重的。
皇帝用了十二分的气力才睁开眼睛,入眼那一众人脸是一个胜一个的模糊。他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依稀地辨别出谁是谁。
不过才半月的功夫,皇帝的身子急速地萧条下去。那一张蜡黄的脸上,此刻枯槁消瘦到简直不似人形,就连他原本宽厚的身形,也在病痛中逐渐瘦成了一副枯骨。举手投足,都隐隐地带了浓郁的行将就木的气息。
看到皇帝醒了过来,那满脸悲恸的皇后当先近到榻前,一连叫了好几声“皇上”,那颓败的皇帝才迷茫地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她。
快死之人身上往往带了死气,这气息就好像人在活生生的衰败与腐烂,一点也不好闻。
皇后抽了抽鼻子,险些在这气息之中两眼一闭,活生生给熏晕过去。
但她毕竟是一国之母,很快便调整了形容。只见她嘴角一撇,两眼一耷,又要做出一副哭相,然那声音还未发出,皇帝的声音却当先传了过来。
“阿杞呢?”皇帝一面说,那目光便自面前的人脸之上一个一个地逡巡过去,似乎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他又问了一句:“阿杞呢?”
皇帝寝殿中,此刻除了跪了一地的嫔妃外,外围皆站着一众皇子近臣,皇亲国戚。此刻皇帝没有问一问这些人,只是执着地唤了一声又一声“阿杞”。
皇帝的声音此时沙哑低沉的异常,与他先前洪亮且中气十足的声音简直判若两人。所以在场各位,虽然听到他唤“阿杞”,却并没有听明白他具体唤了谁。有机灵者以为他唤的是“老七”,活生生惊出一声冷汗,以为皇帝濒临死亡,老眼昏花,看到了不该活在现世的元敏,兀自膈应了起来。
只有站在最边的元恪听明白了,他那一双深邃的眉宇当即便蹙了起来,双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复几番,他这才先前一步站了出来。
“父皇,此种场合,于外人……”
“去叫阿杞!去!咳咳咳……”皇帝剧烈地咳嗽起来,险些就此吐出一口鲜血,再一次不省人事。
全喜跪下身子拖住皇帝的上半身,好一阵抚弄,皇帝这才气息稍平。因为这一通咳嗽,他的气色竟比方才转醒时好了不知多少。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全喜身上,将全身重量都交由全喜,又看向前方众人,有气无力道:“朕就要死了,去把萧子杞给朕叫过来。”
这一次,他的话尽量说得平和舒缓,尽管声音依旧低沉沙哑,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包括正跪在嫔妃最末,怀中抱着元圣的陶清漪。
陶清漪惊异于皇帝眼见得就要不行了还能想起萧子杞。当然不仅是陶清漪惊异,在场所有人都惊异。
不多时,随着小太监的通报,那萧子杞迈脚步匆匆走进了皇帝寝殿。他一身墨蓝长袍,许是外面下雪的缘故,他那头发上还挂着雪花。如今忽的遇了热,那些雪花纷纷由冰化作了水,濡湿了萧子杞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头发,多少让他带了些风尘仆仆。
而他的到来,除了给翘首以待的皇帝带来心安外,还裹挟了外间的风雪,让在场众人如同当头浇了寒冬腊月的冷水,一时间皆缄默起来。
虽然寝殿之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萧子杞出现在此不甚合适,但奈何皇帝一意孤行。他见萧子杞进门,那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上也难得的带了几分活气。
“阿杞,朕想起来了,当年阿彩她还在宫中时……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冗长的咳嗽,几乎将皇帝咳得痉挛。他颤抖着伸出手锤了锤自己的心口,在一片心绞痛中,沙哑道:“朕第二个孩子,朕实在没想到……没想到啊……”他一面说,一面流下泪来,哆哆嗦嗦说了半天,终究是语不成调,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