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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怕,阿姐,我同你一起进去。”他很认真地说,而在此之前,陶文亨已经修书到了洛阳姑母家中。虽说他的姑母最近刚刚乔迁至洛阳,但听说自己弟弟一家出事,却是格外的悲痛与上心,当即禀明丈夫,并派遣了曹府的总管宋寅前来处理此事。
而此刻,那曹府派来的专人宋寅正站在官府门前打点衙役。只见他老道地从腰兜里掏出银子,然后在作揖的间隙就将银子递到了两个衙役的手中。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两位衙役得了钱财,恭恭敬敬的就要领宋寅进门。
陶清漪与陶文亨正站在那边叙叙地说着话,这头宋寅已经派人来唤了,说是已然打点好一切,就差辨认尸体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陶清漪与陶文亨不约而同地头皮一紧,便迈了步子异常坚定地向前方走去。
前方一片坦途,只是在这一刻,仿佛这坦途也变得不再平坦了。
第4章 (四)变故
宋寅默默地领着陶清漪与陶文亨在停满了尸体的院落,经过一具具被草席包裹的焦黑的尸体。衙役们熟稔地用特制的铁钩子揭开草席,每一次席子的开合,就是一次难捱的惊心动魄。
虽然陶清漪与陶文亨此前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着这样残酷的场景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的一切好似身处地狱,焦黑,肮脏,凄惨,形态各异又异曲同工地粘合在这些死去的人身上。活活被烧死该是怎样一种煎熬陶清漪与陶文亨不得而知,但只看他们死去的模样,便知那一定是一种极度绝望与痛苦的所在。
空气中,漾起的难闻的尸臭与焦灼的气味混杂,参和着油腻腻的腥气,让人的胃中顿时翻江倒海。
陶文亨先前还跟着看上几眼,后来实在忍不住便退到一旁的树坑中大吐特吐起来。宋寅似乎也并不是见惯这种情形的主儿,便跟着陶文亨一起去树坑旁不顾形象地抽起旱烟。唯独剩下陶清漪捂着一方绢帕,一脸凝重地跟随着衙役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辨认。
也不知认了多久,直到衙役们都有些不耐烦地打起了哈欠,陶清漪终是不负众望地“哇”地一声哭倒在众人面前。
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景,衙役们的脸上一片波澜不惊,只熟练地将那认出的尸体抬起,下一秒就扔到了不远处的平板车上。
陶清漪一面跪在地上对着那认出地尸体“砰砰砰”地磕着响头,一面口中念着“父亲,女儿不孝”。身旁的陶文亨见姐姐认出父亲尸首,也忙对着那尸体哭喊磕头,只觉得心中苦成了一片大海。
之后二人又陆续认出了一干人等,唯独对于自家大哥,他们不论如何也是分辨不出。只能在无主尸身中挑了身材最相近的,由宋寅出面买了块地皮,匆匆地将这陶家老小掩埋了。
对着高耸的坟头重重地磕下头来,陶清漪与陶文亨瞬间又哭成了泪人。
他们一家原本只是逃亡,没想到还未到达目的地,全家除了他们姐弟二人,皆葬身于火海之中。眼见得二人一夜之间成了孤家寡人,这全天底下,可能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比他们更为凄惨的人了。
秋季的雨恰合事宜地洒在人的身上肩头,淅淅沥沥的,混着那冷冽的秋风,倒是平添了许多了难言的悲怆。
陶清漪几次差点哭晕过去,好在旁边还有丫鬟琉璃的搀扶,才没让她在这秋雨的浇灌之中失了体面。而弟弟陶文亨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面对着父母新坟,一双泪眼婆娑,只管对着坟头“砰砰”磕头,就连那额头磕出了血都浑然不觉。
见陶家姐弟如此,那曹府来的宋寅也为之深深动容。一面吩咐着人照顾好陶家姐弟,一面前去新坟上了香火。
“陶公子,陶小姐,你们莫要悲伤过度,节哀顺变。此去洛阳一道,我们老爷和夫人定会庇护二位。”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是又提到了二人伤心之事。陶清漪与陶文亨又是联想自家的变故,又是思索今后长路漫漫,不免又是一阵唏嘘,之后二人更是哭作一团,无论如何是劝不住了。
在河内郡一直耽搁到陶家人的头七过完,陶清漪与陶文亨这才随着曹府的马车西行而去。
坐在宽敞的马车中,二人各怀心事,沉默的空气仿若凝滞一般,唯有“哒哒”的马蹄声萦绕着,好似催命的黑白无常,怎么躲也躲不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陶清漪终于叹了口气,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文亨,父亲和母亲,真的死了吗?”陶清漪抬头看向陶文亨,一双眉眼中全是悲伤的颜色。
而后,她突然自嘲地咧了嘴角,自问自答起来。
“可不就是死了嘛!”她说着,嘴角忍不住颤抖起来,连带着那声音也成为了颤抖的模样。
“以后我们就变成没爹没娘的孩子了,文亨,以后我们怎么办呢……”
这话说得满是绝望,就像是冰棱,深深地扎在与陶清漪对面而坐的陶文亨的心上,刺出血,再结成冰,是一种冰冷刺骨的疼。
陶文亨嘴唇抽动了几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