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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乌青色的光来,映着雪缎素衣,如同血污一般。张得通和何庆跟在皇帝的后面,一同望向前面随风雨翻飞的素袍。
“师傅,今日的十一爷……”
“不枉和主儿在慎行司受的苦。”
“是,还有,今日咱们万岁爷好像也比之前平和。”
话音刚落,却听前面的人吟了一句什么。张得通耳背,尚没有听清,连忙压低声音问何庆,“听见了吗?万岁爷说什么。”
何庆道:“像是个什么诗,‘岂曰无衣……’什么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所谓天家的兄弟,父子,其情都埋得看不见。
皇帝这一生都只会认定,不杀这个兄弟是出于对宗亲的安抚,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人性之中的不忍。少年时代,他也曾想过,要和这些兄弟们一起,辅佐太子,建立功业,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路越走人越少,走到最后竟烂一个人都没有剩下。
所以当时同路的兄弟们如今都去了哪里。
宗人府,三溪亭,皇陵……
皇帝抬起头,迎雨望向渗着乌红的天幕。
凄风苦雨凄凉地,弃置兄弟。
其实原不是他的本意,后来却成了要被后世诟病的决绝。说起来,生杀予夺诚然痛快,但也令他从此坐定了孤星的命格。
此时,皇帝若能知道,王授文曾在程英面前下给他的那一句判语:“皇帝,也是前一朝的孤臣。”那他一定要赏他一杯辣酒,让他挺直腰杆和自己干那么一杯。
***
五月初五。
太妃移灵景山,贺临随灵同行。
在仪制上,皇帝给了这位庶母最大的哀荣。
翊坤宫中,王疏月虽然下了热,但伤处却好得很慢。皇帝几乎把整个养心殿都搬到了翊坤宫中。每日同几个内大臣议完事,便在驻云堂里处理政务,王疏月养病期间是个很安静的人,手不方便,她索性连书都不翻,大多时候都穿着月白绸缎的寝衣,靠在贵妃榻上温顺地睡觉。
皇帝很喜欢看她安安静静躺在那儿的样子。
越睡得长久,他心里越发的安然。政务烦杂,天南地北的事汇于一室,他再勤政,再果断老道,面对一汪一汪的天灾人祸,也不免要里内焦灼。但是,无论有多烦闷,停笔抬头看一眼那个熟睡的人,好像就就缓和了。
那人眉目清秀,白皙的皮肤如霜如雪。衬着窗外的好时节,好光景,像一幅水墨妥帖的画。颇有归属感地躺在他的眼前。
为苍生谋福祉,为家国谋壮大。也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身边陪着,才能从龙椅上走下来,活成个人样。
这段时间,她比平时都要能吃,御膳房知道皇帝对这位贵主儿的心,纷纷浮上水去。鹿胫汤,猪骨汤,变着花样的送来,皇帝跟着她一连吃了几日,吃得又要把牙火给冲上来了,慌得何庆赶忙去找周太医要桔梗泡水来给皇帝喝。
王疏月却没有一点不适的地方,甚至身上连肉都不肯长。
周明也说无妨。说这是养病中心宽所至,对其调养是有好处的。
养病无外乎吃于睡。
吃上不用说了,白日里王疏月睡时,金翘等人都守着。夜里却有些要命。
和皇帝之前遭痘劫的时候有些相似,夜里睡着了以后不妨,一个抓扯就能痛得红眼,好不容易堆起来睡意也就全部被赶走了。
这夜,王疏月低头看着自己摊在被褥上的手指,愁了半晌道:“找根绳子来绑着吧。”
金翘刚放床下帐子,听了这样一句话,也不敢说什么,只偷偷摸摸地朝皇帝看去。
皇帝已更了寝衣,正坐在王疏月的贵妃榻上看书。闻言白了她一眼。
“你以为朕是你吗?”
说完放下书,起身走到王疏月身旁坐下。握着她的手腕抬到眼前。
“伤筋动骨一百天的,绑得绑到什么时候。”
“绑着您能睡得好些。”
皇帝托着她的手细看。
正如周明所说,皮外伤好得很快,榻关节处破皮处的伤口处结的痂都快掉光了。然而青肿却消得很慢,如今看起来,甚至比之前看起来还要肿得厉害些。
“朕没关系。”
他声音放得很平,“你这个手腕,经不起绑。”
正说着,梁安在外头送药,金翘接了进来回话道:“万岁爷,主儿,这是周太医新给主儿换的药。说是睡前涂抹,能压着疼,让主儿睡得安稳些。”
皇帝松开王疏月,从金翘手里取过那盒药。
盒子是蜜色脂膏质地,气味不算太难闻。
皇帝不由笑了一声:“张得通,赏周明一百两银子。”
张得通陪笑道:“是,这气味是比周太医从前调的膏子要好多了。”
皇帝点着头,一面道:“你们下去。”
金翘忙道:“万岁爷,让奴才伺候主儿上了药……”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庆扯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