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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就是杀头的大罪。
王授文其实想在皇帝面前提这个事。
谁知皇帝一门心思都在着手“耗羡归公”的大事,这又是一样让各部官员,各地方藩库勒紧裤腰带的事。王授文觉得,和这么一个刚硬的皇帝相处,真是时时都在额头冒汗。
先帝留下了一个光鲜的盛世。
也在盛世之下给皇帝留下无数蛀国之陋政,年生长久,盘根错节,利益纠缠。若不是皇帝这个人的强硬手段,还真是不能从根上拔出陋政,改换新天的。王授文虽然觉得自己当初没又烧错灶,没有看错人,但有的时候,看着同僚们被皇帝逼得掉头发,心里也是有感慨的。
压着选秀的事,不让官员们娶老婆,还拿枷逼着他们把抓钱的手收回去。
在皇帝这一朝为官不易,等他们这一堆老东西告老还乡,自己儿子那一代的官员,恐怕还要吃更多的苦。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急把自己在南书房这一年的心得整理给王定清,却在九卿科道会上看到了自己儿子写的折子。《提解火耗养廉州县策论》。洋洋洒洒上千字,看得王授文时而赞叹,时而伤神。
他是个恪守中庸之道的汉臣,在他看了,自己这个儿子的确历练出了心得,但却过早地站到了守利派的对立面。
然而,这显然不是他能拉扯得住的了。
其间朝堂上的是百日一件。
尤其是这种涉及国政改革的大事,从九卿到议政王大臣会议,反复拉锯,皇帝的手段,地方势力和朝廷势力的牵扯几番博弈,把这日子拖拽地更快了。
入秋以后,皇后的月份大了起来。胎像日渐安稳。
然而,太医院却在为另外一件事发愁,就是永和宫的主子,眼见着要不中用了。
这日天降大雨,王疏月在永和宫外看见接大阿哥下学的太监撑着伞,将将从宫门前出去。哗啦啦的大雨敲打着伞面,隆隆作响。穿过永和宫的穿廊走到后殿,成妃躺在次间里,还没有起帘,就已经闻到了里面浓厚的汤药气。
成妃的宫女闻盈打起帘子,请王疏月进去。
屋子里有些暗,只在床头的矮几子上点着一盏灯。
“你来了。”
王疏月应声走到成妃榻前,她艰难地伸出一只手。脸色惨败,半睁着眼,也不知道是看向何处。
“你看着去接大阿哥的人去了吗?”
“你放心,我才进来就遇着他们出去。”
成妃躺着点了点头。张了张干得起皮的嘴唇:“那就好,和妃,本宫听外面雨声大,你……你来的时候,看见他们拿伞了吗?”
王疏月听见她喉咙里已经起了沙音,知道是粘了痰,即便如此,却还是一门心思挂着大阿哥的事。
“您放心,他们省得。”
说完,回头对闻盈,“去给你们主儿端杯水来润一润唇吧。都起皮了。”
“欸,奴才这就去。”
成妃听着帘子起落的声音,孱声道:“和妃,你让你的人也先出去……本宫……有话跟你说。”
“好。金翘你出去候着。”
☆、第66章 青玉案(二)
雨水肆无忌惮地敲着窗。
次间里的气味并不是很好闻。
地上在反潮, 发青的砖缝里渗着水珠。
成妃想要撑起身来坐着,奈何次间内无宫人, 而她但凡一使力, 胸口便痛得要命。挣扎了一次,人又跌了回去。王疏月忙侧坐到她的榻边, 撑着成妃直起腰背,又拖过靠枕垫在她背后,慢慢扶她靠下。
女人的身子一垮起来, 面色就跟着陡然枯槁无光。
成妃原就比皇帝还要大两岁的,年近三十再也算不得年轻。气血亏损,看起来竟然比从前更老了好些。
“秋围回来的时候,看着您还好,怎么就……”
“命吧。”
成妃望着王疏月笑了笑, “不过……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这个人啊, 稀里糊涂了一辈子,皇上想什么,主子娘娘想什么, 我都猜不到,从前在府中做奴才就做得不好, 宫里的这一两年, 也是恬居在一宫主位上,享了这么久的福……赚了……”
雨声之中夹杂着雷声在王疏月的耳边炸响。
床帐轻轻拂动,扫在王疏月的手边。
成妃的话像极了人活至一生末尾, 回望自省的言语。无论她自认自己多么蠢笨,这三言两语却是无比灵透的,因而也令王疏月着实心痛。
“你不能这样说,您还年轻,大阿哥也还小。”
“和妃,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中用,再不能够争出什么命来了。你不知道,这两日太医院端来的药都淡了,我听说……他们也不想折磨地我痛苦,那药啊,都是个安慰的幌子……”
“怎么会呢,太医院多的是医术高明的太医。”
“再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