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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都被昏时的暖光包裹其中。
她穿着一身品月色(偏蓝色)缎绣玉兰氅衣,头上仍戴着那只金镶玉的芙蓉花簪子,正低头,同身旁的宫人一起理书。
光线正好,修饰着她原本就十分柔和的五官线条。纤软的碎发扬在夕阳余辉中的书尘之间。人本身的气质,和周遭环境的温雅相容在一起,很顺眼。
皇帝以前爱黄昏,是因为行于其下不至于被人看穿情绪,而又余有光热,不至冷寂。这是他少时沉浮的自守之道,如今,对着这个女人,重新再一品——余有光热,不至冷寂,这八个字到很衬她。
皇帝跨入宫门。
翊坤宫还没有规整完毕,在庭中洒扫的宫人全然不知道皇帝这个时候会过来,吓得跪了一地。
王疏月听见外面的动静,隔着摘窗向外望去,恰与皇帝两两迎目。而后又彼此避了开去。
不多时,王疏月从殿中走出来,在屏门前请安。
“主子来的不是时候,奴才还没归置好,都没有地方让主子坐。”
皇帝径直往里走:“朕不坐,就过来看看。”
他想去看里面的陈设,又忘了叫起。人已经走到了那座巨大的博古架前时,才想起她还在后面跪着。
“你过来。”
他说这句话,何庆赶忙照着对娘娘的礼扶起她。
皇帝背对王疏月站在,一眼扫过那架上的书脊。她爱看的书,大多是前明的文人别集和诗集,皇帝扫到最顶上一排,甚至看到整一套的《明诗综》。再往下看,果然也有祝允文的字帖集。
“王疏月,你把朕给你的翊坤宫当成武英殿了。”
他随手取下一本书摊在手上。
“关奴才一辈子的地方。可不得用些心。”
皇帝笑了一声,翻着手中的书随口回了一句:“慎行司关不住你吗?”
说着,他合上书放回,“要糟蹋翊坤宫。王疏月,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当个犯了错的奴才呀。”
皇帝眉头一挑,回头看人。
“你也知道你在朕面前犯的错多。”
“从前犯的错多,日后也许也还会犯,奴才这么个人,规矩学不好,也不知道如何顺主子的心,只能把自己……当个有罪的人,日后醒自己,每日都要谨着慎着。”
“朕怎么你了,把你吓成这样。”
“主子没有,主子给了奴才大恩典,是奴才想收敛自己的性子,日后再不惹主子您生气。”
“奴才”这个自称,真是恭敬又疏离。
皇帝忍不住脱口道:“王疏月,改……。”
“主子说什么。”
皇帝摁住鼻梁,让王疏月改口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要给她间屋子吗?
“没甚,你听错了。”
“哦。是”
天光将漏尽,她又是背光而立,身上那件氅衣的银线绣折出些来,稍稍烘出她脸上的明快的笑容。
她没去再纠缠,郎声转道:
“主子,没地方坐,奴才去给您沏杯茶吧。”
☆、第31章 声声慢(三)
不多时, 她真的亲自端了一壶茶过来。
正殿的檀木椅都还罩着青布,王疏月便把茶放在了一张将将撒扫出来的香几上。斟满一盏递到皇帝手中。而后又与自己斟了一盏。
夕阳余晖快要落尽。
两个人一道背对着金灿灿的昏时光。
王疏月双手捧着茶盏, 静静地嗅着茶香, 皇帝端着茶,却仍在看架上的书脊。
一个仰脖, 一个垂头。
张得通与何庆对视一眼,压低了呼吸和脚步声,双双退到外面的地屏前去候着了。
“你……以前在长洲怎么过。”
皇帝起了个比上回那个‘吃了吗’要自然些的话头。
“嗯……”
王疏月到当真闭眼回想起来。
长洲的那段时光甜到能流出蜜来。
纯粹的差事, 一年四季怎么忙也忙不完。
纯粹的生活,偶有节余,她就要算计起来,去吃些什么,或者去什么地方看看。
还有一颗特别安静的心, 守着那座书楼, 拿着北方寄来的银钱, 好像什么风浪都没有,什么都不用怕似的。
那时,她并不认识皇帝。
但人生最愉悦的几年, 是皇帝给的。
“奴才记得您那时一年赐一千两白银与卧云,都是在年下赏来, 那会儿书舍就忙得很, 要给底下人派银,要结算各大书局,文斋的账上银。等把年下忙过了, 就到了开春的时候,那时就要斟酌采买的事。春末到都秋末,就更得闲不下来,日日都例行抄录,修写,重拓的差事。”
说着她自顾自地笑了笑。
“再来,就又要入冬了,将入冬那会儿是一段休息的时间,先打发匠人们还家,在把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