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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性子当着奴才们的面胡闹,让主子难堪。”
抽泣还没全然平息,她说着,肩膀又抖了抖。她忙伏下身去掩饰:“奴才知错。主子容忍奴才至此,奴才心里着实有愧。谢主子不杀之恩。”
皇帝笑了一声:“你总算把脑子拎清了。王疏月,记着朕跟你说过的话,朕怎么想,你就怎么想,朕不准你死,你就好好活着,朕在,没有人敢逼你死。”
“主子,奴才也有一句话想问您。”
“问。”
“主子为何愿意把奴才留在身边。”
皇帝被问住了。怎么说呢,说自己贪恋她带来的那份安定感吗?
不可能,皇帝说不出口。
于是他费劲想了半晌,方想出了一个看起来还凑合的理由。
“你那手祝体写得好,朕喜欢看。”
“字吗?可是奴才自从入了南书房,做的都是端茶倒水的事,从来没……”
“王疏月!”
他吼得她一愣,之后赶忙住了口。
皇帝摁了摁额头,牙齿龃龉。
对,她只是哭了一场。眼眶红肿,声音发哑,也就是看起来可怜而已。
“你想听朕说什么?啊?朕使得惯一个奴才,要什么理由?”
王疏月抬起来,泪痕倒是干了,但喉咙还哽着。
“其实,奴才知道主子使不惯奴才,也知道,皇后娘娘把奴才放到主子身边,主子很不自在。但主子还是对奴才有仁意,奴才心里是知道的。”
皇帝并不排斥王疏月看着他的那副模样。她这个人的眼神很干净,没有畏惧,也不见得是冒犯。哭过一场之后,泛着水光,竟莫名有些动人。
皇帝撩平袍子,将手搭在膝上。耐心地听她往下说。
王疏月跪坐下来。半仰起头。
如此一来,两个人当真是坦然相望。
“主子,王疏月是微尘一般的人,从前拿着主子的银钱,一心都在卧云书舍。散漫惯了,也不知道怎么顺从体谅主子的心,甚至还自以为对主子好,拿绳子做大不敬的事,主子没有怪过奴才,奴才心里感动,但主子很严厉,奴才有话,有时,又怕犯主子的法,不知道怎么跟主子说。”
皇帝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来。
一时不知应什么。
“朕……让你不敢说话吗?”
说着,他把头稍微偏向一旁:“朕不过是想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也不是不敢说……奴才……实已被名声所累。奴才今日在皇上面前失态,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奴才自己。母亲临去的那年,一直对奴才说,希望奴才能干干净净地活着,哪怕以后寂寂无闻,只要能找一个间屋子,有个容身之处,清清静静地活一辈子都好。但奴才……”
她垂下眼来。
那段光洁脖颈又露在了皇帝的面前。那是皇帝最喜欢王疏月的一处地方。雪白无暇,如同寒玉一般。
“奴才辜负了母亲。”
这一番话说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跪一坐地沉默了好久。
东方泛出了白色。月华门传来启锁的声音。
“王疏月。”
皇帝突然开了口。“你要一间屋子是吧。朕把翊坤宫给你。至于你说的名声,朕想过了,天下人的名声都是朕赏的,朕乐意了,可以准她陪着朕名垂千古,朕不乐意,就让她遗臭万年。王疏月,朕给你的名声,除了朕能褫夺以外,谁都损不了。”
王疏月怔住。
渐明的天光照亮了皇帝的脸。
他仍然坐着,却弯腰伸出一只手给她。
那露在寝衣外的手腕上,还残留着她之前用绳子捆他留下的来红痕。
“王疏月,你好好活着。”
☆、第28章 蝶恋花(四)
入五月。天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内务府会稽司的司官立在长春宫的隔扇风门外。明间虚悬着竹帘, 外面的蝉鸣声不绝于耳。皇后坐在纱底墨竹绣的地屏前,手中正翻着会稽司递进来的册子。那册子很厚, 此时刚刚翻过去一半。
成妃与淑嫔陪坐在旁, 皇后一直没有出声,她两也只能寂寂地坐着。
日头太大了, 烘得人昏昏欲睡,成妃怀中的大阿哥已经撑不住脑袋,向后一栽, 撞翻了茶案上一座玉屏。成妃与宫人们忙伸手去扶。
“诶哟喂。这……”
皇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大阿哥没磕着吧。”
“没有,没有,就是险些摔了娘娘的玉屏。”
皇后笑笑:“让乳母抱到次间去躺躺吧。这么大的日头,你大没必要把他抱来。”
成妃将大阿哥抱给乳母。轻声道:“妾不放心啊。”
皇后又翻过一页, 轻描淡写, “还不放心什么, 皇上都大好了。宫里没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