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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正想着,突听见身旁的人咳了好几声。不由侧目。
“时清啊,去年的症候,怎么到现在还没将养好啊。”
自家的姑娘,太后唤起来也别旁人亲昵。
而天后的身旁的人却只是蹲了蹲身。
眼睛怔怔地看着地上砖缝,面上寡得像清水。明明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孝中不见脂粉,竟像比贺旁还老些,难怪贺旁提不起兴趣。
但这好像也不能改怪她。
近两三年,朝局风起云涌,地方上也不太平。各方势力扶持着不同的皇子争嫡,其间各有沉浮。贺庞在男女之事上的确越来越寡淡。加上嫡福晋操劳内院的事,越发亏虚了身子,对子嗣上的指望跟着就慢慢淡成了烟。以至于她对着贺庞,也开始心懒意散起来,只守着该守的规矩,在府上大大小小的事上上心。
其余的女人们呢,好像也都对不到贺庞的胃口上去。要么牵扯着皇子党的制衡关系,要么就是给他装点门面的,总之没见他对哪一个开口说句带温度的话。
太后很不安。却又时常听裕贵妃在她面前讲起老十一如何与自家的福晋和睦,两年生了三个的儿子云云。听起来是在没心肺地同她拉家常,但句句戳在她的心窝子上。
这女人就是那样,先帝在的时候她也是菩萨脸。永远一副春风和煦,心满意足的样子,却让先帝把她从一个庶妃一路抬举到了如今的地位,而且,她的那个老十一,从小就争气得令人侧目,先帝曾亲自写了一道匾给他,书:“志枭逆虏”四字。并赞他道:“大清的江山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
若是先帝将皇位传给十一,就老十一那个性子,恐怕连表面的上的尊重都大肯给她这个‘嫡母’,到时候,她要在宫里怎么和裕贵妃处呢。
所以其实最开始,太后也曾在心里质疑过贺庞的皇位来路不正。但后来她又庆幸——还好还好,贺庞这个人够狠。
只是过于狠了,有朝一日,也许也会把她撕掉。
“太后娘娘还没见过那半个卧云精舍吧。”
太后瞧着曾尚平把人留在帐外,进来正要回话,身旁的裕贵妃却先开了口。
宫人奉茶过来,裕贵妃站起身,挽了袖口,端过来,亲自奉来太后面前,一面续道“妾从前想着啊……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丫头,又是王大人的唯一的女儿,难免会养得矜傲些,未必是十一的良配,可谁知道,妾见了她一面就喜欢得很。。”
太后接下她的茶。
“不是一次听你夸她了。”
裕贵妃笑弯了眉目:“是啊,春花儿一般温和的丫头,难得她有那样的好性子的。妾啊,疼她真比疼兆佳氏还要多些。”
太后抿了一口茶,总觉得里头像被人放了苦蜜,又甜又涩不顺口。
“呵……,坐吧。太妃。”
说完,她对曾尚平扬了扬下巴:“带人来。”
裕贵妃蹲了个福,笑盈盈地坐回位上,朝帐帘前看去。太后侧目看着她,想起她说王家那丫头像“春花儿”一般……呵,先帝爷好像什么时候,也这样评价过裕贵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
“裕贵妃。”
“是,娘娘。”
“王家,的确是一门好亲家。”
“谁说不是呢。都是先帝爷的大恩典。”
她还是那样憨蠢地笑着,好像真的只是庆幸儿子娶了一房好的女人。然而的谁都知道,王授文是皇帝身边的第一智囊。先帝爷是介怀贺庞同他这个汉臣结交。才顺水推了裕贵妃的舟。准贺临去娶了王授纹唯一的女儿。
王授文夫妻都很心疼这个早年被丢在长洲的女儿,王疏月若真成了诚王福晋,谁知道那个老滑头,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突然调转枪头对着皇帝,倒向贺临那一派。
太后看着裕贵妃眼角边起的笑纹。
自己言外之意这样深明,她真的听不懂吗?
正说着,王疏月已经跟着曾尚平走了进来。她低垂着头,走到一盏铜质仙鹤灯旁,温顺得跪下去,行全了一个大礼。
值黄昏时候,天光期期艾艾。她刻意偏了一些头,将脸上的伤处掩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
“来人,把她边上那盏灯点起来。”
曾尚平去点灯,她也没什么不在然地,像是知道了要被细看皮肉似的,直跪起来,眼垂于地,手则规规矩矩地交叠在摁在地上。
“抬头,哀家瞧瞧。”
“是。”
那是典型的汉女好皮囊,肌肤细白若雪,虽在脸颊上留着一道稍稍有些发褐的伤,仍盖不住那双细秀的眉毛,和眉下烟水轻氤的眼睛。但就是瘦,瘦得那十根手指骨节分明,虽肤白皮细也不见老状,却隐隐能窥见些女人手上不多寻得的力道。像是写过很多年楷字,颇有一种沉郁的风雅之态。
这种天生的弱质风流,太后并不喜欢。
“听说昨儿是皇帝伤了你。”
“回娘娘的话,是奴才粗笨,惹主子爷生气。”
裕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