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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阮连羽怨声道:“方才正是若若替你求的情,才让你逃过一劫,你怎么还如此倔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说罢,也不管谢淮情愿与否,一把将他拽起便往晟安堂去。谢淮步履微顿,被推着往暖意融融的堂中去,心中却讽刺地想——
她让他逃过一劫?却不知他今日所受之苦与难逃的劫难是因谁而起。
一入晟安堂,阮连羽便连忙清了清嗓子,抚着谢淮的肩道:“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怨结,你去与表妹赔个罪,回去再抄几遍佛经,此事便是过去了。”
谢淮眉峰低敛,薄唇紧紧抿着,不言。
年少不知掩去锋芒,阮老夫人瞧见他漆黑眼底一晃而过的厉色,拈了拈佛珠,神色肃了几分。
阮连羽心中突突,顾不得其它,按着谢淮的肩膀便要他俯身,谁知谢淮在雪中跪了许久,寒意入骨,双膝顿痛,此刻更是踉跄一下,径直摔了下去。
瞧着,却隐约有跪倒在若若身前的架势。
若若两眼一黑,倦意如退潮的水飞速退下,挣开老夫人的手就去搀谢淮,这可是未来的大反派啊!这双膝盖,日后就是连天子也不怎么跪过!怎么能跪她!
大反派……啊不。
“表哥!”若若心惊胆战地唤了一声。
听得这声急促的呼唤,谢淮起身的动作一顿,眸中跃光,倏然扫来。
瞧这冷如寒雪的眼神,分明在说怎么还不来扶我。若若的求生欲蹭蹭蹭浮上心头,起身就要去搀扶他。
要健步如飞,要眼明手快,扶人的速度要快,谢淮的怨恨才追不上我!
然而……她忘了,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四岁的糯米团子,常年卧病,根骨薄弱,健步如飞眼明手快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晋元十七年,是那狐绒斗篷的锦带成了她狗腿路上的绊脚石,让她踉跄一下,裹着绒毛像只雪球滚了三圈又三圈直直地滚到了谢淮身上,将本该站起来的他撞得又是一摔。
堂内寂静一瞬,素来安静的翠羽鹦鹉歪了歪舌头:
“丢人!丢人!”
“……”
堂内愈发寂静了,见惯风风雨雨的阮老夫人当场愣住,阮连羽与三夫人惊愕不已,珠帘后的侍女们忍笑忍得辛苦,颤动的身子无意摇得玉珠泠泠作响。
若若瑟瑟发抖地伏在谢淮身上,从狐绒斗篷中小心翼翼地露出玉瞳,去打量谢淮的神色。
他先是怔了怔,随后眉间缓缓凝起,隐约泛黑,漆黑双眸越发幽冷,胜似风雪欲来,堪比刀光凛冽。
很显然,他将她当成是碰瓷的了。
而书中曾记,谢淮心中每起杀意时,便是这副模样。
“……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这句话,若若就又晕了过去。
她想,不是这大雪时节的连绵飞雪,就是谢淮素衣上的落雪,冷得寒倒了她。
才不是被吓的呢。
……
夜里,春和香薄烟袅袅,安国侯阮连臣终于从繁忙的朝堂回了府中,匆匆褪了染了寒气的大氅,来不及更衣,便来到小女儿的榻前,清雅眸中盛着退不去的忧色。
安罗涟为他捧来一件纹竹常衣,蹙眉低声道:“今日晕了一回,本来醒了,我去上柱香的功夫,又晕了过去。金大夫说,是惊吓过度……”
“惊吓过度?”
阮连臣眉梢微挑,宽慰地抚了抚妻子的手,沉吟道:“府中何人能吓到若若?”
安罗涟面色微怪,将今日听闻的那一番情景告知了他。“你说这孩子,可是被她谢淮表哥吓着了?”
“……哦?”
阮连臣微敛的眸子若有所思,却淡笑着宽慰她:“谢淮年仅九岁,虽冷僻了些,到底是个孩子……若若何需惧怕?母亲也拘了他在晟安堂抄书,此事暂且放下吧。”
又扶着安罗涟出了房门,温和道:“若若不宜搬动,今夜便先留在晟安堂中……”
“我到底是担心若若……”
风雪渐大,坠落长廊青瓦,柔色廊灯下,二人依偎而行,耳语缓缓隐没在安宁的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