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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还是听见了柳氏发出的冷笑声。
柳氏“哼”了一声,态度极其轻蔑。
步遥怀疑自己听错了,微微侧首,却见柳氏非但没哭,嘴边还噙了一丝笑意。
柳氏到底是怎么回事?装都不乐意装了吗?
丧礼结束后,柳氏毫不迟疑地便回了自己的住所,她只是个妾室,原也没多少人在意。
孙权和孙翊留下守灵,而孙尚香哭得太狠,体力不支,年龄又属实过小,最终被下人送了回去。
三日后,守灵结束。
孙权于第三日的清晨,一脸疲惫的回到了殿中。
步遥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庭苑,孙权在殿中环视了一圈,没找到步遥的身影。
他因悲痛,已三日都没阖过目,顾不得去寻步遥,揉了揉眉心,躺在了榻上。
孙伏跟在孙权的身后,见他如此,犹豫着要不要与他说柳氏之事。
见孙权面色惨白,孙伏还是决定暂且不提,先让孙权好好的睡上一觉。
孙权虽然疲惫,但却无甚困意,他睁开了双目,问向孙伏:“有何事要通禀?”
孙伏躬了躬身,回道:“无事,主公好好安置罢,老奴便先退下了。”
“有事直讲,不要瞒着孤。”孙权的声音虚弱,但却不失力度。
孙伏喟叹,还是开口道:“主公,柳姬在您守灵这几日,一直在自己的庭院中弹琴奏乐,而且每晚都要饮酒,时常放声大笑。”
自那日孙伏听到紫荆和紫冉的谈话后,便派人一直盯着柳姬的动静,没成想柳姬却搞出了这个名堂。
孙权听罢,怒而起身道:“母亲的头七都还没过,她竟敢奏乐,还要饮酒?”
孙伏看着孙权阴沉的面色,正犹豫着要不要将柳姬可能害他中毒之事告诉孙权,这么想着,他眉心的川字纹又紧了几分:“主公要如何处置柳姬?”
孙权下榻,走至了孙伏的面前,回道:“孤要亲自去见见她,问问她为何要在此时奏乐?”
刚一至柳氏的庭院处,孙权便听见里面传来悠扬旷远的古琴声,还有婢子近乎哀求的讲话之声。
“主子,奴婢求求您了,您不要再弹了,老夫人的丧期还未满,主公要是知道了,定会怪罪您的。”
柳茹就像是丝毫未闻般,仍在自顾自地用指腹按着琴弦,表情怡然。
孙权怒极,冲进了柳氏的正厅中,厅内的婢子吓得大惊失色,皆跪在了地上。
柳氏却似未看见孙权一般,仍在专心地弹奏着古琴。
孙权冲到她的面前,将那把选材名贵的紫檀古琴愤怒地摔至了地上。
“哐当”一声,古琴应声而裂。
孙权紧攥着拳头,抑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他刚刚差点想要将眼前的女子掐死:“柳氏,我母亲丧期还未满,你为何要在此处奏乐,是当孤也死了吗?”
柳氏清丽恬美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戾色,声音却很是平静:“我倒是想让你死,只不过你孙权的命太大,好几次都没死成,结果是你母亲,替你去了鬼门关。”
柳氏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一袭水湖蓝色的曲裾很衬她文雅清隽的气质。
但那口中之词,却是恶毒至极。
“你…”孙权睁大了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柳氏走至了孙权的面前,灿然一笑。
“孙权,你父兄死了,母亲又死了。你弟弟孙翊暴戾之名又远扬在外,说不定他会与你兄长孙策一样,死于别人的刺杀。呵,到时孙家就不剩什么人了。”
孙伏早已按捺不住,柳氏只是个妾室,却如此的诅咒孙氏一族,他赶在孙权之前,狠狠地抽了柳氏一个巴掌。
柳氏捂着脸,摔至了地上,却仍没停下对孙权的咒骂:“孙权,你不如你哥哥孙策,更不如你父亲孙坚,江东迟早都会毁在你的手里,我就等着那一天。”
“你这个毒妇!”孙权欲要问个清楚,他究竟与她何愁何怨,她为何要说出如此恶毒之言?
刚一走到柳氏身前,就见她咬了咬牙,转瞬的功夫,一股黑血便从她的嘴中冒了出来。
再然后,柳氏两眼一白,便没了气息。
孙权顿在了原地。
孙伏凑近查验了一番,对孙权道:“主公,柳氏的口中,藏了毒,她已经殁了。”
孙权痛苦地阖上了双目,不想去看柳氏的死相。
他无力再去管柳氏一事,身心俱疲,将事情都托给孙伏后,独自一人走出了庭院。他不欲让任何人跟在他的身后,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府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电嗔雷鸣。
入冬前的最后一日,富春又下了场寒雨。
紫荆与步遥撑着伞,趁着孙权不在,她二人到殿外托婢子将前些时日放置殿中的物什取了出来。
积雨濡湿了步遥的裙角,紫荆开口道:“紫冉入冬前竟犯了寒症,这场雨下完,天定是要寒上不少,也不知她身子能不能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