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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碧玉为段红樱掀开车帘,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此刻阴云密布,天地之间暗沉沉的,有阴风乍起,将周边草木吹得飒飒作响,竟是大雨倾盆的征兆。
幸好车中备着伞,碧玉刚将伞拿出来,豆大的雨珠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碧玉连忙撑开伞,罩在段红樱的头顶。
段红樱拿着伞,对碧玉道:“你留在此处。”
碧玉颔首。
段红樱撑着伞,沿着山道往三生石的方向走。雨珠哗啦啦地砸在伞面上,地上的水流汇聚着一团团,不一会儿便浸湿了段红樱的鞋子和衣摆。
天地间坠着晶莹的水帘,水雾弥漫,模糊着视线。雨帘的深处,一块巨大的山石下,隐约能瞧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石下。
他的怀中抱着一块石碑,手里拿着一把刻刀,一笔一划在石碑上刻着字。
在他的身前,是一座隆起的土包,泥土是新翻的,在雨水的冲刷下,化作一滩滩泥水,淌了满地。
段红樱举着伞,静默无声地走到他身后,目光落在石碑上。
石碑上刻的是:爱妻之墓。
奇怪的是,没有写名字,只有“爱妻”二字。
立碑人刻的是段飞白的名字。
段飞白十指都是血痕,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血肉被雨水冲刷着,泛着一片惨白之色。
不断有血滴落到他的手背上,下一秒又被雨水冲掉,只留下一片淡色。
段红樱转到他身前,这才发现,那血是从他口中喷涌出来的。
他每划下一笔,口中便吐出一口血。
他昏迷后被送到人偶山庄,段红樱替他诊治过,他的心脉受损,不是被人所伤,而是伤心到极致,不知不觉震伤了自己的心脉。
段红樱举起伞,将伞罩在他的头顶。段飞白终于仰起头来,抬眸看她一眼。
很快,他又低下头去,继续刻着手中的石碑。
等到最后一笔刻下后,他将石碑放在坟前,一端深埋进土里。
他用手轻轻抚着石碑上的“爱妻”二字,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到头来,能给予她的也只有爱妻二字。
她为他穿过嫁衣,与他拜过天地,她死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一颗冷硬得如同被寒冰封住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她打开过。
是他一直被仇恨蒙蔽,以为她贪图长生,要和苏合一起谋害他。
他愤怒、失落、不甘,也痛恨过。
那一天,他就站在密室的外边,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她。他耳力极好,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间,他无比地痛恨她,比恨苏夕颜胜过百倍、千倍。
因为她给他带来的痛苦,胜过苏夕颜百倍、千倍。
那时,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了她。
他借酒装疯,用假的凤凰血玉试探她。她比自己想象得谨慎许多,她没有拿走那块血玉,但他的怒气没有消减。
掐住她脖子的那瞬间,他的确想过,就这样杀了她。杀了她,这一切痛苦的源头就断了。
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心软了。
他改变了主意。
他这一生,从十四岁那场变故后,就一直被欺骗、被伤害。他的一颗心浸在仇恨里,早已千疮百孔。段飞白是他的面具,鬼公子也是他的面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掌控在自己手里,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人偶。
既然舍不得,那就掌控她,将这痛苦的源头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再不给她背叛的机会,哪怕是把她做成人偶。
可他终究还是错了。
她不是苏夕颜,她没有伙同他们一起害他。
她披上嫁衣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他却因为怀疑和愤怒,逼死了她。
哪怕是死在他怀里,他也未曾在她的眼底看到一丝恨意。
她又怎么会和苏夕颜是一样的呢。
她死了,他才明白,他的那些愤怒不甘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