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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民国戏子 秀于林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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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民国戏子 秀于林 作者:yushuwen

    本来呼声震天的于战南,眼睛突然睁开了。

    “兄弟,是我。”那个声音低声说道。

    原来是徐志新。于战南轻手轻脚的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看着来人,低声说道:“志新,有事儿?”

    “恩,就说几句话,白天不方便说。”徐志新的眼睛看向旁边睡得正沉的邵昕棠。

    “没事,你说吧,这是我媳妇儿。”于战南挪到他旁边,双眼在黑暗中像是两颗琥珀。

    徐志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兄弟,你走吧。”

    于战南野兽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听到徐志新接着说道:“军统政府里有人想害你,都把命令下达到我这儿来了,你看你是出国避避难,还是怎么着?”

    于战南蹲在那里,半天没有吭声。其实他早就知道军统局那些老不死的想害他,可他这才跟日本人打过仗,他的弟兄们都折在里面了,这气儿都不让他喘上一口,就开始谋害他了。

    徐志新以为他不信,压低的声音里有些急切,他说:“兄弟,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就是插自己两刀,也不会做出在兄弟背后插刀的事儿,你要是不信,明天一早给天津去个电话,田如轶还托我嘱咐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去找他。”

    “我怎么会不信你。”于战南郑重的拍了拍徐志新的肩膀,说:“你是我的好兄弟。可是,我的命没折在日本人手里,却要被这些老不死的暗算……”于战南的话有些说不下去。

    听了他的话,徐志新的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可是有些事儿,有些人,他在这个位置上,却是连说都不能说。他只是安慰的拍了拍于战南的肩膀,沉声说:“我都明白。可是兄弟你不能不走了,我车都给你预备好了,你看你带什么人走。不过大部分的人你不能带,我跟上面没法交代,但是你放心,你的兵以后就是我的兵,我一定给你照看好了。”

    于战南沉重的点点头,低声说道:“谢谢你了,兄弟!”

    徐志新在黑暗中笑笑,说:“咱们俩还说这个干嘛,如果今天我们的位置调换,你也一定会帮我不是吗?”

    于战南点点头,也勉强笑了一下,说:“那我再过一个小时,等天黑透了就走。”

    “行!”

    徐志新出去后,于战南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他看着黑暗中邵昕棠安详睡颜,心里突然间很悲凉。国难当头,这些手握重权,真正有能力帮助自己国家和老百姓的人却在自相残杀,谋划着怎么算计自己的同胞。于战南的兵都永远的折在淞沪一带了,他从父亲那儿继承,从大佬们手中抢夺,又苦苦经营的这一切,在这几个月里,突然间什么都没了。这种感受怎么形容呢,于战南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太难受了。他一个全国人民爱戴的抗日将士,其实不过是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亡命徒罢了……

    就在这时,地上的邵昕棠翻了个身,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就睁开了眼睛。他摸摸了身边,于战南不在。一抬头,却看到他蹲在自己的脚边。

    邵昕棠吓了一跳,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急切的问:“阿南,你怎么了?”

    于战南在黑暗中看着邵昕棠坐了起来,然后来到自己身边。当邵昕棠的手碰到于战南的胳膊的时候,他听见于战南用一种从没有过的迷茫的、脆弱的语调对自己说:“昕棠,我什么都没有了。”

    邵昕棠一愣,然后伸手摸到于战南的脸,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到自己怀里,他轻声问道:“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呢?”

    “兵没了,家没了,军统局的人又要置我于死地。”于战南的声音冷冷的,听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邵昕棠听得心酸,把于战南的脑袋搂到自己的怀里,轻声说:“这就叫什么都没有了?于战南,你可真傻。你有的比这些可贵多了,你一直有我,有一博和健安,还有朋友,有兄弟,有战友。现在,你又有了自由……你难道想一辈子占地为王吗,那是不可能的,中国早晚大统。而且你每天站得那么高就不累吗?每天勾心斗角,都是些糟心的事儿。你以前不是总说想带我们去这儿啊,那儿啊的玩儿吗?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时间……这样让你放开这些束缚你的东西,不是好事儿吗?”

    于战南耳朵靠在邵昕棠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平缓的心跳,仿佛心里的委屈一点儿一点儿消散了。邵昕棠说的这些话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总是觉得委屈罢了。他这个人又是顶天立地惯了,哪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服过软。可是在邵昕棠面前,他的这种憋屈好像就控制不住一样,总想说说。不过这样也好,这些话从邵昕棠的嘴里说出来,他就真的释然了,心里舒服多了。

    第83章:跑路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在黑暗中静静的抱着对方。过了一会儿,于战南终于舒服了,想开了,就又变成那个顶天立地的铁血男人了。他从邵昕棠温热的怀里探出脑袋,伸手拥住了这个能在他偶尔脆弱的时候,给他依靠的瘦弱的男人。

    之前他一直不理解邵昕棠为什么当年非要逃,两人和好了后又非要陪他上战场,躲在自己身后有什么不好,自己有能力为他遮风挡雨,让他不受一丝一毫的危险,让他过最好的日子。可是,在刚才他靠在邵昕棠身上的那一刻,他仿佛终于明白了些什么。邵昕棠再瘦弱,再漂亮,他也是一个男人,他能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给予他所有人都不能给予他的力量,也能让他靠一靠,帮他重新站起来,撑起一片天空。

    这几个月大家都吃了不少的苦,于战南摸着邵昕棠脊背上突出来的骨头,心疼的要命。即使这个男人愿意跟着自己一起面对风雨,自己也舍不得。自己一定要给他最好的生活,让他每天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让他每天都能开心的笑。

    于战南一瞬间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柔声对邵昕棠说:“你再睡一会儿,我们再过一个小时就走,到时候我叫你。”

    邵昕棠不知道刚才徐志新来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走,猜测跟于战南低落的情绪有关,也就没有多问。只要有于战南在身边,他就很安心。

    两人相拥着躺下,等邵昕棠传出均匀的喘气声,于战南才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出了帐篷。

    于战南找到孙德全和那些出生入死,跟着他少说也有十几年的弟兄们。于战南就几句话大略的说了下情况,他们就都表示誓死追随他。等到一个小时到了,于战南进帐篷里把邵昕棠叫了起来,临出去前给他披了件厚衣服。

    徐志新早在那儿等着了,看到他们一行十几个人,说道:“车在前面,我们得走一段儿,停在这儿怕声音太大引人注意。”

    于战南点点头,说:“明白,走吧,兄弟。”

    于战南和徐志新走在前面,徐志新带来的两个士兵打着手电在前面照着路。后面跟着的于战南带出来的人,都警惕的边走边注意着情况,树林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手电照到前面停着的一辆大装货车,徐志新抱歉的说:“兄弟,这车只能送你们到上海的地界,天亮前就得往回赶,剩下的路你们还得自己走,你看我也就这么点儿能力,实在是帮不上你多余的了。”

    “我都明白。”于战南沉声说道:“兄弟你做得已经够多了,这辈子我于战南无论到了哪里,都记得兄弟你的这份儿情。”

    时间紧迫,根本不容他们好好的道别,于战南和徐志新珍重的紧紧拥抱了一下,谁也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男人之间的感情,是放在心里的。

    本来想让邵昕棠和于战南坐在车里,但是他俩嫌装货车后面的座位太狭窄,就跟士兵一起到后面坐着了。孙德全就自己坐在副驾驶里跟司机看着前面的路。

    大货车后面非常宽敞,他们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大男人坐着也不挤。于战南今天叫的这八个人,都是能死心塌地跟着他走的,那些有想建功立业,有想跟着新领导继续发展的,他压根儿没叫。

    此刻已经是深秋了,天已经有了一丝凉意,特别是晚上。邵昕棠披着大衣坐在于战南的身边,还挺暖和的,天非常的黑,只有一枚不甚明亮的弯弯小月牙能发出点儿光来。货车走在土道上,颠颠簸簸的。邵昕棠昏昏沉沉中又要睡着了,就感觉于战南摸了摸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昕棠,别睡,起来聊聊天。”

    其实他是怕邵昕棠睡着了着凉。邵昕棠也知道,迷迷糊糊的想要清醒一点儿,可是眼皮像是黏在了一起似的,就是起不来。

    这些士兵都知道邵昕棠的身份,却一点儿鄙夷的意思也没有。他们在战场上看见过这个文弱书生一样,又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坚强起来是什么样子。他不畏战火,始终坚持在最前线采访,让他们心里都很感动。虽然他拿不起枪炮,可是他的笔杆子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影响,都让这些铁血士兵打从心底里佩服。

    虽然邵昕棠跟他们司令有那层关系,两个男人在一起一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可是看到这么两个优秀的男人站在一起,真的让人感觉,世界上没有比他们再相配的了。

    几个士兵看着邵昕棠平时在战场上跟着战士们同进同出,连着几天没有好觉睡也是笑着的脸,此刻都是挡也挡不住的睡意,都觉得挺好笑,也在心里敬佩他,就试图跟他说话,让他精神一点儿:“邵先生,大家都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你不趁着这个机会采访采访我们啊?”

    邵昕棠勉强睁开眼睛,看了说话的士兵一眼,迷迷糊糊的说:“不做了,我太困了……”

    大家看着他二十几岁的人了,露出小孩儿一样的神情,都大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记者简直太招人稀罕了。

    于战南瞪了他们一眼,看邵昕棠怎么也不醒,没办法就又给他搭了一个衣服,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睡得舒服一点儿。

    士兵们看着他们冷酷无情的司令居然有这样温情的动作,忍笑都要忍得内伤了,也不敢笑出声,他们司令可不会这么温柔的对待他们。

    邵昕棠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闻着熟悉的味道,安心的睡去了。

    于战南看邵昕棠睡着了,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些一看就没想什么好事儿的手下。于战南等他们都在自己的目光下忍不住打了冷战的时候,才开口沉声说道:“你们仕途也不要了,就跟着我于战南这样跑出来,我很感动。你们也知道,咱们这次不是出去玩儿,而是跑路,他娘的军统里的人并不打算放过我。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于战南也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等咱们落了脚,你们是要走要留,都由你们自己决定。要走的,我绝对不会有一点儿想法,还会给你们拿上你们应得的,够你们娶个几房姨太太,花上一辈子的钱。不走的,打算继续跟着我的,我不能保证我以后会发展到多好,但是我于战南保证,有我一口吃的,你们就都饿不着,我于战南对兄弟怎么样,你们都知道。”

    于战南说完这些话,所有人都没有笑意了,都在细细思考于战南说的话。

    于战南看他们都沉重了,接着开口说道:“不着急,你们有好几天的时间想。等天一亮,我们不能一起走,上海现在是日本人的地盘,我们一起目标太大,得分开走,两三个人一组,去上海租界黄梨街65号集合,我们到那里再谈。”

    “切记,一定要小心,别让人跟上。”于战南最后叮嘱道。

    当天才蒙蒙亮,太阳还没露头,于战南他们就到了上海的边界。送他们来的司机没敢停留,直接就往回赶了。于战南他们十一个人,士兵正好两个人一组,于战南邵昕棠和孙德全一组,五队人马分头行动。

    淞沪会战中,虽然中国军方损失惨重,但是日本也受创不小。至少打破了日本“三个月侵占全中国”的野心。现在上海刚被他们接手,南京那边也急需人手,日本人口本来就不多,所以现在上海看守的并不严,凭着他们作战这么多年,要进去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于战南一点儿也不担心他的那些手下们。

    邵昕棠睡了两觉再起来时,感觉身上的骨头都酥了,全身的关节像是生锈了,动哪儿哪儿疼。

    “没事儿吧?”于战南看邵昕棠站起来时晃了一下,紧张的去扶他。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就是刚起来有点儿低血压,一会儿就好了。”邵昕棠摆摆手说道。

    “你可别逞能,要是不行我就背你。”于战南正色跟他说道。

    “恩,没事儿。”邵昕棠笑着说。

    三个人走了一段儿路,遇到人家,就去借水洗了把脸。主人老两口听说他们是抗日的军人,非常激动,去厨房特意炒了两个菜,杀了鸡,让他们留下来吃饭。

    于战南他们也没客气,几个人把老人家蒸的一大锅黄面儿大饼吃了,又喝了不少的水,才算填饱了肚子。趁着他们三个收拾自己的时候,老人家又给他们装了一大兜子的饼子和咸菜,让他们拿着路上吃。

    于战南他们知道,这个战乱的年代家家过的都不好,就意思的拿了几张饼,把其他的都放回去了,说吃不了。对于两个老人的热情淳朴,三个人都很感动。

    临走时,孙德全塞给老人十几块儿大洋,老人推辞不过,也就拿着了。这十几块儿大洋,在这困难的时期,够他们老两口生活个一年半载的了。

    邵昕棠他们出来,就开始沿着设计好的路线走,不是大道,地上都是土和石子儿,坑坑包包的并不好走,可是他们依然走的飞快。

    邵昕棠走了一会儿,就有点儿跟不上了,气喘吁吁的。

    “咱们也不着急,慢点儿走吧。”孙德全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要不我背你吧。”于战南看他累的样子,心里很不舍。

    邵昕棠摇摇头。于战南皱着眉头说:“那我们就慢点儿走,天再亮之前到就行,估计晚上守卫还能松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了~

    第84章:计划

    这一路他们走走停停,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顺顺利利的回到上海租界于战南的房子。

    只是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三人刚走到巷子口,就跟聂健安和于一博迎了个碰头。

    “父亲,邵叔叔,全叔,你们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事儿了,正要出去看看。”于一博眼尖,一眼就在黑暗的巷子尽头看到正往这边走的几个人。

    聂健安跟在他后面跑过来,看到邵昕棠安然无恙的时候,也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都回来了?”于战南挎着邵昕棠的胳膊,边走边问。

    聂健安上前去接过累得要虚脱的邵昕棠。于一博就跟他爹汇报说:“早回来了,都在屋里休息呢。他们想出来找找你们,我没让,我怕他们这么多人总在巷子里出没被人看见。就我跟小哥出来找了。”

    于战南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说:“床都准备好了吧,你邵叔叔累坏了。”

    “早准备好了。”于一博回答道。

    这段路太长了,他们又雇不了车,如果能在路上遇到个牛车马车也能搭搭脚,可是偏偏一个也没碰上,中途邵昕棠累得腿都发抖了,于战南就被背一段路。他们走一段儿休息一会儿,这才这么晚了才回来。

    还好于战南租借里面的房子大,住个几十人也不嫌挤。那时候想让两个小孩儿和孙德全的家人先去国外,可是这几个人就是不去,一直躲在租界里,倒是也没受到战争的什么波及。

    小蕊把小石头哄睡了,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等着他们。一进屋,小蕊看到他们三个弄得灰头土脸,疲惫憔悴的样子,心疼得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邵昕棠真的是太累了,他两辈子也没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极度劳累,身体都要透支了,看着一大桌子的好饭好菜,肚子咕咕响也一点儿食欲也没有。他现在只需要休息。

    邵昕棠累成这样,饭都不吃了,却坚持要去洗洗脸。于战南跟着他进了屋,看他漂亮的脸蛋儿上都蒙了尘,苍白憔悴,就心疼的说:“你睡吧,我帮你擦脸。”

    于战南把毛巾放在热水了湿透,又拿出来拧干。天知道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活儿。然后把湿毛巾叠好,沿着邵昕棠的脸颊一点儿一点儿仔细的擦拭,一直擦到他的漂亮的脖子里。

    于战南又把邵昕棠的袜子脱了给他擦脚,看着那双白嫩的脚上这几个月来磨出来的厚厚的茧子,还有水灵灵的大水泡,心疼的不得了。这辈子于战南都没为人做过这等事儿,可是为邵昕棠,他心甘情愿,也觉得理所当然。

    于战南给邵昕棠脱了衣服盖上被子,就出去了。他还有很多事儿要办。

    于战南扒拉了几口饭就算了事儿。这一大桌子的好饭好菜只有孙德全心疼他媳妇儿,吃了一碗又一碗。两人吃完饭,于战南对孙德全说:“全子,你先去睡一觉,天亮咱们还有事儿要办,得去把咱们的东西取回来。”

    “好嘞。”孙德全听了,赶紧回屋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天亮的时候,小蕊又起来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几个佣人帮着打下手。而聂健安和于一博则帮忙看着小石头。

    于战南孙德全还有这八个他带回来的手下围着桌子坐着。

    “好好的吃一顿,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顿也说不定。吃完了,你们就得告诉我你们的决定了。跟着我的留下,咱们想干什么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不跟着我的,我完全能理解,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想成个家稳定下来那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吃完这顿饭,你们要去要留可想好了,千万别为了顾忌谁的情面,昧着自己的心意选择,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这顿饭吃得默不作声,几个手下在桌上就端起酒来敬于战南,说誓死追随他。

    吃完饭,几个佣人飞快的把桌子上的碗筷捡了下去,于战南当着他们的面儿从凳子底下拽出来一个牛皮手提箱。“哐当”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大家都关注着这头,看着于战南把箱子打开,然后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箱子金砖,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黄金虽然没夸张到一亮出来就满屋的金色,晃瞎了人的眼睛,但也确实够闪亮的了,让在座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决定要走的,自己过来拿三块儿。散伙饭我们也吃完了,拿着就可以出门走了。”于战南坐到一旁的一张桃木椅里面,非常干脆的说道。

    其中大多数坐着没动,只有两个人看了看大家,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先是走到于战南,深深的鞠了一躬,其中一个诚恳的说:“司令,我家里还有老母亲,以后不能跟着您干了,真的对不起。”

    于战南站起身把他扶起来,也郑重的说:“我都理解,代我向你母亲问好。”

    另一个人走到于战南的跟前,平时异常干脆的汉子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看着于战南,诺诺的说:“司令,我,我……”

    于战南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都明白,去吧。”

    两人拿了东西,铁血的军人眼眶都有些湿润,在门口朝着于战南和屋里这些曾经有过性命之交,一起经历过炮火洗礼的战友们行了个军礼,然后大步踏了出去,去走今后他们自己的路了。

    “这些都是决定留下的了?”于战南环顾一下有些伤感、但是都仍坚定的战士们,说:“说实话,我现在都还没想到今后要干什么,你们都决定了?”

    “司令,我们都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就算是今后跟着你挨饿,我们也认了。我们说什么也跟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就好。”一个军官带头站起来说道,其他人都附和着。

    “去!跟着我还能挨饿?你们也太小看我了!”于战南笑骂道,看了眼箱子里剩下的金砖,说:“一人去拿三块儿,本来就分好的,没走的人也有份儿。”

    大家欢呼起来,一窝蜂的把剩下的金砖都分了。他们虽然宁可不要钱也跟着于战南,可是在跟着于战南的情况下,还能拿到钱,那可真是天大的美事儿啊。他们都高兴疯了。

    孙德全对着空空如也的牛皮箱子叹了口气,转过头哀怨的看着于战南说:“司令,为什么我没有?”

    于战南挑着眉,一脸邪气的说:“本来就没你的份儿啊。”

    “可是,我也跟了你这么多年啊……”孙德全哀怨的表情还没装完,就被其他人哄笑着打断了,其中一个拿了钱笑嘻嘻的军官说:“全子,你可别装了,谁不知道司令给你的最多了。再装,别说我们兄弟不饶你!”

    孙德全被拆穿了,诺诺的撇了撇嘴,说:“你们可别瞎说,弄得跟司令偏向一样。”

    于战南跟他们说了要去美国的打算,本来还以为有人不同意,结果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昂。他们说:“国内呆不下去了,这些军统局的老不死不会放过我们。出国也好,等以后太平了再回来。”

    这边儿顺利了,可是那边儿又难办了。

    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他们一下子十几个人要出国,却不是一件好办的事儿。如果是在三个月前,以于战南当时的实力,别说是这十多个人了,就是几十个他也能给办出去。

    可是今非昔比,他现在没了实权不说,有那些军统局的老不死看着,他很多的老朋友都不能找,而有实力让他们在几天内就走,还是一走十几个的人,真的没几个。

    于战南先让孙德全和一个他手底下叫刘涛的军官去把他们的东西拿回来。而聂健安和于一博,还有其余留下的军官,则被派去每天去商行兑换票子,有时候需要把票子换成大洋,然后再把大洋换成黄金。他们为了不引人注目,每天换着装,变着法儿的去各大商行,倒也都不轻松。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就兑换了两个整箱的黄金出来。真的算是不错了,于战南估计,整个上海也就能搜集出来这些了。再多了,就要引起怀疑了。剩下的票子没办法,也就先放下了。

    于战南寻摸了一圈儿,最后给田如轶打了个电话。

    于战南的大舅田中和在三年前就过世了。老人家临走前拉着他们几个表兄弟的手,说让他们以后一定要互相照拂。老人家走后,一向吃喝玩乐,最没个正行的田如轶居然接掌了家族的事业,他开始向着中央政权使劲儿,短短几年的时间,就爬到了不低的位置,在军统局的那些大佬那里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了,甚至比早他十多年进入政权的大哥都要厉害了。这其中,当然有于战南的帮忙。

    这几年,他跟田如轶的关系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但那其中真正地情意有多少,互相利用的成分有多少,两人也都不想深究。

    所以,于战南在这时候找上田如轶,也是应该的。

    于战南算着时间,当天晚上八点半的时候给田宅去了电话。结果佣人去叫田如轶的时候,于战南就在这边听到田如玉尖细的声音问他哥,“谁呀?”。

    田如轶很快接了电话,还没等着开口,于战南就听到那边田如玉那个扫把星尖声喊道:“哥,是不是于战南,他找你干什么,我的仇还没报呢,你可不能忘了……”

    当年田如玉参与了劫走邵昕棠的事件,被于战南当场收拾了不说,于战南临走时还送他一份大礼,把他唯一挣钱的两个铺子放火烧了个一干二净,还把他的圈养的小情人儿七魁凤派人抢走了,送给了当时军统政权的一个资深老政客手里。当年因为是田如玉有错在先,田中和为了教训他,也没管他。导致威风整个天津城的田家四少爷,一时之间整个萧条下去,成为天津老少的茶余饭后的笑料。

    可想而知,田如玉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恨于战南是怎样的刻骨。

    不过于战南一直当他是一条没牙的狗,只会乱吠,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在听到他那烦人的声音时,于战南口气很不好的对着话筒说:“田如轶,让你那个白痴弟弟滚远点儿叫唤,别让我听到。”

    话筒里传来低沉的笑声,田如轶笑着说道:“果然是你啊。那些老家伙都鼓着劲儿找你呢,现在传言很多,但是我一猜你就没事儿。”

    于战南静静的听他说完,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道:“我找你有事儿,你帮我办十三个人出境的手续,去美国,我急用。”

    “你要去美国了?”田如轶声音平平的问道。

    “恩!”于战南说:“你能办吗?要办下来得几天?”

    那头沉吟一次,田如轶才说道:“你一下子就是这么多人,上头因为你最近盯我盯得紧,我也不好办,我明天给你信儿吧。”

    于战南也只能说好,静下心来等了一天。第二天邵昕棠歇好了,就要跟聂健安他们一起去弄钱。被于战南给拦住了,理由是他长得太显眼,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邵昕棠没办法,只好每天呆在家里帮孙德全看儿子。所以第二天晚上于战南给田如轶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好在旁边。

    他让小石头坐在他怀里,捧着一本黑白的小人书教他认东西,一边抬头注意着于战南的方向。

    只见于战南“嗯”了两声,突然非常生气的说了声:“你做梦!”然后就“啪”的把电话放回去。

    邵昕棠吓了一跳,猛的抬头,正好跟于战南的冒着火花的目光相对。于战南正一脸怪异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在十点左右~

    第85章:办成

    “怎么了?”邵昕棠见于战南一脸怪异,忍不住开口问道。[]

    于战南还是那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半晌才问了一句:“你和田如轶……发生过什么?”

    “田如轶?”邵昕棠秀气眉头皱到一起,迷惑的说:“田如轶是哪个?他们家不是四个儿子吗?我忘记了……”

    于战南本来憋闷的感觉突然消失了。你田如轶心心念念又怎么样,这个人是我的,他连你是哪位都不清楚!

    “田如轶就是田家老二。他说帮我办咱们出国的事儿行,但是……他要你。”于战南低沉的声音说道,一双利眼盯着邵昕棠的脸,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漏掉。

    “他要我干什么?”邵昕棠还是没想起来哪个是田如轶,当年于战南给他介绍的时候,他感觉田家的四个儿子长得太像了,也就没费心去记,想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这六七年后,又冒出来个田家老二,他真的忘了是哪个人了。

    而且,是哪个人都不重要吧,重要的是,这个人要自己干嘛?邵昕棠想到这儿,忍不住小声的问道:“难道,我曾经得罪过他?”

    于战南的郁闷情绪彻底的一扫而空了。心里一点儿的疑虑都没有了。他田如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惦记着他的东西,更何况是他的人,他的心尖儿上的人呢!

    如果田如轶敢当面跟他说这句话,他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真的是我的关系啊,要不然我跟他道个歉吧。”邵昕棠小心翼翼的说道。

    于战南看着他愧疚天真的小眼神儿,心里稀罕的恨不得上去抱着他啃上两口,这个人有时候那么聪明,有时候怎么又能这么单纯呢!他连自己被别人觊觎了都想不到。不过于战南并不打算点醒他,而是一脸严肃样,伪装成安慰他,说:“不用了,我再想办法。”

    不过办法也不是那么好想的,这事儿需要一个在地方很有势力,并且愿意帮助他,而不会泄露口风的人。这样的人还真不好找,于战南锁着眉头两天,愣是没有找到真正能帮他们的人。他已经显得有点儿焦躁了,那几个他信得过的上海这边儿的朋友,都说尽力,可是于战南也知道,这事儿难办,就算办好了,估计也得个把个月了。而他们现在多在这儿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邵昕棠把于战南为难的样子都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他着急,就趁着于战南出门的时候,让聂健安陪着自己也出去一趟。

    两人去了曲义东在租借的宅子,曲义东正好不在家,倒是曲婷婷和她母亲都在家。曲夫人母女俩对于邵昕棠的到访非常的高兴,端上茶水和点心招待他俩,还要去给曲义东打电话。邵昕棠忙说不用了,他在这儿等着。曲夫人这才坐下来握着他的手跟他聊天。

    曲夫人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疼爱,一直问这问那的,邵昕棠都耐心的笑着回答了。

    等曲义东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就听管家说邵昕棠来了,急匆匆的进来了,也非常的高兴。然后他们父子俩就被留下来用了中午饭。

    在饭桌上,邵昕棠婉转的提出了他们要去美国的事儿,问曲义东能不能帮忙给办。

    曲义东也干脆,说这事儿他当然能办,就是不知道得需要多长的时间。不过他一定会尽力,最迟一个月怎么也能办成。

    邵昕棠很高兴,心里非常感谢曲义东,刚张嘴要说谢,就被曲义东打断了,说是如果说谢谢,他可就不给办了。

    又跟曲义东在他家聊了小半天,邵昕棠和聂健安才回去。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俩一进门,就见在家的几个人都面色凝重,屋子里静悄悄的,于战南坐在椅子里,脸色阴沉的可怕,看到他俩进来,猛地站了起来,厉声质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去了曲叔家,怎么了?”邵昕棠感觉屋里的气氛很紧绷,说话小心翼翼的。

    “出去了为什么不打声招呼?”于战南满脸的怒气,大声的质问道。

    邵昕棠和聂健安都被他喊愣了。于战南就算是脾气再大、再不好,也从来没对邵昕棠发过啊。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进门就冲这两人大吼大叫的。

    “我跟小蕊说我出去了……”邵昕棠轻声说道。

    “说出去了这就叫打招呼吗?那我告诉你我出去一下,我就自己去美国了,是不是也行?”于战南火气非常的大吼道。

    邵昕棠皱着眉头,看着他失去理智的样子,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吵的,让于战南发这么大的火。邵昕棠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眼神变得有些冷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样子。

    于战南转过头看到邵昕棠这样子,一口气憋在了心里,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就僵着身体转过去,回房了。

    于战南进了屋子,旁边站着的人才敢喘出一口气来。大家都吓坏了。小蕊声音有些诺诺的,神情很瑟缩,她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事儿,司令中午回来的时候,问我邵先生呢,我说跟健安一起出去了,然后他就不太高兴的样子,一直坐在那张椅子上,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直到刚才你们回来,司令一下午一句话也没说。”

    屋里的其他人都没敢说话,都被于战南刚才暴戾的样子吓到了,此刻还是心有余悸。

    邵昕棠蹙着眉头听她说完,想了一会儿,好像有点儿明白了。他的脸色缓和了些,对着眼巴巴看着他的众人说:“没事,我进去看看。”

    邵昕棠进了屋子,就看到于战南背对着门立在窗前,高的身躯遮挡住晚霞,整个人显得有些晦暗。

    邵昕棠站在门口顿了一下,看着逆光站着的男人满身的哀伤寂寥,心里有些疼。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的走过去,然后从后面抱着于战南。

    感觉怀里强壮的身躯僵了一下,邵昕棠缓缓的开口:“你怎么能无缘无故的乱发脾气呢?我也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去曲叔家看看他能不能帮忙。你这样,是以为我和健安走了,其实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于战南的身体紧绷绷的,听了他的话,转过身来,说:“我 ……”

    于战南伸手抹了一把脸,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低头看邵昕棠如玉一样洁白的面孔,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让他非常的难受。

    “我,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于战南顿了顿,表情非常的纠结,半天,他才抑郁的说:“只是回来看不到你,听说你是和健安一起走的,我就忍不住……害怕……当年,你们俩就是突然消失了……”

    于战南说到一半儿,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邵昕棠本来还有一丝生气的,觉得自己都这么实心实意的跟着他了,他怎么还能怀疑自己呢。听到于战南这样毫无防备的说出内心的恐惧,邵昕棠觉得这真的是自己的错,自己当年给于战南带来的伤害太大了,直到今日也没有修复他受伤的心。确实是自己的错。

    邵昕棠抱着于战南强壮的腰肢,闷声说道:“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于战南紧紧的搂着他的肩膀,说:“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我总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有时候就觉得美好的不真实,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

    “恩,你应该相信我,但是我会给你时间,你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邵昕棠轻声说道。

    于战南轻轻“恩”了一声,紧紧的抱着这怀里的人,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能拥有这个人更让他感谢老天的事儿了。

    四天后,孙德全和刘涛回来了,两人一人拎了两个破旧的大皮箱子,风尘仆仆的进屋了。谁也不知道,那四个破的不像样的大皮箱子里,装得都是黄金和昂贵的珠宝。那是于战南藏在当年根据地的家私。

    邵昕棠去曲宅的第二天,曲义东也给他来信儿了,说再等个五六天就能办成,让他们先找船,时刻准备着。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于战南没想到他找了这么久的关系没办成的事儿,到了邵昕棠那里,一次就成功了。

    这让于战南的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并不糟糕,只是觉得挺神奇的,他于战南这辈子居然有自己办不成,别人轻而易举就办成了的事儿。

    第86章:出海

    只要出国的事儿办成了,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于战南还亲自到曲宅去拜谢了曲义东。要说这个事儿于战南办不成,曲义东一个报社的老板办成了,说出来像是让人不敢相信一样。这也只能说是他们运气好,曲义东虽然在上海有背景,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这些年因为报社,跟各国交往密切,在几个大国都有认识的人。所以这个对别人来说很难办的事儿,到了曲义东手里,真还不是什么大事儿。

    本来曲义东就是单纯的想帮邵昕棠,没想到事成之后,于战南给他送来了大把没有兑换的票子,还有上海租界的两栋地段非常好的洋房。这样的大礼,曲义东说什么也不要。

    “我们这一次出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也不好处理,放在曲老你那儿还能有点儿价值,您也别嫌弃,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说什么都得意思一下,要不然我心里不好受。”于战南这一番话说得也是情真意切。

    这么多的房产和真金白银,给谁谁会嫌弃,曲义东推脱不过,也就欣然接受了。

    于战南他们联系了一艘去美国的货船,目的地是美国北卡罗莱纳州,航行时间大概为40天。

    拿到一切手续后,大家的心都安定了,就开始忙活着准备路上的食物和衣物。大家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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