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民国戏子 秀于林第10部分阅读
重生之民国戏子 秀于林 作者:yushuwen
”
振江心里一突,听到邵昕棠这样随意的直呼于战南连名带姓,一点儿也不气,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是什么人,哪里会在外面露怯,仍是笑的高深莫测,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说:“那如果邵先生不怕,咱们就试试,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说不定,于大司令知道了他正宠爱着的小情人儿的小秘密,还会赏给告诉他的人也说不定呢……”
“那就去试试吧。”
邵昕棠轻轻的说道。脸上的笃定那样随意,又那样自信,看向振江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怜悯……然后轻轻弹了弹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抬腿就往回走。经过堵住胡同的大汉的时候,闲闲的说了句:“快到两刻钟了吧,我上厕所最长的记录就要破了。”
振江听了他粗俗的调侃,在他身后气得牙关咬紧,不得不朝大汉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邵昕棠姿势悠闲的,像是散步一样往回走。气得狠狠的一脚踢在刘伟的肚子上,踢得他浑身颤抖,鬼哭狼嚎的哀叫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儿,只能眼角流下长长的泪水……
振江不知道的是,邵昕棠在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的那一刻,气定神闲的脸庞瞬间变得凝重。他依旧步履轻快,即使是振江这样的老江湖也丝毫看不出异样。可是事实上他心里恐惧的很。
他还以为刘伟的事儿就算完了,沈财田就帮自己搞定了。可谁想又冒出个振江,看着面慈心狠的主儿,怕是沈财田都收拾不了的厉害人物。要不然他也不会敢在于战南的眼皮子底下来向自己勒索。
五十万的大洋,还不得整整大半箱的金条。虽然上次赌马的本金和赢的钱足足有一整箱子的金条,于战南都说话算话的给了他,也被他存在了商行里。可是突然取出大半,于战南真的会不知道吗?他不信。再说了,就是于战南不会知道,他也不会去取了大半箱的金条拱手送给振江和刘伟这样的大骗子。
倒不是他心疼那半箱金条。钱这种东西,对于邵昕棠来说不过是个数字,上辈子他的银行账号里的零超过九个,可是那对他来说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人活着吃穿用度能真正占有的东西那么少,其余的货币不过是多余的。这辈子邵昕棠这样在乎钱,先是为了自己的卖身契,后是为了将来逃出去后过得别太艰难。毕竟,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尤其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邵昕棠甚至可以想象,如果真的逃出去,身上没有钱,他的下场甚至不会比现在好。可是如果他真的能逃脱,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光明正大的拎着一箱子金条走出这个城市。
他不贪,走时能拿够他和聂健安两人过一阵子的钱就行。毕竟他们势必要躲一阵子的。而之后,他有手有脚,又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就不信养不活自己和聂健安两个人。
所以这钱不给振江,可不是他抠,而是不能给。如果给了不仅证实了自己跟刘伟有一腿,让他们抓住了把柄,还会给了个让他们无限制勒索自己的机会。邵昕棠深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贪婪程度不会比饿狼小。而且这件事儿如果让于战南知道了,他就是有一百张的嘴也说不清楚。天知道于战南以为他拿着他的钱养小白脸儿时,会把他剁成几段儿。所以这个把柄他打死也不能让他们抓住。这样,他也许还有一线的生机。
刚才邵昕棠在振江他们面前装得无所谓,装得自信满满。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们。骗过自然万事大吉,可是如果没骗过。他们把他和刘伟的事儿,还有自己想办假身份的事儿抖给于战南。自己就惨了。
于战南生性多疑,又是喜怒无常,脾气诡变。虽然现在看上去喜欢自己喜欢得紧,恨不得把自己整天揣在兜里随时拿出来稀罕一场的架势。但是越是这样,邵昕棠越是担心。于战南要是知道了他要逃跑的意图,会不会爆发的更加炽烈。如果真有那一天,邵昕棠都不敢想象于战南会做出什么……
邵昕棠一段短短的路走了很久,心里忧积难消,刚走到院子里就碰到出来找他的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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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冥思
“邵先生,您去哪儿了?”两个保镖见邵昕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觉得不会劲儿,就出来找,结果厕所也没有,两人脸都急白了。看到正从后门进来的邵昕棠,快步跑了过去问道:“邵先生,您去哪儿了?”
“……刚刚以为碰见熟人了,看背影很像就跟出去了,结果不是。”邵昕棠朝他俩笑笑,扯着谎。
两个保镖皱了皱眉头,说“邵先生以后还是不要乱走,或者叫我们陪你也可以,要是遇到歹人怎么办?”
邵昕棠听话的点点头。实际上有些心不在焉。
他现在突然对未来很没有把握。经过很久的考察和试探,他才在一个经常光顾的古玩交易市场认识一个看上去相对可靠的人,答应给他联系办假身份的人。那人当时拍着胸脯跟邵昕棠保证,结果还是被骗了。邵昕棠觉得心里很灰暗,也很迷茫。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是对的,连一个方向都没有。
跑吗?跑是一定要跑,可是怎么跑?跑到哪里?
邵昕棠觉得自己很孤立无援,内心像是被封闭在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怎么也出不去,找不到方向,憋得就快要窒息了。
晚上回到司令府的时候,于战南出乎意料的已经在家了。他平时都是很忙,像今天这样早就回来的情况很少。
“这么冷的天还往外跑,外面有什么吸引你的?”
于战南穿着黑色睡衣走过来,搂着刚刚换了拖鞋的邵昕棠,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亲昵而自然。
“怎么,心情不好?”于战南仔细看着邵昕棠,一眼就看出他脸上尽力掩饰的疲惫,问道。
“还好,就是有些累了。”
邵昕棠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容,却比不笑还要假。看得于战南眉头都皱起来了。沉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痛快说出来。”
邵昕棠当然没说,他总不能把自己要逃跑的事儿说出来吧。其实他并不想让于战南看出什么,可是一直强颜欢笑实在是太难了。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邵昕棠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蒙着头就要睡。却被刚进屋的于战南一把揪起来。
于战南坐在床上,把邵昕棠拉起来坐在他对面,两条粗黑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经过一天晚上,他已经没什么好脾气了,粗着声音问邵昕棠:“到底他妈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给你解决?”
于战南脾气不好,粗声粗气的。以前邵昕棠最烦的就是他这一副土匪的样子。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听到他用这样蛮横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邵昕棠突然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微酸的,带着一些感激,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从来没有过的感动。
在他最困难,最迷茫的时候,竭力想帮他,想抹去他脸上愁容的人然是这个一直霸道的强迫着他的男人。现在,这世界上最在意他情绪的人好像也是这个一直罔顾他感情的男人。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感受。
“你他妈到底说不说,想难受死我吗?你不说我现在就叫跟着的人问问,你今天他妈到底遇到什么了。”于战南怒了,说着作势就要下床。
“没什么,真的!”邵昕棠赶紧扯住他,憋了半天才扯出个谎话来,他吭吭唧唧过了半天才说出来,扭捏挣扎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假话,他说:“我有点儿想家了……”
这话虽然是编出来的谎话,但是能脱口而出想到这个借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好像家这个地方,本来就藏在他内心最隐秘的地方,等到经历了这么多苦楚,这么多委屈,以为这个天下都无所依时,邵昕棠首先想到的,其实是那个被他抛弃了很多年的家……
当年父母把对戏剧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邵昕棠是家里的幺儿,乖巧懂事,长得又比女孩儿都水灵,父母长辈们都疼他疼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虽然有时候练功夫的时候很累也很苦,但当成长了,当经历了爱情、背叛、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后,邵昕棠每次回想起那段时光,都像是眯起眼睛看万花筒,美好而模糊,幸福得他想哭……
他不知道年迈的父母现在过得怎么,不知道当听到他这个已经伤透他们心的幺儿的死讯时会不会再一次为了他痛心……这些他都不敢想,一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父母满头白发的哭倒在他的墓前,他就全身上下每一块儿皮肉筋骨都像被刀割般的疼。那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两个人,也是被他年少无知的时候狠狠伤过的人……
说什么后悔已经迟了,邵昕棠只能在每次内心煎熬愧疚的时候,虔诚的在心里为他们祈祷……
“万能的神啊,请让我那对世界上最慈悲的父母平安喜乐,不要再为他们不孝的幺儿挂怀……”
于战南最受不了的就是邵昕棠一副神游天际、眉宇间尽是忧思的样子。这让他觉得邵昕棠脱离了他的掌控,正经历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而那个世界,谁也进不去,包括他。
“我还以为多大点儿事儿。”于战南打断邵昕棠悠远的思绪,说:“过几天我天津的舅舅生日,去给他庆生的时候我顺便带你回老家看看。”
他的家又怎么回得去呢?
邵昕棠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不用了,早记不得回家的路了。”
邵昕棠说的是之前的邵昕棠的经历,之前的邵昕棠从小就被卖到戏班子,根本不知道亲人是谁。可是这样的话却让听着的于战南一阵心疼,他把邵昕棠往怀里搂了搂,让他靠到他宽阔的胸怀里,仿佛是在用这样笨拙的动作来安慰他。
“跟我说些你小时候的事儿吧。”于战南轻轻的说,脸上是他最接近温柔的表情。
“说什么……”总不能跟他谈二十一世纪的事情吧。邵昕棠敷衍的说:“也没什么,就是整天跟着师傅练功夫。”
“那时候是不是很累?你长得这么瘦小水嫩,师兄弟们欺负没欺负你?”于战南的声音在这夜色如水的夜晚里格外柔情,他说:“要是那时候认识你就好了,谁也不敢欺负你。”
邵昕棠静静的听着,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给他最大痛苦,欺辱他最深的人,今天然能跟他说,“如果当时有他在,谁也不敢欺负你”这样的话。
于战南现在对他很好,好到让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可是这种好,是不平等的,是不尊重的。就像是他有什么想法,永远也不会真诚的对于战南袒露,就像是于战南有什么事情,永远也不会跟他商量。在邵昕棠看来,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只能是一种暂时的,单方面的强制关系,只要有一天其中的一方有一丝一毫的变动,这种关系就会轰然崩塌……
两人躺在床上,邵昕棠不喜欢跟人身体贴着身体睡,可是于战南每次都是强悍的胳膊直接横过来,把他拦在胸膛。所以邵昕棠也养成了背对着他睡的习惯。
可能是看邵昕棠的心情不好,于战南破天荒的没有上床就要做/爱,而是跟他聊起了天,聊他小时候任性调皮,聊他小时候怎么在父亲的各个姨太的骄纵下成长,还有他八岁时就能射无虚发,十二岁跟着父亲上战场,十八岁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政手中夺权……
这很类似一代枭雄的成长史,于战南从小便展现出非凡的才华和魄力,一路艰辛荆棘走过,最终成就出自己的价值,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舆论……
虽然于战南在处理自己的这件事儿上很不地道,但是邵昕棠仍然不得不承认于战南是个英雄,是个硬汉。他不管是在哪一个年代,都注定不是平凡人,必会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不会像自己一样,在哪里都身不由己,苦苦挣扎……
听着听着邵昕棠就睡着了,于战南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也归于寂静。黑暗中,大床上的两个相拥着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和谐……
那天之后,邵昕棠就没出过司令府。也许是逃避,也许是害怕再见到振江他们,邵昕棠也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心理,整日慵懒的窝在于战南的房。于战南特意让人给他在窗下的位置放了一张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上好的动物皮毛拼成的柔软的毯子。软榻旁边放着一张三腿矮桌,上面每一个小时就有佣人上来换上一盘新鲜的水果,旁边还有一些包装精致的小零食,都是城里有钱家太太小姐的最爱。于战南还真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宠着。
邵昕棠每天懒懒的在榻上窝着,外面灿烂的骄阳透过薄薄的玻璃笼在身上,他也愈发的慵懒,一本要看上几天才能看完,脑子总是昏昏沉沉的。
有时他也会仰躺着直直的看向外面广袤的天空,雁群飞过,又无影无踪。每当这时,他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想自己如果一辈子逃不掉,于战南是不是一辈子都会对他这么好,那也不算太惨……想着想着又会忍不住的唾弃自己。邵昕棠,难道你就甘心等着让人厌倦你的一天,你再被人扫地出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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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出远门
男人一说要干什么,通常是雷厉风行的。
昨天晚上于战南提了一嘴提前动身去天津的想法,整个司令府就活动起来了。下人忙着装东西,老管家祖伯忙着指挥他们,一会看看这儿不行,看看那儿也不行的,操心操得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菊/花,随行的闫亮和几个保镖还有妈子都匆匆忙忙的回去收拾东西了,出乎意料的是总是出门的孙德全这次反倒被留在了家里,替于战南坐镇东北。不知道是不是邵昕棠的错觉,虽然于战南平时对待待闫亮和孙德全不偏不倚,两人全是他心腹的样子,但是邵昕棠总觉得于战南更倚重孙德全一些。或许不能说成是倚重,而应该是相信。于战南走到哪里基本上都带着闫亮,看着是离不开他,倚重他,但是很多他不在的时候,他交代吩咐的,好像通常都是孙德全。
外人都知道于战南有左膀右臂,两员大将,也就是闫亮和孙德全。大家也都以为他身边的红人是闫亮。这是因为闫亮总在外面露脸的事儿。但邵昕棠有几次半夜起夜,发现于战南的房灯还亮着,却是他和孙德全在谈什么事情。所以别看孙德全平日闷声不响的,又长着一张极其普通的憨厚的脸,但他才是真正于战南的第一心腹。
于一博本来一听说要出远门而且不用上课,激动地从他的小房直接冲了出来,拖鞋都跑没了,吓得身后跟着的妈子脸都白了,直喊道:“小少爷,您慢点儿,慢点儿……”
于一博顶着他的小西瓜头,一只脚光着肉肉的小脚丫儿从二楼窜了下来,还好地上都铺着防滑的白色地毯,否则以他的速度绝对要摔跤的。他一路上呼喊着:“祖伯,祖伯,怎么又要出门了?这可怎么办,我的学习这么忙,这么累,不知道能不能像上次一样休息了两个多月还考第一名啊!”
于一博一路上咋咋呼呼,说着还叹了口气,可爱的小摸样简直稀罕死了人了。其实大家都知道,小西瓜头的真正的意图是让大家再一次想起他上次去上海玩了两个多月,回来后还光荣的考了全年级第一,他很厉害。
“小少爷当然能,我们家小少爷最聪明了。只要我家小少爷还在念,谁家的小孩儿也别想考第一。”祖伯乐呵呵的顺着小孩儿的话说。
果然小西瓜头听了笑眯眯了眼,然后在他下来后,看到始终坐在角落里沙发上他的父亲时,笑容僵在水嫩的小脸儿上,条件反射的就想往楼上跑。然后强抓住楼梯扶手,颤颤巍巍的喊了声:“父、父亲……”身上那随意的疯劲儿马上全没,变成姿势端庄严谨的世家小公子。
邵昕棠看见于一博投过来可怜兮兮的求救小眼神儿,心就软了,喜欢他喜欢得不行,觉得于战南有时候对小西瓜头确实太严厉了,就还没等于战南开口训斥他,就对于一博说:“一博,去帮邵叔叔看看小哥哥回来没呢?”
于一博得令飞快的“噔噔噔”跑了。于战南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邵昕棠,很不高兴他打断了他教训那个臭小子的机会。
邵昕棠一脸的无辜跟他对视。几秒钟之后,于战南败阵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今晚早点儿睡,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邵昕棠一点儿也不想去。起初他听说于战南要出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谁知道他出门还带着自己。
“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邵昕棠不死心,又说了一次。
“不行!”于战南横眉立目的样子,说:“就是想带你出去走走才这么早出发的,再让你这样天天懒在家里你都要发霉了。”
邵昕棠拧着眉头不说话,表情很不高兴。
于战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放软了声音说道:“出去走走多好,如果没什么大事儿,以后我每年都带你出去转转。”
于战南这话说的很温情,他手下的邵昕棠却是身体一僵。看于战南说着“以后每年”这样话时带着笑意的俊脸,他突然心里有点儿不好受……
“邵叔叔,哥哥说他不去。”小西瓜头又“咚咚咚”从外面跑进来,后面跟着背着包刚刚回来的聂健安。
“为什么不去?”于战南利眉一挑,已经没了刚才的温情,眯着眼看着低头站着的聂健安。
“功课还有很多没有补上,不去了。”聂健安低着头,声音很平静。
“我说你们父子俩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多事儿呢,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
于战南的脾气有点儿上来了,这话说得口气很不好。聂健安还是低头站着,一声不哼,可是挺直的肩膀透出决不妥协的架势。他很少和于战南对话,虽然在一个屋檐下,聂健安通常是能躲就躲的,在这个偌大的宅子里简直算上隐形人了,放学回来就回自己的屋子了。于战南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所以两人几个月以来一共说过的话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这其中大多数还都是于战南随口问他,他干爹去哪儿了之类的话。
所以两人一旦对上,就让人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小西瓜头感到了危急,缩了缩小脖子,强忍住没把腿儿就跑。
邵昕棠也觉得气氛不对,连忙说:“不去就不去吧,健安还要好好读。”
邵昕棠多多少少了解聂健安的想法,他现在学习成绩很好,每天都那么努力,又怎么会跟不上呢,只不过是借口罢了。自己又何尝不是不想去呢。
于战南看了一眼他护着聂健安的样子,心里憋闷,一甩袖子上楼了,什么也没说。
小西瓜头见他父亲上楼了,哭丧着脸大声冲着聂健安喊道:“哥哥一定要去!”
聂健安没理他,抬头悄悄冲着邵昕棠笑了笑,邵昕棠回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两人之间的默契不容分说。
然后聂健安回屋,小西瓜头跟个小刺头似的在他后面一路喊着,一路哄着,一直跟他进了屋。
结果第二天早晨,小西瓜头仍然没有说服聂健安。
聂健安吃了早饭,嘱咐邵昕棠路上小心,就和往常一样上学去了。小西瓜头正在为聂健安不去的事儿纠结着,就被闫亮一把抱上了车。
他们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说是浩浩荡荡,那是因为他们光东西就带了三车,提前送去了火车上,还有跟着的保镖妈子一行十多人。其实他们这次出行还是挺低调的,毕竟于战南的身份特殊,行踪必须要隐蔽的。
他们车开到火车站,火车的汽笛嘟嘟的直响。几人穿着普通低调。于战南把邵昕棠全在怀里拥着上了火车,几个身穿便衣的保镖以一种路人都注意不到的姿势隐蔽的把他们几人围在安全的圈儿内,小西瓜头坐在闫亮的怀里,被扣了一顶大帽子,只露出尖尖的小下巴,听话的一声不吭。
偌大的两节车厢都被他们包了下来,保镖们上了车就非常有秩序的一前一后在前后门站好,就连列车长也不知道这两节车厢里住的是什么人,只知道是尤为重要的人,战战兢兢的把这里圈了起来,什么人也不可以过来。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邵昕棠不得不承认,司令府的人都是极有效率的。偌大的车厢已经被他们布置的舒适无比,简直像是在家里里。床上铺的甚至是他常铺的那条白色丝绒毛毯,旁边伸手就能够到的小桌子上放着他正读了一半的外国杂志。邵昕棠伸手就想去拿,被于战南伸手拍了一下,说:“先别看,车里灯暗,等他们换好灯再看,伤眼睛。”
他们坐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到天津,但是除了于一博总是嚷嚷着无聊外,路上大家过的都挺舒心的。
到天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早有车和人在车站等着。他们下了车就直接去天津最好的会馆。于战南没有立刻去他舅舅那里报到,而是先领着邵昕棠低调的在天津玩了两天,带他去吃他小时候吃过的,觉得好吃的小吃,几乎把天津逛了个遍,每天累得邵昕棠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直到于战南的大舅田中和七十岁生辰的前一天,他才带着于一博去了他大舅在天津的府邸。
田中和在天津也是非常有实权的人物。在委员长面前都说的上话的老功臣。他每次看到自己唯一的妹妹的独生子于战南时,都打从心里高兴和失落。高兴的是自己妹妹的这个儿子真是好样的。身姿挺拔,潇洒俊逸不说,光是一双眼睛里迸射出的利光,就是很多久经沙场的老人物都没有的。他身上的气势太惊人,一身的光华,又占据东北这个东北宝地,硬是把这块儿人人都眼馋的肥肉刁进了自己的嘴里,凶狠而不失圆滑,无论是在战场还是政界,他都是一匹耀眼的黑马,注定不是池中物啊。
而令田中和失落的是,自己四个儿子,七个女儿,怎么就没有出一个像于战南这样厉害的人物呢。他的那些败家子儿,不是整天知道吃喝玩乐给他闯祸外,就是窝囊废一个!田中和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老了,如今时局诡异,也不知道哪天就变天了。他到时候两腿一伸去了倒是省事儿,就是不知道他的那帮儿女们怎么办。说不准最后还得靠他这个外甥啊。
“怎么大舅见了侄子还不高兴?”于战南半开玩笑的打断田中和的忧虑。
“怎么会,只是看到你就想到我那些败家儿子们,他们哪怕有你的十分之一我也放心了……”田中和说着叹了口气。
“怎么会?”于战南扫了一眼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大表哥田如海,和明显坐的不耐烦,脸上尽是浮躁的四表弟田如玉。笑嘻嘻的说:“大舅这么说可就是折杀我了,表哥表弟们都是人中之龙,哪是我这等粗鄙的乡下人能比得了的。”
“你可别夸他们了,一个个都是废物!”老头子说着还生气的拿拐杖敲了敲黑色的大理石地面。
一向骄纵自傲的田如玉听了这话就要站起来反驳,被他大哥低着头一把按住了,低声说了句什么才神情愤愤的坐在那儿。
于战南毫不在意的扫了一眼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脸上还是带着见到长辈时的恭顺的笑容,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怎么回来了不回家住,住外面像是什么样子,还是嫌家里不好?”田中和说道。
“大舅这是哪里的话。”于战南故意夸张的看了一圈田中和府邸的富丽堂皇的大厅一眼,笑着说:“您家都要赶上皇宫的级别了,我平日在东北那个小山沟子住惯了,只有羡慕的份儿,只不过想必这几天来的人也多,我就不来添乱了,住外面也方便。”
田如玉看见他土包子的样子不屑的撇撇嘴,在他眼中,于战南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就是个粗鄙的乡下人罢了。
“别跟我扯!”田中和伪作板着脸说:“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儿什么情况呢?你在东北就一个土皇帝,过得可比我们在这儿整日战战兢兢的好多了,还跟我贫!等会儿赶紧让人把东西取回来,住家里。”
于战南眼珠子转动了一圈,又想到一个借口搪塞他大舅。可是还未开口,就听到那边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正是笑得讥讽的田如玉。
“父亲可别劝了,人家表哥还有小情人儿要照顾呢,来了这儿可不方便。”田如玉不理他大哥的拉扯,接着说:“而且人家表哥都来了好几天了,带着小情人儿逛遍了天津城了已经。”
“来好几天了?”田中和吃惊的问。
于战南扫了一眼多嘴的田如玉,那眼神凌厉的让田如玉心里突突的。随即田如玉又在心里唾弃自己,自己怕他个东北来的兵痞子干嘛。
“说来惭愧,大舅七十大寿,马虎不得,侄儿挑礼物都挑花了眼,寻思天津城要比东北好得多,就到这边来挑来了,这不,今天才买到如意的,马上就来了。”
于战南笑得格外真诚,几句话就把这暗潮汹涌的化解了,听得田中和直乐。真应了那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什么马虎不得,我只要看到你来了就高兴了。”田中和笑着说,:“来家里住吧,出门带个女人也不算什么。”
“父亲!”田如玉又开口了。在他说话的时候,于战南一双黑幽幽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也没发觉,先是怪腔怪调的笑了两声,才说道:“表哥带的可不是什么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第49章:父子
田如玉此话一出,偌大屋子瞬间静谧下来。过了有一会儿,田中和才面露怒色,他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说:“你,你然还学会玩男人了!”
于战南皱了皱眉头,张开嘴刚要解释些什么,被老爷子一声暴喝打断:“别以为你父母都亡故了就没人管得了你了,于战南,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咱家的人就没死绝呢,我就要管你,不让你做出这等败坏门风、自我毁灭的事儿!”
田中和说到愤慨处,老毛病又犯了,眼看就两眼一翻,喘不过气来。旁边随身伺候的下人动作飞快的拿出药来,麻利的给老爷子做抢救,然后吃上药。
田如海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脸上表情急切的冲到田中和的身边,嘴里喊着:“父亲,父亲,您没事儿吧?”
而田如玉则连挪动一下屁股都没有,稳稳地坐在沙发里,冷眼看着这一切,轻轻地哼了一声。
于战南也吓得不轻。他一直知道田中和有病,受不了刺激,也生不得气。只是他常年也看不到田中和的面儿,而且田中和每次看到他似乎都是非常高兴的。他真没想到,他然有一天也能把他舅舅气得发病了。
于战南动作比他们都快,飞快的窜到老爷子身边,在抢救人员做完一些列的事儿后,他握着老人的虚软的右手,轻轻的问:“舅舅,您没事儿吧?”
田中和缓慢的张开眼睛,看着这个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外甥,语重心长的开口规劝:“战南啊,听舅舅一句话,别再干这下作的事儿,跟那些男的把关系都断了吧,女人有什么不好的,非要找男人!”
在田中和浑浊的老眼中于战南看得出老人对自己的爱和殷切。
这是他的亲人,是从小宠他长大了护他的亲舅舅。当年如果没有田中和的鼎力相助,于战南也不能确保自己在父亲猝死后真的能从那些老政,老将军手中夺回他们于家的兵权,夺回在东北的地盘和势力。就连今天,于战南可以在东北这么逍遥的做着他的土皇帝,和田中和在中央集团的鼎力相助也脱不了关系。
这也是于战南万分尊重他,忍让他那些无知的孩子,每年雷打不动的来看他的原因。他从心底里把田中和当成第二个父亲!
然而想到要他放开邵昕棠的可能,于战南就是一阵不可抑制的心疼。要他放开那个人,这辈子只怕都不可能了……
他看着这个满怀希望的老人,不自觉的移开了眼神,然后轻声说道:“舅舅。我心里有数。”
田中和年迈而又久病缠身,于战南不能不孝的再把老人气过去了。就算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跟老人解释,看来,这辈子他跟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儿都不会得到老人的谅解。田中和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敷衍,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只是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于战南可以走了。
于战南从田中和府邸出来的时候,旁边跟着叽叽喳喳抱着一堆刚才在人家卖萌得来的的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的于一博。
走到前面回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尖细的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是从后面追上来的田如海和田如玉。
“呦,这不是我大侄子吗?”田如玉慢悠悠的从田如海身后走出来,冲着两父子说道。
“大表叔、四表叔好。”于一博见到来人,赶紧把手中的东西都交给旁边跟着的下人手里。然后恭恭敬敬的说道。举止话语都谦恭有礼,完全一副大家小公子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我大侄子这是剃的什么头型啊,你们那个山窝窝里最新流行的款式吗?”田如玉恶毒的说道。
他最讨厌别人没眼光也就算了,还要攻击他最喜欢的发型。
于一博回头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父亲。发现于战南高大的身影都隐藏在夜色中,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两颗眸子像是原野上的狼,发出绿幽幽的光芒,一言不发。
于一博吓得一缩小脖子,知道了父亲也很不喜欢来人。就放心的眨了几下黑色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对田如玉说:“是啊!这个发型是今年夏天去上海二姨带着我去剃的,说是他们上海最流行的发型,可是我一回到我们东北那个山窝窝,就被小朋友们嘲笑了,他们说这个发型早过时了。”于一博说完,露出苦恼的委屈样子,说:“看来天津还没有梳我这个发型的小孩儿啊,估计再过个一年半载也能流行起来了,四叔不要着急。”
于一博话里话外说上海没有东北先进,而天津又比上海落后很多的意思,听得田如玉脸色发青,又不能教训他,表现出他跟小孩儿一般见识的样子。一侧头看到几个于战南带来的下人手里抱着好几个大袋子,都是家里那帮没远见的夫人送的讨好于战南儿子的东西,就转而开口说:“呀,这不都是田府的东西吗,大侄子想必也没见过这些精细的小玩意儿吧,拿回去给你山窝窝里的朋友们开开眼界,要是不够,再来找四叔要。”
“四叔说的是这些东西?”于一博睁着一双大眼睛回头看下人手里拿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副吃惊的样子说:“我是推辞不过,才让各位姥姥和叔婶送了这么多,四叔可别再送了,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家里的朋友们玩得都是从国外买回来的,我这些东西他们也不知道看不看的上眼。”
于一博一副天真无邪,毫不作为的小模样,硬是把田如玉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想骂这个兔崽子几句,又看到于战南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令人感到压迫的气势已经从黑暗中侵袭而来,不得不把口中的话憋了回去。
于战南伸手抱起还在地上气人的小豆丁儿,转身就上了车,连看都没有看站在那儿的田如玉和田如海,目中无人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什么玩意儿!”田如玉“呸”了一声,眼看着于战南的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表情扭曲的说:“他家的小崽子跟他一样,土匪窝出来的小狼崽子,连句人话都不会说,那些说他可爱的人都他妈是瞎了狗眼!”
“你别这样,四弟。”田如海抬起头,眼睛里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色,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让你去惹于战南的吗?”
“我怕他干屁!他不过是靠着咱们父亲得势的小人,一个一无是处的匹夫,还跟我拽的二五八万的,他他妈算个鸟啊!”田如玉大声的说道:“以为自己在东北那块儿不毛之地有点儿说话的权利,就真拿自己当根儿葱了,其实他他妈就是个山窝窝里的土匪!”
“你小点儿声!”田如海见家里的佣人已经有偷偷摸摸往这边看的了,忍不住拉了田如玉往边儿上靠,说:“什么山窝窝里的土匪,父亲不是告诉我们千万要跟他搞好关系吗!你怎么……”
“父亲,父亲,你天天就知道父亲说这个说那个,父亲说让你出息点儿,把秦启迪干下去你上,你怎么不听话呢,十几年了还在那个小职位上挂着个名,整天就知道叼着你的烟枪,连赌鬼老二都不如,还教训我呢!”
田如玉说完,一把甩开田如海拽着他的那只袖子,句句诛心的敲在田如海的心伤处,然后一甩袖子走了。
田如海也真是个窝囊的,听了自己弟弟这番不尊的话,脸色一片苍白,心里也不是没感觉的,但是这样的话他也听得多了,这么多年下来,内心里其实也认定田家的老大田如海是个孬种,是个只会烧烟泡吞云吐雾的老烟鬼。所以看着弟弟风风火火的背影,他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难过,就想着回去再抽点儿大烟就会好受了,踉踉跄跄脚步虚浮的往自己的院子走……
夜色暗沉,但是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耀,简直恍如白昼。这里真的跟东北很不一样,虽然在田如玉面前谁都死不承认东北是山窝窝,但是此时的天津确实要比东北好得多,建筑恢弘,国际商通往来,还有整夜整夜令人眼花缭乱的夜生活……
于战南见自己的小儿子正趴在车窗上往外望,一张小脸儿整个贴在窗户上,压得扁扁的。又想到刚才自己儿子那伶牙俐齿的可爱的模样,把田如玉气得脸抽筋儿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刚才在田府的郁闷情绪好像也一扫而空,觉得自己有这么可爱的儿子和邵昕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于一博把脸使劲儿往车场上贴,还想伸出舌头在上面画一个圈圈,正玩儿得起劲儿。突然听到身后父亲的笑声,吓得从车窗上掉了下来。回过头,看见刚刚还一脸黑沉的父亲现在正笑吟吟的看着他,说了句:“过来!”
于一博犹豫了几秒,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然后就在他父亲刚有一丝要皱眉的趋势时,飞快的爬着来到他父亲的身旁,像个小狗狗一样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于战南。
于战南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西瓜头,小孩儿的发顶那样柔软,让于战南的一颗铁血的心脏也不禁变软了。然后单手把儿子抱到自己的膝盖上。
“父、父亲……”小西瓜头惊恐的抓着于战南的衣襟,慌乱的叫道。
仿佛从他记事起,他老爹好像就没跟他这样亲密过。于战南对待他非常严格,虽然自从邵昕棠住进司令府以后,他挨训的次数大大减少,但他父亲突然这样温情的动作还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他的种儿,于战南又怎么会不明白小孩儿在想什么。捏了捏小孩儿的鼻子,他说:“你邵叔叔总说我对你太严格了,是吗?”
小西瓜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于战南眼神温柔,缓缓开口说道:“当年我就是于家的独子,从小无法无天,被所有人宠着惯着,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但突然有一天,我正在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