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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诚惶诚恐,他这种态度,更让她觉得恐慌。
无奈之下,她四处去打听南郁喜欢什么,知道了他喜欢弹琴,喜欢下棋,喜欢品茗,这些她从前接触过但从未放在心上的东西。在府中闲来无事,她请了古琴师父来指点自己,苦练了许多许多年。
可惜还未有机会弹给他听,便遇上了……禹王那件事情,后来更是因为她疯狂的试探,二人渐行渐远,竟连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一盏茶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再后来……他带了一个青楼女子回府。
她还记得那是秋天,瑟瑟冷风中她在后院弹了一夜的凤求凰,清晨之时手破弦断,一片颓丧。她抱着琴茫然地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对着南郁的院子,狠狠地把手中的琴摔在了地上。
古琴珍贵,经不得摔,这一下便摔了个支离破碎。她心灰意冷地从碎屑之上踏过去,心中想着,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再弹琴了。
谁会想到还有今日呢。
陈卿蓉一曲弹罢,赢得了四面八方的喝彩。就连南郁也忍不住轻拍了两下手,赞许了一句:“陈大姑娘的琴,弹得果真极好,放眼信京,真无人可比。”
南秋咳嗽着喝了一盏茶,无奈地笑道:“那这可不好了,江姑娘该怎么办呢?就算输给她算不得丢脸,但江姑娘方才应了陈大姑娘的比试,若逊色太多,恐被人耻笑。”
“弟弟很关心江姑娘么?”南郁笑着转头看他,笑容却有些紧张。
南秋没有瞧他,只遥遥地看着江释月,轻声道:“也算不得关心,美人难见罢了,总觉得她该是十全十美的。”
也不知多少人抱着跟他一样的想法,陈卿蓉抱着琴,敛襟行了一礼,面上隐有自得之色:“江姑娘,该你了。”
江释月回了一礼,微笑着从一侧缓缓地走上中央的高台,坐在另一架古琴之前。
陈卿蓉的古琴是名琴,也是她多年弹惯了的,但江释月面前所摆的琴不过是普通古琴,她伸手拨弄了一下,却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样的琴,前世她疯魔一般地苦练之时,也不知弹断了多少把。
“九王叔,我看你的小美人悬了,”裴映摇头晃脑地啧啧叹道,“陈家那姑娘可真是厉害,那一手琴,我看教坊司的一群头牌都赶不上……”
“让她听见了,非得打死你,”裴深骂了他一句,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释月,“悬什么悬,就算她输了,你王叔我也会想办法让她不丢面儿的。”
“被下迷魂药了吧你,”裴映撇嘴道,“这姑娘除了长得好看到底什么吸引你?说到底,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
“滚,小混蛋,你懂什么?”裴深转过头来,龇牙咧嘴地威胁他,两颗小虎牙闪着寒光,“你再多叨叨一句,我便像上次一样,给你灌了迷魂药换了女装丢到教坊司的床上去。”
裴映吓得悚然一惊,连忙乖乖地闭上了嘴,端起碗茶来灌了下去。
江释月拢了拢袖子,漫不经心地开始弹起琴来。面上神色坦然,一双素手却似乎用了十足的力气,琴声听起来又沉又重,像是出征的号角,每一声都让人提心吊胆,甚至感觉琴弦下一秒就要断掉。
☆、绝弦
随着这样诡异的琴声,她也开了口,却没有如陈卿蓉一般唱曲,只是清清冷冷地吟道:“汉水东流,都洗尽、髭胡膏血。人尽说、君家飞将,旧时英烈。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想王郎、结发赋从戎,传遗业。”
“腰间剑,聊弹铗。尊中酒,堪为别。况故人新拥,汉坛旌节。马革里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
“但从今、记取楚楼风,裴台月。”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地,琴声铮然一响,五弦竟断了四根,在座诸人皆被一时惊得没有说出话来。
诚然,江释月的琴声并不如陈卿蓉的有技巧,但绝非拙劣,反而像是练了许多年、经历许多事之后的从容之声。不刻意炫技,不拿捏感情,只是最简单的琴声,却炽烈得仿佛淌过战士喉间的酒,让人不禁眼眶发湿。
“好!”
却是离她不近的定安将军长女安芷陵先站了起来,爽朗地赞了一声:“好!好一句‘马革里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
她端着一起桌面一杯酒,朝江释月行了个礼,朗声道:“我以为全信京的女眷只知风花雪月,竟还有人记得西北边疆那些为此刻安宁浴血奋战的人,江姑娘,这杯酒,我代‘君家飞将,旧时英烈’,代全信京的‘王郎’,敬你!”
陈卿蓉抱着琴站在台下,有些怔然。
她本自负国手,洋洋得意地等着看江释月的笑话,方才那一曲也的确折服了在场诸人。可她的一手技巧,竟敌不过那寥寥几声,在江释月断弦之时,她就觉得自己输了。
她看着江释月笑吟吟地饮了酒,又取酒来敬她,一向争强好胜的心不知为何灰了几分,只低语道:“是我输了。”
江释月却不在乎,自顾地把手中之酒喝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