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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高一筹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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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嫡高一筹 作者:haitangshuwu

    ,万一有人在太后面前胡说怎么办?你如今是卫家媳,却是出自许家门,你若被人说成心肠狠毒又怎么办?太后在宫里看了多少年的争斗,来到龙城,还要看你和妾室、子女自相残杀么?你暂且忍一忍,等上一段时日,等太后离开再作计较。 ”

    “你……”许氏看着母亲,第一次,眼中流露出了怨怼,“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要我忍要我等。她们如今就这样为非作歹,你不是没看到!等你们去了京城,天高皇帝远,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我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为人凄,本就是如此,要顾大局,什么事都要为娘家、夫家考虑、让步。为人元配都是苦乐参半,何况你只是卫玄默的继室。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又能怪谁?”许太夫人敛去不忍,正色道,“你若真想为你未出世的孩子报仇,现下就该打起精神来度日,不要整日沉浸在不甘怨恨之中。能哄得卫玄默帮你主持公道才是正经。”

    许氏阖上眼帘,良久不曾言语,只是胸前起伏得分外剧烈。

    与此同时,卫昔昭笑盈盈走进书房,凝着书案后的人,“找我何事?”

    季青城见她的斗篷上落了雪,起身帮她取下,看向窗外,“又下雪了?”

    “嗯。在雪里走走,惬意得很。”卫昔昭走到火炉前取暖。

    冬日里,她一袭粉红色,小脸儿在暖洋洋的光亮下,现出少见的娇柔,长长的睫毛静静垂下,宁静婉约。

    她忽然问他:“我穿这颜色好看么?”今日是故意这样穿的。

    “好看。”季青城笑着到她身边,“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这答案让她心头一松,似是放下了什么东西。

    季青城拿过一封书信,“家书,卫大人写给你的。”

    卫昔昭忙不迭取出信笺阅读。卫玄默在信中说,伤势已无恙,返回龙城之日已不远。

    就快回来了,这就好。

    “等卫大人回来……”季青城刮了刮她鼻梁。

    卫昔昭故意打岔,“你就不能再住在书房了。”

    “若是同意你我的亲事,我少不得要搬离卫府,避嫌。”

    “多半是不用搬离。”卫昔昭俏皮地笑笑,转身披上斗篷,“我回房了。”

    季青城对她闪烁其词只是报以一笑,“我送你。”

    到了院门口,卫昔昭让他止步,“时间还早,不是你说的要避嫌么?”

    “真拿你没办法。”季青城语带宠溺,“仔细脚下,路滑。”

    “嗯。”

    “明日,一起去寺里。”语声微顿,他又补充两个字,“好么?”

    不加那两个字,就是命令式的语调,她莞尔一笑,“好。”

    走出去一段路,卫昔昭回首观望,见他仍站在苍茫雪色之中,一袭玄色尤为夺目,唇畔的绝美笑容,宛若初见。

    这个冬日的雪,雪中的男子,都是值得人愿意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季青城缓步回房,步上台阶,不急不缓地说道:“本是尊贵之人,却做起了梁上君子,着实让人费解。”

    语声未落,身着夜行衣的萧龙洛已落到他面前,倨傲一笑,“还是来晚了,只来得及惊鸿一瞥。”语毕,顾自走进室内。

    “来找我何事?”季青城坐到醉翁椅上,意态慵懒。

    萧龙洛斥道:“放肆!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夜入民宅的皇子,史无先例。”季青城不慌不忙地道,“我怎知你是不是假扮皇子之人?”

    萧龙洛冷笑,“明日我便光明正大住进来。”

    季青城轻轻摇头,唇角勾出一丝不屑,“先住进来再说。”

    萧龙洛为之不悦,却也自知只能是顺口一说,便改了话题:“去把龙渄给我叫来。”

    “请不动。”季青城姿态愈发放松,“不亮出你的身份,这府中,谁也不会听你的差遣。”

    ☆、第七十九章

    079

    萧龙洛道:“我们兄弟相见,难不成还会有人反对么?”

    “若非太后有那份心思,你何时把龙渄当过兄弟?”季青城对这话题其实很不耐烦,“龙渄被逐出京城的时候,谁是真高兴,谁是假伤心,外人心中自有论断。”

    “这也是你该说的话么?”萧龙洛沉了声音。

    季青城微微挑眉,“做得出还怕人说么?”

    萧龙洛忽然笑起来,“龙渄,再到昔昭,你处处都在与我作对。如你这般自掘坟墓的人,实在是少见。”

    “我自掘坟墓?”季青城反问之后,亦是轻笑出声,“何出此言?你打算什么时候降罪于我?”

    萧龙洛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龙渄不会成什么气候,昔昭也不是你该痴心妄想的。季青城,日后见分晓。”

    “我等着。”说着话的时候,季青城闭上眼睛,似是乏了,瞬间已然入睡。

    ——

    卫昔晽依偎在龙渄怀里,抬头看看他,伸出手,轻抚他眉间沟壑,“自从听说太后要来龙城,你便整日忧心忡忡的。龙渄,你是在害怕么?”

    “是,我的确是怕。”龙渄并没隐瞒自己的心绪,“我既怕一世碌碌无为,又怕被皇祖母带回京城,继续面对皇室的腥风血雨。也许不是怕,是茫然失措。”

    “别怕。”卫昔晽环住他身躯,轻声道,“不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放心吧。”

    “不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这话,龙渄说得很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因为这念头在他心底,已经根深蒂固。

    “嗯,我信。”

    第二日一大早,一名太监去了文江院,宣龙渄进行宫见太后。

    一路上,龙渄并无丝毫将要见到亲人的欣喜,也无丝毫对日后的打算。他脑海中所思所想,皆是在京城时,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悲惨经历。

    母妃疑似为他筹谋、争取储君之位,便被处死,而他因为为母妃鸣不平直言顶撞皇帝,被逐出了皇族,连姓氏都要改写。

    说起来,不过是这三言两语便可道尽。而其中曲折纷杂的是是非非,谁会在乎,又有谁愿意聆听。

    所谓帝王天家,意味的便是没有亲人,没有情分,只有争斗、杀戮。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上的皇帝,是他的生身父亲,也是他的杀母仇人。

    皇权使得人们不再有信任谁的能力,不再有原谅谁的能力。

    他亦如此。

    他痛恨皇族中人,痛恨皇帝,但若有可能,他还是会回到京城,为母妃的枉死报仇,为自己承受的所有屈辱讨个说法。

    到了行宫,龙渄见到眉目和蔼笑容慈祥的太后,行跪拜大礼,恭声道:“草民参见太后娘娘。”

    一句话险些让太后落泪,“龙渄,哀家是你的皇祖母啊。”

    “……”

    太后、皇后、他的母妃出自同一个望族。如果不是太子惨死之后皇后再无所出,如果不是要利用他巩固她们家族的势力,太后又怎么会几次隆恩照顾他。这些他都明白,曾为之庆幸,亦为之更加悲哀。

    讽刺,被人利用还要感恩戴德;万幸,还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朝堂或者宫廷皆如此,若连被利用的价值都失去,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走至末路,生,等同于死。

    “我明白,我明白。”太后满脸落寞的点头,“你心里怨,你心里恨,都是应当的。”

    “不知太后娘娘召见草民,有何吩咐?”并非是龙渄刻意如此,他只是觉得,此时此地,亲近不如疏远。他必须得明白自己如今是谁,而且,他可以确定,太后也是希望他明白这一点的。

    “哀家想念我苦命的孙儿,特意过来看看。”太后细细打量龙渄一番,“卫玄默总算是没有辜负哀家所托,将你照顾的不错。”

    “卫大人待人宽和,是草民的福气。”龙渄恭声道谢,“太后隆恩,才有现今安稳岁月,草民万死难报太后恩情。”

    “这是什么话?言重了。”太后有几分伤感,也有几分心酸,“你的命途,本就该是荣华富贵。若有可能,哀家会设法将你带回京城。”

    龙渄再次谢恩。

    “罢了,哀家晓得,你一时半刻也难以与哀家亲近,也就不难为你了。”太后缓缓起身,“你回去吧,哀家今日去庙里上柱香。”

    龙渄称是,躬身退出。

    太后走到门外,看着少年颀长身形渐行渐远,长长叹息一声。

    龙渄回到卫府文江院,季青城等在他房中,左手执酒,右手一封信笺。

    “你怎么会在这里?”龙渄问道。

    季青城反问:“我来不得你这里了?”

    “你这多疑的性子,这张不饶人的嘴。”龙渄苦笑,“我是听说,你今日不是要与昔昭去寺里么?”话一出口,不由蹙眉。

    季青城见状问道:“有何不妥?”

    “太后方才说她也要去寺里。”龙渄若有所思地看着季青城,“不会这么巧遇到吧?安乐公主和萧龙洛也会随行吧?”

    对这些,季青城倒是不太在意,“那两个人,想见昔昭的话,太容易了,这不是谁能阻拦的事。”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龙渄指了指季青城手中信笺,“何处来的?”

    “家书。”季青城的眉峰瞬时深锁。

    “你家中出什么事了?”

    季青城道:“是我出事了。”

    龙渄追问:“出事的是公事还是私事?”

    “你说呢?”

    龙渄伸手要去拿信笺,“这些不清不楚的话,我是越听越不解,越听越害怕。”

    季青城将信收起,喝尽杯中酒,怅然起身,“八字还没一撇,就有这么多人想要阻止。倒勾起了我这好奇心,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龙渄听得云里雾里,也就没答话。

    季青城出了文江院,转往清风寺。

    卫昔昭此时已在清风寺中。如果事先知道萧龙淇与萧龙洛也会来,她一定会取消此次行程,因为哪一个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进到寺里没多久,听说安乐公主到了寺里,卫昔昭自然要依规矩恭迎公主大驾。心里却是奇怪——这些人的行径,真正让人捉摸不透。若是讲究排场,就该让寺里提前准备,不准闲杂人等入内;若是低调行事,就不该亮出身份。

    两女子相见之后,萧龙淇自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谈吐间并未显露丝毫心绪,显得极是亲切可人。

    这边刚被放行,那边萧龙洛又到了。

    被萧龙洛唤到近前,卫昔昭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想的却是儿时记忆中那个赤子情怀笑容无害的男孩。

    如今的萧龙洛,可以说已经脱胎换骨,除了名字,不是她识得的人。他眼中的倨傲冷漠都在向人说明他的不近人情、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狂傲。

    自然,卫昔昭承认,他有傲气的资格。如今未出过差错、且受皇上重视的皇子,只有他萧龙洛一人。

    与此同时,萧龙洛也在审视着卫昔昭。他记忆中的小女孩,聪慧婉转,美貌多才;眼前的女孩,眉眼中仍旧是他记忆中的澄澈无辜,只是气息透着些许冷漠。明明相识、熟悉,却让他无法没有任何负担地与她谈笑。

    “昔昭,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萧龙洛真的有这份怀疑,或者说是担忧。

    “不知殿下所指何事?”卫昔昭装糊涂。

    萧龙洛凝住她眼眸,片刻后轻轻笑了起来,“你记得,却和我淘气,不肯承认。”

    他的笑很温暖很干净,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卫昔昭还是不打算用儿时的事和他怀旧或者攀交情,道:“经过一些人世巨变之后,心思恍惚许久,对许多事已经失去记忆,实在不知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短暂的失望之后,萧龙洛又笑道:“没事,你不记得也不需勉强,我记得就好。若有时间,我慢慢说与你听。”

    卫昔昭应声称是,随后就要告辞。

    萧龙洛的话却还没说完:“昨日夜里,我闲来无事,夜访卫府书房,看到了一名女子,似乎——”语声刻意一顿,“与你十分相像。”

    卫昔昭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接话。

    “希望不是你。”萧龙洛道,“你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前程。”

    所谓更好,便是父亲自心底反感的皇室中人、皇族富贵。他不知道的是,她的父亲早已为她的前程做出了选择,而她自己也曾做出了选择——不要、躲避。

    她还是不说话,萧龙洛只得直言问道:“为何不说话?难道你心中不这样认为?”

    卫昔昭淡淡一笑,“只是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殿下为何要说这番话。再者,佛门境地,亦不是说红尘俗世的地方。”其实心里是有几分莫名其妙,他的话意味的是什么?又为何要出言警告?实在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因为儿时一段尘缘就要延伸出一些是非,实在是说不通。萧龙洛,他是不是另有所图?

    无形中,萧龙洛被挖苦了,而且不能反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份、不合礼仪。这愁着该说什么的时候,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卫昔昭跪在寺中的石子路旁,与寺中人等一起恭迎太后。

    原本,太后对卫昔昭的名字只是听身边人说起过几次,卫昔昭也认为今日自己也只需保持静默即可。谁都没有想到,因为一桩意外地发生,使得她们就此结缘。

    ☆、第八十章

    太后走向大雄宝殿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身形忽然向一旁倒去。

    宫女手疾眼快,扶住了太后。

    太后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弯曲、蜷缩,再看人,已然昏厥。

    萧龙洛抢步到近前,疾声询问宫女、太监:“有无御医随行?”

    “御医被留在了行宫。”一名太监脸色发白,声音颤栗着,“寺中住持通医术,却在闭关修行。这……这可如何是好?”

    萧龙洛也好,萧龙淇也罢,此时都有一种灾难临头的感觉。是他们苦苦哀求,才换来皇帝答允他们随太后省亲;而皇帝最重孝道,最怕的就是太后抱恙,倘若此次太后出了什么差池,皇帝怕是少不得要将这笔账算在他们头上……

    随太后前来的宫女太监皆是格外焦虑地看着太后,却不敢做任何事,甚而不敢轻易移动太后,怕因自己的一点差池而酿成大错。

    所有人都正束手无策的时候,一道清凉似水的声音响起——

    “殿下,让臣女试试可好?”

    萧龙洛惊喜地看着卫昔昭,“你有方法救助太后?”

    卫昔昭不敢将话说满,道:“并无十足把握。”

    萧龙淇冷声道:“太后凤体,也是能够儿戏的事情么?”

    “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法子么?”萧龙洛也报以冷冷一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争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语毕,又紧张地望向太后,太后此时的面色极差,令人心惊。

    萧龙淇抿了抿唇,狐疑地看着卫昔昭,又思忖片刻,道:“也唯有如此了。事不宜迟,快!”

    宫女太监已将太后送到一间禅房,卫昔昭缓步走进。

    萧龙淇尾随而入,站在一旁静静观望,就见卫昔昭以指关节分别用力按揉太后身上三处|岤位。不知道这是在唱哪出戏,但愿她能让太后转危为安。可是,关键时刻救了太后的,怎么会是她呢?

    萧龙淇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还计较别的,却偏偏忍不住,着实没有道理可讲。看着卫昔昭其实无甚条理好讲的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太后竟然悠悠醒来,她其实真不知该庆幸还是生气。

    卫昔昭屈膝行礼,“太后娘娘吉人天相,稍后再请御医把脉,开个滋补的方子,便可无恙。”

    萧龙淇上前去,眼里含着泪光,语声有些哽咽:“皇祖母,方才真是吓坏了孙儿,幸好您本就是菩萨转世,只是虚惊一场。”

    一直站在门边的萧龙洛笑着走到太后近前,“皇祖母,方才是这卫家大小姐设法帮您醒了过来。”

    “是么?”太后声音多少有些无力,这才细细看向卫昔昭。

    卫昔昭垂着眼睑看着地上,只觉得室内氛围忽然变得让人不安,却是不知缘由。也许只是过了片刻,也许是静默良久之后,她才听到太后吩咐道:

    “这孩子救了哀家,留下来说说话。你们两个退下。”

    萧龙洛与萧龙淇称是、退出。

    太后问道:“你是卫玄默的长女?”

    “回太后娘娘,是。”

    “是卫玄默与柳寒伊的女儿?”

    “是。”这样的问法,似乎是在探寻或者强调什么一样。卫昔昭没有想到,太后也知道母亲其人。

    太后又不说话了,视线锁住卫昔昭。

    到底在看什么?卫昔昭在出言请求救助太后之际,已经权衡过,觉得理当如此,而此时,却实在是拿捏不准了,不知自己方才之举到底是对是错、是福是祸。

    幸好,此时有寺里的人进来回禀,说是住持得知太后之事,已终止闭关修行,前来探望。

    太后命人请住持入内。

    住持为太后把脉之后,语声中有庆幸:“方才幸亏这位小施主为太后疏通|岤位,否则……”

    太后闻言,神色很是复杂,之后和蔼笑道:“没想到,这女娃娃竟是哀家的贵人。”

    住持又恭声道:“太后不必忧心,今日只是突发急症,之后开几味药,进补几日,便可无虞。”随后双手合十退出,去着手开方子、准备药材。

    太后喝了一盏茶,精气神好了许多,面上现出平日和蔼地笑容,温声询问卫昔昭:“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精通医术?”

    卫昔昭汗颜,“并非精通医术,只是曾经无意中翻看过一两部医书,方才太后娘娘的症状又恰巧在医书上见过,这才仗着胆子施救。”随即请罪,“还望太后娘娘恕臣女鲁莽行事。”

    太后呵呵地笑,“幸亏你鲁莽了这一次,否则哀家可就安危难测了。”

    卫昔昭在心中长舒一口气。是在别院时,季青城平日手边都是一部医书,她无事就翻看几页,知道一些急症的应对措施,今日只能算是太后的运气很好,她只不过是现学现卖,施救时其实很有些慌乱。

    “善恶皆有报,你是博学也好,是巧合也罢,终归救了哀家一命,理应得到奖赏。”太后目光微闪,“过些日子,你与你父,都会得到福报的。”

    卫昔昭忙恭声谢恩,心里只是觉得末一句话有些端倪——父亲本就新立战功,理当得到封赏,而听太后这意思,是要将父女二人的功劳善举放在一起说。要是这样,父亲得益更多,她自然为之开怀,只是不懂一点——难道父亲一定要加上些别的事情才真正算得有功么?

    实在是怪,让人想不明白。

    卫昔昭服侍着太后服药之后,这才告辞,离开清风寺。

    太后吩咐身边太监:“将此事告知皇帝,在这同时,要让百官皆知此事。”

    太监了然笑道:“如此,卫大人是不论如何也要回京城为官了。太后娘娘和皇上,都能松心了。”

    “能松心的是哀家,皇帝的心……”太后语声一顿,现出苦涩的笑,“不论怎样,卫玄默都不能再在龙城虚度光阴了。”

    有宫女进来通禀:“长平侯季青城恰好也来了寺里,要不要奴婢去请来说话?”

    太后笑容显得更为和蔼,“好啊,许久不曾见到他了,快让他进来。”

    卫昔昭走出去的时候,恰逢季青城迎面走来,她不由自主地弯了唇角,微不可见地对他眨了眨眼。

    早有人和季青城说了方才之事,他见她这样若无其事的,也不由自主会心一笑。

    回府的时候,萧龙洛以卫昔昭救太后于险境为由,坚持一路相送。

    卫昔昭虽然觉得他小题大做,却也无从反驳,只得听之任之。

    一行人去时低调,回府的时候却是大张旗鼓,许氏自然已得到消息,一面叹息卫昔昭运道好,另一面也只能做出欢欢喜喜的样子,以长女为卫府增光为荣。

    卫昔昭下轿时,萧龙洛亲自走上前,为她掀开轿帘。卫昔昭觉得他这样就有些多此一举了,而萧龙洛却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似是日出东方一般自然。

    “改日我来接你去行宫一叙。”萧龙洛道,肯定的语气,亦是命令的语气。

    是因此,卫昔昭回道:“殿下有令,不敢不从。”

    萧龙洛知错就改,笑道:“我请你过去许久,好么?”

    卫昔昭不置可否,笑一下,屈膝行礼,之后款步进门。

    许氏带着二姨娘、三姨娘、卫昔晽等内宅众人早已等在玲珑阁。

    卫昔昭看看天色,若是不厚道一些,她完全可以认为她们是来蹭饭的——已是正午了。

    “大姐。”卫昔昤走到卫昔昭身边,“母亲要我们过来,说是大姐在寺中有奇遇,要我们学你的为人处世之道。”

    卫昔昭失笑,“恰好遇上了而已,这种事,还是少出些为妙。”

    “话可不能这么说。”许氏笑道,“旁人即便是遇上,恐怕也会方寸大乱,不会有你的从容冷静。”

    卫昔昭微微挑眉,“母亲没有看到罢了,我在当时可不就是方寸大乱了,只是觉得救人要紧,也便将旁的放下了。”

    许氏微微撇撇嘴,想着你那时才不会顾及什么,想着能出风头才是最紧要的。

    卫昔昭便又立即笑道:“说这些,母亲怕是也不会相信。”随即刻意看向自鸣钟,视线停顿片刻才道,“母亲身子还虚弱,怎可来外面久坐。只是既已来了,就留下来吃口便饭,回去时也不至身心疲惫。”

    “可不就是,我竟忘了时辰。”许氏意味深长笑一下,“你们都回房用饭吧,我留下来,和昔昭多说几句。”

    众人齐声称是,随即告辞。

    卫昔昭吩咐小厨房加两道菜,之后满脸愉悦地看向许氏,“有什么话就说吧,此时也没外人了。”

    “你这边的小厨房做的菜最是美味,别人房里的是万万比不得的。”许氏说出早在心里的一丝芥蒂,“你的衣食住行,比旁人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长此以往,旁人会不会说出什么闲话呢?”

    卫昔昭不慌不忙地道:“我以往是觉得,这小厨房出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此事你有闲情的话,去问问大姨娘便可知晓。也是因此,才将这些人留在此处。你想要的话,我让她们到你院子里去就是了。”

    许氏闻言,迟疑片刻,“你说的是给老爷投毒的事情么?”

    “是。”

    “那件事……”许氏嗤笑着摇头,没有再往下说。

    卫昔昭对许氏有些叹为观止了——竟是这样相信大姨娘和卫昔昀的话,她真希望,这人有一日落在那对母女手里,生不如死。随后也便表明态度,“你不信也随你,再者也的确是,做事的人都不在小厨房了,再提起其实也没必要。也好,今日我便让她们去正房。”

    “那就好。”许氏舒心地笑起来,“晚间七皇子和世子都要在正房用饭,多了你手下这些厨艺高明的人,晚宴定会宾主皆欢。”

    卫昔昭笑得意味深长,“但愿如此。”

    ☆、第八十一章

    许乐莹走进紫薇苑,一眼就看到了裴孤鸿。

    裴孤鸿坐着一张椅子,双脚安置在一个杌凳上,人显得没精打采的。见到许乐莹,兴致缺缺,问道:“来做什么?”

    许乐莹和声问道:“世子爷似是有什么烦心事?”

    “嗯。烦哪!”裴孤鸿唉声叹气的,“烦得不得了。”

    许乐莹走到近前,“方便的话,世子说说,乐莹兴许能帮助世子一二。”

    裴孤鸿更显落寞,“你哪里帮得上忙,我烦的是不知该怎样讨得女孩子欢心。”

    一旁的阿海听得咬了咬舌尖,暗叹自家主子缺心眼儿,这种话怎能对一个女子说呢?最重要的是,许乐莹对世子有意,是明眼人都晓得的事。

    许乐莹却显得毫不介意,微微笑道:“听闻世子近日与卫家三小姐走得很近,今日烦心事,十有是与她有关吧?”

    裴孤鸿立时双眼一亮,“果真是聪慧!正是如此!”

    阿海想,这人是没得救了,这种话怎么能够承认呢?什么样的女子听了,心里也会不是滋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位世子爷自来如此,聪明的时候只比猴子少根尾巴,犯起糊涂来就真笨的像狗熊。而此时这番行径,有口无心是真,恐怕也是刻意为之。

    许乐莹认真思量片刻,道:“依乐莹看,世子此时该烦的不是三小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而是她是否另有意中人。”

    “你说的是……”裴孤鸿神色一滞,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谣言不可信,可有些谣言却非空|岤来风。”许乐莹说完这句,便岔开话题,“乐莹这一两日就要回许府了,日后再见到世子的时候怕是不多了,不知世子今夜能否拨冗前去正房赴宴?”

    话说得很周到,裴孤鸿一时找不出推辞的借口,笑着应道:“好,我一定前去。”

    “多谢世子赏脸。”许乐莹屈膝行礼,道谢之后离去。

    裴孤鸿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卫昔晽明丽璀璨的笑脸。那样单纯没有一丝心机的女孩,他是真的很喜欢。可来往这些日子,与她依然停留在泛泛之交的阶段,让他很心急。实在是不希望,在离开龙城时还没有打动她的芳心。

    世间事就是这么奇怪,且一波三折。原来连他自己都认定,会喜欢端庄优雅的卫昔昭,可在意识到她城府深藏的时候,便不自主地望而却步了。一句话,他不想和那样的女孩交往太深,因为害怕自己会觉得累。他喜欢简单的日子,简单的人,像卫昔晽这样,就是恰如其分。

    如果卫昔晽真如一些流言蜚语说的那般,与龙渄来往甚密,甚至……那该怎么办?

    裴孤鸿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不走运——想接近卫昔昭的时候,有一个季青城横在中间;现在对卫昔晽动了心,中间似乎又有一个龙渄碍事。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他惦记的都是疑似有了主的人。这可实在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

    他抬手狠力揉了揉脸,想着是不是该去找个算命先生算上一卦,看看有没有转运的法子。自从到了龙城,他此生的好运气似乎就用尽了。

    晚间,裴孤鸿去正房之前,听说许氏动用了娘家人的关系,也请了七皇子萧龙洛,却没想到萧龙洛真的会应邀前来。

    裴孤鸿与萧龙洛在之前有过数面之缘。萧龙洛为人孤傲,对裴孤鸿倒是没端过架子,是以两人还算合得来。

    而萧龙洛与季青城不合,是朝堂无人不知的事。裴孤鸿想到这一点,总觉有趣——这两个人,萧龙洛的傲气是在表面,而季青城的傲气是在骨子里,合不来正常,合得来才会让人奇怪。

    裴孤鸿落座之后,看着许乐莹在许氏的授意下,对萧龙洛很是上心,有讨好的意味。

    他挑了挑眉,暗自庆幸自己甚至不曾与许乐莹正正经经说过话。先前实在是没看出,许乐莹才是最喜攀龙附凤、喜荣华富贵的女子。之前还无事便有意无意接近他,萧龙洛一来,立刻就把他丢在了一旁,最令人寒心气闷的,大概就是这种人了吧?

    裴孤鸿想到了许乐芊。

    许乐芊再笨再傻再鲁莽,对季青城的那份情意却绝不是假的,别说如今是萧龙洛来了,即便是皇帝御驾亲临,她也定不会改变心意。

    早知许乐莹是这种人,之前就该好好戏弄她一番——裴孤鸿有点后悔了。

    席间,萧龙洛问起了卫昔昭,裴孤鸿问起了卫昔晽。

    许氏和许乐莹的脸色就有些僵硬,随后,许氏称姐妹两个染了风寒,留在房中歇息,实在不宜见客。萧龙洛与裴孤鸿这才不再追问,话题却一直围绕着各自关心的两个女孩。

    也是因此,裴孤鸿才知道了萧龙洛与卫昔昭自儿时便已结缘,暗自幸灾乐祸了一番——倘若萧龙洛真对卫昔昭念念不忘,那么,季青城以后可就有得烦了。

    之后,却也生出几分困扰、几分有心。不论怎样,在裴孤鸿心中,卫昔昭算是他很欣赏的女孩子,甚而可以称之为朋友。卫昔昭此时也许可以以年岁尚小不谈婚事,可日后呢?

    如果她只能在皇子、侯爷之中做出选择,那么,选择追随哪一个,一生的运道都会不同。如果卫昔昭只能有这两条路可选,裴孤鸿希望她选择的是后者。因为现今的皇室,让人毛骨悚然,即便是萧龙洛技高一筹最终继承大统,那么之于卫昔昭,之后的路也是劳心劳力。

    所谓无上尊荣,是要用全部心力去换取的。裴孤鸿希望自己所关心的人能够平静安稳的活着,而不是一生不得清闲。

    这些是非,他希望卫昔昭懂得,希望卫玄默心中有数,希望卫家的人,不会为了华而不实的东西去押上全部赌注。而最希望的,自然是这一切都是他杞人忧天而已。

    用过饭,裴孤鸿离开之前,坏坏一笑,对许乐莹道:“你前些日子总念叨着要与我切磋棋艺,这两日我清闲得很,你随时可以去紫薇苑找我。”

    许氏和许乐莹听了,自觉说什么都不是,只是尴尬而敷衍地笑。

    萧龙洛笑着颔首,“这倒是好事一桩。”

    许乐莹脸色愈发不自在。

    目的达到,裴孤鸿在心中笑了一番,心绪畅快地回了房里。

    萧龙洛也未久坐,离开正房后,去了季青城那边。

    季青城不在,小九道:“侯爷从寺里回来后,黄昏时出门,至此时还未回来。”

    不会是去找卫昔昭了吧?这是萧龙洛的第一反应。有心去玲珑阁一探究竟,也知道是坏规矩的事,便将念头强行按捺下来。要离开的时候,龙渄过来了。

    龙渄看清来人,脸色一点点转为沉冷,“你来做什么?”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萧龙洛索性转身,进到房中落座。

    龙渄随后进门,坐在季青城时常停留的醉翁椅上,神色慢慢放松下来,与季青城一般无二的闲散。

    “见到皇子竟不行礼参见,着实可气!”萧龙洛是故意找茬,“活该你沦落至此。”

    龙渄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我沦落至此,第一个要感激的,就是你背后的那些人。”

    萧龙洛因为心虚而显得焦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哪来的这么多话!”

    “你日后的路还长着,还是多为自己积点福德为好。”龙渄话里话外丝毫也不避讳什么,“那日你看不过眼的人得了势,我真担心你死无全尸。”

    “放心,我再不济,也比你活得长远。”萧龙洛挑衅一笑,“原本我是来与昔昭叙旧、定亲,如今看来,顺手把卫昔晽收为侧妃也不错。”

    龙渄报以冷笑,“就为你这句话,我即便不择手段,也要回到京城。”

    “那不就食言了么?”萧龙洛笑容愉悦,“你离开京城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言辞正相反。”

    “与小人食言,是明智之举,我也是到此时才认清这一点。”龙渄忽然起身,“太后召我去行宫,原本有些拿不定主意,见了你,听了你这番话,我这就前去!”之后大步流星出门。

    萧龙洛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之后亦是快步离去,返回行宫。他总是不能揣测太后的心迹,总是看不清她老人家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扪心自问,他一向孝顺,从来不曾对太后有半分违逆。而如今,皇子之中只他一个被众人看好的,他以为太后会劝说皇帝,早早立他为储君。可让他气愤、失望的是,太后始终还在惦记着龙渄,如今更是有让龙渄回去与他争夺太子之位的意愿。

    难道出身的世族真的比他这个孙儿还重要么?难道皇帝的喜欢对于选立太子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么?萧龙洛自认算是冷漠无情之人,而如今很明显,太后比他更无情。

    龙渄骑快马去了行宫。

    萧龙洛一直紧跟在后面,等龙渄和太后说了一会儿的话,他才轻手轻脚到了门外,给门边服侍的宫女太监使了个噤声的眼色,侧耳聆听。

    此时龙渄正在对太后说道:“孙儿想求皇祖母给两个恩典,如此,才能心无杂念地随您回京。”

    “哦?是哪两个?”

    太后问的,也是萧龙洛急于想知道的。

    ☆、第八十二章

    082

    萧龙洛屏住气息,等待龙渄的回答。

    里面的龙渄却似知道萧龙洛在外面偷听,语声倏然转低,让人无从听个分明。

    萧龙洛又是急又是气,却偏偏做不得声。

    太后沉默良久,才应道:“你重情重义,这也是好事,哀家答应你,回京后也会替你向皇帝讨下这两个恩典。”

    “多谢皇祖母!”

    太后呵呵地笑,“你这声皇祖母,真正来之不易。”

    萧龙洛心中甚是不安,没办法耐着性子继续偷听,缓步离开。想到萧龙淇,他去了她房里,落座后开门见山,将方才之事说了,之后又道:“龙渄与季青城颇有些交情,他今日不会是为自己求娶卫昔晽之后,顺便提了季青城与卫昔昭的婚事吧?”

    萧龙淇脸色微变,强作镇定地道:“应该不会吧?这种事他怎么好张口呢?”

    萧龙洛不屑冷笑,“今时的龙渄,与往日的六皇子,完全就是两个人,还有什么是他不好意思张嘴的?”

    “若真如此,可就真不好办了。”萧龙淇举止柔雅地抚了抚额,“我们两个岂不是都要心愿落空?”

    “父皇待我虽也不错,可终究还是更宠爱你,你是他视为瑰宝的人物,和他张口讨门婚事,总是容易得多。”萧龙洛语声恳切,“你就别想着用真心打动那个人了,让父皇直接赐婚不是更好?”

    萧龙淇面色微红,赧然道:“这种事,怎么和父皇说得出呢?”

    “不说也罢,你等着喝他与别人的喜酒吧,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萧龙淇见萧龙洛有要走的意思,目光微闪,笑问道:“你这么催促我,还不是为了你的亲事么?说起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对卫昔昭究竟有几分真心?因为当下形势要娶她,又占了继承?”

    “这事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萧龙洛难得坦诚地笑起来,“是真的,真说不清。”

    “其实这样也好,总比我这样要好,一股子执念又有何用?人家根本不领情。”萧龙淇伤心地低下头去。

    “阴差阳错之事,你看开些。”

    “我哪里比不上卫昔昭了?”萧龙淇眼中闪着泪光。

    萧龙洛是真的想出言安慰,却不能用贬低卫昔昭来换得萧龙淇的欢欣,只是笑道:“美貌有才情的女子比比皆是,不是谁比谁好不好的事,是姻缘际遇所定,钻这种牛角尖又是何苦来呢?”

    萧龙淇意味深长地凝了他一眼,“终归还是有几分真心吧,否则怎会连一字半句的贬低都舍不得?”

    萧龙洛扯扯嘴角,只是笑。

    ——

    两日后,卫玄默返回龙城。

    卫昔昭发现父亲清瘦了几分、憔悴了几分,在告别之时强忍着没有让父亲看到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滚落腮边。

    卫玄默温和地笑着,布有薄茧的粗糙大手为女儿拭去泪水,“没事,此行虽有意外,却是有惊无险,不必难过。”

    卫昔昭只希望在有生之年,不会再看到父亲出征。即便征战能够带回无上荣耀,她亦希望自私一次,看父亲一生安好。

    最重要的,不过是亲人的平安喜乐。

    许氏见到卫玄默,先是强颜欢笑,之后便忍不住落下了伤心地泪水,说了小产之事。

    卫玄默细问了原由,得知出事时卫昔昭去了别院养病,一声“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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