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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 作者:五加皮蛋
浩大而玄妙的场景她从未见过,无数的生灵在这里漫天飞舞,穿过绿压压的枝干,带起的风有大桃木不知名的木香和盎然的绿意,还有“灵”冰凉的味道,使风尾拖着长长的莹白色的光。
这天地浩荡,原岁在这种盛大的生命面前,陡然觉得自己无限地渺小。
“度朔……”她喃喃地念着,“这就是度朔啊……”
“是的呢大人!”逢灯在她旁边雀跃地说,“这就是大人长大的地方!大人虽然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对度朔肯定不会陌生吧!”
原岁微微闭上眼,她感觉到度朔的风温柔地围绕着她,她能清楚地感知这里每一寸温润的气息,很熟悉也很亲和;她伸出手,就像能触摸到那些游荡的灵一般,他们热烈地缠绕在她指尖,像是一群讨糖的孩子。原岁感觉有些痒,就忍不住笑了笑,睁开眼来。
入目,就是无数冰蓝色的游魂,她的身体也在未察觉之时漂浮在了半空,长至脚踝的头发在空中散开来,因为度朔无妄又温柔的风,她的发与衣袂在风里柔和地飘动着。原岁睁着眼,目光好奇又天真,她轻轻地碰了碰那些小小的冰蓝色莲花,每一朵花上都或坐或站着一个蓝色透明的魂体,他们也在好奇又濡慕地望着她。
这就是灵。
真神奇。
胥楚从坐莲上爬起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个绿色眼睛的小鲛人。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等再三确认自己没认错之后,他就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对了,在失去意识前,他在做些什么?
胥楚瞅了瞅自己的身体,他的下半身是一团漂浮的气体,混沌中泛着银蓝色的光;全身不过正常人的拳头大小,此刻他坐在冰蓝色的莲花上,光是想象,他就知道现在必定极其的袖珍。胥楚再次抬头看了看和他一样漂浮在空中的鲛人,她弯着眼睛笑,无数的冰蓝色莲花绕成丝带状全部簇拥在她身边,她的裙角和长发飞舞着,这一刻无比像个神邸,胥楚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凝望神迹。
他在恍惚间想起来,对了,自己是死了的——
攻城最关键的时候廖凡将军背叛,殿下不慎中毒,但殿下还是依靠事先极其缜密的布局将燕都顺利收回囊中;但最大的遗憾就是依旧没有抓住廖凡和云高那个狗贼。
平叛后,殿下本应登基,但因毒发,殿下将帝位禅给旁系郡王乾程丰。
登基大典那晚,殿下待在后殿。后殿很静,胥楚还记得那夜月色凉淡如水,殿下突然问他:“是有人在唱歌吗?”
新皇登基,前殿热闹,自然是歌舞升平的。
“估计是前殿的人在热闹吧,”胥楚没细讲,怕殿下心里不好受。他给殿下取了更厚的狐裘,因为毒性,殿下现在的身子骨已经弱得抗不得一点风寒,胥楚像个老妈子一样说,“殿外冷,殿下要保重......”
“不是前殿,”胥楚话还没有说完,乾碎淡淡地打断他说,“前殿没有这种歌。”
胥楚愣了一下,乾碎百无聊赖地撑着额头,垂着眼,嗓音寡淡又平静,“明日启程去万洲罢。”
这下胥楚是彻彻底底地呆住了。
“那崽子脚程太慢,现下也不知在哪里疯玩,”乾碎嗓音淡淡,没什么情绪,“等到她来,我坟前草都合该长两米了。”
虽然殿下并没有明说,但胥楚知道殿下念的是小原姑娘,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殿下,您的身体实在是……还是等陛下替您寻来解药,您安心在燕都里等一下,说不定过两天,小原姑娘就该来了……”
“待在燕都作甚?”男人面无表情地说,“碍新帝的眼吗?”
他似是想到什么,凉淡地笑了下:“这天底下,若论谁最希望我死,一是云高,二便应该是刚登基的乾程丰了罢?”
被殿下这么一点,胥楚反应过来后便脸色煞白。第二天,他跟着殿下离开了燕都。虽说新帝百般挽留,态度恳切,胥楚却再也生不出一丝留在燕都的念头了。
第四天,胥楚护着殿下遭到了埋伏。云高和廖凡带着几支残余精锐埋在了他们必经之路上的树林里。这一场埋杀最后只余胥楚和零星几个暗卫护着殿下逃了出来。
胥楚很是愤慨,大骂云高几个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殿下听见了笑意甚淡。
“倒是我小瞧新帝了,”殿下那时说得风平浪静,银灰色的眼情绪淡漠,那一刻似乎是不念生死也无甚牵挂般对他们说,“这事和你们也没多大干系,原可许你们高官厚禄,现下也是做不到了。你们走罢。”
胥楚的重点完全在:“乾程丰那忘恩负义的**子竟然勾结反臣!”
“勾结谈不上,”似是觉得胥楚的形容有趣,他难得朝胥楚笑了笑,“无非就是泄露一下我的行踪去向。坐山观虎斗,如此而已。”
乾碎让他们离开,胥楚几个人都当没听见。从燕都到万洲的路这么长,他们几个愣是护着乾碎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知道殿下心里记挂着小原姑娘,”到最后,只剩下胥楚一个人的时候,他顶着满头满脸的血,对着冷漠少言少语的殿下笑着说,“这一辈子跟着殿下,看着殿下因为好兄弟的算计从云端跌落尘泥。四百多个日子的风雨刀山和尸骨火海,兄弟们一起发过誓,这辈子最荆棘的路,兄弟们都会给殿下踩实了冲过去。属下自被殿下救起开始,这一生便只有’殿下‘两个字。”
乾碎怔住了。
“虽然一直都挺怕殿下的,但这一辈子跟着您属下从不后悔,”胥楚背着乾碎走在寥关的密林里,他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