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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空间守则[全]第5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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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空间守则[全] 作者:

    振。连裴家都避嫌,贺宁馨的娘家贺家就更不用说。贺宁馨只好绞尽脑汁地走正常渠道,帮简飞振打探关系,结果有人从中作梗,她当然是无功而返。简飞振选官的事儿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好在简飞振也是个心宽的,对贺宁馨帮他奔走的事儿十分感激,又劝她不用太过着急,打算等三年后再下场。若是中了进士,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四处走门子了。

    贺宁馨也就罢了,暂时先不管简飞振的选官,将心思转到他的亲事上面来。

    只是简飞振虽说心里有人,却并不跟简老夫人明说,除了故意在外面的人家过来相看的时候捣鬼以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似乎打得是“拖”的主意,想着只要自己一直拖下去,简老夫人说不定会妥协。——可是他等得起,人家姑娘可等不起。

    简飞扬自从听贺宁馨说过,简飞振心里有人之后,也留心起来,果然就让他看了出来。——实在是太明显了,相信简老夫人也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不知为何,简老夫人对这门可以亲上加亲的婚事并不热衷,而且故意装糊涂。

    “先去娘那里请安,晚上闲了,再去寻二弟说说话。”简飞扬起身也跟着走出来,“我陪你一起去厨房看看。”

    贺宁馨忙推他进屋里去,“你少给我添乱了。厨房那地儿也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可以去的?别让人说闲话。——若是实在闲了,你现在就去寻二弟说话吧。到了晚上,你方便,人家还不方便呢。”

    简飞扬失笑,摸了摸头上的噗头,道:“也好,我现在就去。”说着,同贺宁馨一起出了院子,各往两边去了。

    而曹家的大院里,此时曹家的太夫人和夫人,正跪在长公主内室的门前,哭着求长公主放他们曹家的独苗一马。

    长公主没好气地对外面的人尖声道:“出去都给我出去——你们家儿子害得我没了儿子,让他去宗人府的大牢里关上几天是便宜他了,你们就算磕破了头也没用”又吩咐身边伺候的人,道:“关上院门,将无关人等都赶出去”

    曹家的太夫人和夫人无法,只好起身回到自己院子里,又四处去托人照应,并且递牌子想进宫向圣上求情。

    谁知圣上并不容情,还派了内侍过来申斥她们,说她们不顾长公主金枝玉叶,居然让贱婢爬到长公主头上,驸马更是为了贱婢将长公主打得滑胎,实乃罪大恶极。还说若不是看在长公主份上,立时就要将冒犯皇室的曹驸马斩首示众。

    曹家的太夫人听了这通圣旨便晕了过去,到次日醒来,已经奄奄一息,吃什么吐什么,眼看就要不行了。

    长公主晓得了圣上的旨意,心里好受了些,觉得皇兄还是站在自己这边,护着自己的,便又更加娇纵得意,将那刚被打滑了胎的通房叫到自己房里立规矩。特别是晚上的时候,让别的侍女待在外屋,只留这位通房在内室里伺候。

    女人滑了胎之后,堪比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而这位通房还挨了打,自然身子更是弱上几分。这天到了深夜,长公主醒来打算要折腾她的时候,这位通房早就不堪折磨,拿了自己的汗巾子,吊死在长公主那张精雕细刻的千工拔步床的横梁上。

    长公主一手拨开床上的帐幔,赫然看见一个身穿素衣红鞋的女子吊在自己拔步床的横梁上,长长的舌头伸出来,两个眼珠子大大得凸出来,瞪着自己这边……

    “来人啊……”长公主看见这幅场景,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外屋伺候的丫鬟嬷嬷们被长公主的尖叫惊醒,赶紧爬起来,进到内室。

    一进门,这些人就看到一具女尸挂在长公主睡的千工拔步床的横梁上。此时那拔步床被长公主仰面倒下去的力度弄得震动了一下,那具女尸便缓缓地在横梁上转了圈儿,对上了屋门的方向。那长舌凸眼、嘴边流血的景象让站在屋门口的丫鬟嬷嬷们都吓得动弹不得,只会挣了命的尖叫。

    长公主院子里半夜开始家反宅乱,曹家的夫人刚刚服侍了太夫人入睡,此时听说长公主那边又出了事,又忙忙地赶过来。

    看见长公主房里的情形,曹夫人忍住心头的惧怕,命自己的婆子将那通房解了下来,抬到外间去了。

    长公主在床上晕迷不醒,曹夫人只好又去请宋医正。——这是圣上亲嘱的,自从长公主有孕之后,便命太医院的医正专门伺候。

    宋医正连夜赶过来,给长公主诊了脉,发现长公主的脉象比先前更紊乱了几分,不敢大意,赶紧开了镇静的方子给长公主服用。

    长公主第二日醒过来,便有些癫狂的来头。见人的时候,有时候认得,有时候却不认得,又经常大喊大叫,说有人要害她,还说看见驸马和那贱婢通房在她屋里坐着,对她笑呢,命人把这两人赶出去。

    宋医正越发心惊。——这种样子,似乎像是曼陀罗花服用过多的来头,已经有了十分严重的幻听幻视症状。而曼陀罗花在大齐朝,是属于朝廷管制的药材,产量稀少,平日里也只有在麻沸散等止痛药里面有用。而大齐朝的麻沸散,主要配料便是曼陀罗花、香白芷、天南星和当归。

    一般的麻沸散里面,曼陀罗花的含量微乎其微,所以大齐朝的麻沸散,止疼效果并不是很好。可是看长公主的样儿,似乎不止吃了一点两点。

    宋医正不敢怠慢,拿银针取了长公主的指间血,送回太医院,让会取血验药的大夫去好好查验一下。那大夫查验的结果让他心惊肉跳。原来长公主的血里面,有极强的曼陀罗花的引子,量大到除非长公主把曼陀罗花当饭吃,而且一吃十几年,才能达到这样的浓度。只是不知为何,这曼陀罗花的效用,好象还被别的药草抑制住了,所以并没有一下子就摧毁长公主的心智,而是慢慢地,循序渐进地侵染进去。

    宋医正问那位大夫,可知是哪种药草对曼陀罗花有抑制作用?那位大夫摇摇头,摊手道:“请恕下官才疏学浅,完全没有见过。”

    宋医正无法,照原话回了宏宣帝。

    宏宣帝也吃了一惊,沉吟半晌道:“……麻沸散,是止疼的。大概是在长公主被野猪所伤的时候用过?”

    宋医正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臣下可以担保,绝对不是我们太医院的麻沸散。我们的麻沸散别说完全没有这么强的效果,就算有,也没有那么多的量,专给长公主一人服用。——而且,我们太医院要是有人做出这样的麻沸散,早就借此加官进爵了。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太医院曾经在全国四处征集止疼良方,打算用作军用,让在边关跟外敌作战的将士们,也不会因一点子小伤就死了那么多人了。”疼痛真是会要人命的。

    宏宣帝大大地嗐了一声,道:“将长公主带去宗人府,等长公主醒过来,细细盘问。她到底是在哪里弄到这样厉害的麻沸散吃过的?”想了想,又微笑着抬头,对宋医正道:“你想个法子,将此事传扬出去。看看有没有高人过来领赏。”

    宋医正迟疑了一下,问道:“那曹子爵呢?”

    “他现在怎样了?”宏宣帝收了笑容,面色平静地问了一声,“将长公主活生生打得滑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宋医正闭口不言,束手低头站到一旁,等宏宣帝下旨。

    宏宣帝沉吟间,看向一旁的秉笔内侍,道:“准许曹家去宗人府的大牢里探望曹子爵,让他们拿银子去将曹子爵赎出来吧。——正好充作西北的军费。”又冷笑:“曹总兵年年向朝廷伸手要银子,如今不知道能追回多少。”

    “陛下觉得多少银子合乎曹子爵的身份?”那秉笔内侍恭敬地问道。

    宏宣帝沉吟了一会儿,从案上找出一份折子看了看,道:“五十万两吧。”那是安郡王进上的折子,对曹家的家底打探过。五十万两,不过是曹家一半的家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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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灵药生变下(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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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宣帝既然拿了主意,秉笔内侍便在一旁草拟好圣旨,让宏宣帝过目。宏宣帝仔细看了一遍,才用了玺,命人拿出去到曹家传旨。

    宋医正先一步带人来到曹府,将长公主打晕了,带回宗人府问话。可惜迟了一步,长公主在宗人府里醒来后就彻底疯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而曹家拿了一半的家底将曹子爵赎了回来,却没过几天,曹子爵便没有熬过去,同曹家的太夫人一起撒手归西了。曹总兵的正室夫人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一把火将曹家大院烧了个精光,自己也葬身火海。从前朝流云朝一直传承到如今大齐朝,历经战乱和朝代更迭都没有倒的曹家,最终断送在自己的宗夫宗妇手上。数百年的世家曹家一系,正式断绝。

    曹家的事过了没多久,宫里面和太医院里也传出消息,说是长公主被曹家人所害,中了毒,急寻当日长公主被野猪所伤时,仗义出手救了长公主的高人为长公主解毒续命。

    这件事在宫里面也传得沸沸扬扬。

    裴舒芬进宫觐见皇后的时候,皇后屏退了左右,悄悄跟她说起这件事。

    皇后知道得当然比外面传的谣言要多,而且更准确些,便对裴舒芬感慨道:“长公主算是毁了,她才不过十八九岁,就已经疯成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当日给她麻沸散的高人出来,为她解了这一劫数。”

    裴舒芬心里咯噔一声,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说中了毒?怎么娘娘说是疯了?”外面流传的版本便是曹家曹子爵的通房为了拔得头筹,用秘药害了长公主。长公主如今晕迷不醒,正等人救治。

    皇后娘娘忙低声道:“你可别乱说。这件事除了宗人府里看守的人,就只有圣上、本宫和宋医正是知情人。”

    裴舒芬才从皇后那里听出来,原来到底是当日给长公主的止疼药丸出了茬子。

    “长公主可好些了没有?”裴舒芬有些慌乱地问道。若是长公主突然清醒过来,一定会告诉圣上,是自己给她的止疼药丸。到时候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了。

    皇后摇摇头,声音里带了几分怜惜:“什么药都试过了,长公主疯得越来越厉害。如今只好把她绑在床上,口里塞上麻丸,免得她咬伤自己。——宋医正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那位高人不出现,长公主大概就要一直疯下去了。实在是那位高人给长公主的麻沸散太过高明。”

    裴舒芬心下略安,脸上神情稍定,便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笑着问道:“这可不容易。臣妇虽说不懂医,也知道那麻沸散只是平常的药,哪里都有的,如何一定要咬定了是高人所赠呢?”

    皇后给她细细地解释:“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听宋医正说,那麻沸散的效用比他们太医院的要好百倍。”

    说到这里,皇后往左右看了看,凑到裴舒芬跟前,轻声道:“听圣上身边的一个内侍说,长公主如今疯疯癫癫,就是因为当初高人给她吃的麻沸散里,那一味主药曼陀罗花太过厉害,竟不像是普通市面上寻得到的。以前长公主身子健壮,还能压制一二。后来滑胎流产,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自然压制不住了,所以致得长公主神智疯癫失常。如今连太医院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好勉力寻当日的高人出来试一试。”

    裴舒芬的心又紧紧地揪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攥着帕子,手背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面上只能勉强笑道:“……这哪里是寻高人治病,分明是寻罪魁祸首来了。”

    皇后看了裴舒芬一眼,点头赞道:“大嫂果然聪慧,也看出来了。——所以太医院那里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用各种消息谣言来引人上钩罢了。”

    裴舒芬端坐了一会儿,心里略定了定,伸手将鬓边的细碎发脚理了理,含笑道:“哟,那高人若是脑子不好使,可就自投罗网了。”

    皇后跟着笑得花枝乱颤,道:“其实也说不定呢。听说那麻沸散确实有奇效,太医院真的想弄到那麻沸散真正的配方,还有那上好的曼陀罗花。”

    裴舒芬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拿起桌旁果篮里的一个橙子,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对皇后道:“这橙子吃起来一般,倒是这股香味儿醒神。”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裴舒芬才又将话绕回了麻沸散那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麻沸散的配方不是到处都是?怎么还要找高人来问?——还有曼陀罗花,虽然咱们这里种得不多,可是也不算是稀罕物儿吧。”

    皇后撇了撇嘴,对这个话题已经有些厌倦了,闻言微蹙了眉头想了想,对裴舒芬道:“好象是里面还有味药,连太医院里最博识的大夫都分辨不出。另外那曼陀罗花,据说效用比太医院自己种得强验百倍,不是等闲能见的。——估计是在深山老林才能生长出来的。”

    这些事情,宏宣帝本来就是故意让宋医正放出风声的,所以都纵着人将情形传了出去,只是瞒着长公主真正的病症。而皇后跟着圣上去探望过长公主,当然知道长公主不是别的病,而是癫狂症。按大齐律,得癫狂症的人一律都要关到疯人塔才是。

    长公主是皇亲国戚,又是曹家唯一留下来的正儿八经的主子,宏宣帝便让安郡王出面,帮长公主清算了曹家留下的家产,又以长公主的名义,都捐给了朝廷。为此宏宣帝还专门赐了丹书铁券给长公主,也不许人将她送到疯人塔,只是在京城郊外的皇家园林里,单独寻了个独立的小院子,专门给长公主养静。

    裴舒芬听见这些,才彻底放了心,拿帕子捂了嘴笑,道:“太医院也真是。若是深山老林里长得,长公主又从哪里得来的呢?——娘娘也别为这事操心了,据臣妇看,这事不过是太医院对长公主的病症束手无策,故意推卸责任罢了。”

    皇后对太医院的大夫们还是比较推崇的,闻言不虞道:“话不能这么说。长公主自从被野猪所伤,性情就越来越暴躁,也是有目共睹的。本宫还记得,长公主受伤的头一天本来疼得坐都坐不起来,可是第二天,便能下地行走了。当时这些事情还不出挑,如今一对景,瞎子都知道其中有问题。”

    如果这个高人就在长公主身边,圣上就更要把他寻出来了。否则让人知道有这样一位世外高人在宫里出没过,以圣上的为人,肯定是觉都睡不着的。

    这些话说得裴舒芬的心里又往下沉。不过她最不放心的,便是听皇后转述的宋医正的话,对那药的效用说得一丝不差,并且说如今引起长公主的疯癫,一定是药方有所欠缺,君臣佐使没有融会贯通的结果。

    这些话对裴舒芬来说,比先前知道是自己的药导致长公主疯癫还要恐惧。她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呆呆地坐在那里,看见皇后在她面前,樱红的小嘴一张一合,自己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裴舒芬一直以为,她的琅缳洞天里面的药草和药方,都是举世无双、毫无瑕疵的。可是宋医正说得“君臣佐使”,是什么东西?为何只有君臣,没有佐使,便会有强烈的副作用?

    从宫里回来,裴舒芬坐在宁远侯府的大车里,有些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让车改了道,去寻到京城里一家中等大小的药铺里。

    从车上下来,裴舒芬戴了幕离,遮了自己的面容,带了贴身丫鬟桐月一起进去问医。

    那诊病的大夫见裴舒芬排场不小,身边跟着的丫鬟的穿戴,比一般小官家的正经夫人还要出挑,也不敢怠慢,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问道:“请问夫人哪里有不适?”

    裴舒芬顿了顿,轻启朱唇,先说了一个药方,然后问道:“大夫觉得这方子如何?”

    那大夫忙提笔在纸上写了下来,拿起来念了几遍,又偏着头瞥了裴舒芬那边几眼,像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裴舒芬微微颔首道:“大夫不必拘束,但说无妨。”

    那大夫便大着胆子道:“老朽也是看方论药,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嗯,说吧。”裴舒芬淡淡地道。

    那大夫便拿着药方摇头晃脑地又念了一遍,才道:“夫人这方子,大概是给妇人避孕用的。只是,唉,那红花和浣花草的量太多了,又没有加上当归、熟地和女贞子这些温和调理的药物,如果长期服用这种药,易致妇人的肾阳不足,宫寒之症肯定非常严重。老朽不过是就事论事,说错了夫人别怪。——这种药吃个几年,别说避孕,就算现下不吃这药了,天天改吃补身子的药,都极难受孕的……”

    裴舒芬听了大夫的话,只觉得眼前雾蒙蒙地,什么都看不见了,一时全身都摇晃起来,摇摇欲坠。

    一旁的桐月赶紧过来扶住了裴舒芬,轻声问道:“夫人可是不舒服了?”

    那大夫便立刻热情地道:“不如老朽替夫人把一把脉?”

    裴舒芬立时将两手藏在身后,站了起来冷声道:“不用了。”说着,让桐月放了一吊铜钱在大夫案头,自己转身往屋外走去。

    第六十三章初露端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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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夫问诊,平日里只收十个铜子儿,抓药另外算钱。今日裴舒芬只跟他问了问话,便放下一吊铜钱,实在很是大方了。

    见这位豪客就这样走了,那大夫不甘心,等他放好铜钱从后堂追出来,却发现那贵妇人的车马已经遥遥远去了,只好感慨自己运气不好,没有攀上这样的大主顾。

    裴舒芬一路上却心急火燎,只是无法让人策马快行,只好按捺住心头的焦急,坐着车慢悠悠地回到宁远侯府,已经是正午时分。

    楚华谨还在衙门里没有回来,太夫人又在午睡,用不着过去请安。

    此时已是早春二月,却有些倒春寒,还是冷得很。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愿意窝在屋里向火,不愿意出来乱晃,所以宁远侯府里各条道上都看不见人影子。

    裴舒芬心里窝着一团火,风一样回到中澜院,让桐月守在外头,谁都不许进来。自己一个人进了内室,闪身进了自己的琅缳洞天。

    她有些日子没有来过琅缳洞天了。因为近半年来,楚华谨来她这里过夜频繁,日里夜里都不得闲。有时候匆匆来一次,也是赶紧做些自己需要的避孕药丸带出来,就没有时间打理这个神秘的空间。

    这一次时间多,她又对这个空间里面的东西生了疑,便起了心思四处看了看。这样一看,头一个感觉就是,这个空间好些比以前大了不少。

    小楼四周的白雾往远处退散了一些,露出周边上的一条小道。小道上青草殷殷,各种不知名的小花天生地养,自有一番生机。

    裴舒芬往小道那边走了几步,看见小道一旁浓稠的白雾慢慢晃动起来。裴舒芬越走越近,却看见那对面的白雾开始慢慢消散,影影绰绰间,她能看见白雾的另一头,好些也有一座小楼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

    裴舒芬又走近了几步,却发现再也走不过去了。面前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拦住了自己,再不能往前跨过一步。

    裴舒芬只好站在离小道一步远的地方,凝目往白雾里看去。那些白雾丝丝缕缕飘来荡去,有时候这里浓一些,有时候那里浓一些,将对面的情形若有若无地展现在她面前,让她心痒难搔,却又无可奈何。

    看了半天,裴舒芬终于发现,对面的小楼,似乎跟自己这边的小楼是一模一样的,还有对面偶尔露出来的小楼前后的园子,跟自己这边也是差不多,看起来就像是镜像的样子。

    “呸还以为升级了呢——不过是个镜子而已。这个破烂地方,该照人的镜子不能照人,不该照人的白雾居然能当镜子用……”裴舒芬对着白雾那边啐了一口,自己转身回小楼里去了。

    ——

    对面的景象,裴舒芬觉得并不陌生,看上去就跟她以前去蓬莱旅游的时候,见过的海市蜃楼一样。——不过光线湿度配合,就将把自己这边的情形,在远处折射出来而已。

    回到小楼里,裴舒芬从二楼书柜里抽出那本《百草集》仔细看了看。可是看来看去,她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所谓的药理,所谓的君臣佐使,在裴舒芬看来,就跟听天书一样。让她寻了师傅从头再学?还不如给她一刀比较痛快。

    可惜这些方子都不能用了,裴舒芬感叹地将书合起来,想放回书柜上去。突然脑子里又灵光一闪,将书拿回来,打开仔细瞧了瞧,又去三楼取了纸笔过来,抄了一个妇人补身子,促孕育的方子,打算拿出去给外面的大夫看一看。

    若是需要添减的,就让那些熟知药理的大夫帮着添减一下。自己再把改过的方子拿回来,用琅缳洞天里面的药草制药,岂不是又得了好处,还去掉了坏处?——自己虽然不知轻重,吃坏了身子,可是凡事都有两面性,又有一物降一物的说法。焉知这个琅缳洞天里面,没有药方能抵消那避孕药的副作用,将自己的身子调理过来?

    想到这里,裴舒芬的兴致又高昂起来,便赶紧将她以前做的药丸都拿了个包袱皮包了,一股脑儿拿到楼下,往对面的白雾扔过去。

    说来也怪,那小道前的屏障挡着不让她的人过去,却能让那一包袱的药丸畅通无阻地飞了出去。

    裴舒芬眼看着那一大包袱的药丸冲进对面的白雾之中,便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消失无踪了。对面的景象晃动了几下,便一切如常。裴舒芬更是坚信了对面的景象,不过是自己这边海市蜃楼般地折射而已。

    裴舒芬拿了方子从琅缳洞天里面出来,此时外面不过刚刚过了一个时辰而已。

    桐月听见裴舒芬在里面唤她,忙进来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裴舒芬将那方子折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袖袋里,才吩咐道:“让厨房把午食送到太夫人屋里去吧。我去陪太夫人吃午食。另外,带上有几家官媒送来的帖子,一起给太夫人看一看。我们的小妹子,可是年岁不小了。”说得是宁远侯府的庶女楚中玉,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再不议亲,就真成了老姑娘了。

    桐月应了,去将昨日收拢好的帖子取出来拿在手上,跟裴舒芬去了慈宁院给太夫人请安。

    镇国公府的致远阁里,贺宁馨正跟下人理事对帐,突然心有所感,觉得脚踝处的兰花胎记传来一股炙热感。虽然只是一闪而逝,贺宁馨却觉察到可能是须弥福地有变动。

    “你们先下去。这几笔帐都有问题,回去算清楚了再来报。”贺宁馨随手抽出几份报帐单子,扔了下去。

    那几个管事妈妈二话不敢说,互相看了看,便弯腰赶紧拾起来,低着头出去了。

    贺宁馨起身走出那间用来议事的花厅,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扶风、扶柳吩咐道:“我有些不舒服,要回屋歇一歇。你们在外面帮我看着门,别让人随意闯进来。”

    扶风、扶柳赶紧应了,担忧地问了一声:“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回来瞧瞧?”

    贺宁馨笑着摇摇头,道:“那倒不用。只是我有些饿了,你们帮我去背些小食,等我起来再用吧。”

    扶柳笑着应了,道:“奴婢刚学了两个新的小菜,一会儿去小厨房里做了,给夫人尝尝。”

    扶柳做得一手好厨艺,也泡得一手好茶。所以贺宁馨的吃食茶水,都是扶柳照看。而衣物首饰,都是扶风管着。两个人分工明确,互相配合,将贺宁馨的日子打理得十分妥当。

    几个人走在从花厅回致远阁的抄手游廊上,远远地看见外院的大管事东兴急匆匆地走进来,皱着眉头对贺宁馨行礼道:“夫人,小的想问问夫人,给西南寿昌府那边的银钱物事,什么时候派人送过去?”

    贺宁馨的脚步顿了顿,一双黑水银一样的黑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东兴问道:“这是什么大事?给各地的庄子上送份例,不是你们外院的职责吗?”。

    简飞扬是武将,镇国公府在西北军中也有十万军户。平日里这些军户除了战时出战,闲暇还要种地养活自己。种地所得,除了自己吃用以外,还要给自己的主子上缴大部分。镇国公府的外院有很大一部分,专门是处理这十万军户的事宜的。

    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虽说在宁远侯府里,一手打理过宁远侯府在西南军中的军户,可是在镇国公府,她决定还是暂时不要管得那么多。况且同宁远侯楚华谨相比,镇国公简飞扬就有眼色多了。更重要的是,他不贪心,是个很懂得知足的人。镇国公府的十万军户,贺宁馨知道,其实已经被简飞扬悄悄归了宏宣帝。

    只是现在除了镇国公府,还没有别的辖有军户的勋贵主动归军,所以宏宣帝便嘱简飞扬不要张扬出去,明面上还是由镇国公府管辖。简飞扬也可以在勋贵里面照样做自己的镇国公,不用现在就成为众矢之的,又或是被人讥讽为拍马逢迎之人,影响宏宣帝后面的布局。

    所以镇国公府往西北送东西、拨份例不奇怪,可是往西南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个疑点,正是东兴想让贺宁馨觉察到的。

    见贺宁馨很快就问出了这个问题,东兴脸上露出一幅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国公爷当年是在西南军中起家的,想必在那里有些故旧部下需要照应?”镇国公府辖有的军户虽然是在西北,可是简飞扬却是在西南军中发迹的。

    贺宁馨闻言便沉了脸,呵斥道:“休得胡说——国公爷如今已经卸了军职,哪会同西南军中有牵连?”若说是西北军还差不多。

    东兴一点都不恼,笑嘻嘻地道:“是小的说错话了。不是故旧部下,想必是亲朋好友。”又故意道:“那郑娥郑姑娘,正是西南寿昌府人。她或许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

    这次送银钱物事,还是贺宁馨嫁过来后的第一次。之前虽然年年也送,却不干贺宁馨的事儿,所以以前东兴都混着没有说。再加上以前每年不过是十几两银子的事儿,倒也无足挂齿。这一次,国公爷却亲嘱要送一千两银子过去。东兴才觉得有些问题,便急忙赶过来知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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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初露端倪中

    贺宁馨脸色平静地看了东兴一眼,有心想说他两句。可是眼风一扫,身旁的大丫鬟扶风满脸通红,正对着东兴那边轻轻摇头。

    贺宁馨笑吟吟地瞥了自己的大丫鬟扶风一眼,压下了狠话,和颜悦色地对东兴道:“这件事,说白了是外院的事儿,跟内院不相干的。既然是国公爷的吩咐,你照办就是。若是实在有不妥,再来如实回我。”暗地里敲打东兴,不要指使主子去寻别人问东问西。你东兴虽说是下人,也是镇国公府外院的大管事,应该有话就回,没话就闭嘴。尽学着那些惯会打眉眼官司,一句话掰作三句话也说不到点子上的无知婆子的作态,实在是自甘堕落,上不得台面。

    贺宁馨的言外之意让东兴的脸色涨得通红。

    扶风也把头压得低低地,不敢再往东兴那边看一眼。

    唯有扶柳笑呵呵地看看东兴,看看扶风,又往夫人那里张一眼,万事不愁的样子。

    贺宁馨心情好了些,又急着要回去看看自己的须弥福地到底出了什么事,便对东兴点头道:“好了,你去忙去吧。我还有事。”

    东兴赶紧让到一旁,目送着贺宁馨一行回致远阁去了,自己才没精打采地回了外院自己的屋子。虽说为这年年拨去西南寿昌府的份例担心,可是今日见了扶风一眼,东兴的心思又被勾了起来,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求求国公爷,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扶风配给他。

    东兴和东元是贺宁馨的娘许夫人送给简飞扬的小厮,本是许家的家生子,跟着他们的爹娘一起嫁到贺家。被送给简飞扬做小厮之后,两人后来一个取代了简老夫人以前的人马,做了外院的大管事;一个跟着简飞扬入了军籍,做了他身边的随从,专门跟着他管出门的事儿。两人在镇国公府扎下了根,却还是许夫人的人,对贺宁馨身边的丫鬟也很熟悉。

    东兴自己性子跳脱,特别爱跟性子沉稳大方的扶风说话。东元稳重沉默,却对活泼娇憨的扶柳情有独钟。两人早就合计要跟国公爷和夫人求娶,只是最近刚过了年,府里府外都忙得很,便耽搁下来了。

    东兴今日见到扶风,已经打算不能再等了,等晚上国公爷回府,就要赶紧开口才是。

    贺宁馨带着扶风和扶柳回到致远阁的正屋,便让两个丫鬟守在外屋,自己进了内室,又借着去净房换衣裳洗漱,闪身进了须弥福地。

    她前几天才来过这里,所以今日一进来,便觉得这里同前几日大有不同。

    站在三楼的窗子边,贺宁馨眼望着小楼周围的白雾,默默沉思了一会儿。又过了没一会儿,便看见那浓雾渐渐退散了一些,露出浓雾遮掩着的一些景象。——露出一座跟这边看上去差不多的小楼。

    贺宁馨晓得自己这个须弥福地,其实是裴舒芬琅缳洞天的镜像。只是自己能透过镜子看见她,她却看不见自己。

    这一次,难道整个外面的白雾都成了镜子,好让她能够更多地看见对面的情形?

    贺宁馨蹙了眉头,从窗子里伸出半个身子,往对面张望过去,却看见对面的浓雾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正一步步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贺宁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可是没过多久,贺宁馨便发现对面的人影站在离这边的浓雾一步远的地方不动了。紧接着,她冏了,因为她听见对面那人的叫骂声“呸还以为升级了呢——不过是个镜子而已。这个破烂地方,该照人的镜子不能照人,不该照人的白雾居然能当镜子用……”

    她听得清清楚楚,这明明是以前的庶妹裴舒芬的声音。看来那边的人影,就是裴舒芬了。是因为她进到她那边的琅缳洞天,所以贺宁馨这边也能察觉有异?

    贺宁馨心里一动,从一旁拔步床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块长长的白色细纱罩在头上,快步往楼下走去。

    来到小楼前面的空地上,贺宁馨头上披着长长的白纱,晃晃悠悠地也往对面的白雾走过去。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过不去了,只好停在小道上。

    对面的裴舒芬依然站在那里,对着这边不断低声咒骂,可是好象对她这个活生生的人无动于衷。

    贺宁馨微微含笑,将白纱从头上扯了下来,还顽皮地冲着对面挥了挥手。——对方还是看不见她。

    裴舒芬在对面骂了一会儿,便回身回到她那边的小楼里。

    贺宁馨在小道上站了一会儿,见对面再没有动静,转身走到自己的药圃里,整了整几根藤蔓,发现以前种得很多的曼陀罗花都被连根拔起,扔在一旁。

    贺宁馨摇摇头,将这些花都收拢在一旁,打算拿回小楼里面,去仔细处理一下。她还没有起身,突然听见嗖地一声,从对面的浓雾里飞过一个不小的包裹,正好砸在她这边小楼前面的空地上。

    贺宁馨愕然,从药圃里站起身来,正好看见又是裴舒芬,正拍着两手,似乎摆脱了什么包袱一样。

    眼看着裴舒芬的身影从对面的白雾里消失,贺宁馨才从药圃里出来,拿根棍子挑开了从对面扔过来的包袱皮,看了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看来看去,原来只有裴舒芬做得那些药丸而已。

    贺宁馨心下了然:裴舒芬定然是知道了自己的药有问题,所以将这些她以前做得药都扔了。

    可裴舒芬是如何知道这些药有问题的呢?难道她的身子已经出了毛病?——贺宁馨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将那包袱兜着,都带到二楼上去了。

    裴舒芬做得这些药丸,贺宁馨这边都有过一模一样的一份复制出来。她既然知道这些药丸有问题,当然不会自己去吃,或者给别人吃,都是直接扔到对面的浓雾里去了。裴舒芬做得多,她扔得也多,早就不记得都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奇怪的是,她扔得药丸,似乎被浓雾吞噬,而裴舒芬扔得包袱,却突破了浓雾的封锁,落到她这边的地界儿。

    既然是因缘巧合,她倒是可以检视一下,猜一猜是哪些药出了问题,能让裴舒芬警惕起来。

    坐在二楼的书房里,贺宁馨将那些药丸按照形状和气味一一分了类,在窗前的大书案上摆了起来,慢慢看过去。

    这些药丸,根据那《百草集》记载,有丰胸用的,有避孕用的,有止疼用的,还有治疗跌打损伤用的膏药,倒是品种繁多,不一而足。

    贺宁馨的手在这些药丸上一一拂过,脑子里迅速思索着,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了止疼用的药丸上面。她知道,《百草集》里这种药丸,用了大量的曼陀罗花做主药,还有一味星星草,似乎可以压制曼陀罗花的毒性,在这药里也是主药之一。

    同《百草集》里记载的别的药方一样,这种止疼药丸里,也是只有君臣,没有佐使。而这个地方产的曼陀罗花,本来药性就比外面的要强上百倍。吃下去以后,大概以曼陀罗花的强致幻作用,非让人疯癫失常不可。

    以此类推,大概是裴舒芬发现这药能让人癫狂,所以对这个地方产的药草和药方生了警惕?不过看裴舒芬自己倒没有发疯的样子,自然不是她自己吃了的。——看来她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吗。

    贺宁馨嘴角微翘,将那些药用小药瓶装了起来,打算留起来以观后效。如果她没有猜错,裴舒芬一定会去求医问药,最终也会发现她的身子因那些药物受损的事实。

    想到这里,贺宁馨又有些可惜。她算计了这么多,本来就是打着拖延的主意。只要裴舒芬不会发现这些药物的缺陷,或者要很久以后才会发现这些缺陷,这样到了她醒悟的时候,她已经想生都生不了,只能对益儿一心一意地好。而且那时候益儿和谦谦都已长大,自然也不用害怕。

    可是裴舒芬现在就明白过来,并且以她的聪慧,立刻会想到法子来弥补。——大概这以后的两三年里,裴舒芬要集中精神调养她被这些秘药弄损了的身子上面。这样也好,至少在她确认她能生孩子之前,她不会打两个孩子的主意,甚至连养歪他们的主意大概都不会有。

    她真正需要担心的,便是裴舒芬生了自己的孩子以后。

    贺宁馨坐在三楼梳妆台前面的镜子前面,漫无目的地想着以后的事情,一边将手搭在了镜子边缘。她的手慢慢摩索着镜框,突然发现以前光秃秃的镜框居然变得凹凸不平起来。

    贺宁馨十分惊讶,两手把住了镜子,往镜框边缘细细看去。

    这一看,贺宁馨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以前光滑的镜框上,出现了一些细细的刻度。她凑近了看过去,辨认起来,发现都是子丑寅卯这些记年记时用的标记。还有一颗滚圆的小米珠停在一个小小的凹槽里,指着的位置正是壬辰、癸卯、己丑和甲子。壬辰、癸卯在外延,己丑和甲子在内延,正是今年、今日和今时

    贺宁馨觉得十分好奇,伸手过去,将那小米珠往前面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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