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狂第4部分阅读
雲狂 作者:yuwangwen
!天賜良機不可錯過!今天不鬧得你們血本無回,我柳雲狂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圍觀眾人皆盡絕倒,堂堂國舅手握重權的司徒浩瀾居然被說成“一隻小羊”,如果他都是羊,那世界上還有狼嗎?
“你敢侮辱我爹爹!”可憐的司徒敗類同學,已經氣得腦充血了,隨手操起一根棍子就要打過去,但馬上就被一旁見勢不好的管家給攔住了。
“小少爺,你別衝動,這兒這麼多人,難免走漏風聲,老爺要是知道你鬧事,又要罰你幾天呆在房裡不讓你出門了。”
管家向宇可不是司徒白雷,在丞相府呆了許多年,看人的眼光相當毒辣,雲狂和楚少秋這一身打扮全是上好的輕羅錦,那小人兒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和自家少爺如出一轍。他身上的束髮玉簪,腰間流蘇玉佩都不是一般達官貴人可以買到的,加上那張狂口氣,斷不是普通的權貴,在弄清楚人家門戶之前,這棍子絕對打不得!
“這位小公子,敢問令尊是誰?”向宇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雲狂哼哼一聲,鼻孔朝天,完全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似的,竟然不答話,向宇碰了個大釘子,頭疼起來,這放也不是,圍著也不是,該如何是好?
司徒白雷很怕爹,恨恨放下了棍子,見她如此囂張,頓時又不甘心了,上前幾步,口水漫天噴灑:“你又是哪家的小兔崽子?你爹爹又是哪個?有我爹爹厲害嗎?哼,別不敢吱聲啊!剛剛還那麼囂張,現在當烏龜了?”
小身板子一挺,雲狂反瞪回去,滿面輕蔑不屑地說道:“哼,那你敢不敢和小爺打個賭?讓大家評評,要是我爹爹更厲害,你就是烏龜!”
“賭就賭,公子我還怕你不成!有種你就說啊!”
兩個同樣囂張跋扈的世家子弟擄袖子擦拳頭,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直叫觀眾們汗顏。
旁邊的楚少秋帶著笑意無奈地搖搖頭,這小鬼頭,又要開始咯!可憐的人,已經上了賊船還沒有自覺,他突然有些同情司徒白雷同學了。
最是年少輕狂時 第十四章 豪賭開爐
長樂賭坊大氣的金字牌匾下,一大一小兩個小鬼互相死死瞪著眼睛,一個踮著腳,一個矮著身子,均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似乎不將眼珠子瞪出來便不甘心似的。
雲狂秀氣的小臉紅紅的,叉著腰,狠狠拍拍衣袖,一撇紅潤潤的小嘴,小手一指,將囂張二字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狗眼看人低的奶娃娃!牙齒都還沒張齊就出來亂逛,也不怕被人口販子擄了去!告訴你吧,少爺我就是柳賢王府第一少公子,小王爺柳雲狂是也!大名鼎鼎的柳賢王柳劍就是我爹爹,小烏龜,還不快給本少爺下跪行禮,磕頭賠罪?”
聽聞此言,所有人頓時都是一陣巨汗,對這個俊俏十足卻橫行霸道的小孩兒一陣無語,司徒白雷更是被這尖酸刻薄堵得一口氣走岔,險些沒有當場被氣暈過去。
有沒有搞錯!你好意思說別人是奶娃娃?人家是奶牙沒有長齊,你根本就是還沒長吧,這小傢伙居然說得出這種話來,可見其行事的乖張程度已經到了一個境界!
不過此時誰敢反駁這小煞星的話,柳賢王三字一出,大街上人人自危,落針可聞。
眾人此時看雲狂的目光都添了幾分原來如此的味道,柳賢王府少公子頑劣不堪被孟大先生趕出學堂的消息今天街上傳得沸沸揚揚,原本人們還不信一個七歲的小孩兒能有多大脾氣,如今一看,不由得紛紛感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這未來的楚京一害,可見一斑!
來頭一拋出來,向宇就覺得事情不妙,心中連連叫苦,怎地柳家小公子就跑到自己的地頭上來了呢?這位小瘟神倒還真的打不得罵不得,可自家少爺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哪裡能咽得下這口氣?連忙給旁邊一個下人打了眼色,那人趕緊衝入人群,回府尋找有分量的大人前來鎮場子去了。
大街上早就被看熱鬧的圍得水泄不通,一雙雙眼睛落在兩個化作焦點的小孩身上,看得津津有味,柳家和司徒家向來不和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如今這兩位豪門少公子一對上,當真是天雷勾動地火,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一派胡言!你才是烏龜!你是柳家公子,難道少爺我就不是司徒家公子了?我看你爹爹未必就比我爹爹厲害!”司徒白雷好容易才喘過氣,立馬張口駁斥,他也是堂堂一家少爺,要他下跪行禮磕頭賠罪?虧這小子想得出來!
“我爹爹統領三軍,威震天下!”
“我爹爹主掌六部,權傾朝野!”
“我爹爹英俊瀟灑!”
“我爹爹才華橫溢!”
“我爹爹厲害!”
“我爹爹才厲害!”
“好了好了!”瞧雲狂那可愛的小樣兒,楚少秋在一旁幾乎笑破了肚子,裝模作樣出來打圓場,拉開兩個爭得面紅耳赤的人:“你們不是要別人來評判嗎,怎麼自己爭論起來了?”
司徒白雷恍然大悟,隨手從賭坊裡扯出一個渾身髒兮兮,看不清楚面貌十一二歲的少年來,問道:“你來評評看,到底誰爹爹更厲害?可要公正地說,要是你敢歪曲事實,哼哼……”
雲狂不說話,卻比說話更有魄力,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往那人身上一盯,簡直像是要在他身上開出幾個洞似的。
被這兩個惡煞盯住,恐怕誰都會牙關打顫,不知所云,可是那髒兮兮的少年卻做出一個凝視的動作,一雙透著疲憊卻閃著縷縷精明的眼睛眨了眨,略帶低啞的聲音有條不紊:“小人認為……柳賢王和司徒國舅,一文一武,各有所長,都是大英雄,大豪傑,難以比較。如果非要比較一番,論到名聲,也應當是不相伯仲,不分高下的。”
咦?雲狂有些震驚地眯上了眼,仔細打量起這個落魄少年。
面對兩個世家“紈褲子”,這般沉著冷靜,毫不畏懼,至少表面上波瀾不驚,這心境實在不是一個少年理當擁有的。而且這少年說話太有藝術性,將兩家人家各自吹噓一番,然後言道不相伯仲,兩家都不得罪,瞧這談吐措辭,絲毫不亂,還是個讀過書的。
雖說按理來說是柳賢王名聲浩大一些,雲狂卻不計較了,她對這個少年留上了心,瞧瞧他面目憔悴,骨瘦如柴的模樣,難得動了惻隱之心,從袖子裡掏出幾塊碎銀子遞給他,慢吞吞道:“說的不錯,看樣子是個明白道理的,少爺給你點賞錢。”
司徒白雷雖然素來張揚,卻也依稀明白柳賢王名聲更大,見有了個台階,急忙也吩咐家丁賞給少年一些銀子,生怕自己看起來比雲狂小氣了似的。
少年毫不推卻,目露喜色接過銀子,眼眸漾起不易察覺的驚訝和感激,盯住雲狂粉雕玉琢的小個子,湊近之時傳過去一句:“謝謝。”這聲音猶如一塊磁石,低魅喑啞,相當的好聽,雲狂心中一笑,果然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不過她此時沒時間去和他“溝通了解”。
“這場不分勝負,我看我們還有必要再比一場,一較高下,小娃娃,你敢不敢?”眼睛一挑頭一昂,雲狂氣哼哼不死不休地狂傲提議道,眼底卻掠過一抹狡猾的光澤。
“比就比,你要比什麼,少爺我都奉陪到底!”不出所料,司徒白雷心裡想要扳回一局,正大光明將這個對手踩在腳下,完全沉不住氣,一下子就咬上了誘餌。
“既然你開的是賭坊,我們是賭客,倒不如,你來做莊,我們就玩玩如何?”雲狂手中扇子一張,遮住了半個臉,陰險的笑容掩蓋得可稱完美。
“哈哈!你這小鬼也會賭?你知道怎麼搖骰子嘛?小心輸得只剩一條內褲!”司徒白雷嘲笑道,眼裡全是輕視。
“哼,你要是有本事讓我輸得只剩一條內褲,我就向你磕頭賠禮,叫你一聲爺爺。”還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雲狂扔出一記重磅炸彈。
“哈哈,我看你這聲爺爺是叫定了!向管家,擺桌子!少爺我今天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小鬼!”司徒白雷得意洋洋,笑得極為燦爛,他看來,雲狂身上帶的銀子再多,和賭坊的資產也是根本沒辦法比的,就算她幾把運氣不錯,可賭博這個東西,向來莊家勝得多,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輸得精光,這幾乎肯定是一邊倒的局勢。
見楚少秋清眸中也漾起了擔憂之色,雲狂勾住他的脖子,對著他咬耳朵輕笑:“少秋哥哥,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楚少秋被她口中熱氣吹弄得心頭癢癢的,揉了揉她粉嫩的臉,幾乎忍不住想親她一記,憂慮也不翼而飛了。這小鬼,精著呢,沒有絕對的把握,她必定不會做。
四張八仙大桌被拼湊到一起,猩紅嶄新桌布往上面一蓋,兩邊做的是劍拔弩張的兩個世家公子,面前放著六個骰子,一個骰盅,旁邊放著自己的賭注,司徒白雷那方摞了一大堆白花花的銀子,反觀雲狂這邊卻是散散碎碎,加起來不到十兩,可憐之極。
圍擠滿了人流,排場好不熱鬧。
這邊開了一個賭局,場子裡又是一個賭局,賭的是這兩位少爺誰會贏,目前,雲狂的賠率比起司徒白雷高出一倍多,畢竟誰也不會認為這樣一個小娃娃真的會懂什麼搖骰子。
雲狂目光一掃,便注意到,方才那個髒兮兮的少年也擠到了裡面,深思一會兒,便將所有拿到的賞錢堆到雲狂的一邊,她在扇子後露出一個笑容,這小子,眼力過人,膽識過人,是塊好材料!
“我們今天就賭大小,一賠三,我坐莊,誰搖的大就是誰贏,聽懂沒有?”
“敗類公子,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還是先搖骰子吧,長者優先,可別說我沒讓著你!”雲狂囂張地哼哼道,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中,把桌上所有的銀子推了出去,狂妄得讓人心驚,對司徒白雷的諷刺完全沒有放在眼裡。
司徒白雷j險一笑,對旁邊吩咐一聲,一名賭徒走上前來,抓起骰盅便搖,頓時引來一陣嘩然。骰子落定,一開,眾人一瞧,竟然有四枚是六,兩枚分別為三,五,這碼數已經讓押了雲狂一方的人紛紛哀嘆起來,對面找了個行家來,這無異於輸定了啊!
“你這算什麼本事!這是你自己賭博嗎?”眾人紛紛叫罵。
“叫什麼!有人規定不許人代勞嗎?這裡是本少爺的場子,本少爺愛叫誰來就叫誰來!”司徒白雷滿面得意,對著雲狂挑釁道:“小烏龜,你輸了吧!還不乖乖叫我一聲爺爺!”
“還沒試過,你怎麼知道贏的就是你?”雲狂臉上的笑意越發分明,小臉上沒有一點兒懼怕,白如嫩藕的手一揚,骰盅握到手中,飛快一罩,叮叮咚咚一陣脆響,幾乎快得讓人沒有看清她的出手,“砰!”地便蓋到了桌上。
對面的賭徒目光中已露出了無比的驚駭,從聲音聽來,這分明是絕對的行家才能搖得出的手法,對力道的控制已經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根本無法用聽骰法分辨其中點數究竟如何,這……這怎麼可能是一個連奶都沒斷的小鬼搖得出的?這難道是偶然?
眾人的目光死死盯住她手中的骰盅,只見那白嫩小手一掀……
最是年少輕狂時 第十五章 輸得精光
四下裡一片安靜,死死盯住揭開的骰盅,人人眼睛瞪得好似銅鈴,世界在這一刻仿佛安靜了,唯余雲狂粉嫩小臉上笑眯眯的,發出懶散張揚的聲音:“六六大順!”
六六大順!真的是六六大順!
桌上六個骰子,安安靜靜躺在那兒,全部六字向上,排列整齊,分毫不亂,感覺就像是被人一粒一粒擺在那兒似的。
沉默之後,四周頃刻爆出一陣震驚嘩然,紛紛揉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這也太扯了,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應該骰盅都拿不穩的小不點居然真的搖出了六六大順來!這運氣是不是也太好了一點?
對面有些門道的賭徒卻是心中咯■一聲,掌心沁出了冷汗。
“這……這不可能!”司徒白雷瞪直了眼睛,喃喃自語,驀地暴跳而起:“再來!這次賭小!”
“怕你不成?”再次將所有資產推上,雲狂搖頭晃腦胸有成竹地淡淡笑道。
賭徒咬咬牙,■裡啪啦賣力工作,總算是搖出了六個一點,司徒白雷一口氣喘過來,正要得意吹噓一番,卻瞧見雲狂那邊也緊跟著翻了骰盅,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頓時又是臉上一片刷白。
“六和歸一!”
懶洋洋的聲音仿佛是一道催命符,六個骰子成一道擎天柱的形式,只有最上面的一點紅點異常鮮艷。
全場再次震驚!傳說中的六和歸一!天啊,京城裡還有人能夠搖出這樣的點數嗎?
所有人看雲狂的目光都像是在看怪物了,心中暗道,這次司徒家族怕是要倒大霉了。
“我不信!我不信!再來,比誰的數字靠中!”司徒白雷額頭青筋暴起,吃了蒼蠅般地咆哮著,怎樣也無法忍受這種被人踩在腳下的感覺,剛剛還在得意洋洋,瞬間美夢就被打得粉碎,這滋味的確不太好受。
眼底閃過一縷嘲弄,雲狂心說,小子,你就省省吧,跟我鬥,你還不夠格啊!好歹我有段時間混過黑,為了弄錢,賭術也下過真功夫,搖骰子還輸給你,我去撞墻算了。
“朝三暮四!”
“八仙過海!”
…………
“還不乖乖認輸?”雲狂挑釁揚眉,得意地指指身旁的一大堆白花花的銀子。
“我還有錢,不算輸!”對面暴跳如雷的某人全不顧管家反對,呼喊著叫人從賭場後方取了一大疊厚厚的銀票,陷入了賭癮之中,再加上對面的人時不時一陣刺激,神仙也把持不住。
“這次堵番攤,賠率一比六,你敢嗎?”司徒白雷恨恨想著,不經由她親手操作就沒問題,番攤完全是賭運氣,這次一定要讓她乖乖認輸!他就不信她運氣會好到那種地步!
“放馬過來!”目中無人地豪邁一揮手,雲狂低眉暗笑,真是個白痴,不知道我會數攤的麼?黑子總共一百枚,桌上的那一堆我看一眼便知道多少,蓋住的自然也就清楚了,除以六的餘數就是答案,這麼簡單的算術題能難倒我?古人誠可欺也!
“一二三四五輸定了!”
“一定開二!”
“就是四了!”
隨著一聲聲懶洋洋的笑語,顫抖的手交出的銀票越來越多。
……………
收到消息的司徒浩瀾帶著女兒急匆匆回到賭坊的時候,見到的是這樣一幅畫面。
場子裡一片沉寂,司徒白雷不知何時已經委頓在椅子裡,目光呆滯,右手邊的大堆銀子此時空空如也,反觀雲狂這邊,白花花的紋銀堆得簡直像小山,下方還有一疊厚厚銀票。
人擠人的賭場,此時居然毫無聲息,落針可聞,每個人望著那秀氣的小人兒的眼中都透著濃濃的駭然。
行家!絕對的行家!
這小鬼莫不是從娘胎裡就開始練賭術了?居然百發百中無一失手!番攤也是無一失算!驚駭同時也紛紛露出一臉明白之色,怪不得他不學無術了,都在練這種東西,哪裡還會去學習詩書?果然活脫脫一個紈褲子弟!
雲狂一副大少爺模樣,手裡悠閒地握著一張房契,勾在楚少秋懷裡,二人竊竊私語,頻頻輕笑,全然不覺這姿勢在眾人眼中有多曖昧。
“治了小的,老的來了哦!”楚少秋開玩笑似的說道,寵溺無奈地捏捏她的小鼻子,稜角分明的脣微微上翹,心情似乎從沒這麼好過。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小鬼整一個鬼精靈!真不知她這手賭技是和誰學的,身上還有什麼秘密,不過那些都不重要,她是雲狂,這就夠了。
“我才不怕呢,有少秋哥哥在,你一定會保護我的對嘛?”雲狂一雙水靈的眼睛撲閃撲閃瞧著他,有恃無恐篤定笑道。
這完全的信賴和依賴讓楚少秋心間柔軟處似被什麼撞了一下,絕色面容上露出極為溫柔的笑意,是啊,他說過,要護她一生,有她現在這一句話,付出再多也值得。
“那是當然!”話一脫口,楚少秋就有點兒小後悔,因為他看見了雲狂眼裡的狡猾之色。
“少秋哥哥,你最好了!”美少年的溫柔映得那張絕色的臉愈發漂亮,雲狂不禁色心大起,嘿嘿壞笑,很迅速地抱住他的脖子,“啪!”地在他臉上響亮地一吻,光明正大吃豆腐。
周圍眾人原本只是有些曖昧古怪地看著他們,這一下可真是驚爆,忍不住嘴巴齊齊大張,楚大公子頓時欲哭無淚,這小壞包!連他也坑了!
司徒浩瀾雖然對背對著他光明正大“親熱”的兩個身影很疑惑,可此時他卻沒有功夫去管這些,看到向宇顫巍巍走過來的身影,不知怎的,突然覺得一股涼意從脊背上升起。
“老爺……完了……全完了……”
向宇哭著臉,指著中間那拼湊起來的一張大桌:“輸光了!輸光了啊!”
“什麼輸光了!你把話說清楚!”司徒浩瀾聽見這話,一看自己神情呆滯的兒子,不安的感覺越發濃重。
“少爺……少爺不聽我們勸告,把賭坊裡所有的錢都輸得精光,包括這個長樂賭坊都……都輸給了人家!”
什麼?全都輸得精光了?
司徒浩瀾一聽,差點兒一口血噴了出來!
這個混賬不孝的敗家子!難道不知道長樂賭坊有多重要嗎?
且不說整個賭坊光是現銀就有幾百萬兩,這長樂賭坊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搖錢樹,每天進賬不計其數,又兼做家族收集情報之所,可以說是一個相當重要的據點,居然在一刻工夫之間,就這樣被輸光了?
“誰贏的?是你們?”司徒浩瀾沉聲問道,目光卻已經瞥上了楚少秋和雲狂的後背,眼裡的冷酷殺意幾乎已經遏制不住。
兩個有斷袖之癖的小子!敢贏我司徒家的錢?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你以為贏了就能那麼容易帶走麼!
“哎喲喲,少秋哥哥,好像司徒伯伯想賴賬呢!”稚嫩純潔的清脆童音笑道。
“怎麼會呢,哥哥保證司徒大伯不是這種人,別忘了,咱們可是一家人呢。”溫潤如玉的語聲緊接著響起,與先前那人,一搭一唱,配合無間。
一個絕色少年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都帶著一臉“友好”笑容,同時轉過身子來。
司徒浩瀾頓時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臉上的神色精彩極了。
“太……太子殿下!”
最是年少輕狂時 第十六章 一筆橫財
這一句有些不敢置信的稱謂脫口而出,僻靜的賭坊大廳瞬間響起了整齊的抽吸聲,一雙雙圓滾滾的眼睛盯住楚少秋,目光充滿了震撼和訝異,太子?這個風度翩翩的絕美少年竟然是當朝的太子?
眾人恍然大悟,就說雲狂小王爺怎麼對他這麼客氣,原來他不是小王爺的男寵啊……(楚少秋:……)
“老……老爺,那……那位是柳賢王家的雲狂小王爺……”向宇縮縮腦袋,硬著頭皮指了指雲狂的小身子。
那個在眾目睽睽之下連皇帝也敢冒犯,皇帝還沒把他怎麼樣的雲狂小王爺?
此時此刻,司徒浩瀾真想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
天啊!我怎麼有這麼一個愚蠢的兒子!
狠狠瞪了一眼畏畏縮縮用眼角打量自己的兒子,司徒浩瀾在心中大罵:不成器的東西!就知道給老子惹麻煩!平常惹是生非也就算了,可你在招惹之前也查清楚人家的身份好不好?現在面前這二位也是你惹得起的?柳家一脈單傳,司徒家三代卻有六七人,柳雲狂才多大就被封了小王爺,你拿什麼和人家比?
如今二皇子勢弱,太子穩居東宮,登位是必然之事,連父親我見到太子都要客客氣氣,你居然敢和太子正面衝撞?是不是嫌那顆瓜子腦袋在脖子上長的太穩了?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被抓住了一個把柄,司徒浩瀾哪裡還敢懈怠,當下趕緊行了一個大禮。
無論出口無否,方才他是真的對楚少秋二人起了殺意,若是太子察覺,今後登上國君之位,不顧一切蓄意報復,司徒家的地位名望必定一落千丈!
九大世家的確擁有超越皇權的威懾力,可是九大宗門也互有約束,不得正面以宗門勢力介入皇權鬥爭,他們這樣的世家必須依靠皇權來壯大家族聲威,是以家族才會椎醍兒進宮,他們才會在朝為官。能不怕嗎?在天下百姓眼裡,皇權就是第一位,如果楚少秋此時要以犯上罪名砍了司徒白雷,他還真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一聲見禮驚醒了賭場中人,連這位手握重權的國舅大人都乖乖行了大禮,誰還敢有半點疑惑?當下人人高呼“參見太子殿下!”,碩大賭廳裡黑壓壓跪了一片,一直延伸到賭場之外好遠。
眾人跪是跪了,心中卻仍為了先前那一幕驚詫萬分,紛紛對這個雲狂小王爺的“風流”感嘆不已。
厲害厲害!這小子才多大啊,居然就懂得風月之事,利用自己討人喜歡的外表招蜂引蝶,他竟和當朝太子是這種關係!怪不得行事張揚跋扈,端的是無法無天,原來有個這麼大的靠山啊!
楚少秋這時才體現出了身為皇家子弟的傲然之氣,腰桿挺得筆直,白色華服大袖隨意一揮,眼中盡是睥睨天下的輕描淡寫,絕色容顏驟然放出攝人光彩,溫潤聲音帶著一抹威嚴,淡淡笑令:“都起來吧。”
整個場中,只有雲狂輓著他的胳膊,他也緊緊牽著她的小手,不讓她下跪。
明眸內映著少年出色的模樣,霎那間心房悸動了一下,雲狂吐舌暗笑,少秋哥哥你別怪我亂形容哦,你現在的樣子,可真是比那花兒還要美呢。
楚少秋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無奈地笑瞪雲狂一眼,小壞包!明天這楚京之內恐怕就要爭相傳聞我堂堂太子有斷袖之癖,我一世英名全毀在你手上了還不夠?你又在背地裡說我什麼壞話?
雲狂無辜地眨眨眼,純潔得讓人想上去親一口,人家哪有!
司徒浩瀾等人稀稀落落站起來,正好瞧見太子殿下與雲狂之間的“眉來眼去”,不由得一陣惡寒,如果面前另外一人不是兩個罵不起的人物,恐怕就該破口大罵世風日下了。
“司徒伯伯,你我兩家也算世交,我就斗膽叫您一聲伯伯,小侄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不過,請容小侄解釋一下。”悅耳的稚嫩童音響起,雲狂用一副高山仰止的目光“崇敬”地瞧著司徒浩瀾,一張小臉上滿是嚴肅正經。
“我和少秋哥哥並非執意要找您麻煩,也完全不知道賭坊是司徒家產業,只是令公子實在太過囂張,當眾辱罵我少秋哥哥,要少秋哥哥給他讓道,還說少秋哥哥不長眼睛,小侄一時氣憤這才和令公子起了衝突,擺下賭局。至於這賭坊的錢財乃至房契,全都是小侄光明正大贏回來的。小侄中途也覺得不妥,勸說令公子認輸罷手,可是令公子偏偏不肯,非要與小侄繼續賭那番攤,小侄無奈,只好應允,賭博途中全由貴賭坊人手控制,小侄絕不可能出千,這兩點,在場各位無論是誰都可以作證,小侄知道此番對您實在不敬,卻又不知該如何善了,只得待您回來,希望親手將贏得的銀子房契如數歸還,司徒伯伯還請您不要計較小侄頑劣,銀子都在這兒,小侄雙手奉上!還請司徒伯伯笑納!原諒小侄!”
雲狂這番話的態度,那叫一個陳懇動人,一口一個小侄,何等彬彬有禮,恭敬有加,聞者都要被她的“善行”所感動了,幾乎讓人懷疑之前那囂張跋扈的與這個是不是同一個人,司徒浩瀾耳朵裡聽來,卻愣是險些沒有被她給氣死!
司徒浩瀾是何等人物?比起雲狂的英俊老爹柳劍心機深沉了百倍不止,哪能聽不出這一番話中的種種問題?
這小鬼所言看似謙讓,實際卻步步針對司徒白雷,幾乎把錯誤一股腦兒全都推倒了他的身上。
他是個老成精的人,一進場子心中就有數,哪能不知道大概發生的事情?或許自己兒子有錯,可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是規規矩矩我兒子能和你起衝突嗎?她只義憤填膺地說司徒白雷辱罵楚少秋的話,卻不說楚少秋也罵了司徒白雷,不過人家楚少秋是太子,是司徒白雷罵不起的人物,她不說,委實有理得很——難道你要我冒犯太子不成?
對於賭博,開賭場的司徒浩瀾就更明白了,一個人賭癮若是發作,拼上了一口氣,不輸到傾家蕩產哪裡停的下來?你勸我兒子罷手?這跟撩撥他有什麼區別?可是這一點,他還是無法反駁——人家雲狂贏得是光明正大!全場可以作證她沒有出千,加上小鬼之間的意氣之爭,賭場之上自然是要無所不用其極的。
最讓司徒浩瀾想噴血的是,這小鬼!居然於眾目睽睽之下說要還錢給自己,明擺了埋汰人啊!試問他堂堂國舅,有頭有臉的人物,又是開賭場的東家,被一個七歲大的小鬼光明正大贏了賭局,然後卻又和他把錢拿回來,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信譽掃地嘛!真要是把錢拿回來,不出一天楚京上下便會人盡皆知,啊呀呀,司徒家堂堂楚京兩大支柱之一,輸了錢給柳家公子居然賴賬!他司徒家以後面子往哪擱?
這小鬼這番話一說,這筆銀子和這長樂賭坊,他不但不能拿回來,還得慈祥和藹,好言好語地送給她。加上旁邊有太子威懾,這虧,不但要吃,還得笑臉迎人,歡歡喜喜地吃,打落牙齒也只能往肚子裡咽!
司徒浩瀾權傾朝野極為精明,一生也未嘗過幾次這種憋屈的滋味,如今卻被一個小鬼堵得如此徹底,不留餘地,所以他幾乎是差點兒被氣得當場暈過去。
目光落到旁邊雅如謫仙的楚少秋身上,司徒浩瀾像是第一次見識到這個往日裡不喜表現的太子,心中恍悟,怪不得楚隆會輸給他,這簡直就是一隻小狐狸精!
在他看來,柳雲狂不過一個七歲大的小娃娃,再聰明也從未經歷過大事,哪裡會有這種深沉心機,這種可怕智謀?而楚少秋就不同了,皇后柳西月手段素來狠辣目光犀利,楚少秋在深宮長大,這些東西耳濡目染,哪能不懂?所以此番言論,必定是太子教給雲狂的,好一個太子,居然連我也不是對手!以前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啊!
可憐的楚少秋瞥見司徒浩瀾投過來的目光,心中苦笑,又替這個小鬼背了一次黑鍋,他現在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總算是平靜下來的司徒浩瀾也只得擠出慈祥的笑意:“小王爺說什麼傻話呢,這區區數目難道我司徒府還放在心上,你就放心拿去當點兒零花錢吧,前幾天家父還和我說長樂賭坊太過烏煙瘴氣,需要處理,小王爺既然贏了,就送與小王爺做個遊玩之所。”
“這……這不太好吧?”雲狂納納地眨眨眼,裝模作樣推辭著。
“有什麼不好的!就這麼定了!從今天起,小王爺就是這裡的主人!”
“可是……可是……”
“就當幫伯父一個忙吧,伯父真的不想要這個賭坊了。”說著這句話,司徒浩瀾這樣沉穩的人物也忍不住喘粗氣了,只覺得自己的心頭在滴血。
“那,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雲狂苦著一張臉,這模樣,簡直讓人觀眾幾欲抓狂,這還是贏錢的嘛?怎麼倒像是司徒浩瀾贏了他的錢……
“既然如此那小王爺請慢慢玩,我們就此告辭。”司徒浩瀾好不容易強裝一張笑臉把話說乾淨,只覺得這絕對是此生打過的最累的一場心理戰,連連叫上自己的家丁,帶上司徒白雷,飛快走出門去,幾乎是落荒而逃了。
雲狂和楚少秋相互看看,再瞧了瞧桌上那堆銀山和大把銀票,差點兒雙雙爆笑出聲。
好大一筆橫財啊!
最是年少輕狂時 第十七章 名為驕傲
狹窄冰冷的巷子毫無人聲,一道瘦弱烏黑的身影悄然竄入,幾隻老鼠吱吱亂叫,聽來竟有令人打顫的森寒回音。
渾身髒兮兮的少年貓著腰,輕巧地貼著窄巷的墻壁,做賊般地往前竄去。
“小子,要去哪裡啊?”
一聲不懷好意的喝聲傳來,少年全身一顫,頓住腳步往巷子口看去,果然瞧見一個渾身肥肉的漢子提著一截木棍向自己走來。
咬咬牙,再看前方,另一彪壯大漢堵在那兒,臉上的獰笑在陰暗裡看來宛如一隻惡鬼。
“你們堵著我做什麼?”少年強作鎮定,淡然問道。
“做什麼?你贏了那麼多銀子,這麼快就想離開嗎?嘿嘿,我們哥倆可是一早就盯好你了,想跑?”兩名大漢越發逼近,來意已經相當明顯。
果然是為了錢嗎?少年露出了一個淡然的,輕蔑的笑容,咧嘴,一口雪白的牙齒露出,諷刺開口。
“如果是為了錢財,那你們找錯人了,抱歉,銀子我現在一分也沒有了。”
“別白費力氣,你不給就沒事了?爺們就不信搜不出來!”兩個漢子已經一前一後將少年夾在了中間,一人惡狠狠提著木棍,一人一把捉住他瘦弱的手臂,便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搜查起來,少年也知道抵擋無用,清明的眼中透著淡淡的不屑,任其摸索。
“大哥,真的沒有啊!”大漢的臉色在反覆找了幾遍之後黑了下來。
“怎麼可能?我們方才分明一直盯著他的!”肥碩男人一把拉扯住少年的頭髮,狠狠拽到眼前:“老實說,你把銀子藏哪兒去了?交出來,否則我們要你生不如死!”
少年並不言語,深邃幽暗的眼睛裡卻閃爍著明顯的厭惡和不屑,挑釁的神色瞬間就惹怒了兩個大漢。
“媽的,臭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
“…嘔…咳……咳咳咳……”頭髮被拉扯著提出水面,被溺在水缸中的少年嘔出口鼻中堵塞的清水,破爛的衣衫上染了幾點鮮紅,身子髒,看不出青紫的痕跡,瘦弱身體的不住顫抖卻暴露了他的痛苦。
“你說不說!”猙獰漢子手上抓著木棍,眼看著又要向他身上敲過來!
在再次瞧見少年容貌的一刻,兩個漢子卻同時停住了動作,震驚貪婪和猥褻在兩張賤肉橫生的臉上舒展開去,倒是極有默契,一人扯住少年的手臂不讓他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一人滿目滛意撕扯起他本就破爛的衣服,口中哈哈大笑。
“想不到啊,居然是個這麼俊的小子,不知道賣到羅裳門去值多少銀子,恩,看這模樣,嘿嘿,相信紅媽媽一定會給個好價錢,說不定不比那堆賭錢少呢!哈哈哈!”
“哥哥們疼愛過你就送你過去,到了那兒乖巧一點,你可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吃不飽穿不暖了,真不明白你怎麼到現在還能在大街上晃悠,就這皮囊,早該自己去了……”
少年被清水洗淨的腦袋上膚色與部位完全不同,白皙如玉,臉上掛著滴滴滾落的水珠,卻已露出了真容,眉目清秀不失英氣,十一二歲的年紀,一張臉已是極端的禍國殃民。
手足無法動彈,少年緩緩睜開眼睛,黝黑眸中焚天怒怨,帶著輕視,卻還有著淡淡的無奈。
“嘿嘿嘿,小弟弟,叫聲哥哥來聽聽?”兩個大漢哈哈大笑,聲音在冰冷窄巷裡久久迴盪。
少年譏嘲地勾起脣角,俊眉輕挑,卻是噴了那男人一臉口水:“我呸!”
厲眸之中全是譏笑,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大漢惱怒地一把擦去臉上的唾液,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臭小子!別以為爺們稀罕你,也不過是個被人玩弄的料子罷了,老子今天就玩死你!”
布料撕扯的聲音,拳頭落下的悶聲,少年痛苦的呻吟在窄巷裡交織出一曲詭異的調子,窄巷的盡頭,一身破布面色蠟黃滿眶淚水的小女孩再也忍不下去,飛快撲了出來,哭喊著拉扯開漢子的手,抱住少年的身體。
“不要打了,別這樣對我哥,銀子都給你們,都給你們!”
“雪兒!……你!……”少年咬著牙撐起身體,原本渙散的目光在這一刻充滿了悲哀,傻丫頭啊,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就算你交出了錢,他們又會放過我麼!
“哥……雪兒不治病了,哥哥你從來都不肯放下自尊,你告訴雪兒我們活著就是為了一口氣在,為什麼如今偏要這樣……雪兒不要哥哥這樣……”看起來八九歲的女孩擦去眼淚,咬住下脣,小小的臉上一片堅毅之色。“放了我哥,我帶你們去拿銀子,總共七百兩,就算你們把我哥賣給羅裳門也沒有這麼多。”
兩個漢子對視一眼,卻是頻頻獰笑:“小丫頭,一個你哥哥不值這麼多,但是加上你,可就不止了吧?嘿嘿嘿!飄紅樓未來的花魁,價可不低啊。”
少年長的如此俊美,他妹妹怎麼可能差到哪裡去?小女孩雖然也是髒兮兮的,可兩個漢子卻也注意到了那端正的五官,大手宛如猛虎的利齒,向著女孩咬了過來。
“不要!!!”少年緊緊抱住妹妹,嘶吼一聲,野獸般的悲鳴,這一刻他真的無力了,他們兄妹終究逃不開這個結局嗎?只有小雪,他已經只有小雪了啊!
兩個漢子的手僵直在半空中,久久沒有抓下來。
瑟縮的兄妹二人反應過來,驚疑對視了一眼,小心打量,卻發現兩張猙獰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眼珠子一動不動,輕輕一碰,兩句高大的身體便乾澀地倒了下去,地面上一層鮮艷的紅色靜靜鋪開,像是打翻了的成年果酒。
“哥……”女孩顫抖地驚呼了一聲,心中惶恐不安,雖然什麼苦都吃過,可是這種可怕的場面究竟不是一個孩子能夠承受的,少女全身一陣搖晃,人已經暈了過去。
抱住妹妹倒下的身體,少年的目光沉穩,平靜,呼吸卻已是紊亂不堪,眼裡漾著感激震動,他知道是有人救了他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境,舉目一望。
窄巷口,一個顯得頗為嬌小的身影淡淡站在那裡,看不清楚她的臉,一雙如暗夜星辰般的眼睛卻第一時間印在了少年腦中,少年一愣,不禁脫口驚呼:“是你!”
人影並沒有回話,慢慢慢慢一步一步走到近處,怔怔看著地上的一切,垂下像小蒲扇似的長長睫毛,目中仿佛沒有了焦距,好像沒有聽到少年的呼喚。
少年不敢再說一個字,生怕打擾了她,只是定定看著這個將他從地獄裡拉回來的人,從她精緻的臉上仿佛看見了一種深深地痛苦,悲哀,寂寞,不甘,甚至有一絲……扭曲。
少年在心中震驚,她不是賢王府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小王爺麼,縱然並不如傳聞中那樣不堪,但地位和家世卻不可能是假的,她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最為讓他覺得震動的是,這樣的表情,竟然會讓他產生一種共鳴,好像眼前的這個人便是如今的自己……
冷巷口驀地灌進一陣大風,華服一角凌亂紛飛,卻沒有了絢麗的色彩,宛如一葉搖搖欲落的枯葉。
不知何時她已經閉上了那雙極有神采的黑瞳,黑髮逆風亂舞,眉目緊鎖,蕭瑟凄涼,帶著一股濃濃的滄桑感,讓少年產生一種那個人似乎在顫抖的錯覺,更讓他難以遏制地伸出了手,想去抱緊她,安慰她,卻又悲哀地發現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根本沒有這樣的資格。
你到底……在痛什麼?為什麼現在的你看起來和賭場上那個意氣風發的你,是那麼的不同……
“你,恨他們嗎?”正失神間,小小的人兒卻突地張開了眼,緊緊凝視他,指了指地上兩具死屍,那雙眼睛像是一對黑曜石,輕易便能將人整個看透。
“恨?”少年脣角勾起一絲弧度,竟冷漠地搖搖頭:“我不恨。”
“不錯。”雲狂沒有意外,脣邊漾起了一抹微笑,也淡淡道:“他們不配!”
少年宛如被一尊千斤巨石當頭砸下,震動地轉眼看她。
雲狂朦朧的目光凝固在天邊很遠很遠的地方,聲音飄忽得如同來自天外:“我曾經落到世界的底端,曾經被人害到極慘極慘,有一天我變得強大後去找找他們復仇,我成功了,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可是,你能想象嗎,我不恨他們,真的,為了報仇,我付出了那樣大的代價,可我一點兒也不恨他們。”
“因為,他們不配!”少年驀地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道,在這一刻他像是得到了生命的滋潤,激動地搖搖晃晃地站起,深深注視著眼前的小人兒。
“對,因為他們不配!”雲狂笑了,那樣偏激,那樣任性。
“就算掉到地獄裡,我也從來都看不起他們,我輕視他們,蔑視他們!當時,我甚至輕視整個天下的所有人!我尋他們報仇,甚至不惜代價,不是因為我恨他們,他們連讓我憎恨的資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