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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纪事(完结)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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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田纪事(完结) 作者:

    眼朦胧的出现在岳行文面前,胡流风的小厮小鱼儿一脸的为难:“岳公子,我们公子死活非要到您这儿来,您看……。”

    岳行文微叹一口气,将胡流风扶到椅子上,刚一入座,他便顺势趴在桌子之上,岳行文眉头微微一挑,转头对小鱼儿道:“你先回去罢,晚上就让你家公子在我这里歇着。”

    小鱼儿连连行礼,一连声道谢。他家公子回京才一天,一大早就开始折腾他,稍稍劝说一下,便大发脾气,小鱼儿怎么也想不明白,公子离京不过三个月,怎么就似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呢。

    小鱼儿的身形刚一消失在院门口,岳行文便朝着胡流风道:“起来罢,我知你还没醉到不醒人事的程度。”

    胡流风伏在桌子一动不动。岳行文在他身边坐下,叹道:“倒底是何事让你这般?说出来与我听听可好?”

    胡流风仍然不动,但是从他微微绷紧的后背,可以推测出,他确如岳行文所说的那般没有醉到不醒人事的程度。

    岳行文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子开了柜子,取出琴来,放在炕桌之上,十指微挑,一阵悦耳的琴音流泻出来。

    那琴音有一声无一声的,却缓而不断,似是随心的拨弄,又似是精心的谱奏,窗外,深秋橘红的夕阳已沉入重重的屋脊之后,将这普普通通的青砖屋脊从背后渡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辉。

    岳行文神情专注的弹着琴,弹着弹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琴音由方才的缓而悠长,转成轻快舒畅的调子。

    胡流风伏在桌子上,脸背对着岳行文,早在他开始弹琴时,那醉意朦胧的桃花眼便睁了开来,随着他的琴音,神色微动,眼底的清明渐渐回来,神色不明的直直盯着不远的处某一点。

    突听这欢快琴音,目光微闪,眼底的清明复又渐渐隐去,变得朦胧起来,但在那朦胧的背后,却躲藏着一抹绝世的孤寂和无可奈何。

    良久,胡流风突然“啊呀”一声跳将起来,伸出小手指,左右掏了掏耳朵,摆着风流倜傥模样,一步三晃的走向岳行文,嘴里高声调笑道:“有谁能告诉本公子,这位以琴寄情思的人可是岳府的岳大公子么?”

    岳行文双手一划,一串音符流泻而出,随即将双手轻覆在琴弦之上,琴音嘎然而止,屋内登时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岳行文下了塌,整整衣衫,轻笑道:“正是本公子。你可是好些了?”

    胡流风笑意微微一滞,不理会岳行文的后一句问话,随即又带着三分幸灾乐祸道:“活该某人受这相思之苦,好好的送她走做什么?”

    岳行文淡淡一笑,不说话,手里忙碌着,直到将茶沏好,拉了胡流风坐下,正色道:“她志不在此。”

    胡流风喝了一口茶,盯着茶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神色不明的问道:“‘此’指的是什么?”

    岳行文将头转向门外,目光透过房屋的天际线,投向更远的远处,疑视良久才道:“不在苏府,也不在岳府,抑或不在任何一个府第。没有任何一道府墙能圈住她——直到她心甘情愿走进去的那一天。”

    胡流风轻笑一声,桃花眼斜睨:“行文,今儿喝醉的可是我呢。”

    岳行文淡淡一笑:“你即是醉了便当我也醉了又何妨?”

    胡流风附和一笑,扭头看向门外,幽幽问道:“那她志在何处?”

    岳行文指了指远处血色一般的天空:“天地之间。”接着又道:“流风,这次回来可有甚打算?”

    胡流风微微一愣笑道:“无甚打算,闲逛,喝酒,赏美人!”

    岳行文望着他,眉头轻皱,过了一会儿道:“年后我便要出仕。你当真无甚打算?”

    胡流风微惊,起了身子,半晌叹道:“轩宇要去军中,你又要出仕,可是约好的?”

    岳行文微愣:“轩宇要去军中,为何之前没听他提起过?”

    胡流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道:“今儿我才知道的。”说着长叹一声:“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岳行文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莫说得这般可怜。不若你我一同出仕如何?”

    胡流风桃花眼一转:“先说说你要去哪里?”

    岳行文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轻笑道:“长丰县!”

    胡流风眉头皱起:“去那里做甚?又不是很好的地方,况还是个七品的县令……”猛然,他睁大了眼睛,问道:“可是苏家那丫头去了长丰县?”

    岳行文点点头:“她一人孤身在外,我不放心,少不得跟着去了。”

    胡流风不满的道:“你真真会打趣我,你是跟着那丫头去,我跟着去做什么?你还是一个人去罢。”

    岳行文盯着他:“她在,青阳定然也是要去的。”

    胡流风微愣了一会儿,仍然摇摇头:“我还是留在京里喝我的酒,看我的美人罢。”

    岳行文叹了一口气,却也什么都没说。胡流风神色不明的坐着,一直坐了很久,暮色渐浓,夜色从屋子四角慢慢的涌了出来。

    两人沉默的坐着,许久,胡流风站起身子:“你们二人许久没有在一起饮酒了,今儿喝一杯如何?”

    岳行文点点头:“可需叫了轩宇一起来?”

    胡流摇摇头:“今儿就我们两人罢,轩宇的酒待与他送行时再喝也不迟。”

    几样小菜,一坛醇酒,两人对座而饮,除了喝酒,便是沉默,多年的朋友,有些事情他们不需要明说,一切都在不言中。

    酒下去一大半儿,胡流风似是醉了,挑花眼朦朦胧胧,看向岳行文:“行文,你说那丫头她要的是什么?”

    岳行文也似是醉了,淡然无波的脸上浮着几丝红晕,不知是被酒气熏得,还是被烛火染上红的。眼神中带着几丝迷离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便是她要的。”

    胡流风神色不明的听着,酒意似是下去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清明:“这是她作的?”

    岳行文点点头。

    胡流风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想要这些?”

    岳行文道:“很久之前……”

    胡流风问:“有多久?”

    岳行文道:“和认得她一样久……”

    胡流风:“…………”

    第三章 初至长丰

    第三章 初至长丰

    长丰县隶属庐州。位于庐州最北部,地处大周中部偏南的位置。庐州境内多山多水,平原地带不多,而长丰县恰恰处在这不多的平原地势之中。

    长丰县城的地势似是一把座南朝北的椅子——南面背靠两座大山,而北面则是一望千里的沃野平原。被大周人称为生命之江的澜江从其南面五十里外绕城而去,一条宽约七八丈的淇河穿城而过,淇河之水,清透奔放,日夜奔流不息,这给本来地处南方,却偏北方地势的长丰县,带来几分江南水乡的灵秀。

    宏景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二日,这一天下午,长丰县北城门外的官道上,驶来一辆外观极为普通却又十分引人注目的双驾马车,惹得过往的行人纷纷注目观看。

    那马车虽然用料极为普通,但车身足足有普通马车两倍大;再者那拉车的马匹体格健壮,通体纯黑,毛发黑亮,并排而行,即使不懂马的人也能看出这马的不凡之处来;三是那赶车之人。虽然也是一身惯常车夫的装扮,却让人一看之下,便能辨出与普通车夫的不同:年约四十五岁上下,黑黑的脸膛,表情严肃,太阳|岤隐隐鼓起,眼睛犀利有神,两条粗粗的眉毛高高竖起,右眉尾处还有一块铜钱大的疤痕,在他这张本来就严肃的脸上,又添了三分的凶恶之气。

    若是有江湖中人看到这中年男子,定会大吃一惊,此人不正是彼有名气的山海镖局镖头杨岿海杨镖头么?

    山海镖局名誉大周境内,全国各地均有分号,连那人烟稀少的边陲小城也能看到山海镖局的影子,素有“大周朝第一镖”的美誉。而杨岿海做为山海镖局的首席镖头,以其正直的品德,高超的武艺,机敏的心智,果断干练的作风,彼受富豪商贾达官贵人的青睐,往往有贵重的镖资需要托运时,总是指定由杨岿海押镖。

    据传此人走镖二十余年,从未失过镖——就连三年前那次名震镖行的“东都云雾山受袭事件”,杨岿海虽然被云雾山劫匪围困在山中数日,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但因他指挥得当,一直坚持到镖局人的前来援救,最终,那批镖资丝毫未损。此事一经传开,“天下第一镖”与杨岿海的名头就更加响亮。

    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能请得动这位铁血硬汉为其赶车?

    深秋初冬的下午,长丰县城外,旷野千里,萧瑟一片,早已掉光了树叶的枝丫,似是舒了一口气般的,将枝丫伸展得直直的朝向蓝天,象是一把把出鞘的利剑。地里的庄稼已收获完毕,冬麦刚刚露出嫩绿的小脑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那辆大马车缓缓而行,似乎此间是美不胜收的仙境一般,需要细细的观赏。

    青篱趴在马车的窗口,将头微微探出窗外,出神的凝望着即将沉下的如血夕阳,脸上带着舒心惬意的微笑,初冬的寒风拂起她的发丝。将她的脸吹得泛起一丝红润,而她却不自知。

    那双总是淡然的双眸,此刻闪闪发亮,灿若繁星。过了许久,似是觉察到马车的缓慢,她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再看一眼那空旷的田野,如血的夕阳以及那田野间微微发白的田间小道,将头缩了回去。冲着红姨等四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坐在车窗旁的柳儿温婉纤长的脸上带着几丝不赞同的神色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连忙伸手将车窗关上锁紧,又看了看二小姐被风吹红冻红的脸儿,略带不满的道:“小姐好歹可怜可怜我们罢,一路上您这天天看,日日看的,这外面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这天一日冷过一日的,当心吹病了。”

    合儿一面提了红泥小炉上的铜壶给二小姐沏茶,一面附合着道:“就是呢,眼看就到地儿,小姐就消停一会儿吧。”

    青篱讪笑一声,伸手捂了捂微微发凉的面颊,接过茶水,呷了一口,“我哪里有那般弱?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呢。”

    这四人一脸的不信,小姐这话说过多少回了,每回都是敷衍她们了事。

    青篱环视这辆超大的马车,伸出手来,细细摸着身下约有五寸厚的锦缛,又把头微微扬高了几分。将头顶在车厢壁之上,感受车厢壁上面那同样厚厚的柔软——那人是何时找人定做的这马车,她不得而知,只知道,因这辆大马车,她的这次长途跋涉格外安逸舒适。

    杨岿海见车窗关闭,这才扬起马鞭加快速度径直向长丰县城奔去。

    长丰县的主街名叫双墩大街,因长丰县东城门外十里处的双墩码头而得名。双墩大街横跨淇河桥,南北贯通,直至南城门,是长丰县最繁华的街道。

    在淇河桥边,有一间三层楼高的老字号客栈,名叫“仙客来”,此间客栈是长丰县第一号权贵平西侯府名下的产业,各地来往的商贾权贵或因着这客栈的干净整洁,或因着平西侯府的名头,大多会选择在此歇息,生意十分红火。

    此时正值傍晚,正是来往客商投宿住店的时间,“仙客来” 门前停着几辆马车,马的嘶鸣声,伙计的热情招呼声,以及住店客人的叫嚷声。交织在一起,份外热闹。

    张贵正立在客栈外,不停的向北面张望,脸上带着几分焦色。——他是在青篱离京的当日,快马先行,提前到这里打点打点。

    突见那辆超大马车出现在视线中,急忙奔到路边侯着,马车刚一停稳,连忙上前朝着杨岿海行礼笑道:“杨镖头,一路辛苦了。”

    又朝着车厢行李道:“小姐,小的是张贵。客栈到了,请您下车。”

    杏儿与合儿率先跳下马车,接着红姨与柳儿也跟着跳了下来,青篱也跟着下了车,“张贵,你何时到的?”

    张贵恭敬回道:“小的到此地已有十余日,小姐一路上可劳累。”

    青篱笑着摇摇头,转向杨岿海:“整日坐在车里,哪里能累着了?从京城到这里本该是十天的行程的,我们硬是走了二十天多天,若是说累,怕就属杨镖头最累了,这一路的风霜暂且不说,单说杨镖头原先走南闯北的,定然是个喜走快路的,为了照顾我们,硬生生的耐着性子,在路上晃了这么久……我代她们在此谢过了。”

    杨岿海微微弯了腰恭敬回道:“杨某此次受托护送小姐,尚不能报岳公子活命之恩的万分之一,怎敢言累?”

    青篱撇撇嘴,每次都是这样的回答,罢了,承他的情到时叫那岳行文去还罢。一面叫张贵带众人进去,一面转头环视了四周,见街道整齐干净,店铺林立,临街的建筑多为两层木质结构,门头上挂着各色的招牌。而顺着河水极目望去,那后面隐隐露出的民宅,多为白墙灰瓦,倒映在那静如玉带的宽宽河水之中,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气息。

    心下满意,不由展颜一笑。

    一行人进了客栈,各自回房梳洗,青篱泡在温热的水中,大大的舒了口气,方才说不累那是假的。虽然那人考虑的极为周全,路上的一应物件儿都备得齐齐的,但是她自来到这个时空,天天无所事事,从未做过什么重活儿,这身子自然不比前世。

    看来要赶快安家落户,好把这副身子骨好好的锻炼一下才行呢,否则自己的种田大业怎么展开呢?

    一想到自己的即将开始的新生活,青篱突然舒心的笑了——那对陌生地方的陌生无依无助之感,以及因离别而产生的淡淡愁绪登时化作了无形。

    直泡到水微微发凉,腹中微饿时,这才从美梦中醒来,连忙起身。一番梳洗过后,张贵在外面回,说是晚饭准备好了,请小姐下楼用饭。

    这一路上行来,青篱有意将那苏府的规矩潜移默化的改掉,便以一个人吃饭不香甜为由,硬是拉了这四人同桌用饭。只是那杨岿海因她们都是女眷,不方便凑在一起,便单独给他备了一桌。今日正好有张贵在,便笑着道:“这一路杨镖头辛苦了,今好好陪他多饮几杯,代我好好谢谢他。”

    张贵恭敬的应了,说是已在隔壁的房间里为杨镖头备好了酒席。

    草草用过晚饭,主仆四人一面在屋中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各自睡去。

    因前一日睡得早,总算到了目的地,一直挂着的心彻底踏实下来,是以夜里便睡得格外香甜解乏,青篱次日早晨天刚蒙蒙亮,便醒转过来,悄悄起了身子,没惊动正熟睡的柳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儿。

    立走廊里,手扶栏杆向下俯视,后院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花坛,里面的花红艳艳的开得正盛,因隔得太远,又有些薄雾还未消散,看得不甚真切。青篱面上带着惬意的微笑,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深秋的早晨所特有的气息。

    没过多久,其余几人也起了身子,红姨见小姐披风也不穿的立在走廊里,这外面冷风嗖嗖的,一连声的埋怨,柳儿连忙拿了一个拿出一件纯白的厚兔毛披风来,这些衣衫都是岳先生使人备下的,私下一再交待,千万照顾好小姐的身体。

    青篱看着那件毛绒绒的披风,撇撇嘴:

    “柳儿,可是想要你家小姐被人笑话死?这长丰县本就比京城暖和,况且现在才不过十月,哪里就用得上这东西了?快给我收起来,我记得那包裹里还有一件天青色夹棉的披风,就穿那件儿罢。”

    柳儿张了张嘴,见小姐一脸的坚决,又把想要反驳的话咽了下去。

    青篱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那岳行文说过,若是在外面不爱惜自已个儿的身体,他便要揪了自己回去。至于他是如何知道这边的事儿,扫了这几人一眼,个个都有当间碟的可能呢。

    在府里头被管着也就罢了,出来了,还得被管着,这让她有点小小郁闷。

    用过早饭,杨岿海便要启程去庐州,说是原先托运的箱子想来是早已到了,这就去提了回来。青篱也听那岳行文提过,说是通过山海镖局托运了一些东西给她,便笑着谢过。

    杨岿海一走,青篱便招来张贵,问了些他来此地之后都做了哪些事儿。张贵回道:“按小姐交待的,小的来到此处,先以“李青”的名字办理了户籍事宜,现在已在里长处办理妥当,只是户贴还没发下来——因户贴上要需填财产等诸项事宜。小的这几日也看了几座宅子,正要等小姐来了定夺。”

    偷偷离家也好,诈死逃脱也罢,总之真名是不能再用了。她便想了一个新名字叫作李青儿,一是随了张姨娘的姓氏,二则,青篱的名字倒过念,刚好就是李青。听张贵说户籍事宜已基本办事妥当,只差户帖上的财产诸事宜,便点点头:“是该如此,我们早早安顿下来,也好叫杨镖头早早回京。”

    然后问了这宅子的位置大小等。听说看了两大两小一共四座宅子,她下意识想要选那小的,一来是对大宅院确实没什么好感,二来,宅子大了不好管理不说,她一个年幼的小姐,人生地不熟的,一来这里就买座大宅子,过于惹人注目,招人猜测。小门小户的日子过得轻松自在,又没那么多规矩,可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曾给青阳留话儿,过些时日要送信儿与她,请她来住些日子,这宅子也不能太过小了,莫到时候连个客房都没有。

    思量了半天,抬起头来,“我们今儿就先去看看几座宅子罢,顺道了解一下这长丰县的风土人情。”

    李贵应了声,连忙跑出去打点。杏儿奇怪的问道:“小姐,为何咱们一定要来这长丰县?”

    青篱耸耸肩,为何来此,她也不知道,第一遭听那人的话儿,倒是现在都还一头雾水的,只得笑道:“长丰县不好么?”

    杏儿撇撇嘴:“好不好,现在还不知道。可为何要来这里,总得有个原由吧?要不然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第四章 安家落户(一)

    第四章安家落户(一)

    张贵所说的几座宅子。两座大宅子中的一座就在离“仙客来”不远处的淇河南岸,出了客栈门向右拐,约行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是座新宅,修得也极为雅致,面积约有苏府的三分之一大小。周边居住的多为县城里的富户或权贵,平西候府的宅子就在此处。另一座在县衙南侧的小巷子中,离县衙步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是座老宅,面积极大,但因有些年头了,若是入住,则要略略修缮一番,这座宅子中难得的是里面有一些难得的名贵树种,且长得极为高大……这两座宅子的价钱倒也相差不大,牙行要价八百两。

    而另外两座则在城东门处的丁香巷子中,周边居住的多是长丰县的平民百姓。稍大的点那座,约有房屋十四五间,还有一个约半亩地大小的花园,后院还有一块两亩大小的空地。稍小的点那座,约有房屋十间。虽是小点,但是比大点的那座位置好,临着主街,进出倒是极方便。大的要价一百二十两,小的要价一百一十两。

    青篱听完张贵的话,便决定舍近求远,先去看看那两座小宅子。

    张贵一面使了钱请客栈的小伙计去李记牙行给李牙侩传话,一面找了马车来打扫干净,赶着车向丁香巷子而去。

    马车行了约莫三四盏茶的功夫,便自主街上拐进一个约能容下两辆马车并行的小巷子,这小巷倒也清幽,路两旁栽种着不知名的树种,整整齐齐的,虽然此时树叶已然掉尽,但从现下的情形中不难想象出那绿树如荫繁花似锦时的美景来,青篱因着这幽长整洁的小巷,对座落在这巷子里的新宅产了几分期待来。

    马车在巷子口停了下来,张贵指着路北边的一座宅子道:“小姐,这便是那座稍小点的。这宅子的主人姓秦,家里有一间木器行,因手头攒了些钱,合家搬到庐州去了。”

    青篱从马车中探出来头来,微微抬高身子,隔着院墙向里面张望,是一座极为紧凑的四合院结构的院子,面积据她目测估计,也有四五亩大小。

    红姨与三个丫头也伸出头来。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红姨皱着眉头道:“小姐,奴婢觉得这宅子有些拘狭,屋子四面一围,中间只那一点地方,如同个笼子一般。”

    青篱暗笑,红姨这番感慨倒是与她前世对城市房屋的感觉差不多——过惯了农村里天高地阔的生活,乍一住进盒子一般的楼房,总是觉得气闷。

    正在这时,那牙行的李牙侩匆匆赶来,这李侩年约四旬,面相墩厚老实,一双眼里却闪动着长期历练出来的精明,听了红姨的话,连忙笑道:“小姐不中意这座,再去瞧瞧另外一座,如何?”

    张贵指着这男子对青篱道:“小姐,这位便是李记牙行的李牙侩,这丁香巷子的两座宅子都是他们牙行里经纪的。”

    青篱点点头,对着李牙侩道:“那就劳烦你带我们先去看看另一座,再做定夺。”

    那李牙侩抬腿就要前面带路,青篱朝着张贵使了个眼色。张贵叫了那李牙侩上马车,李牙侩推辞一番,做与张贵并排坐在最前面儿。

    杏儿暗自撇撇嘴,这牙侩好生不懂事儿,小姐的马车也是他能坐的?

    青篱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其他三人虽然未表露得那么明显,怕心里也多少有这样的想法,心知她们一时还未能适应过来,也不多做解释。

    马车顺着丁香巷子行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青篱下了马车,李牙侩一面上前叫门,一面道:“这宅子的主人姓殷,现在已回乡居住,便托了小的将这宅子转了手。这宅子到明年春上,整整八个年头。这殷老爷也是秀才出身,祖上也留了些家底下来,修这宅子的时候,殷家正是富足的时候,倒也大方,这梁椽门窗用的全是上等的松木,砖也是官窑里出来的上好青砖……。”

    他刚说到这里,大门开了,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身着粗布衣衫的老者出现在门口,见了李牙侩,眯起眼睛:“又有人来看宅子啦?”

    说着就将众人往里面让,李牙侩笑着与那看门的老者寒喧了几句,便领着她们往里面走,“这宅子虽然不大。但也分了前后院,最适合小姐这样人的住了。”

    青篱观前院虽然不大,顶多半亩地的大小,但是也起到了一定的过渡空间的作用。两侧各有三间耳房,将来若是需要再招了男性的下人来,倒也可以安排住在此处。不由微微一笑,点点头。

    李牙侩见这位小姐点头,估计这桩买卖能成,更加热情的将这宅子里里外外介绍了一番,有几间上房,几间偏房,几间下人房等等,甚至花园里有几棵成年的枣树,一棵能产枣多少斤都一一讲了。

    青篱一行人路着李牙侩将这里宅子里的房屋粗略的看过,虽然年头不少,许是因原主人家爱惜喜洁,房屋倒不显得旧,里里外外都打扫得极干净,似是有人天天打扫一般。

    青篱问出心中的疑问,那一直跟在后面的看门老者笑道:“回这位小姐,这院子小老儿天天打扫呢,当然干净了。”

    青篱见位老者,身量不高。虽然头发与胡子皆花白,但面色红润,嗓门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看便是个性格开朗之人,顿时心生好感,便与这位老者闲聊了几句,与他闲聊中得知,这老人名叫殷福,是原来是跟着殷老太爷的,这宅了盖成没多久。殷老太爷便去逝了,这殷家的少爷,现在的殷老爷是个读死书的秀才,不善经营理家,把祖上留下的家底吃光了后,不得已才搬到乡下,买了几十亩的田地,靠着收租子过日子。

    这殷福有一子二女,皆已成家,儿子在长丰县里最大的地主沈府的庄子里当差,是个副庄头,殷福夸他是个种地的好手。二个女儿皆嫁主县城的平民户,平时里做些小卖买。殷福一是不愿离了这殷府,二是不愿与儿女们添麻烦添负担,便一直留在殷府里当差。

    将这殷府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青篱很是满意,尤其是后面的两三亩大小的空地,若是将来房屋不够住,便可以加盖了一些新的。暂时用不着,倒可以开垦了,当作菜田,自给自足也是一番乐事。

    心里这么一番小算盘下来,原先对这宅子的八分满意,变作了十分。

    便朝着张贵点点头。李牙侩见一笔生意做成,喜笑颜开,连连又说了许多吉利讨喜的话,殷福一连声的说他这就回隐云镇去请他家主人过来签转卖的文书。一面又试探着道:“这位小姐,你们有现成的看门人没有?”

    他这一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青篱便笑道:“福伯,我正想请你继续看这大门儿呢,不过,这府从明儿起便要改作李府了,怕你不愿意留下来呢。”

    殷福微愣一下,一连声的道“愿意”,“愿意”。

    送这几人出门了府,他连忙锁了门儿,到街上找了辆马车。径直去十五里外的隐云镇报信儿去了。

    青篱主仆几人回到客栈,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新宅子,一个说这里要修一修,那个说那里需重新粉刷。张贵使了小二拿来纸墨,在一旁默默的记录着。

    青篱将他记录的纸张拿在手里,微微有些诧异,这张贵是个认字的,已经叫她有些惊奇了,现在看他的字迹,工整有力,遣词用语流畅准确,再结合他身上略微带着的一丝不同与一般下人的气质,便好奇问道:“张贵可是读过书?”

    张贵连忙放了笔,恭敬回道:“读过几年。”接着似是不予多说一般,指着那叠纸道:“小姐看看,可有记漏的?”

    青篱见他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笑着道:“方才说的都是些一些想法,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需得细细的考量一番,列个计划出来。这些先放在我这里,待我挑了可行的列出来,再交与你。”

    张贵连忙恭敬应是。青篱笑道:“在府里头我便不喜这些虚礼,你跟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也该略知一二,日后那些虚礼便免了,大家都自在一些……宅子可与李牙侩谈定了价钱?”

    张贵答道:“原先牙行要价一百二十两,今天趁着看宅子的空档,小的又与李牙侩议了议,谈定了最终价,一百零五两。”

    青篱点点头,又问了一些诸如李牙侩的牙行都经纪一些什么行当,为人如何等等。张贵一一回了:“李牙侩的牙行只经纪田土和宅子两个行当,平时也接些零碎的小活儿。他在长丰县的口碑不错,又与沈府沾着一丁点儿的亲,所以,在这长丰县,人面儿也广。”

    青篱今日听到两次沈府的名头,第一次只顾看宅子忘了问一问,此时便道:“在看宅子时,福伯便说沈府是这长丰县的最大地主,他家的地到底有多少?”

    第五章 安家落户( 二)

    第五章 安家落户( 二)

    张贵略想了一下。便道:“这沈府到底有多少地,谁也说不清楚,小的来了这十来日,不同的说法听过好几个。有人说沈府有百顷良田,有人说不止百顷,千顷也是有的,还有人说,那些人都是瞎传,沈府实际只有三十几顷的良田,其它都是些河滩沙地,根本长不成庄稼……。”

    青篱觉得有意思,在屋里踱着方步,思量了一会子,笑道:“你觉得哪一种说法更接近真象?”

    张贵回道:“回小姐,小的觉得倒是还有一种说,许是更接近真象。”说着将声音压低:“小的有一回在茶楼里喝茶,听见两个人在争吵,议论的就是沈府的事儿,其中有一人说,他家一个什么亲戚在平西侯府当差,他那亲戚说。沈府三少爷与小侯爷交好,将沈府的大部分田都寄在平西侯府的名下……。”

    青篱微微一怔,了然笑道:“怪不得没人能说得清沈府到底有多少田呢。”

    这长丰县原是第一代平西侯的故乡。第一代平西候随先祖皇帝一起打下这大周江山,战功显赫,被封为候,先祖皇帝允其世代世袭,现在的平西候乃是第八代世袭来的爵位。平西候府原在庐州,后因思念故土,故将候府迁到长丰。象这样的贵族世家是无须缴纳税赋的,沈府将田寄在平西侯府名下,想来打的就是偷漏税赋的主意。

    在心中感叹了一会子哪里都不缺特权阶级,便将沈府的事儿抛开,集中精力整理新宅的修缮计划来。

    房屋只需检查下有无漏水作些修补,并里里外外的打扫一番便可。后院正中间的小花园,因面积过小,种花也不成气候,况且她本就是不喜那些既不能遮荫蔽日,也无其它用处的花花草草,便计划着除了那几棵枣树,将那小花园铲平,自己亲自动手,照着前世去农家乐里游玩时看到的番茄架南瓜架,画了一张草图出来:将小花园一分为二,一边种上南瓜丝瓜冬瓜等藤蔓蔬菜,另一边种上葡萄,想到在宏远寺骗青阳的话来,心道。这一回要真真正正的亲手种几架葡萄。青篱画的这架子,高足足有二米七八,宽约有十二米有余,长则有十五六米的样子,基本将整个小花园的上空完完全全覆盖住了。

    这蔬菜不但可以自给自足,还能遮阳避日,也能当作观赏之用。除了种菜的地方留有二尺宽的泥土,其它的地方全用青砖铺了,在上面放置几张桌子,平时也可以在这里休息一番,一举多得,多好的点子呢——前世带来的臭毛病,她总是见不得浪费丁点儿的土地。

    青篱将那纸张拿在手中,心中微乐,突然她心思一动,这样的法子,若是用到菜田里,做立体的种植,岂不能大大的增收?前世倒是听说过不少架棚种蔬菜的事儿,可是她没亲自操作过呢,怎么样才能保证立体种植的蔬菜互相不受干扰呢。

    想着想着。便出了神儿。直到杏儿来请,说是福伯已将他原来的主家请来了,请小姐前去签了转卖文书。

    青篱醒过神来,现在想不到便先不想了,明年开春先拿后院那二亩空地试验一番再说,丢下笔,出了房门。

    在来县城的路上,福伯已将这中间的事儿原原本本的都说于殷老爷听,因此双方一见面寒暄几句,便将这转卖文书签了,青篱差了柳儿取了一百零五两银子当下将宅子钱付清,除了该给李牙侩的中人钱,又叫张贵多付了他二两银子,李牙侩笑着谢过,临去时,还说若是修缮宅子,他可以介绍一些相熟手艺又好的泥瓦工来。

    将宅子的手续办妥,青篱的心又安定了一大半儿,回到房间将宅子的修缮计划写完,将那纸交于张贵,特特交待了小花园的事儿,张贵的脸上虽然闪过一丝诧异,却一句话也没问。

    接近晚饭的时间,杨岿海回来了,她去时,箱子已经被卸下了车,那整整十口崭新的红漆大木箱,一字排开摆放在客栈的后院之中,还颇有些壮观。青篱有些无语,又有些好奇,那岳行文究竟给她装了什么用钱买不到的稀罕宝贝,巴巴的从京城托运千里到长丰县?

    客栈后院中人来人往,她就是再好奇,也不能这个时候开箱验看,便叫张贵又租了一间空房,先这些箱子存放在此处。

    第二日一早,青篱刚用过早饭,李牙侩便来了,因张贵与杨镖头去了新宅子,青篱便下了楼。

    李牙侩道:“李小姐,修整宅子的人手小的已找齐了,总共十二人,每人一天工钱三十五文。”顿了顿又道:“若是府上能管饭,一人一天只须二十五文即可。小的翻了皇历,今儿恰巧儿便是个好日子,正宜修膳动土……。”

    青篱笑道:“我只当你找人还需两三天的功夫呢,这么快就找好了?张管家去了新宅子,你这就带着人去新宅子罢。至于工钱么,就按一天四十文罢,我们初来乍道的,饭是管不得了。一天多付五文钱,与他们添个菜。”

    李牙侩说了一番感谢的话,便去了。李牙侩一走,青篱回到客房中,招了柳儿来,叫她开了随身携带的小箱子。

    这小匣子里装着她的全部资产——一万三千八百五十二两又五贯。那一万两银票是岳行文给的,这个暂时不能动,她答应过他,要用这个银子建一座大大的庄园,等着他来瞧呢。余下的三千八百五十二两又五贯,在路上共花费去了八十多两。再加上这几日客栈的费用,恐怕二十两只多不少,再减上买宅子的一百零五两,现在她可动的钱,共有三千六百零六十几两银子。

    想到这里招来柳儿和红姨,从中拿了一百两银票出来:

    “从今儿起,你们二人先替我管帐,你们原先在府里头是管熟了的,这个倒也难不倒你们。这一百两银票,你们马上去钱庄兑了现银来,这几日宅子里头修缮需要买什么物件儿,都从你们这里支出。”顿了顿又道:“兑了银子便去宅子里找张贵,看看需要什么物件儿。”

    又拿了二两碎银子,打发杏儿与合儿去县城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顺带打听一下吃穿用都在哪里有卖,卖什么价儿。

    打发了这四人去各干各的事儿,青篱将匣子细细的收好,锁上。立在窗前向外眺望,自出京城,这还是她第一次独处呢,那深埋在心底的情绪不由都纷纷露出了头。那人现在会干什么呢?会不会如往日那般一脸淡然的看着医书呢?突然她轻轻一笑,似乎除了知道他爱训斥人,哦,不,是爱训斥她之外,她对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呢。

    不知道他真正喜欢什么,不知道他真正厌恶什么,不知道他在她没有见到时候,都做些什么。还有,那一万两银票,当时只顾推辞,她完完全全没有想到问一句,这银子哪里来的——似乎他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吃惊呢。

    在窗前立了良久,心思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淡然一笑。正欲离开窗前,猛然看见淇河桥上自南向北行来一位月白色的身影,立时顿住脚,再细看去,不由又一阵失望:桥上那人一身白色锦缎,衣衫下摆绣着绿色的藤蔓,腰间束着蓝色绶带,黑发一半绾起,一半散在肩上。目光斜视的行在路上,路上的行人似乎对此人极为畏惧,见他行来,纷纷躲闪在一旁,虽然远远的看不甚清楚,却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的一股子戾气。

    青篱不由撇撇嘴,心中气闷,恨恨的瞪向那人——现如今连阿猫阿狗都能穿这月白衣衫了?

    随即她又笑了,笑自己的小心性。

    丁香巷子里的住户,见这殷府这几天里人来人往,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儿,都纷纷前来打探,听说是一位年幼且一团和气的小姐带着奶娘和几丫头们买了这宅子,便有人心思活动着前来讨个差事儿做做。

    也有人开始猜测这位小姐的来历来,这话传到青篱耳朵里,她便编了一通父母早亡,原是依着叔父一家生活,怎耐婶娘一心图谋父母留下的微薄家产,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丫头们开府单过等等之类的话,叫丫头们装作有意无意的与人闲聊,将话散播出去。

    过了两日,待青篱再见到那些街坊时,便觉得她们的目光少了几分猜测,多了几分的同情,心中暗笑不已。

    随着宅子的修缮,青篱也跟着忙碌起来。每日带着几个丫头,今日去东市看家具布匹,明日去西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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