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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自得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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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然自得 作者: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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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黄金的八零年代 香港是个好地方(一)

    céle走的第二天,星期三,苏怡然很惊奇,因为不是周末,舅舅舅妈下午都回来了,看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果然,爷爷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四月份,他受邀要去香港交流工作一段时间。

    前年,也就是1985年,苏培琛就曾应邀去香港参加过一次国际性的中医针灸研讨会。时间不很长,但他的威望和在某些领域上独到的见解给了当地中医协会负责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即就发出邀请,但苏培琛在国内还有很多事情,所以就婉拒了。去年,在北京召开中医证的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上,苏培琛再次受香港方面邀请,今年,邀请函又来了,苏培琛对这种交流的意义还是肯定的,所以就答应可以过去三个月。

    这次,苏培琛决定带着妻子孙女一起去。这对苏怡然来说果然是个好消息。这是她梦想实现的开始(吃遍世界的那个?——嗯,),虽然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的快,但她早已经准备好了(从重新出生不久开始每天在脑中勾画蓝图,没办法,那时候也没别的好消遣。——同情你)。唯一遗憾的是,时代所限,她不能打开电脑百一下香港美食,列个清单,但是她相信,有三个月的时间,估计也落不下什么。还有身边没有懂广东话的人也不方便,在香港虽然是讲英语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她迷信的认为,找得出最地道的当地美食,最重要的是能和当地人沟通。她倒是记得几句粤语歌,但发音的时候都是混过去的,再说,谁跟她说话能唱着说呢?

    当她随爷爷奶奶到达香港之后,问题都解决了。前来接机的不仅有当地中医协会的人,杨瀚臣也来了。现在是香港楼市升温的时节,你当然不能指望这个刚来没几个月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人来陪(陪也陪不出啥名堂)。中医协会安排了专业的导游在苏老休息的时候,陪着三口人吃喝玩乐,反而是杨小舅沾了点光,偶尔挤出时间蹭吃蹭喝蹭玩同乐。

    与杨瀚臣的重逢,给苏怡然带来意外的快乐。一看杨小舅的态度,是一副标准的毛脚女婿讨好岳家的狗腿相。她之前还担心过杨小舅来到花花世界之后,会不会沉沦为物欲横流下的新暴发户。但是没有,还好没有,现在看他,倒有一种见惯风浪低调成功人士的气质。嗯,有前途,我喜欢!(重要是你妈喜欢!)

    苏怡然既然放下了心,就全情投入到香港的吃玩之旅中去。他们到达香港的第二月也就是五月,在第一个礼拜三,王梓珍苏培琛领着苏怡然到了一家银行。这次与他们同行的,是一位大律师,名叫夏佳理。苏怡然开始以为只是要兑换港币或是苏培琛来领顾问费用,但见到那位律师之后,就觉得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进了门之后,夏佳理同值班经理讲是王梓珍女士预约的见面。值班经理立刻受宠若惊般的带四人到了电梯口,上了电梯之后才想起来说明:“王太太您好,我是xxx,本分行经理史蒂夫早在他的办公室恭候大驾。”

    苏怡然好奇了。这是一家英国银行,有年头了,办公大楼都是早期建筑。她拉着爷爷的手跟在奶奶后面,被带到了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主人,也就是这个银行的经理史蒂夫热情的接待他们。问好之后就让秘书送咖啡,又问几个人的口味,连小朋友都照顾到。过一会儿,咖啡果汁端到,房间只剩下五个人了。夏佳理就同史蒂夫谈起了生意。

    原来,这家银行是海外王家专门办理业务的银行,而王梓珍名下的财产——包括每年的分红、股息、债券、存款也都在这家英国银行。王梓珍此行就是同这家分行商量办理信托财产更名事宜。这个案例太过特殊,当年王家同银行协定,每个王家嫡出子女(四人)的财产都由该银行管理,而凭证则是四枚印鉴。也就是说,当年只认印鉴不认人的。这么多年过去,英国那边的三支早都换了人,理财手续也早就更换为现代的流程。但是,这一支,过了五十多年一直没动过,那现在就很方便——由当事人凭印鉴确认身份,然后签一系列新式文件,重新确立与银行的信托关系。现在的当事人,就是苏怡然小朋友。不过因为苏小朋友的年纪还太小,只有七岁,所以由苏怡然的监护人苏培琛王梓珍代她行使监管权利,等到苏怡然年满14岁,即可自行处理财产。

    那一天,苏家三口签字签到手软。史蒂夫心中暗暗叫苦——谁想到新的当事人年龄这么小——一笔巨额的财产转让费用就这么轻飘飘回到苏小朋友自家的口袋里,在目前楼市股市大好的情况下,他少了这么大笔的佣金,前些天一直憧憬的富豪美梦戛然而止,他提前退休的打算落空。但想到虽然少了这笔天文数字的佣金,但眼前的还是大客户,恭敬礼貌还是少不了的。

    自打抓周时到手的印鉴,在今天才真正属于了苏怡然。它终于在苏家完成了签字工程之后,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印章或是装饰品。重新放回到王梓珍的包包里。

    夏佳理是受朋友之托前来帮忙,事情如他开始设想的顺利。但很多方面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首先是财产数字的庞大,虽然王氏名下的产业早已分崩离析,但存在这个户头下的资金股票债券等等在五十多年的岁月里早由当初的细流变为现在的汪洋,这个数字不止在香港,就是在英国的财富榜也排得上名的。第二,苏家三人给他的感觉并不是简单的从大陆来领财产的继承党——苏培琛明显除专业外的一切事物都不擅长,但他修养品味俱佳,谈吐不凡,令人见之忘俗;王梓珍则像很多香港高门大户中的掌权太太一样,美丽,高雅,爱好广泛,八面玲珑,待人接物温文尔雅,俨然的大家风范;最让他好奇的是苏怡然,这个7岁的小朋友——他今后的大客户,比起那张极具祸水潜质的面孔,更吸引他注意的是,这个小人儿小小年纪已经颇俱气度,一口完美的伦敦腔,初见还以为她是在英国长大的,同她交谈片刻,你就会完全忽略她还只是个孩子。

    夏佳理此刻就非常郑重的同小淑女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你们初来香港不久,不如我去接你们吧。”

    “不用的,夏伯伯,我们去你的办公室非常方便,可以搭计程车,也可以让小刘叔叔载我们去。浪费你的时间就等于是打劫呀!”苏怡然对帅伯伯没什么戒备心理,直接开起玩笑来。

    “怡然,不可以没礼貌。”王梓珍轻轻拍孙女的小手。

    “我讲的是实话,像夏伯伯这样赚钱是分分钟计算的,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的。”

    夏佳理除了笑还能说什么呢?托他来帮忙的是一起养马的老朋友张奥伟爵士,只是介绍说苏培琛先生是余老的救命恩人,请他务必亲自去办这件事情。他在心中还小小的介意一下下,此等小事,真是杀鸡用牛刀,现在看来,倒是帮他接了个大客户,事后少不得要买盒上等的雪茄或是寻幅画去谢谢他了。

    成为巨富的苏怡然从包包里拿出旅游地图,指指画画,“我们现在在这里,一会儿吃什么好呢?”

    夏佳理凑着头看一下,几乎笑出声,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食物名称或是店名,英文繁体字简体字,红笔画过圈的旁边有笑脸有哭脸,应该是吃过的,画脸旁边打着小星星的是什么意思?(可以再吃一次!打叹号的就是看见就吃!……)看到还有很多没画的,应该是没吃过的吧?

    “苏小姐,这边恰好有家新开的餐厅,味道很好,不如我做东道,请三位去用餐可好?”

    “一起吃饭是要的,不过应该我们来请,今天夏先生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正好表示一下谢意。”王梓珍热切相邀。

    史蒂文看到这四个人倒是高高兴兴,商量出门吃饭,自己损失一大笔钱还得面带笑容送客,真是不爽。

    想知道夏佳理要请客吃什么吗?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卷黄金的八零年代 香港是个好地方(二)

    1987年,对香港人来讲,是一个难忘的年份。

    这年夏天,地价、楼价、租金一再大幅攀升,房地产投机之风盛行,市民为了买楼花甚至彻夜排队,雇人排队什么的早就不是新鲜事了,甚至排队成了一种职业。楼市热,股市更热,6月初,恒指首次突破3000点。

    喂——你不是讲夏佳理请吃饭吗?怎么跑财经论坛了?快把频道转回来!!!!

    嗯嗯——既然有人比我更热衷于“美食”这个话题,那我们就讲夏佳理大律师究竟请苏家三口吃了什么——可是,让我把楼市讲完呗?

    别磨叽!痛快的!吃啥啦!——

    葡萄牙菜。

    夏佳理最近常去的一家新开的葡萄牙餐厅。(他爱吃葡萄牙菜吗?八成是你自己爱吃吧。——都已经讲美食了,你就别那么大意见,乖乖看就行了!)当一行人来到餐厅时,经理亲自过来招待,由于事先没有订位,反而坐到了一间专为特别顾客——就像夏佳理,提供的包间。

    只看菜牌,苏怡然小朋友已经流口水了——夏佳理同苏培琛王梓珍谦让一下就订了菜单:烤沙甸鱼配马铃薯及辣椒籽,火焰葡国肠,白酒鲜茄洋葱炒蚬,龙虾海鲜烩饭,薯蓉翠蔬汤。经理推荐了一瓶葡萄牙产的波尔图白葡萄酒。

    除了看着别人喝着美酒而自己喝着汽水有点小小不爽之外,这一餐,苏怡然还是吃的很开心。尤其是餐后,甜点木糠布甸端上来的时候,她更是眉开眼笑,吃得心满意足,大呼“唔该晒”。看得夏佳理都开心笑起来。

    王梓珍笑道,“我家的孙女只要碰上了美食,就变成个猢狲。”

    夏佳理开怀,“我有个朋友准和苏小姐能谈得来,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这一餐最终还是夏佳理坚持请客。苏家人也不推辞了,宾主尽欢而散。约好时间在夏佳理律师行谈正事。

    再见面,苏培琛并没有去。只有王梓珍带了苏怡然到夏佳理的办公室。银行那边,早有夏佳理的几个助手把文件都整理清楚,补签了几份文件,接下来,就是这些钱该怎么办的问题。夏佳理提供了几条建议,王梓珍看向苏怡然。苏怡然也不藏拙,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其实就一句话:楼市股市太热了,我也不缺钱,就不掺和了。

    王梓珍已经习惯外人见识到小孩发表言论后的表情,淡淡的解释:“我们只是在香港暂住,不需要置恒产。股票风险太大,没必要去赚那个钱。”

    夏佳理内心波澜起伏,表面却很平静。送二人出门时,不忘给苏怡然备好的礼物,一张香港地图——标着美食标地的。刚刚一付小大人模样的苏怡然又变成了野猴子。

    不久之后,夏佳理果然介绍给苏家三口,确切的说是给苏怡然小朋友介绍了一个老朋友——那张美食地图的作者——蔡澜。

    却说蔡澜是非常的忙,一听朋友讲说介绍个爱吃的美女给他认识,就百忙之中抽出空闲去见面。结果看到的两个美女却是一老一小,老的还有个伴儿,心中正懊恼,小美女却学起了宝二爷,“这个伯伯我见过的!”

    蔡澜挑起眉毛,好奇的问:“你在什么地方见的我?”

    小姑娘目光流转,张口便唱起了《甜蜜蜜》,声音酥软甜糥,直接把蔡澜调戏晕了。扭头问老夏,“你在哪里找到这么个宝贝?”

    “是余老朋友家的小孙女,刚来香港不久,同你一样最爱吃。”

    从此蔡澜身边时常跟个小跟班,两个人吃遍九龙城再去吃西贡,真应了大卫的那句“我要从南吃到北,还要从白吃到黑……”

    蔡澜有天特意带小友去老友家做客,小姑娘一口沪语斯文有理的同倪先生打招呼并请他签名。转过头看到查先生,尖叫一声抱住人不放“我最爱看的其实是《鹿鼎记》啦!我刚买的全套正版金庸,你都要签名!”回头看见倪先生一张拉长的脸,颇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但是我的哥哥们都最爱卫斯理!”

    蔡澜故意逗她,“难道你不是最爱我?”

    小姑娘很不屑的口吻,“你还不是见了关姐姐就把我的甜品送出去?”

    倪查二人大笑,直呼蔡澜遇到了克星。

    关姐姐,关芝琳,当时在拍成龙的一部电影《龙兄虎弟》,而蔡澜则是那部电影的监制之一。

    小姑娘混迹片场的时候人缘也蛮好,可是怪的哩,对大名鼎鼎的成龙和那位天王级歌星都不太热情,蔡澜很奇怪,这两位现在在香港娱乐圈的地位可是如日中天,众星捧月,怎么小姑娘不爱凑热闹呢?苏怡然不能同他讲,这两个人呀,一个养私生女,一个同二奶养儿子都属于她划分的坏人那个范畴。(那关姐姐也做小三呀,怎么看你跟人家那么近?——这个,女人做小三,责任也要那个男的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何况关姐姐美得不像苍蝇,像蝴蝶。——有你这么损人的么?——其实小姑娘接近大美女除了美女本身吸引人外有个原因不能对外说明,她要看看小三们都怎么勾搭男的,好提前制订备战方案。杨小舅的女人缘实在是太好,为了保护美女妈妈不受伤害,她要把一些潜在的敌情掐死在摇篮里!——比赫拉的狠劲儿一点儿也不差,令人不忍目睹……)

    第二卷黄金的八零年代 香港是个好地方(三)

    除了每日例行功课——大字,国画,刺绣,钢琴,舞蹈,太极拳之外,苏怡然又迷上了新的运动——骑马。

    若说夏佳理与张奥伟爵士有什么共同的地方:他们两个都是律师,都是大律师,都热爱赛马。

    现在苏怡然小姐成了夏佳理的一名大客户,两个人的关系当然就非常的近。苏小朋友有很高的运动天赋,再加上打了三年多的太极拳,学了一年多舞蹈,身体条件是非常的好。所以看过一次赛马会之后,很快就接受了骑马这项运动,看她骑马的人根本猜不到她只是刚刚上手而已。

    夏佳理每周同苏小朋友骑马的时候,都会想到现在如火如荼的楼市股市还有某人在银行中沉睡的“闲钱”,有次忍不住同张奥伟谈股票经的时候,苏怡然抬腿走到上风处避开张爵士的雪茄烟雾,叹口气:“老夏,人生的美好不止于赚钱。比如骑马,如果我现在享受骑马的乐趣大于赚钱的乐趣,那我就只骑马。”这句玄而又玄的话引得两个加起来100多岁的人陷入沉思。

    苏怡然并不是哲学家,也不是预言家。虽然她两世为人,可惜,她又没偷渡个百度同她重生。这两辈子,她生活的环境相比较普通人来说都非常优越,钱对于她来说从来不是问题,所以她对于赚钱并不十分热衷,至于说她开公寓,那是为了解决闲置房产而琢磨出来的办法,开学校是为了学习舞蹈和外语的附加产品,具体操作都是由她那个非常有强人潜质的美人妈妈在做。但是,她对于一些事情是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和灵感的,比如,哪个能赚钱,哪个不能。现在,香港的股市楼市火得一塌糊涂,可是她就觉得不能参与其中。

    全香港的人都在忙着赚钱,她就忙着吃喝玩乐。有天和蔡澜讲,“我最大的愿望(最大的之一……)就是吃遍世界。”蔡澜点头附和,黄沾先生哈哈大笑,“可能世上一多半人都有这个愿望。又能看美景又能享受美食,真正能达到的人又能有几个呀!”

    “现在电视行业越来越发达,可以做相应的美食节目呀。拿着摄像机满世界跑,每到一处就介绍当地的美食,当地的美景——哇,收视率不要太高呀!”

    蔡澜眼睛一亮,“这个也不是不可行的。”

    “嗯,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做主持,旁边再加上个美女——品美食、赏美景、观美人!——不可以落下我!要等我长大你才做这个节目!到时候我们一淘去玩转世界吃遍全球!”苏小朋友就差说,你等我长大吧,我长大肯定是个大美女,比关姐姐钟姐姐张姐姐刘姐姐王姐姐……加起来都要漂亮!

    “好!”蔡澜许诺。

    边上的人看见都摇头。忽如一阵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蔡澜的这树小桃花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一个花妖般的小姑娘怎么就缠上了这个半老头子?

    大家只道是这一老一小忘年交,却不知苏怡然此刻是真的非常迷恋蔡澜的。

    从重生到现在,苏怡然最轻松最放纵最肆意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现在,她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而在香港短短的几个月却让她找到了真正的自由和快乐。可惜,正应了那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或是“恨不相逢未嫁时”或是……(有完没完,醋都让你酸跑了!)

    看到孙女的由内心发出的快乐,苏培琛王梓珍老两口都非常幸福,于是,在香港的行期延长到了10月末。回程的部分行李都打包先行邮回上海了,走的时候送别的人有两批:一批是医学会送苏培琛的,还有一批是苏怡然的朋友们。

    夏佳理内心最为复杂,经历10月19日股灾的香港现在是一派萧条,股市倒掉,楼市也跟着掉。幸而抽身得早,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他在路上还同苏怡然说起幸亏她没得投资,否则——

    “老夏!过个三五年,我们买股票玩吧!”苏怡然兴冲冲的说,“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股市亦然,涨完跌跌完涨。待过几年势头好了,咱们赚一票!”

    听得老夏一惊,这小人儿又自说自话,“到时我要买一匹自己的马儿骑,不,买两匹,骑一匹,拖一匹,哈哈哈哈——”

    看她完全沉醉在自制的笑话里,夏佳理彻底无言。

    这次苏怡然打包行李中最宝贝的不是那几台苹果pc机,不是给众家外婆阿姨买的燕窝香水化妆品,也不是卫斯理金庸签名的小说,而是蔡澜自制的几罐酱——好吃的只要添碗白米饭就行……

    话说蔡澜在若干年后真的制作了“品美食、赏美景、观美人”的美食节目,苏大小姐打去电话祝贺,不忘捻酸,“都讲了,要和我一淘玩的,你不守信用!”

    蔡澜乐呵呵,“大小姐,不是我不想请,是请不起呀。”苏怡然做模特最巅峰的时期,走一场就够他拍个小成本电影了。蔡澜每每在时尚杂志或是节目中看到那个或艳丽或清佚的身影,总会想到她曾在七岁的时候扬着一张明媚的小脸对着他唱“甜蜜蜜……”

    第二卷黄金的八零年代 苏绍仁的摊子(一)

    杨瀚臣去到香港之后,开始也偶尔会给苏绍仁打通电话。但苏绍仁毕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提醒自己,既然杨瀚臣选择了去香港,那她就不要再对两个人之间似有还无的感情抱有幻想。而实际上,她的确没什么时间来感慨——太忙了。

    未来国际艺术语言学校太过成功,她早就和家人商定开分校,而地址也选好了,今年先顺次开普陀静安徐汇黄浦四个分校。父母女儿不在家,弟弟又远在美国,哥哥嫂子各有各忙,但是苏绍仁咬着牙憋着一口气非要在暑假之前开完四个分校。这个难度可不一般,但她天性好强,非要某人看看,不在香港那个遍地黄金的地方,她也能成功!于是一个人跑完银行跑工地,签完合同再签……人不是铁打的,几天下来就累得够呛,回到家连饭都不吃倒下就睡。

    杨依月不放心小姑一个人住大宅,早就和丈夫商量搬回来住,因为现在两个人的职级都配有专车,倒不麻烦。杨依月看着小姑子逞强心疼,劝了她几句,苏绍仁只不吱声,最后说出来的话把杨依月逗乐了。

    “我总不能连怡然都不如吧。”

    “我看你是不如我家小宁!”杨依月学着当初怡然看着绍亿的眼神,“孟子有云:‘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这段我背好久,人家小孩子想问题就是通透,自己做不到的话就找人合计。别说是你,就是真的诸葛亮一个人又能干成什么大事?咦——你说他最后鞠躬尽瘁是不是就是因为事必躬亲导致的过劳死呀!(诸葛亮:我招你们了!?怎么娘两个都爱拿我说事儿?——你是名人呀,拿我自己说事也得有人听不是?——诸葛亮泪奔……)我看你还是找个帮手吧,看看以前的同事同学里有没有合适的。现在铁饭碗是越来越不保靠了,学校前途这么好,肯定有人愿意的。”

    苏绍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伍春兰。以伍春兰的能力,还有两人多年的交情,彼此的信任,眼下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在区教委任职毕竟是一份非常安稳的工作,她能舍得吗?

    周末,苏绍仁带着疑问登门拜访,伍春兰两口子都在,苏绍仁就把来意同两个人讲了,她讲完之后就要走,好让人家合计一下,但伍春兰拦住了她。“不用合计,我现在就能决定。”

    苏绍仁看看老黄,老黄对她笑笑,“亏着你来找她,要不然她就得去找你了!”

    苏绍仁有些不解,伍春兰快人快语,“其实过年的时候,和你见过面详谈之后,我就有了这个心思。我家的情况你清楚,我俩的工资也就勉强维持家用,何况两边的亲戚见我们搬到上海来,我们到现在就没攒下一分钱——包括你家怡然送给黄燕的衣服,也让老黄的姐姐拿走了。过年的时候,他姐带着孩子来上海玩儿,孩子看见了黄燕的新衣服,就哭着让她妈买,我能有什么办法?黄燕哭了好半天——我倒不是心疼那件衣服,只是心疼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穿得那么漂亮,却不是我们当父母给买的。这滋味不好受。”伍春兰擦擦眼泪,爽朗的说,“所以我决定了,就把我这下半辈子卖给你了!就给你打工了!”

    老黄找出手绢来递给妻子,想了想,说:“绍仁,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很想让春兰和孩子们幸福的。可是,没有钱,什么都是空谈。早有人说‘修大脑的不如剃头的’、‘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我也想过‘下海’,挣大钱,让春兰和孩子们吃好的穿好的。可是终究放不下这个架子,总想着自己已经是讲师了,下一步就该是副教授了。说是放不下自己从事多年的研究,其实说到底是我自私——”

    “老黄!”春兰打断了爱人的话,“讲什么呢!我们是两口子一家人。当然要从整个家庭来考量。什么自私不自私。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看着他们两个人互动,绍仁一瞬间突然觉得很寂寞。

    回到家,肖阿姨讲绍佚一家去了杨家。绍仁点点头,刚想上楼,电话响了。她抢在肖阿姨之前拿到听筒,“喂?——”

    “绍仁,今天我赚了好多钱!——真想请你大吃一顿!”电话那一边,是杨瀚臣兴奋的声音!绍仁的眼泪刷一下流下来,避开肖阿姨的视线坐在沙发上,那边瀚臣在抱怨,“我就想,请不到你能请叔叔阿姨和小囡也是好的,结果他们不在家,让我扑了个空。最后和表哥几个人去兰桂坊喝了几杯酒。面人儿,我离成功不远了!”听着那边瀚臣略带醉意的语音,绍仁的心平静下来。

    听完电话,绍仁拿着绍亿传真过来的合同样本回房研究去了。

    再和伍春兰见面,是星期一上午九点钟,地点就是卢湾学校的办公室。苏绍仁先带着伍春兰参观了一下学校,每到一处,都引得老友赞叹不已,把抛弃公家饭碗的最后一丝不安彻底扔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我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就跟你一路到底了!”

    绍仁轻笑,“先别说废话。咱们虽然是好朋友,可越是好朋友,谈生意就越要清楚,正是那句亲兄弟明算帐。我不想因为赚钱,有天咱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你的脾气我清楚,可越是因为熟悉,很多事情就越应该按原则来。咱们就先来谈谈生意!

    这个学校是我们家开的,分四股,就是我父母、我大哥、我小弟还有我本人每家一股。我现在是学校的董事长,而你要担当的则是校长这个职务,其实这个职务也只是个过渡,因为我们最终要聘你担任的是总经理。而你做校长的这个期间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见习期——能干就升官;不能干,就——”

    “滚蛋!”伍春兰接过话,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别没正形,如果不行,你就只能干个校长。不过你也知道了,我今年暑假前要再开四家学校。咱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有多大的本领我最清楚,”

    “得,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五家学校!”伍春兰从椅子上跳起来。

    “没错,只是今年的五家,明年看情形也许还会再开分校也不一定。”

    “你让我管五家学校!疯了吧!”

    “那你看我像能开五家学校的样子吗?”

    “要是以前的话,当然不能,可是今天我亲眼看见这么漂亮的学校,就相信了。”她又慢慢坐下来。

    “所以呀,这人是不能看一朝一夕的。你现在当然不能管理五家学校,我对你的要求是在这三个月来担任我的助手,也就是学习管理模式——当然了,这个模式不是固定的,是有改进的。而这个改进,就是靠你和我还有我们将来的团队一起来做。我们今天要签的合同,就是你担任卢湾本校校长兼董事长助理的合同。合同时有详细的介绍,包括工作内容,工资保险什么的,你看看。”

    伍春兰二话没说,拿过来就签字。

    “呀!你怎么签这么快!要是将来别人让你签什么合同,你要是不看可怎么办?”

    “你就当我那么没心眼儿呀!这是同你签合同,我早说了,下半辈子靠你了,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照给你数钱!”

    绍仁望天!

    还能怎么办,开始干活吧——眼下第一要务,就是招人!

    第二卷黄金的八零年代 苏绍仁的摊子(二)

    学校招人分两批,一批是行政管理人员和服务人员,另一批是教职人员。为了配合几家学校的开业,最先招募的是行政人员。包括校长、教务主任、教学助理、前台、出纳、清洁人员。教务助理就是教员的助手,任务是熟悉教学内容以便帮助辅导学生学习及课室安排。教务主任就是教学助理的头儿,负责整个学校教程课室安排的人。前台是负责接待顾客、介绍学校及各学科的人员。出纳,负责学校一切财务收支的人员。校长的职责就是管理协调全部工作人员。

    伍春兰一看要求吓了一大跳,除了清洁工,其他工作人员必须得过英语八级!

    绍仁微笑,“这要是在东北可能不行,但这是上海,每年想留在这儿工作的大学生研究生有多少?他们中在太多人可能为了留在上海而宁可不去做国家分配的工作。所以我对职员的要求只能高不能低——因为,未来学校是上海最好的学校,来这所学校工作的也只能是最好的人才。在卢湾本校有两个前台,都是外语系的,一个二外是法语,一个是德语。当初还有个学法语的小姑娘我都没要,不过留了电话,正想这两天找她问问,看看她还想不想过来呢。”

    随后几个月,伍春兰在绍仁的一对一培训之下,逐渐进入角色。五月一日,普陀区分校开幕时,她还非常紧张的拿着流程一项一项对照;等到六月一日,徐汇分校开幕时,她已经非常从容了;六月中旬及六月末,静安和黄浦校区开业,绍仁已经慢慢转向幕后。看着伍春兰在政府、教委、媒体及教职员工之间应酬进退自如,如鱼得水;看着老友满面春风,光彩照人的样子,绍仁把自己那点小私心的愧疚也抛开。只要再稳定一段时间,待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她就该走下一步了。

    黄浦分校开幕的晚上,教职员工会餐。发完了言,又同身边的校长们讲了几句之后,绍仁把春兰拉在一边。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我让黄勇黄燕来学校上课外班,你说家离得远。现在黄浦分校也开了,他们两个也快放假了,我看你就把孩子也送来吧,再晚些都没名额了。”

    “亏你还记得。”伍春兰叹了口气,“其实以前我不送他们来是有原因的。我这个人,信奉的原则是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以我家的经济条件,送孩子上这种烧钱的课外班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你都是总经理了,还不送来?”

    “现在不是时候。”伍春兰苦笑道,“小孩子最容易产生攀比心了,来这里上学的都是什么人?有钱人家的小孩才来呢。本来我们家也是一穷二白,可是周围都是差不多的人,两个孩子除了刚开始不会上海话受了一阵排挤之后,也慢慢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可是,如果他们两个来到这里,反差就太大了……我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黄燕认为你家苏怡然是公主——她认为那是真正的公主,说心里话,我也觉得是,她那么漂亮,谈吐从容优雅,根本不像是个小孩子,——我是说,有钱人家的小孩子这些天我也见多了,但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们家怡然的。哈,想想,过年我找到你们家大门的那一刻吓呆了,我从来就没想过那个在东北一个宿舍住的死党居然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原来你家那~样有钱。”伍春兰有点喝高了,“对不起,我不是想疏远你,可是我们差的太多了。如果没有孩子,我也不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可是有了孩子,我就不能再和你那么近了。但是,能有你这个朋友真好,谢谢你给我机会,虽然我的孩子不可能是王子和公主,但是,我也可以让他们过更好的生活。谢谢你,绍仁。”

    绍仁当天回到家里,有些魂不守舍,她无法理解春兰的想法。难道就因为她富有,春兰贫困,她们就不能再做朋友?难道就因为她给了春兰一分工作,她们就不能再做朋友?她脑子里乱乱的,想的都是当年在东北,八个人的宿舍里一张张纯真的笑脸,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春兰陪在身边。而春兰困难的时候,她不过是提供了一个使朋友改变窘境的机会,就要失去这段珍贵的友谊?或者,她当初找人的时候应该找别人……

    电话响了,她心头一动,这个时间还打电话来的只有瀚臣。

    果然是他,瀚臣先恭喜她开业大吉。又自嘲道这个月已经恭喜她三次了。听出来女友兴致不高,瀚臣体贴的问她缘由。绍仁正像所有同男友诉说委屈的女子一样,说到最后竟然哭了。

    瀚臣沉默片刻,“你知道我来香港这么长时间感受最深的是什么吗?那就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阶层。其实你这个朋友是属于那种性子很耿直的人,她完全可以不说,直到你们翻脸的那一天。她说出来,就代表着在她心中,你们的感情还是很重的,只是重不过她对自己子女的爱。你应该庆幸,她给了你机会,你也应该给她机会,或者说是不给她机会。”

    “你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也许这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制度,但至少你要让自己公司的制度尽量完善,不给她出错的机会——”

    绍仁挂断了电话。瀚臣又来打来,响了五六声后,绍仁才接起来,气愤的说,“春兰不是那种人!”

    “你应该说,她现在不是那种人,所以作为一个老板,你才应该对这个曾是朋友的人负责任,让她永远是个好人。”瀚臣的语气非常严肃甚至有点冰冷。

    半晌,绍仁叹了口气,“你说,我们两个有天会翻脸吗?”

    “不会!”瀚臣立刻回答,有点俏皮,“我这辈子不给你打工,也不要你给我打工。不过,若是无偿的服务吗,还是可以商量的。比如,我现在就想让你帮我一下下。”

    “要我帮什么?”

    “九月我妈生日,我回不去了。”

    “可是今年是阿姨的六十大寿呀!”

    “我也想呀,可是这边的生意太忙了,每天在公司忙到老晚,我现在可还没下班呢,一会儿要看美国那边的股市——最近太紧张了,不过赚得也蛮多,”

    “你的步子也太快了吧,才去了香港不到半年时间,这么逼自己干什么?”

    “我的步子快?你先看看自己吧,我要是跑慢点你都没影子了,到时候我上哪里追?”

    “谁要你追?”

    “我自己要追的。”瀚臣开始嬉皮笑脸。

    绍仁心情终于转好,最后两个人恋恋不舍挂断了电话。

    第二卷黄金的八零年代 要债的

    绍仁一夜的好心情在第二天一早就报销掉。一家人正在吃早餐,就有人按门铃。肖阿姨去开门,江卫红一家三口就挤进来,待知道苏培琛王梓珍不在,立刻摆出刻薄模样,“苏绍仁,你给我出来!”

    苏绍佚护在妹妹身前,走出餐厅,看是这一家三口,待看到江卫红泼妇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压下怒火,“你们来干什么?”

    “干什么?要债!”

    江红卫大模大样往里走,边走边打量房子,“不错呀,倒和从前一模一样。”江沪光拉着江小妹两个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只是走了几步就被苏家人集体鄙夷的目光制止了,只是站在原处,脑袋恨不能旋转360°。

    “有什么话快说,说完快走,我们不欢迎你。”

    “大哥,你可别这样啊,好歹我也是你妹妹。你不好偏心成这样吧。苏绍仁她凭什么占了卢湾的老房子开学校?她凭什么发财?你要想想,那本来是给你的老药房,现在她都占了,我这是替你讨公道!”

    苏绍佚冷笑连连,“我们苏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别忘记了,你早同我们没任何关系了。”

    江红卫早几年听说苏家搬回了老宅,当时就偷偷到老宅附近打探。她只想趁着苏培琛不在,她就在王梓珍面前哭着耍赖。但远远看见苏老爷子在出门的时候甩过来的一记眼刀,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她就想着算了,等过几年大家都忘了从前的事,她再来吧。这几年,为了闵行那套老房想了不少办法。江沪光的养父因为江沪光没有儿子,非常的不痛快,觉得这个养子认得赔了——认子无非是想在百年后有人能给上柱香火,现在江沪光没儿子,那他认这个养子有什么用?江红卫觉察出不妙,就施展手段,百般讨好这个便宜公公。在那一段时间里倒也父慈媳孝,外人看他们是非常的和美。江沪光不干了,江红卫玩儿的这种把戏他不是第一次看,想当年,为了争取回城的名额,她同大队书记、村长、党代表、军代表耍了一通。但为了进城他忍了。进了城,认了亲,之后女儿出生。一切就都变了味儿,先是有个发达的岳父住在小洋楼里,他高兴的和妻子搬去住,小日子过得老美,住了一年给撵出来,回到闵行才发觉老屋太小太旧太破太挤……他对养父就没初来时那么恭敬。但看着江红卫整天穿着小一号的衣服把胸脯绷得老紧在养父身边转来转去,他就受不了了。(其实你错怪她了,她不是故意穿小一号的衣服,是她本身长大了一号不止。)江红卫把丈夫那点小心思摸得透透,就转过头来骂他,“老娘还不是为了你!你个没用的窝囊废!哄不好那个死老头,我们就得滚蛋睡大街!”“那回乡下种地好了。”“呸!老娘是上海人,死都要死在大上海。要回乡下你自己回去!”江沪光被骂得狗血淋头,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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