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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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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事 作者:rouwenwu

    到外面说。可是,男人在一起聊女人,女人在一起聊男人,千古不变。

    卫大居然很有些丢脸的样子,连声说:“家丑,家丑。”

    不娶小妾就是家丑?墨紫心里烧第三把火。

    “大人不肯要奴家,想是奴家陋颜,比不得那双卷叶莲花仙女手。”秀珠本因裘四薄情而伤心,却又因卫三拒绝而失了颜面。她算是红柳坊内第一歌姬,才貌双全,受不得男人不稀罕自己。

    卫三竟在这时候哑了。

    怎能,不微妙?

    裘四浓眉拢住。

    墨紫冷汗涔涔,但愿裘四可别利欲熏心,把她送人。

    秀珠见卫三无言,更起了比较之心,“奴家可就不服了。奴家十岁开始学艺,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谓君子之良伴。难道比不过一个替人端茶送水,只得一双好手的小丫环?还请这丫环表演一门才艺,若能胜过奴家,奴家再无怨言。”

    她有怨言,就找自己比赛。自己有怨言,该怎么办?墨紫从不看低风尘女子,但这个秀珠,实在无聊透顶。

    墨紫不可能知道秀珠和裘四的关系,只当她被卫三拒绝,拉不下脸,所以找地位最低的自己晦气,达到烘托她的目的。

    “哦?这个有趣!”卫二起劲,“一个是红牌歌姬,一个是大府丫环,比才艺,闻所未闻,倒真有趣。让我开个小赌,如何?来来,各位看官,还请押注。”

    卫二是商贾,不似卫大是一家之主,也不似卫三是科举当官,话如大风,兴趣也加利。

    墨紫原来觉得卫二爽直,还是这些人中唯一欣赏裘三娘能力的,算得上不错。哪知他喜欢瞎凑热闹,令她手足无措。

    要是她能平等说两句话,她一定会提醒他们,卫家老太爷在天上看着,别忘了孝期啊孝期。听曲开赌,卫三还是个当官的,不以身作则吗?

    “一两银子起注,五两最高。左手侧赌秀珠赢,右手边赌那丫头赢。我们家还在孝期,不能赌大了。”卫二拍桌而起,一脚踩椅,真有作庄的架势。

    不知是这些人日常太无聊,还是这个年代整体生活太无聊,裘四,卫大,卫三虽然不动,其他人竟掏出大小不等的银锭子来,放在卫二左边。

    秀珠面露得色。

    “卫二老爷,我等可否下注?”秀珠身后几名歌女嬉笑来问。

    “好,好,人越多越热闹。”卫二忙相邀。

    一二两的碎银子,一块块押在卫二左手处。

    “都押秀珠?这赌还有什么意思?”一面倒的赌局,庄家大输或大赢。

    卫二朝墨紫看,指着她问,“丫头,你叫什么?快快拿名字来博个好彩头,让我大哥三弟,还有你家四少爷押你一把。”

    墨紫不答。

    不想答,不能答。

    答了,她这半年的平静就要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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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2章 上都贵人(六)

    静悄悄,悄悄静。

    “这丫头莫不是哑巴?”卫二说完就想,赔大了。

    墨紫这会儿还真想当自己哑巴。

    “客人问你,怎不回话?”裘四却没说出不懂规矩这话来。他平日对府中丫环看轻,也严厉。此时,却板不起脸。

    “墨紫。”声量不大,不甘不愿。

    “莫子?好端端的姑娘家怎取个男儿名。”卫二找不准字。

    “墨水的墨,紫色的紫。”墨紫仍低着头。

    “玉陵牡丹万千株,王来只为看墨紫。”卫三再度展示他的才学,“墨紫,玉陵牡丹中的名品,最初只供养的王宫之中,后来传入贵族富贾家里,再由花商卖入我大周,价值千金。听说,因着那玉陵人极爱墨紫牡丹,常以此为女儿家取名。莫非姑娘也是玉陵人?”

    “大人好学识,墨紫确实是玉陵人。”不过牡丹不牡丹的,还有叫墨紫的很多,她全然不知。

    “玉陵正值多事之秋,姑娘来大周,莫非也是受战乱牵连?”卫三如今名正言顺可以去瞧身后的女子,可她的头低得太谦卑了吧?

    “墨紫失了双亲,无人投靠,才由三姑娘收留的。”名字既然都说出来了,裘三娘是自己主子的事迟早也会让人知道。

    “你是裘三娘的丫环?”卫二一听,抢到卫三前头说话。

    “是。”墨紫始终低眉顺目,虽然以前她学的礼貌是,跟人说话应该直视对方的眼睛。

    “不一般的小姐,不一般的丫头。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啊!”卫二一副怪不得的样子,“三弟,你若不肯,我借你五两银子,押这丫头赢。”

    “卫二老爷,您既是庄家,怎可下注?”秀珠小心眼,却也没说错。

    “总得有人在老爷我右手侧放上银子,这才赌得开吧。”卫二可改姓赖的。

    卫二刚说完,右边茶杯旁就多了五两银锭子。

    “二哥,这算我的。哪用向你借?”放银子的正是卫三,“玉陵破国,百姓流离失所,如墨紫姑娘这般,着实可怜。”

    敢情是可怜她?那要真可怜才好,别居心不良。墨紫可不领情。说到底,她一点没想和人比才艺,完全是这群人自说自话。

    “这名儿还真有好彩头。”卫二哪管破不破国,他是大周人,大周无事就好。

    “你说你是三娘的丫头?”裘四自墨紫提到三娘,脸色就起了阴云。

    “正是。”墨紫不用看裘四,也听出他的不悦,“姑娘吩咐墨紫到外园办事。事情办完,遇到管家,说四爷这里要添茶水,才让我进来伺候。”

    “我不记得在三娘身边见过你。”裘四怎么想,都搜不出这个丫环的影像。

    “墨紫只是二等丫环,多在姑娘院子里做些端茶递水跑腿的粗活。”见是见过,不过他大少爷眼高于顶,而她也不想引人注意而已。

    裘四沉吟,这个说法也说得过去。裘府里丫环多了,他并不是每个都见过。

    “哦?大哥,你可让我吃惊。”卫二突然喊起来,“三弟是最先夸了丫头的,他押她,我不奇怪。大哥,莫非你也觉得名儿好手美?”

    原来,就在这时,押墨紫赢的圈里,又多了块五两重的银子。是卫大放的。

    “富贵险中求。”卫大不理卫二,端杯喝茶。

    墨紫突然觉得,这些人中,卫大是最老于世故的精明人物。

    “大侄子,这回咱就等你一个了。”卫二这庄家当得名副其实。

    “既是我府中的丫头,若不押她赢,怎生说得过去?”裘四从袖里取出银子来,正好五两,交与卫二。

    “好,买定离手啰。”卫二还真吆喝得出来。

    众人坐定,目光又重聚到墨紫身上。

    “丫头,咱刚才已听过秀珠姑娘的小令,你打算唱个什么?”卫二不但是庄家,还像现代的节目主持,啥活都能揽。

    莫名其妙啊!她只是倒茶,词不是她作的,这双手也不是她让人赞的,赎身作妾也不是她提的,人不肯接受美妾也不是她撺掇的。到头来,她却要给人表演。还有,她赢了的好处又是什么?那个叫秀珠的歌姬没有怨言?银子一块儿都落不进她袖子里,就得个不让人怨。

    让她找个没人的地方仰天长笑去吧!

    裘四不耐烦地重咳一声。

    墨紫终于抬起头来。一抹西落的日光穿过窗棂,照亮她的侧面。

    众人皆怔。

    墨紫不丑。肤如明珠眸如水,眉似远山唇似樱。若不是表情呆板了些,身姿弯驼了些,动作迟滞了些,堪称美人。也难怪她若低头,则不引人注意。容貌纵精致,举手投足缺少灵气,实少了一份绰约明艳的风姿。

    如今,无论她姿态缺了多少曼妙,人们只盯着那张容颜,而无限放大了美感。

    看在眼里,墨紫再退半步,连忙微低了头,使堂中阴影重新敷上双颊,才说道,“墨紫自幼家贫,粗手笨脚,未曾习过技艺。”

    唱曲?她不谦虚,真是五音不全的。

    墨紫的头一低,明明能看到她的五官,可众人但觉眼前一暗,瞧她再没先前那般明丽,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丫环。

    这些人彼此又没交流,自以为一时迷了眼,立刻抛之脑后。唯裘四卫三不觉得那是错看,神情各异。

    “不会唱曲,女红如何?”卫二似乎站在墨紫这边,“卫府里的丫环,我还没瞧见过不会绣花的。这也算是才艺一项。是否,秀珠姑娘?”

    秀珠嘴一撇,“卫二老爷说是就是。秀珠拜过南德绣雨坊的师傅,可绣得一二。”

    “墨紫也不擅长女红。”

    刺绣?她不谦虚。若许她把卫二的衣服扯裂,她能补一补,保证看上去绝对像补过的一样。让有补丁的话,她可以缝得更好些,不至于留洞。

    “哎呀呀,那琴棋书画呢?”卫二说道,“裘三娘可是样样皆通的。”

    “墨紫一窍不通。”通也说不通,她就是不想让人对自己评头论足。

    “诗词歌赋?”卫二逮到什么问什么。

    “墨紫不曾读过书。”这年头,女人识字可以,但算不上一件好事。

    “……”卫二词穷。

    墨紫本打算装到底,但裘四和卫三放在自己身上的某种专注,让她改了主意。

    卫三说,有孝在身,不能娶妾。可是,孝期总会过去的。

    墨紫认为,虽然他对自己的夫人似乎敬爱,但照卫二描述,也有怕的成分。

    裘四说,秀珠若有意,就为她赎身,送给卫三。

    墨紫看来,是卫三听曲太认真,令裘四以为他对秀珠有意,所以才向这位五品大人示好。

    那么,量她自身的处境。若卫三真有娶妾的打算,她为了自己的安全,也该打消他的想法才对。输给秀珠,却未必能逃过他的眼。而一个比不上歌姬的丫环,对裘四来说,送起来更简单了。

    片刻之间,墨紫心里有了决定,于是,她开口——

    “墨紫虽笨,倒还会讲好故事。只不知算是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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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3章 争玉堂春(一)

    “讲故事?奴家还不曾听说这也能算一门技艺。”秀珠言辞尖利,“况且,谁人不会讲故事?三岁孩童,古稀老者,会说话的,就会说故事。”

    “所以,才说是好故事。”墨紫却不急不忙。她既是有了准备,就不怕人搅局。“等墨紫讲完,若是在座的各位觉得不好,再判墨紫输就是。”

    “寻常故事不能算,不过好故事就算。若是丫头你说的故事让我们觉得比秀珠姑娘唱得还好听,你才能赢。”卫二这会儿抓了根草就当宝。好不容易,墨紫说她会一样,他哪能就此放过。

    卫二说了这话,无一人提出质疑。

    墨紫稳当当福个身,扬声说道,“墨紫遵命。”

    秀珠虽然不服,但一想墨紫凭故事定然胜不过自己,又不能得罪卫家老爷们,于是收声,缓缓坐下,冷眼旁观。

    “从前有一对夫妻,两人自少年就成了亲,两相无猜。男子姓赵,出身高贵,曾官拜大学士,还是出名的诗人,画家和书法大师。而他的夫人管氏,亦出身名门,那才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连皇帝都欣赏的才女。两人成为夫妻之后,夫唱妇随,琴瑟和鸣,日子很是美满。”墨紫唱曲五音不全,可讲起故事,语调柔和美好,娓娓道来,令听者入迷。

    卫二卫三等人全神贯注,连卫大都放下了手中的茶。

    “管氏爱画竹子,她的竹子纤细坚韧。而赵学士则喜欢在他夫人的竹子上添加肥大的竹叶。瘦竹肥叶,倒也相映成趣,有雅有韵。两人的感情,也如同这竹子竹叶一样,互相依托,彼此情深。”墨紫说到这儿,那几个歌女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秀珠也专心听起来。

    “两人婚后数十载,管氏美丽的容颜渐渐老去,春华不再。赵学士与夫人感情仍好,却和天底下所有的夫妻一样,如亲人,而不似红颜知己了。赵学士名望越来越响,仰慕他才学的人也越来越多。一日,赵学士外出作客,识得一位富有的商人。这商人就对赵学士说,家有一女,双十年华,平日极爱赵学士的诗词书画,若赵学士愿意,就将女儿许配给他,做妾也无妨。”墨紫稍顿。

    竟有名歌女急切问道,“之后呢?”

    墨紫一笑,见卫二卫三们倒开始满不在乎起来的样子,接着说,“赵学士心有所动。家中已有贤妻,想双十年华,才华横溢的女子,可成为他身边貌美的知己,何乐而不为。”

    男子们点头者颇多,而女子们却显悲哀失望。

    “可这赵学士毕竟是君子,与管氏相守这么多年,还很尊重她。作客归家后,赵学士走到管氏房中,迟疑半天,却始终说不出口。赵学士才华横溢,灵机一动,就拾笔写下一支小令,这才离开。管氏觉得夫君古古怪怪,难于启齿的样子,又研墨又要纸的,就知道他是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了。拿起来一瞧——”墨紫又停口。

    讲故事,要悬念,适时吊胃口,才有好效果。

    “赵学士写了什么?”卫二等不及问。

    “不管他怎么写,想来那管氏必定要伤心了。”卫三摇摇头。

    “赵学士这么写的:我为学士,你为夫人。岂不闻陶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雨。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赵女何过分!你年纪已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墨紫突然想到这时代没有苏轼,赶忙捏造,“苏学士是赵学士的前期同僚,也是出了名的才子。”

    “好一个只管占住玉堂春。”卫三赞好词佳句,“这位赵学士对夫人情深不减,不然怎会以玩笑之词提娶妾一事,其实不想让夫人伤心啊。”

    “大人说的正是。”墨紫再福身,“管氏虽然心酸,想多年恩爱,夫君如今要另觅新欢。可她再看了两遍小令,发现夫君对自己还是很在意的。娶妾一事,尚不一定。因此,管氏就笑了。”

    “恐怕她也笑不久。赵学士娶个小妾,问过他夫人,这就仁至义尽了。”卫大居然也来开口。

    “卫大老爷,这您可猜错了。赵学士最后并没有娶妾。两人和和美美,直到管氏病老辞世,赵学士悲痛万分,不但亲自安排了葬礼,还亲笔撰写了管氏的墓志铭。”墨紫先说结局,引人好奇。

    “这是怎么回事?”卫二果然上钩。

    “全因聪明的管氏回她夫君的一首小令,使赵学士改了主意,一心一意对发妻,从此再未娶别人。”墨紫微微笑过。

    “哦?什么小令,能有如此妙用?”卫三是个官,也是个文人。

    不仅是卫三,每个人都好奇起来。

    墨紫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侬我侬,恁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好个泼辣伶俐的妇人。”卫大也懂些诗词,因这首锁南枝通俗易懂,新奇而巧,半是惊讶半是赞叹,“确实聪慧。”

    卫三更是连声说了五六个好字,“生同衾,死同椁。得此女子,堂堂大丈夫,还有何憾!”

    “正是如此。管氏这首小令,情跨生死,比海深,比天高。赵学士只觉自己薄情,而他夫人却回以无限柔情,半句怨言都没有。从此,赵学士再不提娶妾之事,对管氏珍惜非常。”赵学士和管氏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赵孟頫和管道升,这首锁南枝也就是传世之作我侬词。

    “故事讲完了。”墨紫平稳说道,“是好是坏,是输是赢,墨紫已经尽力。”

    “单凭这首小令,姑娘就赢了。”卫三评价很高。

    “不错不错,还有这故事里的两位人物,也不一般。连我这个门外汉,都能听出词间的妙趣来。”卫二大声附和。

    这两位说了好,还有不同意的?一个个跟着夸。

    秀珠虽然在听故事的时候入了神,羡慕管氏的才学,又佩服赵学士的君子,但这就论了墨紫赢,当然不肯认输。

    “这词又不是她作的,这故事又不是她编的,为何她赢我?”她争道。

    “秀珠姑娘,这曲不是你谱的,这词不是你填的。你我都用一张口出声,为何我不能赢你?”墨紫说完,就后悔了。

    卫二哈哈大笑,“原来你这丫头非但不哑,还恁地牙尖嘴利。”

    墨紫心里长长哀叹着,这是让他们逼出来的啊。

    “四爷,各位老爷,刚有人来报,卫府太太少爷小姐们的马车已到庆福巷了。”二牙从楼外进来,垂手俯头,恭恭顺顺。

    “到得早了。”卫大看天色。

    “早些来好,我母亲怕是等得心焦了。”裘四会说话,又吩咐二牙,准备开中门迎客。

    墨紫不由庆幸,真是来得早,又是来得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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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4章 争玉堂春(二)

    “爷,且容墨紫告退。”墨紫趁此时机,提出要走,“出来已久,怕姑娘寻墨紫不着。”

    女客们要来了,裘四也没心思想别的,手一挥,说道,“去吧。”

    墨紫低眉顺目,就往堂下退去。

    “姑娘,且慢。”卫三却出声叫住了墨紫。

    一则故事,一份尊重。

    墨紫不认为值得一星半点的沾沾自喜,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大人,有何吩咐?”

    “这故事可是真人真事,亦或为民间传说?”卫三好诗词书画,对墨紫所说的故事,比在座其他人的兴趣都要深浓。

    墨紫眉心一拢,话已出口,“这故事传自玉陵开国初,距今七十多年,流传不广,已不可考。墨紫从一位挑担老樵夫那里听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扯,她明白。不扯却不行。只希望这已经走岔了的历史继续大步大步岔下去,没有宋,没有元,这首我侬词不会影响他人的未来。

    “如此精妙的一首小令竟未能在玉陵广为流传,可惜,可惜啊。”卫三叹道。古代信息不畅通,玉陵与大周又是两国,因此他对墨紫说的话全不怀疑。

    “我想那赵夫人不会遗憾。一首小令,换来夫君一生相守,已羡煞天下女子。”墨紫再低头,盈盈一福,“大人,墨紫告退。”

    从头至尾,一声对自己的卑微称呼都无,却让人毫无所觉。

    卫二看着墨紫退出堂外,不由赞道,“不愧是裘三娘的丫头。一个粗使丫头就这般了得,要是跟在主子身边的大丫环,岂不是更伶牙俐齿?”

    裘四一听就说,“二叔叔过奖了,是那丫头玉陵人身份带来的新鲜,这赌实赢得侥幸。”

    “贤侄,我也瞧那丫头进退得宜,模样儿好,却懂尊卑,想是你母亲对后宅治理有方。这是好事。大丈夫志高而远,家宅宁安,方能成器。钱庄虽是冒险了点,我二弟近来正筹当铺的营生,若贤侄不嫌,我两家可搭个合伙。”卫大松了口。

    “我正忙不开,若有大侄子帮忙,我倒能偷个懒了。”卫二也跟卫大口风。

    裘四到底不是蠢材,心知肚明自家的丫头替他挣面,才分得了这个营生,仍觉大喜过望,忙作揖,“叔叔们的厚望,小侄不敢辜负。凡事请叔叔们做主,小侄能跟着学学看看,已心满意足。”

    “此事由你二叔全权处置,你跟他好生商议吧。”卫大放权。

    “正是。大侄子,过几日你我找家好馆子,边吃边议。”卫二这就将事情提上日程了。

    裘四能不应吗?连连称是。

    “三弟,我看墨紫那丫头你挺瞧得上,不如我跟大侄子讨了,送给你如何?”卫二忙得跟蜜蜂般勤劳。又见秀珠努着嘴,一脸不服的面色,又说,“干脆连秀珠也赎了,那就说故事的也有了,唱曲的也有了。”

    “二哥,休得乱说,我绝无纳妾之意。”卫三但在心里想,别人听不懂,他又怎会听不懂?

    墨紫这女子可不一般。一个故事,说得是赵学士和管氏,其实影射裘四要将秀珠送与自己作妾这件事。她刚又说,一首小令,换来夫君一生相守,已羡煞天下女子。这多半也是表明了她的意思。他虽对此女暗藏的聪慧有些心动,却不得不用赵学士来比作自己,更不能勉强不情愿之人。至于秀珠,空有美艳,为人量小心窄,他已觉索然无味。

    裘四居然说:“想是三叔与三婶也同赵学士和他夫人一般感情深厚,怕三婶伤心罢。”

    “我三弟妹出自于书香门第,当然比不得管氏的才气,琴棋书画还算得上精通。就是这心眼,比针眼小,却写不出那般的小令来博我三弟喝彩。”卫二虽看似粗枝大叶,其实只唠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让人以为他是三兄弟中最好说话的一个。

    墨紫出了雁楼,还在想她的故事是否起到作用,却让突然站到自己跟前的人推了一下。

    那人是原本该等在堂下送茶的一等丫鬟艾柳,和艾莲一样,都是太太拨到裘四房里去的。不过,艾柳没能勾引到裘四。

    “粗手笨脚的蠢货,以为是三姑娘院里的,就敢跑到爷们面前去出风头。我呸!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说两句词编个故事,哄人夸了两句,能成凤凰?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你等着,我会告诉四奶奶,瞧她如何整治你个不要脸的小——”脏话未出口,因为骂的对象旁若无人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你?!”艾柳去抓墨紫的袖子。

    “我若是你,会先担心自己怎么回爷的话。该由你端的茶,为何让我一个粗使丫头给送了进去。”墨紫头也不回。

    艾柳让这话说得理亏,动作一慢,抓了个空。

    墨紫听着后面动静,艾柳的脚步声虽然远了,但她的心七上八下。对付里头那些装风雅好面子的男人还容易些,可碰到无理撒泼的女人,她怕再聪明也没用。

    一路往回走。早有人通报了内园,墨紫见婆子仆妇们往来与各院之间,忙得脚不沾地。到了她们的小院里,外头那忙碌报信的动静仿佛离得老远,跟这儿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墨紫想,张氏的手段太小儿科,以为不打发人来报信,裘三娘就等着出丑了吗?可笑!

    “墨紫回来了。”小衣打着帘向外探。

    单凭这双耳,什么风吹草动能瞒过小衣去?

    “我回来了。”墨紫真心笑着,揭帘子进屋,问小衣,“姑娘可打扮妥当?这会子贵客该到东门口了。”

    “墨紫,进来帮我瞧瞧。”裘三娘在里屋说道。

    墨紫进去一看,裘三娘穿了件莲藕粉白高腰惊涛裙,外罩银蓝水袖扣襟素面齐膝苏绸衣,脂粉不施,乌发绾了个简单的出云髻,用她做的紫蝶木簪固定着。

    素装之下,散发惊人的艳丽。

    “真好看。”墨紫衷心一表。

    “瞧吧,我说什么来着?”裘三娘妩媚眯起双眼,笑问旁边的白荷绿菊,“墨紫最懂我。”

    白荷立刻对墨紫嗔怪道:“想你帮着劝,怎么倒姑娘那边去了?”

    墨紫再仔细看看裘三娘,“就是很好看啊。”

    裘三娘眉一挑,得意十分。

    “从上都来的贵客,六姑娘七姑娘还不把压箱的好衣服好首饰给拿出来装扮?可咱们姑娘非要穿这一身连点花样都不见的素衣裳。这能讨人喜欢吗?”白荷担心。

    “我瞧着九姑娘穿得都比咱姑娘俏丽。”绿菊刚“打探军情”回来。

    “姑娘,您没说?”墨紫瞅着裘三娘那份得意。

    “等你说啊。”裘三娘嘴角弯弯如小船。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5章 争玉堂春(三)

    “上都贵夫人这次虽是省亲,最紧要还是送过世的老太爷来的。”墨紫真不懂卖这关子为哪桩,不过三娘让她说,她就从善如流,“如今离老太爷下葬已过了两月,但卫氏仍食素斋,想来是孝顺慈心的人。姑娘若穿的花团锦簇,说不准让她不喜。所以,还是素色些好,再说也挺大方的样式。”

    “姑娘不早说,平白无故让奴婢们磨破嘴皮子。”白荷嘟嘟嘴。

    裘三娘笑出声来,哈哈得说逗着丫头们好玩。

    墨紫看在眼里,正是似火的开朗性子,让这位大小姐爱恨分明,从商交友的手腕一流。不过,论起宅斗嘛,差点火候。

    “墨紫,去得可有些久了,我差点让小衣找你呢!”一转眼,俏皮尽收,问起正事来。

    墨紫将田大的话回了一遍。

    “慈念庵?”裘三娘经墨紫一提,却没放太多心思,“想来那夫人爱吃斋念佛,和姑子有来往罢了。不过知道了也有好处。白荷,你去把我从苏扬买的心经版画找出来,当孝敬长辈之礼。”

    白荷却没动,“我的好姑娘,头回见面,只有长辈给晚辈见面礼,哪有晚辈给长辈礼的?”

    裘三娘想着就笑,“瞧我,还当自己在外头呢。”

    “今天不能送,以后总有机会送的。”墨紫觉得那是份合适的礼,既不奢侈,又能正中心意。

    “这倒是。”裘三娘站起身,“走吧,别等了,没人来通知咱们的。”

    “姑娘,我还有一事要禀。”墨紫把雁楼里发生的事说个大概。

    裘三娘听了之后蹙起眉,“一群无聊的爷们,平白无故拿你和歌女比什么?好在你是赢了。等我回来,你得把那故事再说上一遍。”

    墨紫说是,同白荷,绿菊,小衣跟着裘三娘到了外廊。

    阳光西斜,天边的云烧起来。

    “有白荷她们三个伺候就够了,你不用跟去。”裘三娘照例留下墨紫。

    “墨紫,我留了点心在小厨房,你要是不想做饭,就先吃点心垫垫。等我回来,咱们再一块儿吃。”白荷最善良。

    说是盛宴,可没有丫头们吃的份。一般也就先吃干点心,等散了宴,才能到大厨房领饭。而三娘允许她们在小厨房里做东西吃,是很不错的主子。

    “哪用得着那么可怜?”裘三娘美目一转,“等开了宴,你们轮流回来吃饭就是。”

    “我的好姑娘,那您得先让白荷姐姐回。这么一来,我们都可以吃现成的。”绿菊央着裘三娘。

    “墨紫,你既然守家里,你来做饭好了。”裘三娘故意的。

    “她呀,光说不练。”白荷食指一点墨紫的头,“能吃不会做。”

    “这叫有福气。”墨紫轻抿着唇,“赶紧吧,别让人抢了姑娘头里。”

    嬉笑一片,三人拥着裘三娘,走出院子。

    墨紫关门上拴,到厨房拿了一盘点心,又进到西厢角房里。

    这屋本来堆放用不上的杂物,如今让墨紫跟裘三娘讨来当木工房。一张大板桌分为两边。一边是纸,一边是木料。角落四处放了各种工具,常见的锯子,刨子,锉刀等等。不过她最爱用的,是一把手掌长的刀片。小花那只蝴蝶仿真的翅膀,就由这把刀片削出,和纸一样薄。

    刚从铁匠铺买回来时,她还以为不小心拾到了神兵利器。可经由小衣鉴定,那充其量就是一把比较锋利的小刀子而已。但要她认定左手有神工鬼斧的本事,却又不那么自信。

    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拿起块糕饼,墨紫歪着头,看她这些日子画下来的图纸,除了底下的一张,其他尽是饰物和玩具。

    她是工程师,不是机械师。她知道怎么隔舱,怎么算吃水度,怎么减少水阻力,特别是战舰的各部设计,可以说信手拈来。但在这个时代,没有引擎,没有电,没有燃料,没有钢,所有的硬件设备都还不存在。

    她在这半年里,唯一的改良,大概就是石墨笔。并且不能叫发明,只能叫改良而已。因为早在西汉年间,就有类似于铅笔的存在了。她只是将石墨粉,石灰粉这些混在一起,凝固成细条之后,嵌进事先做好的半圆木管中,再将两根半圆木管合实,就成了铅笔状。虽然沿用古人的智慧,她改进之后的笔细巧耐用,外形漂亮得多。

    墨紫,属于自己不用,就不会去动脑筋的人。因为,比起软软的毛笔头来,石墨笔画图更方便,这才想到铅笔。

    五六块糕饼下肚,她把最底下那张图抽上来,反反复复看了又看,改了又改。全然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已到了月挂中天。

    她正喃喃自语说着抽空要重新做,突然听到院门被拍得乱响。

    忙不迭一脚跨出屋外,却发现院子里月光冷敷一片青石地,幽幽泛寒。

    糟糕,忘了点灯。

    若是裘三娘散宴回来,可有得说上一通。别瞧裘三娘好起来对丫头们跟姐妹似的,犯了她的忌讳,还是千金大小姐一个,脾气特别大。就譬如,她午睡醒来要喝热茶,夜间喜欢院子里亮堂堂。

    这点,墨紫很看得清。

    “墨紫,开门,快开门。”是白荷。

    墨紫犹豫是否该把灯点起来,停在院中,问道,“前头散了么?”

    “没呢。”白荷的声音里有一种清晰的紧张感。

    墨紫听出裘三娘还没回来,就不担心灯了,上前拔拴。一开门,见白荷手持着明黄的琉璃盏。似乎急跑过,灯盏乱晃,白荷呼吸急起急伏。

    还以为白荷赶回来做饭,墨紫笑道,“我把点心都吃了,饱着呢。你不用真回来做饭。”

    “墨……”白荷一手叉上腰,低头调整仍急的呼吸,然后猛地抬起头,眼眶撑得老大,“墨紫,糟糕了。”

    墨紫心里咯噔一下,笑容隐了,神色却未变,“怎么,难道咱姑娘这就让太太许了人了?”

    “不是姑娘有事,是你有事。”白荷这回改拍心口,“太太传你过去呢。”

    太太传她?墨紫立刻想到艾柳那张刻薄的脸。

    “为何传我?”墨紫并不犹豫,跨出门槛,双手合上门。

    “宴席早撤了,太太叫了伶官儿唱戏,又说小丫头们太多,就把我们这些身边伺候的,都赶到楼下去,只留了太太夫人的大丫环。约摸一个时辰,突然艾杏就下来叫我上去。太太吩咐,让我把你叫去,也没说什么事。我偷瞧咱姑娘的脸色,不太好看。太太虽是笑容满面,我这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好好的,叫你做什么?”张氏和裘三娘之斗,已经到了连白荷这么善良的人都草木皆兵的地步。

    “那走吧。”虽然传的是她,墨紫已冷静,“说不定太太瞧我把姑娘伺候得好,要赏我呢。”

    白荷瞪她,遂无语。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6章 争玉堂春(四)

    宴席摆在双喜楼。

    顾名思义,那是两座一模一样的楼阁。男主男客在云喜静楼,女眷们一个风喜动楼,可互相望见,却又瞧不细致,达到男女守礼的妙处。

    双喜楼位于湖畔,白日里墨紫经过的裘五院子的正对面,隔开小湖。

    灯影绰约着渐通明起来时,墨紫看白荷愁眉不展,安慰道,“白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且放宽了心。”

    “墨紫,你虽才跟了姑娘不足半年,只领二等丫环的月钱,可我也看出来姑娘极器重你,全因你聪明的缘故。你平时少跟姑娘四处走动,多独自办差,所以我少不得要提醒你在太太面前的规矩。不管夸你也好,骂你也罢,不能怨不能顶,顺从谦卑些,切不可喜怒形于色。但凡她问你的话,尽量简短,挑好了讲。别当其他主子都跟咱姑娘一般好说话,不分大小能蹿到头顶上去。更何况,太太对咱姑娘本来就是没毛病也能挑出毛病来的,你我的表现皆会牵连姑娘。”白荷万事为裘三娘着想,其中也有对墨紫的关心。

    墨紫俨然一本正经答道:“好姐姐,我打不回手骂不还口就是了。”

    白荷眼皮一跳,装着打墨紫手臂一下,“说什么霉话?大不了就是挨顿训斥。好端端的,打你作甚?”

    “想打咱们姑娘不得,就冲我撒气罢。”墨紫故意逗白荷。

    两人说话间,就过桥上岸,进了双喜楼之一的风喜动。楼下二十来个丫头仆妇,分坐了几桌,正往楼间戏台子上看热闹。

    绿菊小衣见了她们,刚要围上来问什么事。

    却被候在楼梯口的艾杏截个正好,双手插在腰间,站高着两阶,从眼缝里看扁墨紫,哼了一声,“怎么这么久?戏都快散了。”

    艾字辈丫头全是太太房里出来的,自然把主子那套学得惟妙惟肖。

    白荷打着笑脸,正待编个理由。

    “若你还不通报,散得可不止是戏了。”墨紫却抢先说道,眉平眼静。变成丫头,无数人能踩在她头上,她已经忍了。同身为社会底层劳苦阶级,给艾杏欺负,她却不愿让步。

    白荷苦笑。

    艾杏以前见过墨紫,但觉毫不起眼,这回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话。语调平平淡淡,一脸呆呆板板,可她心里如同扎了刺似得不舒服。

    更奇的是,心里不舒服,也不得不承认墨紫说得对,有些身不由己地往楼上报道,“回太太,墨紫来了。”

    “赶紧上来吧。”张氏的另一个大丫环艾桃传下话来。

    墨紫不等艾杏让开,就从她身边跨上台阶。一回头,瞧见想跟上来的白荷让艾杏挡了,就笑着对她摇摇头,示意安心。

    一踏上二楼的楼板,就见楼顶吊下数盏华美高灯,墙上点亮数十炳云晶瓷,雕梁画栋,香气华丽,美伦美奂。三张大圆红木台,让一群华衣锦服的女子围坐着,珠钗摇曳,金缀晃眼,玉器相磕,叮当妙音。

    一眼,墨紫便瞧见裘三娘,坐在二桌头里,正淡饮一杯茶,目不转睛盯着楼外的戏台子,十分入迷一般。除裘三娘之外,人人目光在打量着她。她不及细看,做出近来最常用的姿势——低眉顺目。

    “墨紫见过太太,各位夫人和姑娘。”弯膝作福,再直起。小小动作里藏着她的叛骨。本该是弯身伏着,等主子们说起才起。

    但墨紫的本事在于不经意间引导他人的想法。好比这福身的动作,轻盈却诚恳,谦卑而乖觉,看得人飘忽忽,自以为被好好尊捧。张氏那么挑剔的人,都没拿此作文章。

    墨紫想,她这个穿越人虽是普通了点,不过经历过花花绿绿的未来世界,难道演戏还不如一群困在宅子里的古代女人?

    就听张氏笑着说道,“琼玉,人我可是给你叫来了。这下,总肯说一说究竟了吧?到底这丫头做了什么,让你都知道她名字,还非得见见人不可?”

    不是张氏要找她麻烦?墨紫秋眸暗动,真没想到。

    “你就是墨紫?”语气全然不像张氏,亲切慈祥。

    “回夫人话,正是。”墨紫知道那叫琼玉的妇人多半就是卫氏,敬王爷的侧室。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卫氏声音虽好,却自有不同的威仪。

    墨紫微微抬平了头,又巧妙利用角度,尽量让五官显得平板。

    “挺乖巧的相貌,真看不出能讲出那么好的一个故事来。”卫氏如墨紫所料,穿得十分素雅,头上一根乌木簪子,腕上一只翠绿玉镯。

    啊?还是那则故事?她已经抛之脑后了。又不是高唱诗仙李白的大作,管道升再有才华,也不过是一介女子。她虽然利用这首锁南枝为自己脱困,却有心理准备,是惊艳一时,再过眼云烟的。如今却被人再次提及,严重怀疑自己的判断失误。

    “哦,是什么了不得的故事让夫人夸好?”娇俏俏说话,讨喜的姿容,正是裘家七娘。

    只不过,七娘那身粉桃红,还有那些个发式首饰佩饰,让墨紫觉得刺眼。还有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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