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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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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墙外等红杏 作者:肉肉屋

    郎见她脸儿红红的,眼里似要滴出水来,越发心痒难熬,哪听得见她说的,只将口唇在她耳边厮磨。

    小娥交他弄的险些儿立不住脚,耳边却传来了几下钟响,正是开元寺的钟声,不由僵直了身子,将他略略推开,别了脸道:“勿要这般,他已有些知觉了,再这般下去迟早会休了我。”

    欢郎将眉头一皱,板过她的脸儿看了会,忽然笑道,“怕甚么,要休早休了,不过是气不忿,若不然也不会这般对你了。”

    小娥气苦,冲口便道:“他会这般对我还不是因为你!”

    欢郎只一笑,把手一紧,另一手却在她颊间轻轻触抚,柔声道:“我怎舍得你受苦,定不会叫他知晓,勿怕。”

    小娥默然无语,半晌方道时候不早,要回铺里拿跌打酒,却被欢郎扯着,只叫了小厮去,一会便买了来,欢郎自塞与小娥。

    见小娥真个拿了跌打酒回来,林氏面色稍缓。第二日徐彦青两只眼儿连片紫将起来,有心陪小娥出门,无奈模样见不得人,林氏又在一边虎视眈眈,只得罢了。

    却说小娥去了铺里,正低头写账,顶上忽有人道:“烦娘子将把扇子来一看。”

    小娥听了声音心中惊怪,抬头果见欢郎在柜台前笑嘻嘻瞧了她,不由将唇一抿,自取了把高丽扇儿递与他。

    欢郎将扇儿接在手中,左看右看,道了声不好。小娥也不多说,又取了把出来,欢郎仍道不好。

    连换了几把他总说不好,小娥便把他看了一眼,欢郎就笑道:“如此便要娘子手中这把罢。”接扇子时却顺势在她掌心里一挠。

    小娥缩了手,瞪了他一眼,门边便有人冷哼了一声,两个扭脸瞧去,不是珍娘又是哪个?

    原来珍娘多日寻欢郎不得,见了这眉来眼去的景象,不免又气又恨,当下便走到小娥跟前,谷都着嘴道:“哥哥还在家躺着,嫂嫂倒有闲心与人拉扯。”

    小娥哪里应她,早低头将过帐本,做了个记帐的模样。欢郎便将扇儿一展,将出些银钱来放上柜台,转身出了铺门。珍娘见他全不理睬自家,跺了跺脚,还管甚么小娥,一径追了去。

    小娥这才发现欢郎放下的银钱远多于扇子的价值,欲喊他,早没了人影。回去时她满心忐忑,见徐彦青无异,方放下心来。

    第二日欢郎又来买扇子,小娥哭笑不得,原来欢郎要讨她欢喜,图个长久往来,免不了将出些熟惯的手段来,见小娥不甚将银钱看在眼中,倒另眼相待起来。

    隔日欢郎又拿了些滋补的物事过来,小娥不要,欢郎便说奉与易仲补身子,几番推来让去,小娥又怕人看见,到底由了他。

    小娥想起林氏脸色难看,亦将了些回去,林氏只当是媳妇从铺里带回来的,想那铺儿本就是自家儿子相帮方开起来的,只觉是该得的,也不在意。

    话说小娥在铺里这一坐,便被好些浮浪子弟睃在眼中,起先徐彦青在时,那些人尚安分,现下见小娥一人坐柜,如何不粘上来,逐日只在铺前摇摆。

    这日有大胆的耐不住,涏着脸凑到柜台前,只说要买虾干。小娥见了那人嘴脸,将虾干称了,远远撇在柜台上,如何肯近前。

    那人将虾干一掂便怪叫起来,只说称不准,要诓小娥近前。

    小娥哪信他,呆着脚不动,谁知又进来几人,满口嚷嚷娘子如何这般短斤少两,先头那个便弯身在柜台上,将眼儿飞着小娥,夹七夹八讲些风话。

    小娥把脸儿气得通红,正烦恼,有人低低地咳了一声,抬头便见欢郎进来,登时把心一松。

    欢郎将几个一打量,也不说甚么,只冷冷一笑,满城里谁不认得他?有乖觉的就上前奉承,欢郎只爱搭不理。

    那晓得些影象的自便离去了,偏有两个不醒事,舍不下小娥颜色,仍皮着脸说了好些风话,欢郎将两人看了一时,笑盈盈地去了。

    转头便有人叫两个出去,两个方出了巷口,就被人将麻袋套了头,拿了棍棒一通好揍,险不曾连屎尿也丢下来。

    打人的方一住手,两个连麻袋也不曾抛去,各自抱头鼠窜。

    如此几番下来,还有哪个敢到小娥跟前歪缠的,小娥不知欢郎手脚,只暗暗欣喜。

    且说欢郎连着几日在巷中盘桓,一回县衙便被许知县叫过去好一通责备。

    原来许知县见他总不着家,将几个小厮叫来一问一打,还有甚么不知道的,当下恼怒非常。

    往日欢郎走马章台,许知县也只说谁家少年没个风流的时候,现下听说他调诱有夫之妇,只怕他弄出什么来损了官声,厉声要他断了。

    欢郎正当情热之际,哪里舍得,虽把话儿应了,也没十分当真。

    而徐彦青将将养了七八日,面上青痕已退了七八。那里珍娘却好不苦恼,好容易见了欢郎一面,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她,再去只寻不着人。

    这日她把徐寿的花雕摸出来,喝了小半缸,方在院里摇摇摆摆,猛见小娥过来,拉着小娥便要她递话给欢郎,小娥自说见不着人。

    珍娘恼了,扯着小娥便叫道:“你胡说!若不是,若不是他看我面上帮了你…你家…你家的事体如何能罢休……你得了这般好处…还这般凉薄…连这样的忙也不帮…如何有你这样的人……那天还与他拉拉扯扯……”说到后头更高声哭叫起来。

    小娥只急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能拿东西堵了她的嘴,猛听见身后砰的一响,回头便见徐彦青站在墙角处,脚下一个盘子摔得粉碎。

    暴风雨

    小娥见徐彦青直勾勾看着自己,心头一震,不由退开两步。

    珍娘哪容她走脱,愈发扯紧了她衣袖,冷不防被徐彦青一推,险些栽着,满心的委屈都跟着酒劲涌上来,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徐彦青哪管她,扯着小娥便往屋里走,林氏赶过来,只当他护着小娥,欺负了珍娘,一边扶起女儿,一边在后边骂骂咧咧。

    这里徐彦青将小娥扯进屋便关了门。

    小娥被他一甩,左腰正撞在案角上,当下便疼得说不出话来,徐彦青见她缩成一团也不叫喊,愈觉她心虚,一时忿气填胸,采过头发便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小娥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心头却阵阵发凉,徐彦青已压着嗓子道:“不要脸的贱人!那人是谁!?”

    小娥晓得到此际说什么都无用,只任他捶打,脑中却想着若自己被休逐还家,父母会如何?

    徐彦青见她一声不吭,当她护着野男人,愈发动怒,又想起那日她身上的红印儿,一下奔到厨下,拿了把菜刀便奔进房来。

    那里林氏听得动静,早在儿子房外听了半天壁角,无奈徐彦青压低了声音,只不得要领。

    正纳闷,却见儿子面红耳赤地奔出来,转身又拿了把菜刀进去,唬得要不得,将一片看热闹的心都丢到爪哇国去了,紧跟着儿子冲进房来。

    小娥恍恍惚惚瞧见徐彦青拿了菜刀进来,猛吃了一惊,扳了桌子就要后退,被徐彦青扯着裙腰拽过来。

    却听嗤的一声,原来是徐彦青用力过猛,把小娥的衣裳也扯破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来,徐彦青一怔,却被林氏抱住了胳膊。

    林氏见小娥蓬头肿脸,心中快意,又怕闹出人命来,好说歹说将儿子拖了出去。

    晚上徐彦青进来,小娥仍蜷在屋角。他站了会,点了灯过来,见小娥披散着头发,半边脸上指印宛然,双目尽肿,撕裂的衣裳下露着半个粉光致致的大腿。

    徐彦青又怜又恨,半晌方蹲在她身前,扭了她的脸沉声道:“你若再敢如此,我必杀了你!”

    小娥只当他必定休了自己,不料他说出这番话来,呆怔怔地看着他,徐彦青交她看得不耐烦,吼道:“听见不曾?!”

    小娥醒过神来,垂着眼睛点了点头。

    自此徐彦青通不许小娥出门,林氏心中疑惑,无奈怎么问徐彦青都不开口,一问小娥,又摇头垂泪,只得罢了。

    徐彦青却渐渐喝上了酒,有时喝多了回屋便拿小娥撒气,时不时脱了衣裳打一顿,但凡兴致上来,把小娥按着就干。

    这日小娥正在厨下料理,徐彦青突地闯进来,将她按在灶台上,揭开裙子就干起来。

    小娥又惊又怕,方挣了两下,就被他扭过身子,甩了两巴掌,顿时红了眼睛,却哪里敢叫。

    徐彦青干勾半晌,一泄如注,推开小娥,自转回房里。小娥忍了眼泪,把自家料理了,匆匆做了午饭。

    晚上徐彦青不知从哪弄了本册子来,要小娥照着行事。小娥见上面画的分明是两个男人,晓得不是个好的,如何肯依,被徐彦青采着头发掇到床下,只要她跪着行事。

    小娥终究忍不得,抓着床柱泣道:“你,你干脆休了我好了……”说着泪珠儿纷纷滚下来,最后嚎啕大哭。

    徐彦青听得这话,把酒也醒了三分,又见她哭得伤心,晓得自己做过了。

    一想到她前番失脚,心中作梗,又如何说得出软话来,呆坐了许久,将身一倒,掉头便睡。

    小娥在床下整哭了半夜,第二日眼睛肿得核桃一般,徐彦青看了也有些慌张,自此便略略收敛些。

    而欢郎整整两月不见小娥身影,心里如猫抓鼠挠,使了小厮每日望铺前走一遭,又嘱人盯在巷口,哪有人影?

    不说欢郎烦恼,且说珍娘连了两月葵水未至,便有些着慌,只说推了日子,谁知半月后月事仍未至,胸房却鼓蓬蓬饱胀起来,跟着连身上胖肿了好些。

    林氏见女儿如发面馒头般,忽然便有了妇人模样,心中惊怪不止。

    这日一家子吃午饭,珍娘刚喝了口汤,就捂了嘴呕吐起来,林氏只觉一发是了,当下手足俱软,把筷子也掉在地上。

    捱到饭后,打发小娥去了厨下,林氏便将珍娘扯到屋里,闩了门,只问她如何交人弄了身子,把肚子大了。

    珍娘满脸通红,哪里肯应,被林氏扯了衣服察看,见她两个||乳|儿涨鼓鼓,上头颜色沉沉的。

    林氏至此还有什么好疑惑的,瞬时气冲脑门,伸手便在珍娘脸上甩了几个耳刮子,厉声问她谁做的。

    珍娘见瞒不住,想不如说出来谋个法子,料欢郎也推托不过,一时吞吞吐吐地说了,只求林氏成全。

    林氏听了,又恨又气,跌脚道:“好糊涂东西!那小杀才是什么人?县太爷的公子!要娶也轮不到你,且做得好梦,白白交人玩了身子!”

    珍娘满脸是泪,扯着林氏只要她设法,被林氏一推,险些儿栽在地上。

    林氏见女儿抽抽噎噎,愈发焦躁,不由骂道:“哭甚么哭!做下这等丑事,被刘家知道时,看哪个要你!”

    珍娘大惊,连哭都忘了,追问之下方知端的,登时嚷将起来,又吃林氏煽了一耳光,扯到里间,取巨锁落了门。

    林氏只怕刘家知道了,坏了亲事,满心想着如何收场,也不管珍娘拍打门扇,自转到厅里对徐寿说了。

    徐寿听了,惊得目瞪口呆,只怨林氏不曾看好女儿,做出这样丑事来,林氏如何肯依?两个相互埋怨,一时皆恼得要不得。

    第二日一早便有媒人过来,徐寿夫妻只当女儿丑事败露,刘家上门退亲,把脚儿颤微微立了半晌,方晓得是刘家要珍娘提前进门。

    原来刘家老太翁前些时着了凉,本来两剂药便好,谁知老人家贪嘴,晚上吃了些凉东西在肚里,到半夜上吐下泄,直折腾去了半条老命。

    眼看五六日过去,刘老太翁汤药不断,只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刘公好不烦恼,这日看到儿子,把眼睛一亮,即刻叫了媒人过来,只说要珍娘早日进门,将喜气冲一冲,老太翁的病就好了。

    徐寿夫妻听见,想到自家情形,暗暗跌脚,哪里敢应,满口说女儿算了命,今年不宜出嫁,媒人说两个不转,只得回覆了刘公。

    刘公如何肯信,当徐家有意刁难,好不气恼,奈何眼下求着他,少不得又遣了媒人过来,好话说尽,只说万望亲家曲允则个。

    林氏有苦说不出,两下里一场拉锯,将将拖到一月后进门。

    放手

    忙到此时夫妻两个方记起珍娘肚里那块肉来,思来转去,无可奈何,暗地里找人开了方子,林氏和徐寿分头抓了药来,当晚便把门窗堵严实了,又将帘子拉好,才在厨下煎起药来。

    等药端进去,珍娘方晓得不好,想到欢郎,心如刀绞,百思之下无有一计,唯有抱了林氏哀哀而哭,只求退了那门亲事,说欢郎定不负自己。

    林氏气急,怒道:“说得好自在话儿!如何去退亲?难不成要我对人家说女儿被人弄大了肚子,不好进得他家门?”

    珍娘听得面红耳赤,哪应得出话来,直哭得肝肠寸断。

    林氏一时恨不得将女儿打死在跟前,举起棒儿要打,又到底是身上落下的一块肉,如何舍得?

    眼见珍娘哭得不像,少不得安慰道:“你也莫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先将这祸胎去了,到时再想个法子替你将丑遮了,好去刘家做人。”

    说着捧过药来,只待哄她喝下,珍娘将身乱摆,险些儿打破了碗。林氏只得喊徐寿进来,两个按了珍娘,将一碗药尽数灌将下去。

    珍娘弯了身子要吐时,哪呕得出来,林氏自将房门关了,将水烧在灶上,又把干净毛巾水盆放在一边。

    珍娘先时犹在哭骂,不多会只捧了肚子满床乱滚,再一时便由腿间滚下个血淋淋的物事来。

    林氏将那物掇过一边,又把污血拭了,替她换过衣物,才将被儿盖好,珍娘只空着眼望定了房梁,一声不出。

    林氏如何不晓得女儿心中苦痛,见了这光景,一发不敢离了床前,只怕女儿做出傻事来。

    眼见一月后便是珍娘的婚嫁之期,各色物件俱未齐备,徐寿父子没奈何,星夜往泉州赶去。只因泉州是个大港,各国海船都泊在那里,极繁华的,物件齐备不说,价格也便当些。

    这里林氏日日守在女儿床前,枝儿也被支使得团团转,少不得仍叫小娥出门去采买。

    徐寿父子去泉州的第六个下午,小娥拐出巷子方沿着河边走了一程,便见欢郎迎面而来。

    小娥转身便走,被欢郎赶上几步拉住了胳膊,她挣了几下,被他将半个身子都拉在怀里,一时气急攻心,猛然将篮子砸在他身上。

    欢郎只管扯了她往船上走,远处早有几人停下了脚步,在那里指指说说,小娥又羞又气,举起袖子半遮了脸,哽了声音只叫道:“你又要做甚么?害我害的还不够吗!?”

    欢郎也不理她,将她拉下船,放下帘子就喊人开船,小娥双脚乱跳,推开窗儿就要往河里跳,被欢郎扳着肩膀压在几案上。

    欢郎正要吻上去,却见小娥将身子一抖,低低地叫了一声。

    她声音里满是痛楚,欢郎皱了皱眉,强行捋下她衣裳,便见她肩头上小半个巴掌大的青印,已渐渐紫了。

    欢郎呆了呆,半晌方将手儿轻轻摩上去,忽听小娥道:“他说我再如此,便杀了我。”

    沉默间,风刮起帘子,啪啪地打在窗格上,小娥忽然扯上他衣袖,闷声道:“放了我,好不好?”

    欢郎不作声,小娥只当他不应时,却听他低低地应了声:“好。”

    两人间再无一点声响,良久,欢郎又道:“再陪我一次,今后定不逼你。”

    小娥愣了愣,泪水忽如滚珠般落将下来,渐渐从无声到有声,最后只一声声哭道:“都是你!都怪你!都是你害了我……”一时将拳头尽数捶在欢郎身上。

    欢郎只拿了帕子帮她拭泪,又斟了杯热茶过来,哄她喝了。

    小娥觉出自家偎在欢郎怀里时,已被他捧了脸儿,把舌尖度在口中。

    小娥只觉欢郎此番如猛虎取食,恍然置身惊涛骇浪中,不知何时已被他抱在身上,扶了腰肢摆弄,不由把臂儿缠上了欢郎脖颈。

    事毕两人叠身相偎,小娥恍如梦醒,想起还有物事未采买,只怕婆婆责骂,就要起身,却被欢郎按着,自叫了小厮去买。

    不觉船儿已驶到窄处,贴了一溜人家前行,阳光便透过窗格在两人身上腾挪,一时两人皆不作声,欢郎只把手缓缓摩挲小娥面庞。

    少时船停在一处,却是欢郎那处宅子的后门,欢郎便拉了小娥上岸。

    小娥晓得自家这模样见不得人,少不得依了他。进了屋自有人将热水端上来,她匆匆洗过,理了衫子,抿好鬓发,迟疑片时到底走到了门边。

    方要开门,便被欢郎拉住,小娥只当他又要纠缠,略略一挣,手上却已多了个物事,低头便看到一个五寸来高的小瓷瓶。

    欢郎便道:“这是最好的跌打伤药,回去在伤处擦了,用掌腹揉开,最能活血化淤。”

    小娥也不说话,只把眼儿垂了,缓缓摩挲那瓶子。

    欢郎见了这情态,心头一动,突将她揽过来,道:“娘子真个舍得我?”

    小娥猝不及防,方吃吃说了句:“我,我……”便被欢郎咬着了唇儿。

    且不说两个这番狂荡,真如末世光景,那里珍娘在床上养了几日,林氏通不许她碰一丝儿冷水,又把好言语劝慰,每日炖下鸡汤与她喝,早上雷打不动一碗红枣鸡蛋,一天五顿吃下来,到底年轻,第六日上便把灰白的面色一改,下红也慢慢止了。

    林氏连着累了几日,精神未免有些不足,守着女儿吃过午饭,眼皮子就打起架来,强撑了一会,见女儿睡过去了,自家便也往外间一个斑竹榻上躺了。

    枝儿见主母睡了,珍娘又不唤她,乐得躲懒,摸了把瓜子儿,一溜烟出了后门。

    珍娘只把耳朵窥着外间动静,等林氏一睡熟,爬起身就把衣裳拽过来穿了,悄悄下了床,把脸儿洗了,便来梳头,无奈头上粘腻,只得多多用桂花油抹了。

    她把镜儿照了照,到底不足,又往嘴上抹了好些胭脂,方步出房来,拐到院角边,搬起竹梯出了门。

    珍娘架着竹梯,也不管巷中有人看来,一径走到欢郎那宅子的院墙外,看左右没人便把竹梯架在墙上,爬到墙头,又将竹梯抽过来架到墙里,顺着下去了。

    她想着就要见到欢郎,只把心口儿砰砰乱跳。

    方走到窗边,便听得屋内隐隐约约的声响,将脸儿凑过去,那声音越发清晰了,却是个女子颤声柔气的低吟,夹着男子的粗喘声。

    珍娘只觉一道焦雷炸在耳边,伸手便要拍门。

    打头风

    却说珍娘听得屋里动静,正要发作,转念一想,又立住了脚,晓得叫嚷起来那女子必躲过一边,不若等她出来,出了这口恶气。

    虽如此,胸口不免憋得生疼,只得按了胸靠在墙上,捱了许久方听得门声一响,转脸便见欢郎拉了个女子出来。

    珍娘眼内火发,哪管女子面长面短,上前便要撕扯,交欢郎一推,把身子斜冲在墙上,急怒中方抬手指了欢郎,却张着嘴儿,半天也合不拢。

    原来那女子不是小娥又是谁!

    珍娘哆哆嗦嗦直抖了半晌,方指了小娥骂道:“贱人…原来却是你……今天我拼了这条命…你且还我孩儿命来!”说着便向小娥一头撞去。

    小娥被欢郎一拉,珍娘便撞在门板上,顿时眼前金星直冒。

    她捂着额头,心中又气又苦,看着欢郎,忍不住落下泪来,停了半晌,方道:“枉我为你掉了孩儿,你却和这贱妇恁般快活!”

    小娥兀自昏昏然,欢郎已向珍娘笑道:“小娘子何需气恼,只要小娘子将今日之事瞒在肚里,小可自不相负。”

    珍娘听了,方有些松动,却见他将小娥护在身后,一时大恨,冲口便道:“你怕这贱人被休?”

    见欢郎不答,便知是了,恨意上涌间只看定了小娥,半晌方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我瞒着也不难,你与我刮这贱人一耳光,再骂她两声‘贱人’!我便如了你的愿。”

    话音方落,便见欢郎把面色一沉,料得他不肯了,心中恨到了极致,反呵呵笑将起来。

    小娥被她笑得几乎立身不住,方攥紧了欢郎衣袖,就听珍娘嘶声道:“好!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能护这贱人到几时?!”说罢冲到门边,抖着手开了院门,也不管竹梯,跌跌撞撞地去了。

    小娥至此只觉万事皆休,想到爹娘,身子一软,一颗心只如滚在油锅里,正不可开交,就听欢郎道:“怕甚么,他便休了你还有我在。”

    小娥又气又恨,回脸看他时,却见他一脸恳切,瞬时心头千回百转,只没个落脚处,终把脸儿一捂,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

    欢郎如何不知她心底凄楚,正待把好言语安慰,却见小娥立起身来,拿衣袖拭干了泪水,弯身提起篮子,开了院门就往外走去。

    欢郎不由赶在她身后问道:“娘子往哪里去?”

    小娥只头也不回地答道:“还能去哪?回我自己家里罢了。”

    欢郎一路相随,见她进了杂货铺,方放下心来。易仲两口儿多日不见女儿,几乎同时迎将出来。

    小娥进了铺子,自将篮儿放下,张氏哪管篮中吃食,只顾拉了女儿说长问短。

    小娥口中应着,却想着珍娘必不肯干休,也不知怎生对婆婆说,心下好生烦恼,忍不住叹出口长气来。

    张氏一愣,把女儿细细打量,见她眼角微红,心中一急,扯过手便追问她在婆家又受了甚么委屈。

    小娥想到欢郎,又羞又愧,垂了头一言不发,张氏一发认定是了,连连抱怨易仲选的好亲家!

    易仲心下也懊恼,又怕女儿憋出病来,便与张氏一同劝解道:“孩儿有事莫要压在心底,且说出来,爹娘也好与你分担一二。”

    小娥听了越发羞愧,却又怎生说得出口?正待寻个说辞推托过去,便见林氏领了枝儿远远走来,大惊之下把篮儿也撞翻了。

    原来林氏听了女儿一番言语,心痛如绞,只当小娥被女儿撞破□,引人j了女儿,想起女儿这些时日的苦楚,再想想儿子,看到小娥只觉眼中火发,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来,又怕嚷出来坏了女儿名声,只得强压了恨意走过来。

    却说张氏见了女儿惊惶模样,险些儿便忍耐不住,交易仲在身后咳了一声,少不得扯了笑脸迎上前去。

    一声“亲家”还未叫出口,林氏已发话道:“好叫你得知,明日我儿一回来便叫他写休书,今后各自开交罢!”

    易仲两口儿猛吃了一惊,方要动怒,却想起女儿适才的情形来,两个对视了一眼,心头便有些打鼓,强撑着笑道:“亲家如何讲出这般话来,便是小女有甚不妥,你教导她便是了,如何说休便休?”

    林氏只把眼干瞪了小娥道:“教导?我徐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可教不得这等没脸没皮的东西!”

    张氏再耐不得,略一分争,林氏便嚷起来:“老乞婆,你女儿做得好丑事,倒有脸帮她遮掩!”

    张氏大怒,易仲也把老脸挣得通红,方说了句:“如何说出这样言语污赖我家……”交林氏一头撞来,当场跌倒在地。

    小娥早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偏生自家做差了,还不得口,待见林氏放刁,晓得事情再无圆转余地,径自上前拦开林氏,扶起了父亲,那里张氏已揪住了林氏发髻,林氏便歪了头满口呼叫枝儿。

    枝儿方要上前便交小娥一推,自扶了脚在地上哇哇乱叫,任林氏呼喝只不上前。

    小娥将易仲扶过一边,见不是事,向前拆解,谁知林氏见了她腾手便往她脸上抓来。

    张氏哪由她欺辱女儿?伸手便往她脖上一挠,林氏吃痛,手一低,正抓在小娥襟前。不说三人搅做一团,只说铺外早围了一圈人,这时便有人拍了手笑将起来。

    易仲又急又气,方要向前,脚脖子上一痛,险些栽着,却是刚刚那一跤把脚儿扭着了。

    正闹得没个开交,猛听得有人喝道:“胡搅些甚么!”

    众人回头看时,却是两个着了公服的差役,登时散开来,差役便喝教林氏等人各退一边。林氏呼呼气喘,口中犹骂□不绝,又吃公差一喝,只得闭了嘴。

    公差中便有一人将易仲扶入铺内,另一个自行将人群赶开,林氏又是咂舌又是忿然,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想到女儿,心头大痛,上前就要撕打小娥。

    却交那公差一搡,险些跌着,林氏又气又恨,咬了半日牙,到底骂着去了。小娥谢了差役,自去讨了乘兜桥,让易仲坐了,三人一路默默无言回至家里。

    小娥想起欢郎与的药酒来,忙取来涂在易仲脚上,揉了一会,红肿便退了好些。

    易仲满肚子疑惑,哪顾得上腿脚,只管细细盘诘女儿,小娥先时不说,问到要紧处便捂了脸,面朝墙里垂泪,到底架不住两个焦心,被问出了十之七八。

    两个晓得了这场缘故,俱发了时呆,思来想去,又气又恼,待要说她,又见女儿眼睛肿肿的,哭得气儿一抽一噎,反怕苦坏了她,将些好言语来安慰。

    到晚间两个躺在床上,怎睡得着,把眼儿睁了一夜。

    谁知接下来几日林氏总来铺前吵嚷,搅得易仲两口儿安身不牢,不多时四下都晓得了,便有人在铺前探头探脑,指指搠搠,易仲把老脸涨得通红,垂了头只作不见。

    原来徐彦青归家当日林氏就逼他写休书,岂知左说右说,徐彦青只不动手,逼急了便连人影也不见。林氏暴跳如雷,把怒气都出到小娥身上,这才有了每日到铺外吵嚷之事,奈何珍娘出嫁之日愈近,百事繁琐,只得将休书之事搁过一边。

    相激

    眼看珍娘出嫁在即,徐家忙得团团乱转,小娥也在娘家住了二十来日。

    这日易家三口儿围着吃午饭,张氏见女儿这几日越发瘦得下巴尖尖的,心中作疼,自布了块肉进她碗里,小娥眼中一酸,忙低了头,仍把泪落在饭上,早交张氏看在眼中。

    张氏把眼睛一红,只道:“这事也不赖你,都是那天杀的累你。如今事已至此,多想也无宜,你花枝般年纪,总要为日后设想,便是徐家不要你时,少不得再选个人嫁了,如何这般自苦?伤了身子却叫我靠哪个?”说着也哽咽起来。

    小娥听了泪水越发止不住,连袖子也湿了,易仲也把筷子搁了,抖抖索索上前劝解,小娥见父母两个难过,倒强把泪水止了。

    一时吃过了午饭,易仲自往铺里行来,刚到巷角处,见帮孩童戏耍追闹,也不着在意里,自到铺前卸了板子。方要进铺,却被一物砸在肩上,回头看时,那帮孩童拥在转角处,有人拍着手唱道:“不羞,不羞,养个女儿偷汉子!”

    易仲一股血冲上脑门,抓起石块就扔过去,那些孩童一哄而散,他犹在原地呼呼气喘,半晌方踅进铺里。

    易仲在铺里坐了半日,也没一人进来,想起近日生意清淡了许多,又撞着这事,便有将铺子出脱之意,寻思不如换个所在,也免了这些糟心事。

    回去便对张氏说了,张氏正为这事犯难,两个一说就通,第二日便四下寻铺儿,找房子。

    小娥自在家中料理,看看将到午时,把米泡了,菜儿拣了,方在灶下升了火方架起锅来,便听到外面一阵扣门声,她把盖子一扣,奔上前开了门,却一怔,门外的人正是徐彦青。

    小娥扳着门,不开也不合,半天方听徐彦青道:“我有话与你说。”

    她想起他喝了酒的样子,有些犹豫,徐彦青仿佛知道她所想,又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打你的。”

    边上已有人窥视,小娥只得开了门让他进来,正思想他来意,便听徐彦青道:“你瘦了。”

    这话说过两个又相对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娥闻得股糊味,猛然想起锅里的饭,跳起脚冲到厨下,揭开盖儿,饭已有些焦了。她手忙脚乱方移出锅来,就被徐彦青扯着了胳膊,回头看时却听他说道:“我以后不打你了,跟我回去。”

    小娥吃了一惊,只呆呆看着他,忽然哎呀一声,胡乱将手指捏到耳朵上去,徐彦青知她烫着,便要拉她的手来瞧,却被小娥抽出手去。

    徐彦青脸上一僵,伸手便想扯她过来,好容易按捺住了,只将眼儿瞧着她。

    小娥不免有些讪讪的,方低了头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是……”便被徐彦青打断了话头,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害过珍娘不曾?”

    小娥咬着唇,终归摇了摇头,徐彦青面色略缓,又提起先前的话头来,见小娥总不应声,只当她有了旁的心思,发起急来,叫道:“他不会娶你的!你总不能就这般跟了他……”

    小娥将头一偏,刚闷声说了句:“我亦没想嫁他……”

    就被徐彦青抢白道:“那你为甚么……”

    方说到这,却听得门声一响,原来是易仲两口儿回来了。两个进了屋,闻得那糊味,张氏便向厨下赶来,正撞着徐彦青,不由把脚步儿一缓,徐彦青便弯身行了个礼。

    张氏心头惊疑,只道:“女婿过来家里可知道?”

    徐彦青如何答得上来,张氏便明白了,也不把话来说破,见小娥炒了菜,自家就把碗筷摆了,招呼易仲来吃,又见徐彦青立在一旁,少不得问问他,徐彦青就势坐了,四个闷声不响地吃了顿午饭,也不知甚么滋味。

    捱到饭毕,徐彦青又坐了会,等他辞去,易仲两口儿也出去了,小娥便将碗筷收了,放在篮里,出了门到河边清洗。

    她走到石阶尽头,方蹲身放下篮子,就有人随着下了台阶,小娥只当是前来涮洗的妇女,也不回头,拿了碗儿,才洗得两下,就被人抓了腕子。

    抬眼便见徐彦青蹲在身旁,小娥略一挣扎,便听他问道:“你和他们说我打你了?”

    见小娥不回言,徐彦青越发认定是了,面皮一跳,又扬声道:“那也需怪不得我!谁叫你…叫你……”说到这面皮抽动,不觉在手上加了把劲。

    小娥交他捏得生疼,又见他隐隐有些发怒的景象,心中一紧,只想挣出手来,哪有嘴应他。

    徐彦青见小娥不理,只要起身,顿觉一股怒气冲上来,想今日枉自忍了这些时,分明是她偷汉在先,如何换自己这般低声下气?恼上来也不管轻重,拧了她胳膊就往上走。

    小娥又疼又怕,刚刚一挣,便被徐彦青一扯,一个不防正踢在篮儿上,把几个碗都撞在石阶上,破成几片,连篮儿也掉在水中。

    小娥啊呀一声,便要弯身捞篮儿,徐彦青哪管那些,拉了她就走。

    小娥晓得只婆婆已不容自家,况且还有个珍娘,如何肯依他,正拉扯,却听一人在上头笑道:“青天白日,这是做何?”

    两个抬头便见欢郎立在上头,徐彦青待要回他,又晓得这不是个好招惹的,索性装个没听见,只管闷头拉扯小娥上台阶。

    小娥方被徐彦青趔趄着脚儿拖上台阶,欢郎又道:“为难女人却算甚么本事?”

    徐彦青再忍不过,当下便梗了脖子应道:“我拉扯自己浑家,却与你何干!?”

    欢郎也不恼,将扇儿一展,便笑道:“自不与我相干,在下有句话儿却要奉上。”说着慢悠悠走前两步。

    徐彦青只当欢郎要耍狠,方将左臂一格,退开一步,就被欢郎俯过身子,凑在耳边低低说了半句:“你家娘子左胸那颗红痣委实……”说完退开两步,只笑盈盈瞧了他。

    徐彦青怔在当地,下一瞬醒过神来,只觉目眦尽裂,便要上前拼命。

    争吵

    且说徐彦青便要找欢郎拼命,无奈前方早多了两人,扳了他肩头,丝毫近前不得。

    小娥自不曾听得欢郎言语,见了徐彦青眼红喉急的模样,情知不妙,只怕闹出事来,扯着他胳膊便往后拖。

    徐彦青回头见是她,登时三尸神暴跳,五陵气冲天,想也不想,抡起手便往她脸上一挥。

    小娥哪经得起他这一掌,身子一晃,往后便倒,一气跌出两步远,把手心也去了层油皮。

    她兀自不觉,但觉耳边嗡嗡直响,半边脸上俱是麻愣愣的,又有许多金星迸在眼前,瞬时连叫也忘了。

    欢郎不及多想便捞了小娥在怀里,徐彦青愈发红了眼,手脚乱舞,奈何被人架着,气急之下口中一声嚷得比一声高。

    这一番动静下来早惊动了许多人,有心上前的见了欢郎亦只在远处瞅着。

    欢郎不料徐彦青这便动起手来,懊恼之下只怪他手重,转脸便向那两人丢了个眼色。两个会意,拎起徐彦青就往他脸上捣了一拳。

    徐彦青连挨几拳,把脸也肿了,只瞪着欢郎,眼底似要喷出火来,欢郎哪里看他,顾自去拭小娥嘴边的血迹,被小娥将脸一偏,只道:“莫要打了,权当我还他罢。”

    欢郎把眉儿一挑,一时会意倒微微笑将起来,小娥看在眼中,略有些不自在,方挣起身子,那两人已歇了手脚,徐彦青犹自痛骂不绝。

    那里张氏正坐在铺子里,便见个小童匆匆跑进来,说了小娥之事,张氏猛吃了一惊,抓了把糖与小童,将铺板上了,急急忙赶了回来。

    进门便见女儿肿了半边脸,连嘴角也破了,顿觉心口突突跳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了小娥在怀里,哭道:“你爹如何把你嫁了这样的人家!想你在家时娘连指甲也不曾弹过你一下,如今却被人这般糟践,我苦命的孩儿啊……”

    徐彦青在旁听得脸上红一回,白一回,方欲开口争辩,便被张氏寻了只扫帚劈头打来,徐彦青吃了两记,不敢还手,只在院中乱窜。

    一会张氏将扫帚一扔,将他赶了出去。不题徐彦青恨恨而去,单表母女俩坐不到片时,又有人敲门,张氏开门却见欢郎立在外面,只说家中有余房待租,听说府上要寻去处,特来相问。

    张氏一愣,一问却是个好地段,前是铺面后是住家,银钱又是极便宜的,不由暗自嘀咕,几时有这般好事落到自家头上,又见欢郎衣冠济楚,人物倜傥,愈加疑惑起来。

    方欲出言相询,便见小娥走到身旁,低了头道:“不敢劳烦官人,这般的宅子这个价钱实是少了,还是……”

    欢郎不等她说完便答道:“小可便是宅子好,也要看租与甚么人,早听得易家老爹为人稳当,小可便是租金短少些,也是情愿的。”

    小娥只不肯,两个又说了几句,仍各有主张,张氏在旁倒看出些门道来,有心拉女儿到一边问个明白,两个却已停了语声,欢郎回身便施了一礼,原来是易仲回来了。

    易仲听了欢郎来意,心中倒一动,两日来他连看了几处铺面,只不中意,偶有中意的,银钱又讲不下来,正烦恼,欢郎这话倒像从天上落了个馅饼下来,如何不愿意?

    小娥见易仲意动,晓得说他不转,一会乘张氏往厨下去,快步走到欢郎身后,只道:“你这是做甚么?”

    欢郎把眼儿一抬,半侧着身子,要笑不笑地应道:“你们要租房子,我那处所在恰也寻人住,两下里各取所需,有什么做甚么?”

    小娥气结,急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打的甚么主意,刚刚不是你和他说了甚么,他会那般?!”

    欢郎听了,倒把脸儿转过来,盯着她道:“那你倒说说,我打的甚么主意?”

    小娥想起前番徐彦青口中的话来,半晌方别了脸道:“我,我不与人做外室。”

    话音方落,便听欢郎道:“我也没打算让你做外室。”

    小娥一愣,转脸看了他,心中只惊疑不定,欢郎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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