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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凤凰之胭脂碎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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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作者:yushuwen

    莼骸!

    “流苏,现在可以为我解开|岤道了吧?”我打断了流苏的话。

    两道破空之声直打我的肩胛,随后我扯下鲜红盖头,丝菱若落红飘然伏地,我起身笑道:“流苏,我真的饿了。”

    突得眼前一闪,一幕水袖挡住了我的去路,流苏眼神忧郁,低哑问道:“小姐,恨我吗?”

    我看着流苏,问道:“我为什么要恨你呢?流苏。”

    流苏沉声道:“因为我逼你嫁入洛府。”

    我轻笑,推开流苏的手臂:“流苏,今晚你怎么这多话?”

    “因为我不想留有遗憾,告诉我,真的恨我吗?”流苏些许激动,额间掉下几缕发丝。

    我抬起手,将那几缕发丝拂到流苏耳后,笑道:“流苏,爱一个人不容易,恨一个人更不容易。你我数十年来形影不离,难道你想让我因为这事,恨你一生吗?其实,你若不这样做,爹也会派其他人做的,我会嫁入洛府,那是因为我是上官家的女儿,一切与你无关。好了,流苏,我们都辛苦了一天,不要再多想了,叫碧衫打一盘清水进来,我要洗手吃饭。”

    流苏若有所思,怅然转身,离去,望着流苏略有单薄的背影,我心中叹道,流苏,我与哥之间你始终会选择哥,因为你心中有情,如此,你我同为女子,他日或许我也会为爱情而选择与你为敌!

    我细细地清洗着每个指甲,碧衫站在一旁,早已瞧得不耐烦了,急道:“小姐的手本就不脏,何必洗得那么仔细,把手都搓红了。”

    我接过碧衫手中的帕子,将手指擦干,轻声道:“碧衫,今天早上我不小心将雨蕉的药沾到了指甲上,这吃饭呀,如果手不干净的话,是会很容易生病的。”

    碧衫的嘴微微张着,一脸疑惑,我笑道:“碧衫,赶快吃饭吧,都饿了一天了。”

    一夜好睡,第二日清晨,碧衫就张罗着为我打扮起来,与昨日无异,只是去了那红盖头而已,碧衫说,根据西华风俗,在新郎没有见到新娘之前,新娘应该一直保持这进花轿是的模样,倘若新娘换了装扮,是大大不吉利的。

    就在碧衫给我唠叨婚嫁习俗时,一名沉稳的中年汉子进了屋,恭敬行礼道:“小人相府管家洛文,给新夫人请早安。”

    洛文紫膛黑须,面相敦厚,我笑道:“文总管太过客气了,倒是扶柳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文总管多多关照才是。”

    洛文低着头,继续道:“夫人的话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日后定当会尽职尽责照顾好夫人。夫人先用早饭吧。”

    随后三四名丫鬟端着几盘精致糕点鱼贯而入,我早上一向吃的不多,喝上几口粥也就饱了,见那总管还垂手立于身旁,便道:“不知文总管今日是否得空?可陪扶柳逛一下这相府,也好识得府内园子,免得日后闹出笑话,在府内逛迷了路。”

    我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一声轻咳,洛文及丫鬟们纷纷行礼道:“相爷来了。”

    我正拈起一块桂花糕,放与唇边,这时起身行礼不是,不起身行礼也不是,进退两难,只有温柔笑起。微微抬头,见得一男子身着大红蟒袍,腰佩良环玉带,长身而立,金冠束发,如墨深瞳,我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江南人吗?”

    瞧得他怔住了,我也不禁哑然,曾经千百次地想过第一次见面会是怎样?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只是在千百次的想像中也没出现过以“你是江南人吗?”,来作为开场白的场景。

    他稍稍一愣,便浅浅笑开,似温阳暖意,如沐春风,扬声道:“在下祖籍长安。”果真人如其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其实他欣长,如同北方男子一样高大,只是身上散发一种极致的温文尔雅,乍看一下犹如江南书生,丰神俊朗。他有一对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眉色浓而不密,鼻子高挺,唇形上扬,似每时每刻都带着笑容,眸如一泓碧水,似深潭,不起一丝波澜,只是现在神色疲倦,眼内还布着几根血丝,想是一夜未睡。

    我轻声一叹,既然他肯为苏婉在新婚之夜抛下一切,那又为何舍不下这烫手的权势?情丝难断,可叹我在逼迫之下,竟拆散了一对璧人。

    大概见我叹气,以为正哀怨他昨夜弃我而去,洛谦也拈起一块桂花糕,对我笑道:“待用过早饭,我陪你逛府内园子。”

    四周静极了,洛文及丫鬟们早已悄然退下,我轻笑摇头道:“不必劳烦丞相,文总管带我随处走一下也就好了。”说罢便起身走向门口,屋外朝阳正红,彤彤一片映得整个天际喜庆得很。

    待我跨过门槛,轻旋转身,想要关门时,方低头发现红裙拖地,竟还有一丈长的裙裾尚铺在房内。地上的裙摆在朝阳温柔的阳光下,竟如此美丽,红绸娇艳,金线闪烁,凤凰翩跹,展翅欲飞。我不由温柔笑起,弯腰拾起裙摆,一抬头便对上了洛谦的墨瞳,带着探究的意味,淡淡地笑着。

    我恍然一悟,或许这位丞相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回绝过他的提议,而我刚才却是如此直接地否决了他的提议,想到这儿,我不禁嫣然一笑,道:“你一宿未眠,还是先歇息吧。”然后便轻轻合上门,挡住了所有阳光。

    再次见到洛谦,已是傍晚时分,大厅静谧,只有丫鬟们上菜时不经意地衣袖碰撞发出的细微声。

    “小姐,少爷刚送来的礼物,要我务必亲手交与小姐。”碧衫一路高声囔囔着,小跑着闯进大厅。

    我轻蹩起眉,放下竹筷,对洛谦歉意笑道:“丞相莫要怪罪,以前在家中常惯着她,以致没了规矩,待会儿下去我自要教训。”

    洛谦也放下筷箸,淡笑道:“不必苛责,这样倒使屋内有了几分生气。”

    碧衫涨红着脸,将一个长条木盒塞入我怀中,喘着粗气快速说道:“刚才我在门口,碰巧遇到少爷。少爷就递给我这个木盒说,务必亲手交给小姐,告诉她,此物仍哥的新婚贺礼,望日后珍重。完了,一字不漏。”

    我皱起眉尖,何为日后珍重?

    “听闻,骠骑将军今早领旨,拓拨扰我边镇,速赴边疆镇守关防。”洛谦温和解释道:“只是将军既已至门口,为何不入门相见呢?”

    碧衫这时才发现洛谦也在,赶紧手忙脚乱地福了福身道:“相爷安好。”

    “想是哥军务紧急,才无时间道别。”我将木盒递与碧衫道:“拿回房,先收着吧,”

    洛谦突得左眉一挑,道:“既然将军亲自送来,何为不看就匆匆收起,这样岂不是辜负了将军的一番心意?”

    丫头,害死我了!我心中暗骂了碧衫一句,做事也太鲁莽了,这木盒中定装着那日哥为我作得新娘画无疑,本来此画给洛谦看也无妨,只是我在画中所提之诗,妆罢低头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感情表达直叙,难免让人产生误解。

    洛谦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盯着木盒,竟不肯离眼,这样看似温和却又掌控朝局的人,若他想做的事必定会不折手段地完成,与其这样,不如直接给他看了,也免显得我欲盖弥彰,思及此,我浅笑道:“想来也只是件简陋贺礼,既然丞相有兴趣,碧衫,打开木盒交与丞相。”

    木盒打开,果然只有一卷纸,洛谦取出画轴缓缓展开,如水目光扫视着画面。我站在一旁,亦将整幅画尽览眼底,其实哥并未对画做任何修改,依旧是娇羞新娘,倚门而立,低眉浅笑,只是多了几行字。

    昔日植柳,扶风江南;今朝移柳,怆然西北。落款竟学当年的我,随意用毛笔圈了个椭圆,里面书写着去疾二字。

    昔日植柳,扶风江南;今朝移柳,怆然西北。我心中默念,身子不禁跟着心轻轻颤抖起来,哥难道你后悔了吗?后悔让我嫁入相府?

    “没想到骠骑将军原是丹青高手。”洛谦温润的嗓音赞道,如墨深眸望着我,“画得神形俱备。”我的心已乱,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望着画,一言不发。

    恰好这时,洛文趋步上前道:“相爷,王大人厅外求见。”

    我略稳心神,轻声道:“今日逛园子乏得很,我先回房休息了。”说完片刻不留,狼狈离去,竟忘了要回哥的画。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42章 对答如流

    拎干滚烫的帕子,斜躺在楠木贵妃榻上,微仰头,将帕子平铺在水肿的双眼上,帕子中的丝丝热气就透过薄薄的眼皮直入眼底,一阵舒爽。

    昨夜洛谦并未留宿在我房间,可我睡得却很不安稳,入夜后,一直惦念着哥送来的画,至三更,抵不住昏昏睡意,方才入眠。而后又是一片一片的梦,朦朦胧胧,好像一会儿是回到了一品竹,竹林清风中与哥同作一张画,画得是艳艳挑花下娘的笑颜;好像一会儿又转至寒冷战场,周围尸横遍野,在这血腥之中,我与哥竟兵刃相向,直惊得我一身冷汗。

    帕子快凉透时,碧衫在身旁轻声道:“小姐,文总管在屋外有事。”

    我未起身,只是一笑,清声道:“今早精神不大好,怠慢文总管了。”

    洛文这才进屋,脚步极轻,然后低头道:“既然夫人身子有恙,小人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我略微摆手,道:“不必了,只是有些头晕,并无大碍。倒是文总管清晨就到我这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洛文立即答道:“相爷请夫人到书房一趟。”

    掀开帕子,放到碧衫手中,我莞尔笑道:“那就要请文总管稍等片刻,我要稍整仪容。”

    洛文沉声一应,就退到了屋外。

    梳妆台前,碧衫正为我盘发,我慢悠悠地打开妆匣,取出金钗,珍珠金莲钗,而后勾起唇角,淡然一笑,将钗递与碧衫道:“不必繁复,将头发挽起即可。”

    洛文在前面领着路,我与流苏跟在后面,曲曲折折,迂回在相府小道上,直至一片碧色竹林前,洛文才停住脚步,道:“夫人,书房就在这竹林之中。”话语一顿,略抬头,瞟了一眼流苏,随即又垂首道:“相爷一向好静,特别是书房,素不喜外人入内。相爷还常说,书房是看书之地,人一多,就污了圣贤书。”

    我哑然轻笑,手指抚过翠碧竹身,转首对流苏道:“流苏,难得在长安见到这样繁茂的竹林,你在这看一看,很容易回忆起小时候的。”

    而后洛文躬身退步道:“夫人,府内尚有事需打理,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我深吸一口气,笑起,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不是吗?逃避无用,没有了流苏的陪伴,我缓缓踏入竹林。

    没想到堂皇华丽的相府之中,也会有这等简陋砖房,灰砖白粉粗墙,原木门窗,泛着青草的气息,就恰似一幅水墨画融于了这翠竹林中。

    再往前走几步,看清了,书房门口左侧有一与人高的原木树桩,从中劈开,只留一半,光滑的剖面写有“和墨斋”,字体俊逸,入木三分,只是有些年份了,墨几许晕开,没了光泽,黯淡地紧。

    和墨斋内,洛谦站在窗边,背对着我,手执一卷书,轻声念诵着。洛谦的声音字正腔圆,平仄悠然,自有一股韵味,仿佛历史文化都沉淀其中。

    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书斋门口,直到洛谦最后一个字收了音,他方才回首,见我,略讶道:“既然到了,怎不进屋,反站在门口?”

    我淡笑,避而不答,反问道:“今日丞相不需上早朝吗?记得平日这个时辰爹爹还尚在宫中。”

    洛谦放下书,嘴角轻扬,笑道:“皇上恩典,新婚三日可不上早朝。刚才见你似懂得书中含义,读过书吗?”

    我宛然笑道:“小时候跟着一位先生学过几年,识得几个字而已。”

    “那可知晓门前树桩上的字?”

    “和墨斋。”

    “哦,只有和墨斋?”洛谦似有不信,走至门口,将视线移至屋外,飘忽游离,终定于翠竹,问道:“那总应该知道这竹子的名字吧?”

    这样的一问一答,气氛压抑,我轻蹩眉,道:“不晓,以前不曾侍弄花草,也不知其雅名。”

    “嗯,是吗?”空气有些凝固,这时洛谦忽笑道:“看来上官小姐的记性不大好,连日日相伴的碧波翠竹都忘了。”

    我讶异,从踏入竹林我就知晓这是碧波翠竹,竹色翠如碧波,而且和墨斋三字飘逸俊秀,实仍泓先生的手迹,只是不知为何现于丞相府,故方才一再隐瞒,我镇静笑道:“可能刚才不大留意,没有发现。据书上说,碧波翠竹娇贵,长江之北无法生长,却不想在长安也有碧波翠竹林。”

    “二十年前,家父与无双公子朱泓略有交情,这碧波翠竹就是无双公子亲手种下的。那时我年幼也记得,当时无双公子对家父言,碧波翠竹本无法长于北方,但用雪梨水浇灌,或许可成。采摘仲春梨花,泡于大寒雪水中,密闭三月,酿成雪梨水。果然此法可行,二十年过已竹影绰绰,就连那‘和墨斋’也是无双公子亲自劈桩书写的。”说到这儿,洛谦突然一顿,而后又提高音量道:“听闻骠骑将军是无双公子的门下高徒,难道上官小姐未曾见过无双公子?其实,还有传言,无双公子曾收下一名女徒弟。”

    讲完,洛谦如水双瞳骤然盯着我,然后,笑起。

    我亦一笑,坦然道:“扶柳确实同哥向泓先生学过两年,可当时并不知泓先生原是无双公子,而且泓先生从未收我为徒。先生说,只授杂学,不需师徒名分。”

    洛谦笑意更深,转身,伸出右掌,对着身后书桌,道:“既是这样,上官小姐,能否回答洛某几个问题?”

    我顺势望去,书桌上已摆好纸墨,再回首,便瞧见洛谦的温润笑颜。洛谦刚才略转身,不偏不倚,正好在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

    典型的请君入瓮,看来不答都不行,前途凶险,我心一掂量,而后浅浅笑起,清声道:“小女子学识浅陋,不知丞相是否也可以写出心中看法,以供参考?”既然现在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不可回绝,那我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洛谦笑容一僵,想是没料到我会提出这等要求,片刻之后,他反将唇角扬地更高,道:“如此就一同写下心中看法。”说罢,从书柜中抽出一张宣纸,平铺在书房角落的矮几上。

    我握起墨砚旁的竹节狼毫,笔杆手感润滑,应是常用之物,一点砚,笔尖就吸饱了墨汁,似墨莲待绽,若有若无的墨香,混着魅惑。

    “如何看待令尊?”

    我稍迟疑,才下笔,将军功名万骨枯。

    “如何看待令尊与令堂?”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如何看待自己?”

    很顺,写到,质子。

    沉吟一声,立即将质子画为墨团,抬头,看见洛谦站在书桌前,眸深似潭。

    手心渗出一层细汗,我中道了,其实洛谦最想知道的答案只有质子,我如何看待自己现处的位置?是什么?上官家不安分的卧底?相府中隐藏的危险?

    前两个问题只是幌子,抛砖引玉而已,通常人都有习惯性陷进,开始顺了,后面也会放松警惕,所以我会不假思索写下质子。

    质子,即人质,战国纷乱,列国之间有一个外交惯例,两国相交或相攻时,为了取得信任或相互牵制,诸侯们常将自己的王子王孙派往对方首都作为抵押,而我现在就是上官家推入相府的一个人质。

    带着一丝侥幸心理,可能洛谦并没有瞧见质子,我强稳情绪,淡笑,走向角落的矮几,道:“不知丞相的答案如何?”

    将军,一对佳人,第三问竟没回答。

    “质子?”洛谦沉声道,他终是瞧见了的,我轻咬唇,闭上双目,心里排江倒海,该如何办呢?

    和墨斋内一片寂静,窗外风吹过竹叶,浮起一层清香,沙沙地响。

    过了许久,洛谦突然和悦笑起,笑声很轻,很柔,却充满整个屋子,“精彩的回答,上官小姐,果然好文采。”

    我惊讶回首。

    洛谦温和地笑,如沐春风:“如此才情,上官小姐定有一颗玲珑心,洛某也就直话直说了。上月我与大将军定下盟约,共图前程,可世事难料,为了顺利完成目标,迫不得已才让小姐下嫁。”洛谦停了停,有些犹豫,无奈一笑,又道:“实不相瞒,多年前,洛某心中已有他人,呃,所以现在只能给一个名分了。”

    我释然,这也是我最想要的结果,原来我与他费尽心机求得是同样事。

    他日目标达成,他稳掌朝局,我换回一份休书,重得自由之身,从此两人再无瓜葛。我本不是古时三从四德的女子,也不在意所谓名节,只是想一生求得个真心人而已。

    见我平静,洛谦略讶道:“丝毫不介意吗?”

    我莞尔一笑,道:“这本就是件无头无脑的怪事,我又何需在意?只是但求丞相日后撰休书时,用词贤惠,以便扶柳仍可觅得良婿。”

    听我话语大胆,洛谦一愣,随即浅浅笑道:“难怪前日大将军叮嘱,小女看似娴静,实则刁钻。今日一见,果真不假,不过我认为上官小姐实仍性情中人,更俱大将风度。”

    “丞相缪赞,”我回道:“扶柳万不及丞相谋智。”

    “不在朝堂,听上官小姐叫一声丞相,竟有些刺耳。”洛谦柔声道:“以后不要这样叫了,以前她喜欢戏诌我大人。”

    那要怎样称呼?我不是她,名不正,言不顺。

    对百姓而言,他们要谦卑地尊一声相爷,对官员而言,他们要讨好地称一声丞相,只有那高官重臣才唤得起一声洛相。

    “那洛大人,”我婉转道,不能直呼大人,就加上姓氏,“也不必叫我上官小姐,家中父兄皆叫我扶柳。”

    “无双公子可在京城将军府?”洛谦突兀问道。

    我诧异,刚才他明知泓先生是哥师傅,就也应该打探到泓先生八年前已飘然远游,不知踪迹了,“洛大人既知哥与先生渊源,怎不晓这几年的事端?”

    “当然无法知道,我刚才所言全是传闻。”洛谦笑得无害,偏偏又带着得意,“十八年前,无双公子拒官归隐,世人皆不知其去向。只是最近朝堂上传得凶,说,骠骑将军所布阵法与无双公子极为相似,定是其徒,而且有人曾在将军帐内发现阵法要诀,字体秀丽,为女子书写,故又传言,无双公子收有一神秘女弟子,精通奇阵。”

    我惊怔,断续的碎片,竟被他连起,猜透。

    “无双公子,绝世无双,一绝奇门遁甲之术,二绝棋秤天下,当年一招龙抬首,不知胜了多少宇内高手。不想今日还可有幸亲见这绝世高招。”不知何时洛谦已摆好棋局,一具很旧的桐木棋盘,两个枯藤编织的棋盒,无数颗竹质棋子,翠绿,麻黄,装满了藤盒。

    这又是他先前准备好的吗?我笑了,道:“扶柳只跟了先生两年,未曾习过围棋。”停了一下,又道:“八年前,泓先生就云游四方了,至今没有消息。”

    洛谦手一松,棋子从他手缝中滑落,洒了半角棋盘,显然他是失望的。不过很快,他又笑起:“那我教你吧。”

    围棋主要在于计算,这个尚好,从小我数学不错。况且落子布局常有兵法融合其中,而且洛谦又讲得极为通俗易懂,是故,半日下来,我也能下得似模像样了。

    凝望棋局,我轻拧眉头,虽然洛谦已故意让了我好几手,但毕竟初学,下至中盘,已无处落子,粗略计算一番,相差十目多,无法再扭转乾坤,正要举手投子认输。这时洛文却走了进来,弯腰禀道:“相爷,工部张大人求见。”

    洛谦挥手淡笑:“带他进来吧。”洛文便退了下去。

    我亦起身,投子,笑道:“这盘棋扶柳认输了,待我回去好生想一想,下次定能赢过洛大人。”缓缓走向门口。

    “扶柳。”听见洛谦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腔调悠扬,仿佛带着江南水雾,迷离了人心。

    我停在了门槛前,回首,只露半面脸。

    “柳叶弯眉,不必再画。”洛谦笑得温和,不似哥的笑容,夏阳般帜热,明朗,黄金梧桐叶样的灿耀夺目,恰如半升的朝阳,清柔,让温暖在空气中慢慢荡漾开来。

    我嫣然巧笑:“我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扶柳的容貌,不必妆粉扫眉,也自能动人心魄。

    只是,我何时才能问上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43章 竹枝灯下

    天朔八年,九月十八,清晨,薄雾。

    洛文端着一碗汤面放在我桌前,后退四五步,垂手而立。

    显然这碗面是刚做好的,还是滚烫的,冒着热腾腾的汤气,像是窗外的晨雾,朦胧看不清,但却是温暖的。

    我笑问道:“今早文总管怎么亲自送来?”

    洛文略有讶意,抬头看我,回道:“今早相爷离府,特意嘱咐,夫人生辰,理应庆祝,先备寿面,待下朝后,再陪夫人。”

    “哦,我倒忘了。”我脸有憾色,“却不想丞相竟记得。”

    “小人记得,定媒妁之日,互留生辰八字,相爷当时说,喜事巧合,拜堂恰一月,就是夫人生辰。”我瞧着眼前的敦实汉子,这就是相府总管,总能将主子的事圆得滴水不漏。

    “小人这就去请戏班子,为夫人添喜庆。”

    “不用麻烦文总管了,我喜清静,锣鼓喧天倒闹得心慌。”我笑着回绝道。

    洛文似乎不解,但还是忍住没再回话,退了下去。

    我用筷子挑起一根寿面,长长不断,眯起眼笑道:“流苏,听说这寿面要一口气吃完,方能长命百岁,倘若不小心弄断了,人便会遇上不吉利的事。流苏,你信吗?”

    这个月,流苏似乎一直藏着心事,亦愈发地沉默了,常常一连几天不吭声,只用点头或摇头来打发前来询问的人们。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流苏总算是肯开了口。

    “是吗?”我抬头盯着流苏,口中一滑,面条竟断了。

    “断了,流苏,看来我最近运气的确太差,要禁足在屋,躲避横祸。”我放下筷箸,指着寿面,清甜笑道:“那你说,洛大人信吗?”

    流苏霍然近身,泼掉寿面,眸亮如炬,紧盯着我的眼,愤然道:“你不喜欢就直说,要不就像这样倒掉,不用敷衍地宽慰,让我们安心。丞相信也罢,不信也罢,关心也罢,假意也罢,你还是被锁住了。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自己。知道吗?你每次真心笑时,总是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若是眼神飘渺,笑得越甜就越不开心!”

    恍惚间,我笑得愈发地甜了:“流苏,为什么你每次话一多,我就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可爱了呢?”

    午后,我坐在窗前,摆着棋谱,偶尔一两片秋叶被风吹落到棋盘之上,遮住几颗棋子,这样,我就再猜不透棋盘局势了。

    屋内碧衫干劲十足,将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捣鼓一通,掂量再三,终于挑出一套水红纱衣,比划着跑到我面前,踮足一旋转,纱衣就如水波般层层漾开。碧衫娇笑道:“小姐,我找了半天,就这件纱衣最漂亮,颜色也艳,如果再配上那支宝石簪花金步摇,定迷死人了。”而后又压低声音,凑到我耳旁,“相爷从来都没在这里留宿过,小姐,今晚可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我笑起,手指轻弹一下碧衫的额头,道:“你这死丫头这几日都闲得很,是吧?看你脑子里竟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要那件青花绣衫子,入秋夜凉,这清凉薄纱衣我可受不了。”

    碧衫不夫服气,徶嘴,碎碎念道:“小姐才脑子古怪,现在京城哪位美人不是这样穿的?”

    我取出一支金步摇,插入碧衫的发髻,笑道:“碧衫美人,那今晚你就穿着这件纱衣去赴宴,怎么样啊?”

    碧衫一愣,随后惊叫,抛下纱衣,就逃离了屋子。

    入秋后的夜凉飕飕的,空气中的丝丝凉气不断地从我的衣襟、我的袖口钻了进来,轻轻地摩擦着我的皮肤,引得我不时地轻颤。

    和墨斋内,我捧着一卷书。

    一直以为书房就是每家每户的重要地方,存着各自的机要秘密,旁人是靠近不得的。后来才知道,洛谦是把和墨斋当成了真正的书房,只有书,一卷一卷的,堆溢了整个屋子。

    书就在眼前,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想是冷的。我不禁起身,跺着脚来回走着,心里嘀咕起,还好没听碧衫的话,穿上那件水红纱衣,要真的那样,这男人没勾引到,我的小命倒先是要让阎王给勾走一半了,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原以为你会生气呢?没想到正高兴着。”洛谦站在门口,嗓音透着慵懒,却遮不住双眉间的疲惫,“今日淮南突有急事,与同僚们商议晚了,让你久等了。”

    我半转过身,对上洛谦尚带歉意的眼,释然笑道:“这生辰过与不过,倒也无妨。想十八年前今日娘正为我而备受煎熬,我如今却大肆庆祝倒让娘不好想了。况且洛大人心里还记着,这心意也就到了。”

    估计这个月来洛谦也适应了我略为新怪的思想,对我的生辰日即娘的痛苦日的说法也不惊讶,只是继而笑道:“不知我和墨斋内,哪本书竟能看得笑出声来?”

    我瞟了一眼书,心中一叹,总不能直接地说出碧衫那个出格的想法吧。

    “《吴史》而已,没有什么可笑的,只是刚才突发奇想,如果诸葛孔明不是辅助孙权,而是成为刘皇叔的军师,不知三国又是何种纷乱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洛谦眉头微皱,显是在思索:“刘皇叔何人?好像史书并未详记此人功过。”

    “哦,”我恍然,竟忘了在这里,刘备未得诸葛亮,郁郁不得志,寥落而死,在吴史里不过一小人物,“刘皇叔,刘备也,当年曹操与其煮酒论英雄,操曰,天下英雄唯君与吾耳。”

    “原是此人,曹操看人眼光精准,”洛谦唇角上扬,竟似冷笑,带着不屑,“但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诸葛孔明若真的跟了此人,也能一展抱负,倘时机把握恰当,可三分天下,助刘备成一方霸主,但那人却无帝王之资,无法登上极位,诸葛也难免遗憾离世了,就可惜了孔明的满腔才华。”

    “诸葛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精。作战时,常常计谋百出,明灯传信……”洛谦突得止住话语,浅浅一笑,竟有一种小孩子的幸福感,“扶柳,等一下,我想到该送怎样庆生了。”说完,人已奔至和墨斋外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是惊于洛谦的变化之快,还是叹于他的洞察力及远见。

    很快,洛谦就抱着几枝细长的碧波翠竹枝,回到我面前,问道:“知道孔明灯吗?”

    “嗯,当年平阳围困,诸葛就是用的孔明灯脱险。”初中物理也曾学过孔明灯的原理,外面以薄白纸密密包围而开口朝下,灯内点烛火,燃烧一阵后产生热空气,孔明灯便膨胀,放手后整个灯会冉冉飞升空。

    “小时候,娘经常给我做孔明灯。娘会哄我,在灯上写下心愿,然后放飞空中。天上善良的神仙们看见心愿,就会施展法术让愿望实现。”洛谦边说边做,取出刻章小刀,将竹枝劈成纤细竹篾。

    洛谦修长的手指在数十根竹篾中上下翻飞,眉眼间带着无比的满足感。

    我很好奇,问道:“你相信吗?”

    “开始是不信的,可后来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了。”洛谦已绑成灯架,糊起纸来。

    “孔明灯做好了,可以许心愿了。”

    灯十分粗糙,纸却是上好的雪浪宣纸。

    灯上许愿与吹蜡许愿确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仍有差别,我提笔盈盈笑道:“既是许愿,还望洛大人闭眼,莫要看去了扶柳的愿望,否则,便不灵了。”

    洛谦嘴角噙着笑,依言闭上双目。明亮的烛火照在他的侧脸,投下阴影,更衬得五官立体深邃。

    我瞧得他的眉毛根根分明,眉峰轻轻挑动着,便叹道:“也不必麻烦了,待会儿放灯时一样看得清楚。”

    我思索一会儿,执笔写下,愿诸人诸事皆顺。

    洛谦笑起,似乎十分开心:“原来扶柳生得一副菩萨心肠,愿普度众生。可何不节约笔墨,就写天下太平呢?”

    分明取笑,我的心气也上来了,今日姑奶奶就要整你一小人,便温柔笑道:“小女子才疏,心愿浅薄,倘若写下,洛大人不可取笑。”

    小样,点头答应了,我飞快写下:一愿,蕉诞下麟儿,吾视为亲子。二愿,君早生贵子,吾招其为婿。三愿,铃快遇吾之未来媳翁,结为连理。四愿,吾拾得聚宝盆,有足银以养干儿,女婿及媳妇若干人等。

    我斜眼睨着洛谦,看他一张俊脸憋得几乎变形。

    不愧为朝廷重臣,竟让他忍了下来,还问道:“她们是谁?”

    “闺中密友,”看来还得下料,我提起孔明灯向屋外走去,假意焦急道:“时日不早,神仙们就要休息了,再不放飞孔明灯,怕是他们会偷懒,不帮我实现愿望了。”

    刚跨过门槛,身后就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看来洛谦终是忍不住了。可笑声却很特别,不似以往的温和,倒像是将憋了十年的笑声一放而出,畅快不已。

    都说秋日的天空最为澄清,果真不假,此时天空没有一丝云,浅薄浅薄的,如水洗碧泓。在翠竹下,月光里,洛谦旁,我点燃灯芯,看它冉冉升起,至顶空,化为繁星。

    在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这幕画面时,我的心底都会泛起一丝温柔。

    我常想,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了我与洛谦一生的纠缠不清吧!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44章 梅花落

    天朔八年,十月初十,洛谦生辰。

    人来人往,府内热闹异常。

    我闲坐在房,平淡地想象着,此时前厅的场景。

    京城大小官员依官阶而站,手捧奇珍,争先向洛谦献宝,口中溢美之词不绝,一切只为求得当朝丞相一句满意。

    想到这儿,我不禁眉心一拧。我,又该送出什么样的礼物呢?轻飘飘的一盏孔明灯?

    其实,从我生辰之夜后,便很少见到他了。

    我一直扮演着省心质子的角色,既不故意苛责看守之人,也不变着花样地玩逃脱。并不是不想脱困,只是成功几率太小。若无十足把握,我一般不会行动。因为维持现状,我还尚是“夫人”,如果冒险出逃被抓,将是天牢“死囚”。一得一失,完全的蚀本买卖。

    偶尔,洛谦有些空闲时间,也会到书房,与我对弈一局。只是我棋艺仍不够精湛,总是一败再败。有时,他临帖练字,我就会站在一旁研墨,装着红袖添香,附庸风雅一番。更多的时候是,我瞥上一眼他疲倦的背影,感叹,就算这权倾天下的无限风光,也换不来片刻的安心休憩。世界就是这样,得一物必有付出,他得丞相权威,最基本的代价就是这每日每夜的劳神。

    房外响起急促脚步声,接着碧衫推门而入,喘着气:“小姐,老爷也到相府了。刚才我不小心就被逮住,要我传话。老爷说,当家主母逢大事不露面,成何体统,赶快叫小姐去前院陪客听戏。”

    麻烦,不过只是结盟信物,难道就要抛头露面之后,朝中大臣们才肯相信你们文武合并?我懒散笑道:“去告诉老爷,我今儿不舒服,恐怕不宜出门。”

    碧衫不可置信,睁大双目,惊讶道:“老爷真是活神仙,什么事都知道。刚才老爷还说,小姐定是不想看戏的,但这出戏却是极好看的。还要小姐带着流苏一起去。”

    又是威胁,我冷笑道:“既然戏精彩,那我们也不能拂了老爷子的意。流苏,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吧。”

    碧衫继续惊讶叫道:“老爷最后还强调一句,小姐肯去,定不会梳妆,可素装出席,却会扫了各位大人的兴。所以要奴婢为小姐打扮的喜庆点。”

    我轻抿嘴唇,看来上官毅之还真了解女儿的心思。

    待碧衫为我插上最后一支金步摇,我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正红宫装,黄金配饰,显得端庄典雅。

    这身装扮该入得了大将军的眼了吧?

    起身微转,袖裙轻摆,倒不想却让碧衫瞧得痴了:“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刚才就像白莲一般好看,现在就跟牡丹一样漂亮。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和小姐一样?”碧衫不曾念过书,也就不会用那些文绉绉的雅文词句来形容,只能用最为朴实的话语来说出心中所想。

    焦烦之时听他人夸自己,心里自是受用的,我笑吟吟地望着碧衫的脸道:“其实碧衫也是一美人坯子。等那天有了心上人,我定将你打扮成仙女模样,漂漂亮亮的去约会。”

    碧衫一听脸便飞红,啐道:“小姐又胡诌。”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足踏落叶,行至前院月洞门,我却停了下来,瞟眼望去,依稀见得院子中央刚搭的戏台,高约二丈,布景华丽。台上锣鼓喧天,花旦小生,末净丑配,唱的一出好戏。佳人持花,水袖云舒,舞姿动人,才子在旁高和一曲,文采风流。他二人双目对望,心里生了情愫,便传为一段姻缘佳话。

    戏好,唱曲亦佳,只是听戏之人不懂真心欣赏,破了气氛。

    台下围坐着一群官员。他们或低头细语,或嗑瓜喝茶,或埋头浅眠,偌大的人群中竟无一人入戏。倒是伺候官老爷们的丫鬟婆子更懂戏意,随着戏中人物或喜或悲。

    我回头,对着流苏似笑非笑,“不知是请错了戏班,还是请错了宾客?”随后抹起云鬓,便笑意冉冉,娉婷摇弋地走上前去。

    官员们立即停下各自动作,纷纷快速起身,点头哈腰,“夫人安康。”我扫视众人,并未看到洛谦,前排正位上只有削瘦许多的上官毅之。对着群官,我微微笑道:“招呼不周,怠慢了各位大人。”

    “岂敢,岂敢。”这种声音起伏不断。

    直等到我在上官毅之身旁坐下,那群官员方才陆续回座。

    这时,我似乎突然间明白了,男人们为什么如此热衷于追逐权势?那种控制感,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的确让人迷惑。

    上官毅之轻微咳嗽数声,眼仍盯着戏台,低声,带着责备之意,“架子不小啊,姗姗来迟,洛相早已离去。”

    我亦瞧着戏中女旦情意绵绵秋波暗送,浅笑道:“不是爹特意嘱咐女儿要好生打扮一番?可女儿家要穿的得体肯定是要花费时间的。”

    “洛相与几位朝中重臣商议事情去了。”上官毅之略有停顿,眉间显有愁色,“听闻你与洛相关系并不好?”

    上官毅之说得含糊,也只是想质问为何新婚月余洛谦不曾在我房中留宿半夜。或许此时在京城官员中已有传闻,洛相并不喜欢新夫人。所以上官毅之才费尽心思,想让我与洛谦成双成对的露个面,止一止传言,也好让他的手下们安心。

    我斜睨着上官毅之,浅笑道:“不劳将军费心,女儿一切安好。不过女儿却有一句话不得不说了,其实爹也不必巴巴地让扶柳出来露面,大将军与丞相结为亲家,天下早已皆知。”

    旁人看得我与上官毅之窃窃私语,定会认为父女长久未见,正在叙家常呢,却不料我俩乃是针锋相对。

    突得相府门口响起一个尖锐声音,“圣旨到,洛谦听旨。”

    我不禁眉头打结,这声音尖锐地紧,恰似一把钢梳划过我的心,不深不浅,正好令我全身神经紧绷。

    见我纹丝不动,上官毅之沉声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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