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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在二十年后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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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在二十年后 作者:roushuwu

    ,让额娘好好看看。”

    老九慢吞吞的挪过去,在宜妃身边的座位上坐下。宜妃激动地拉住老九的胳膊,看着这个心爱的儿子。老九厌恶地盯着那只抓住自己不放的手,宜妃尴尬地放开了手,脸色暗淡,极不自然的牵了牵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坐在另一边的惠妃,心里极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嘴上却虚伪地打岔,“九阿哥是越来越像妹妹了,那脸蛋啊,可惜长在男儿身上啊,若长在女子身上,要让多少青年才俊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老九一张脸越发的阴沉了,惠妃根本是在借机嘲讽他,不觉眼里冒出了杀气,看的惠妃一个激灵,寒暄不了几句话,就匆忙的告辞了宜妃,“妹妹和九阿哥也许就不见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你们母子相聚,改日再来找妹妹谈心。”

    “惠姐姐走好,妹妹就不送了。”宜妃福了福身,看着年老色衰的惠妃离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但这一幕,恰好全落在老九的眼里,更是对这个表里不一的额娘多了一层憎恶。

    刚才还热闹的院落,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小雏菊安静地开在大树底下,偶有一队蚂蚁爬过它的身边。对于这个冷漠的儿子,八面玲珑的宜妃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才能让他接受自己的关怀。自从他大婚建府以后,就少来见他这个额娘了,她甚至觉得儿子是为了避开自己,不用每天给自己请安,才早早的成亲、建府。

    老九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他从袖口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几张纸,放在桌上。宜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来看,顿时傻眼了。映入眼帘的只有两个大字——“休书”。再往后面看,几张纸都是休书,老九以各种名义把自己府中的福晋、侧福晋都给休了。

    “为什么?”宜妃实在想不通这个儿子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看到老九微红的脸,她恍然大悟,但仍不敢置信地问,“难道胤礻我那晚不是说笑?”

    老九点了点头,宜妃欣然地笑起来了,“没想到禟儿这么喜欢曹大人家的表小姐啊。是想让额娘在你阿玛面前帮你说说情是吧?”

    老九又点了点头,看着他额娘含笑的眼睛,诚恳地说,“额娘,谢谢您。”

    “额娘还没答应你呢,曹府的表小姐,我倒是要见识见识,真有这么好?让我的宝贝儿子写了这么一摞休书。”看见老九一脸的紧张,笑意更浓,“不过,儿子开口了,额娘没有不帮的道理,你想让额娘怎么跟你阿玛说?总不能给皇上看这些个?”

    老九毫不掩饰,正色道,“若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

    看着儿子如此坚决的神情,宜妃被震住了,这就是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一个样,一样的痴情、一样的死心眼,一样不给自己留退路。

    夜晚,康熙留宿在宜妃的小院里,宜妃收起平日里谈笑风生、八面玲珑的样子,特别的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极力迎合康熙的喜好。

    她一边为康熙揉着肩,一边寻思如何开口。

    “有事要说?”康熙突然发问,令那双正揉得舒服的手停住了,康熙不满的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摆摆手示意不用继续了。

    宜妃从塌上下来,整好衣衫,突然跪了下来,“臣妾有一事求皇上,恳请皇上做主。”

    “这是做什么?起来好好说。”

    “谢皇上,”宜妃起身,在一旁坐下来,“皇上也知道禟儿那性子,他从来没求过我这个额娘什么,可是,这次他来求我了,我真得很高兴,禟儿还是把我当成她额娘的。”

    康熙无奈的看着眼前喜极而泣的女子,在众多嫔妃中,她最受宠,因为在她屈意迎合之下,有着一颗真心,他能感觉到。她的三个儿子都比较淡薄、随性,不爱争宠,这说明她教子有方,很和他的心意。但就这个九阿哥从小就孤僻,自从奶娘死后,和宜妃更是不亲近。这人也奇怪,越不理睬你的,你还就越喜欢凑上去,和自己很像,“好了,不哭了,到底是什么事?”

    “你看这个,”宜妃把那摞休书拿给康熙,“这孩子是铁了心了。”

    康熙一看,气得一把甩到地上,“胡闹!把胤禟给我叫来!”

    “皇上,请皇上息怒。”宜妃吓得立马跪下,“请听臣妾解释。”

    康熙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儿,“说。”

    “禟儿这孩子是看上了一位姑娘,说是非她不娶,一定要明媒正娶,不舍得让她做小。”

    “那也不能这么胡闹,把福晋都给休了!是哪家的姑娘?”

    “皇上应该也听过,那日还问过曹大人呢,就是十阿哥口中的那位,曹大人家的表小姐。”

    轰的,康熙的脸色阴晴不定,脱口而出,“不行!”

    “皇上?”宜妃敏感的觉察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说,“十阿哥说禟儿连‘今生要么娶她,否则,我宁愿出家做和尚’这种狠话都说了,皇上您就看在他一片痴心得份上,就成全他吧。”

    “这孩子……”康熙叹了口气,本想说让胤禟断了这念想,但始终说不出口。

    “皇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宜妃渴求的望着康熙,说出了儿子的话,也是她自己的心声,多可笑,几十年了,到了今儿,才敢借着儿子的话,对这个大清天子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情。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康熙怎会不懂?但他视而不见,故意忽略,后宫三千佳丽,他也只为一瓢饮。“宜妃,你安排一下,让她参加今年的选秀。”

    宜妃感激地望着她仰慕的天子,磕了个头,“臣妾多些皇上成全。”

    成全?朕连自己都成全不了,如何成全胤禟?成全你?不要怨朕,怨朕也没关系,康熙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江宁15

    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气,伴随着裙钗佩环的丁零当啷,和女子的说笑,进到了随月小院门前的那片竹林里。为首的两个女子正是春风得意的宜妃娘娘和大阿哥胤禔的额娘、大学士明珠的外甥女——惠妃娘娘,(我查过了,大阿哥胤禔叫明珠外叔公)后面还跟着难掩幸福神色的九阿哥胤禟。

    “站住!”随月小院门前的侍卫大喝一声,让两位谈得兴起的娘娘变了脸色。

    “敢挡我们的道!你也不看看是谁?”惠妃一脸愠色,发起了脾气。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随月小院!”那个年轻的侍卫绷紧了脸,不卑不亢地回答。

    “给惠妃娘娘、宜妃娘娘请安,给九阿哥请安。”见情形不对,一个资格较老的侍卫忙出来打圆场、陪笑脸,“呵呵,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惠妃娘娘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还不给两位娘娘跪下赔不是!”

    年轻的侍卫极不情愿的跪下磕头。

    “行了,不知者不罪,起来吧。”宜妃开口了,“我们是奉旨前来看望沈落叶姑娘的。”

    资格较老的侍卫一脸的为难,“娘娘,宫里的规矩您比小的清楚,这没有皇上的手谕,小的可不敢放两位娘娘进去啊,就是太子爷来了,小的也不敢放进去啊。”

    “行了,别在这儿给我饶舌根子了,拿去自己看吧。”宜妃把一小块黄丝绢扔了过去。

    那侍卫一看,正是皇上的手谕,忙不迭的陪笑脸,点头哈腰,赔礼道歉,一付奴才相,“哎唷,娘娘你看小的这糊涂劲儿,小的该死,快请进,快请进。”

    惠妃仿佛还不解气,走过那个年轻侍卫时,恶狠狠地一脚把他揣倒在地上,仰着下巴进了小院,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宜妃则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那个资格较老的侍卫等一行人走了,赶紧上前把那年轻的侍卫扶起来,又告诫了他几句,才站回自己的岗位。

    胡太医见两位娘娘一同前来,忙迎上前去,“微臣给两位娘娘请安,不知两位娘娘前来此处,还望娘娘恕罪。”

    惠妃刚被拦在院子外面,现在又被胡太医挡在屋前,心里甚为不悦,横眉怒目,“怎么胡太医也要挡我们的去路?今儿我倒要看看,这位沈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皇上竟然把她护的密不透风。”说完就要硬闯过去。

    宜妃一把拉住她,“姐姐这话说重了。既是皇上下的令,做臣子的也只能依旨办事,分毫不能出差错。只有臣子犯错,哪能说皇上的不是。”宜妃这话,一是道出侍卫和胡太医的难处,做了回好人;二来也隐讳的指出惠妃的言行出格,用皇上压制住了惠妃的无理举动。

    “妹妹说的是,姐姐失言了。”惠妃心下虽不痛快,但宜妃说的句句在理,自己要在闹下去,反倒让人抓了话柄了,也就吞下这口气。

    宜妃亮出了康熙的手谕,胡太医猛地联想起了皇上之前对他说的幕后黑手的事,便带她们进了月牙儿的房间,自己则侧身站在一旁细细观察。这时的月牙儿身体虽好了不少,但仍需要多休息,以她的性子在床上呆不了几天,所以王景浓开了些安睡的药,好让她好好修养。所以,这一大群人进来时,她正睡得香呢。

    老九也不顾别人的眼光,一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冲了过去,握住她的柔夷,另一只手抚上她消瘦的脸庞,满是心疼地望着她,仿佛在他眼里,这个世界除了她,在没有别人了。这让跟在身后的宜妃吃惊不小,她的宝贝儿子连自己都不能碰一下,如今竟然主动握住别人的手。她感激地望向病床上的女子,欣慰的笑了,眼中满溢着泪水,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瞥到惠妃异样的神情,她拉了拉惠妃的袖子,换来惠妃的三个字“月牙儿”,顿觉五雷轰顶,身子一软,幸有宫女的搀扶,才没有跌倒。

    惠妃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从她第一眼看见床上的人儿开始,她就处于震惊当中,那容貌分明就是当年的月娘娘,难怪皇上要半个侍卫营的人来守住这个小院。怨恨、嫉妒、恐惧……参杂着,爬上了她的心头。一个声音回响在她的耳畔,“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额娘?为什么……禔儿……为什么月妈妈不是我的额娘?她从来不会逼我……禔儿……只有月妈妈懂我……禔儿,我才是你亲生的额娘……你如果是我额娘,为什么你不懂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禔儿,那个溅女人到底对你施了什么法、什么咒……她不是溅女人,我不准你侮辱她……月牙儿,你已经夺走的皇上的心,为什么?连我的儿子也要夺走……”在旁人看来,此时的惠妃就想吐着信子的毒蛇,盯着床上毫无反抗能力的姑娘,恨不得上前掐死她,那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宜妃强忍着自己的心悸,再度望向床上沉睡的人儿,看见儿子专注的神情,她崩溃了,那眼神跟皇上独自一人,思念着月娘娘时的情景一模一样,每次看到皇上憔悴的模样,她都会心酸、心疼、不舍……这次轮到她的儿子了,她不愿相信床上的人儿就是月娘娘。她再仔细看,就安心了,月娘娘怎么可能比自己还年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人有相似。突然,她心里咯噔一下,那么相似,皇上看见她时会怎么想?即使她不是月娘娘,皇上……选秀……宜妃心里已经明白了皇上的用意,那自己的儿子怎么办?若真的发生了,那禟儿不就真的要去当和尚了?不行,她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她决不能让惠妃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胡太医,沈姑娘的病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宜妃强作镇静问道。

    “要能完全下床,尚需些时日,微臣还不能下定论。”胡太医早把一切尽收眼底,小心的回答着。

    宜妃又问了些有关深落叶病情的事,其它也没多说。

    “今儿是奉皇上的手谕,来探望沈姑娘的,皇上有旨,等沈姑娘病好了,就要参加今年的选秀,你可要用心的照顾好了。禟儿,人也看过了,我们也该走了。”宜妃表情复杂地望着依依不舍的儿子,和至始未曾醒来的女子,唤回儿子的思绪,“禟儿,沈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额娘知道你是担心她的病情,但你这样反而会害了她的清白。”

    老九一听,想想他额娘说得在理,放下了落叶的手,轻轻地为她盖好被子,拂开她额上垂下的发丝,才不舍地离去。

    而惠妃至始至终阴沉着一张脸,另原本就年老色衰的脸,增添了一份戾气。直到离开随月小院,她也没有说一句话。老九在离开小院后不久,就向她们告退。而惠妃在离开宜妃时,说了一句,“没错,就是她。”让宜妃在自己的小院门口僵站了半个时辰,浑身冷汗,腿都麻了,才让宫女扶进屋子。

    江宁16

    胡太医将事情经过禀报了康熙,康熙让他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胡太医照往常那样煎药。这时,一个老太监出现了,鬼鬼祟祟,见无旁人,轻巧地来到胡太医的身边,“胡太医。”

    胡太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下却猛地一沉,“公公有事?”

    老太监倾身,附在胡太医的耳畔轻声说,“胡太医可还记得令尊是如何惨死的?”

    胡太医的脸当下变色,“公公怎知此事?”

    老太监阴险的笑了,“胡太医忘了老奴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你是?”胡太医猛地反应过来,这老太监正是当年告知他父亲之死是月牙儿月娘娘一手造成的那个人,没想到真给皇上料到了,“公公你怎会在此?你究竟是何人?”

    “这个胡太医就不用知道了,老奴只是来提醒胡太医,那随月小院中的女子,胡太医正在医治的人儿,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月娘娘。若要报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那怎么可能?那姑娘可是曹大人的表侄女,看着也就二八芳龄,怎么可能会是失踪的月娘娘?”

    老太监冷冷地看着他,“信不信由您,胡太医。老奴也是为您着想,所谓父仇不共戴天,血海深仇,胡太医您竟然如此犹豫不决,胆小怕事,您父亲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看见胡太医陷入沉思,老太监j邪地笑着,不知不觉地溜走了。

    胡太医攥紧了拳头,真正凶手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只要查出刚才的老太监的底细,就知道谁是那个幕后黑手了。现在皇上应该已经盯上他了吧,阿玛,我就要查出毁你一世英名的幕后黑手,洗涮胡家的耻辱。

    康熙坐在书房,正在批阅靳辅(河道总督)所上的治河奏疏,探子回报老太监之事,康熙放下奏疏,眉头深锁,这是一件他不愿相信而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实。

    原来,自老太监来到胡太医的身边开始,就有康熙的探子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康熙的掌握之中。老太监走后,探子一路跟踪,竟然来到惠妃的住所。在窗外,探子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如何?”

    “禀娘娘,老奴都办妥了,请娘娘放心。”

    “确定没人看见你?”

    “老奴办事,娘娘还不放心吗?”

    “呵呵呵呵,那就好,这次她不会再那么好运了,不死也要半条命。胡太医不会走漏风声?”

    “这个娘娘放心,老奴都办妥了,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办的好,这个赏你了。”

    “老奴不敢当啊,谢娘娘。”

    “这次绝对不会让你把我儿子夺走!”

    康熙听完,挥手让他们下去,等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孤家寡人,他掀了书桌上的一切,发泄积郁于胸的怒气。屋外伺候的人,没有一个敢在这个时候进去当炮灰。李德全虽然心痛,但他知道这时候,让皇上一个人静一静才是最好的。

    康熙颓废的坐在椅中,他当时虽然没有找出幕后黑手,但他也能猜出几分,绝对与后宫脱不了关系,甚至连太皇太后他都怀疑过,可是他没想到竟然是惠妃。惠妃虽然为人骄横,爱耍小性子,心胸狭窄,但她是个蠢女人,所以他放心让她在眼皮底下搞些小动作,但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放纵,尽然酿成惨剧。惠妃会有那么聪明吗?还是自己太顾念就是情分?如果真的是惠妃,那他绝对不会姑息,他不能允许她们再伤害月牙儿,他不想再回到失去她的日子。这二十年,他的世界没有了色彩,他还是大清的皇帝,却不再是那个真实的自己,她的离去,带走得他生命中的彩虹。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她却永远也不知道,永远也不愿知道。

    那夜,康熙再次临幸惠妃,但第二天,没人知道为什么,惠妃就被禁足于那间小院,不能与外界接触,甚至是她远在战场的儿子——胤禔。

    八阿哥住处,一个颓废的人儿自斟自饮,一声不吭。

    “九哥,你有什么烦心事?跟我们说说,别光顾自己喝啊。”老十粗狂地声音惊天动地。

    老九端起手中的酒杯,看见自己毫无生气的面容倒映在酒面上,“十弟,陪我喝!”一仰头,一杯烈酒下肚,辣得泪水就要溢出。

    “好,九哥你不想说,那弟弟我陪你喝,干了。”老十喝得倒也爽快。

    老九又自斟了一杯,正要一口干掉,一只温暖的芊手盖上他端酒的手,老八开口了,“九弟,酒会伤身。十弟,你也是,瞎凑什么热闹。”

    “八哥,九哥他不痛快,你就让他喝吧。十四弟要在这儿,一准和我们喝开了。”

    老八不理会老十,继续劝说老九,“你有心事,跟我们说说也好,喝醉了,你的烦恼真的就没有了?问题就能解决了?”

    老九木然地放下酒杯,醺醺然的样子,更平添了一分妩媚,“额娘今天找我了。”

    老八作为旁观者,望着这个外冷内热的九弟,隐约觉察事有不妙。

    “怎么?皇阿玛同意把那个沈落叶许给九哥了?这是高兴事啊。做弟弟的还真羡慕九哥的好福气呢。”老十不禁回忆起第一次遇见那个仙子般的可人儿,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早已烙在他的心上,若不是九哥那么痴情,他早就向皇阿玛讨她去了。

    谁知两行泪滑落,老九泪洒衣襟,把老八和老十都吓傻了。“额娘对我说,‘子不与父夺,臣不与君争’。”

    “什么意思?”老十听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老八脸色一变,“如若我猜得没错,阿玛看上沈落叶了。”

    老十瞪大了眼睛,张大的嘴合不上,“怎么可能?皇阿玛都一把年纪了,沈姑娘可是九哥看上的……”

    老九泄气地连喝了几杯,道出了真相,“沈落叶长得跟月娘娘很像。”

    “月娘娘?谁啊?”老十好奇的问道。

    老八面色凝重,下意识地摸着下巴,娓娓道来,“也难怪你们不知道,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这还是额娘跟我说的。当时,月娘娘是宫里最受宠的嫔妃,比起宜妃娘娘不知道要得宠多少倍。皇阿玛把她放在最偏远的一个宫里,阿玛每天都去看她,隔三差五就赏赐她,但奇怪的是从不让她出宫半步,也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她。当时有个月娘娘宫里的小太监和别的宫的太监说会儿话,就被皇阿玛廷杖而死;有个受宠的妃子想要闯进去看看哪个和她争宠月娘娘,最后给皇阿玛打入冷宫;连太医院的院判也因为谋害月娘娘不成而被皇阿玛砍了脑袋。我额娘那时就是那个宫里的侍女,她说过,月娘娘就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关进笼子的相思鸟,皇阿玛的爱几乎害死了她。我额娘最怕看月娘娘的眼睛,总是那么哀伤、绝望,几乎会把每个看她的人的心都碾碎了。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月娘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从此再没有人见过她。而这个名字也成为禁忌,皇阿玛不准任何人再提起。”

    老十听得痴痴傻傻的,而老九更是闭上了眼睛,完全绝望了。

    “九弟,你也别泄气,总会有办法的。”老八富有深意的望着老九。老九拿起酒壶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那里,现在的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想不明白了,满脑子只有沈落叶的身影。

    江宁17

    “太子,看谁来了。”老三是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太子正在院子里拨弄花草,回头只见老三拉着一个冷漠,而有点莫名其妙的青衣男子。

    “四弟,你来了。”太子不冷不热的寒暄了一句,低下头,继续拨弄他的花花草草,心里却很不自在。

    老四刚给阿玛请过安,回了话,出来就给一向不太往来的老三逮住,二话不说就给拖来了,心里正纳闷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竟然是到了太子的小院。太子和老三素无往来,进而怎么这么热络?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心里更是百般猜测种种可能,眼神在太子和老三之间游离。

    “给太子请安。”想归想,礼数还是不能少的。这老三见了太子怎么也不行礼?太子竟然也没发难,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三显出难得的兴奋状态,拉起两人就往屋里走,“大哥要在这儿,我们就算凑齐人了。不过,我们三个也够了,三个臭皮匠还顶过一个诸葛亮呢。”

    在门口,老四突然甩掉老三的手,冷冷得说,“三哥有事就在这儿说吧,我就不进去了。”他心想阿玛在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要进了屋,那自己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的。而且,今儿太子和老三都很反常,不得不防。

    太子也甩开了老三的手,自经走进了屋子,悦耳的声音由近转远,“我那天就不赞成把他找过来,你非说要,看吧,月妈妈的事还没说,他就像个缩头乌龟了。找他来成不了事。”

    “月妈妈”三个字,让想要离开的老四大吃一惊,年羹尧只说月妈妈暂住在曹寅府上,他这才放心去办皇阿玛交待的差事,难道出了什么事,连年羹尧也不知道?还是那个奴才隐瞒不报?

    “进来再说。”老三乘着老四锁眉深思之际,硬把他拖进了屋子,关上门,开始商榷救人事宜。

    在老三的冷静叙述和太子间或激动地发言中,老四才知道月妈妈病了,而阿玛已经把月妈妈再度软禁起来,不让人接近,难怪年羹尧打听不到消息。

    “四弟,我们想把月妈妈救出来。”老三诚恳地看着他,“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你们已经都计划好了?”老四想要看透他们,为儿时的那段兄弟情谊,他应该相信他们。但是他们都不再是当年少不更事的孩童,早已个个是心机深重的人精了,他凭什么相信他们,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使他们设下的,也有可能是皇阿玛设下的。任何可能他都必须想到,一不小心,自己就可能死无全尸,只因为他们都生在紫禁城,长在紫禁城,一个令世人向往的权力斗争中心,一个通达天际的高台,一个被寒冷冰封、被无情填充的地方。那曾经的一屡温暖也早已淡去,在月妈妈离开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

    “你不相信我们。”太子那双被浓密而修长的睫毛遮盖住的眼睛,一瞬间释放出无限的光彩,他是个没用的太子,但他身上却有着天赋的直觉,很准,也很让人讨厌,“没关系,本来就没指望你能帮上忙。”

    “太子!您少说两句!这关系到能不能把月妈妈救出来。”摊上这样的两兄弟,老三头痛了,“小四,你可以在任何事上不相信我们,但唯独月妈妈这件事,你必须相信我们,我们每人能忘记月妈妈的恩情,你不该怀疑我们对月妈妈的心。如果你还不信,你可以去看看随月小院外面半个侍卫营的侍卫,你也可以去试试,看看没有皇阿玛的手谕,你能不能进得去。”

    “小三,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他不相信,让他走,月妈妈也不会稀罕他来救。”太子赌气,索性站起来背对着他们,一个人生闷气。

    老四沉默的许久,只有月妈妈会这么叫他们,“小禔,小礽,小三,小四”,她总当他们是孩子,叫他们的时候总要在前面加个“小”字。他抬起头,问“怎么做?”

    “我就知道小四会帮忙的,”老三赞许的看着老四,就差没有摸摸他的头,以示老四的乖巧懂事了,老三正色道,“我们要问你借个人。”

    “谁?”问得却是背着站立的太子。

    “年羹尧。”老三小心翼翼观察老四的神色,“听说他武艺很高强,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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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康熙在曹寅和众位大臣的陪同下,去视察江宁的漕运情况。太子和老三趁此机会来到随月小院,准备行动。机会只有一次,他们必须防胆一搏,按事先计划好的行事。而老四和年羹尧则早已等候在曹府之外,只等信号一发,便可行动接应。

    远远的隔着假山就听到前面的争吵声,太子和老三恐防有变,快步穿过竹林,只见一个手提酒壶、步履蹒跚的人正和随月小院前的侍卫纠缠不清,跑近了,才认出这个酒气冲天的人,竟然是九阿哥胤禟。太子和老三吃惊不小,眼前这人是九阿哥吗?胡子拉渣、喝得醉醺醺的、发着酒疯,还是那个孤僻成性,极其讲究自己形象的九阿哥吗?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要见沈落叶……落叶,落叶,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九阿哥,您别介啊,您这样让小人很难作的。”几个侍卫围着他,不让他进去。

    “放开你的脏手,别碰我!”老九一甩手,酒壶砸在地上,应声而碎,酒撒了一地,侍卫们虽然拦着他,但也不敢造次。

    “九弟,你做什么?”太子忍不住喝止老九近乎荒唐的举动。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侍卫营的副统领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跑到太子面前发牢马蚤。九阿哥可是皇帝的儿子,他开罪的起?太子在就好办了,太子可比阿哥大。“太子爷,您来了就好了,您说句话吧,小的们都拿九阿哥没办法了。”

    “太子和三哥也来了阿,”老九跌倒四冲地来到太子的面前,放肆的看着眼前太子那放大几倍的俊美脸庞,似哭似笑地说,“你们也是来看落叶的吗?呵呵呵呵呵,皇阿玛不会让我们见她的。‘子不与父夺,臣不与君争’,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九弟,你不要闹了……”太子华还没说完,老三突然拉住他,在他耳畔嘀咕了几句,太子点头表示同意。“既然九阿哥要见那位姑娘,那你们就带路吧。听说那姑娘病了,九弟来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原来计划是太子来闹场子,闯进去,现在老三随机应变,就让老九闹场子好了,他们只要旁敲侧击就行了,收效可能比原定计划还要好,更混乱就对了。

    副统领这下懵了,太子怎么就战到九阿哥一边去了?这下变成两个阿哥、一个太子了,这可怎么拦阿?说话都打结了,“太……太子爷,这……这事可不行,皇上要知道了,非砍了小……小的们的脑……脑袋不可……”

    “太子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皇上问起来,有我们担着,你怕什么!”老三收起平日里的温和的模样,故意摆出一付狐假虎威的架势。太子则阴沉着脸,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看得在场的侍卫都心里毛毛的。

    就在纠缠之际,“吱嘎”随月小院的门打开了,“谁在这儿吵得我头都疼了?”

    所有的人都停下,回头,呆滞……

    沈落叶站在门内,随意披下的长发,如一泻千里的瀑布,直达腰际,些许发丝因风起舞,水湖蓝的长衫松松垮垮的罩在她的身上,直达脚背,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消瘦的脸庞上,唯有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眸尚能显出她久病过后的生气。

    “天凉了,要散步也应该罩件外套在出来啊。”一双布满皱纹粗糙的手,轻轻地为她披上披风,责怪的口气却充满宠溺的无奈。

    “景浓,”落叶回头看了眼多年的好友,像小孩子做错事般低下了头,“对不起,他们吵得太厉害了,我好奇就出来看看……”

    “表小姐!”落叶马上捂住耳朵,小丫鬟的高分贝又来了,“你又没穿鞋就跑出来了,再染上风寒怎么办?”

    这时门外的人们才发现,这个女孩正赤足站在院门内,那双玉足,像是经瑶池水洗涤过,白玉无双。

    “小翠,对不起,我忘了嘛,要怪……怪他们,谁让他们吵这么厉害,还我都睡不着觉。”落叶立马指着外面的人们,露出无辜的笑容。

    “表小姐!”小丫鬟急得没话说了。

    “好好好,我回去还不成吗?”落叶无奈的看着小丫鬟和王景浓责备与疼惜的表情,只能妥协,正要关上院门,回屋里去,却被叫住了。

    “落叶!”

    沈落叶回过头,看着叫住她的人,“啊!九阿哥!你怎么弄成这样?”说着,她就要跑出门去,却被侍卫挡住了去路。

    “小姐请留步。”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能出去?表舅舅呢?”落叶有点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表小姐,对不住,您不能出来,别人也不能进去。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表小姐见谅。”面对如此惹人怜爱的姑娘,副统领说这话都有点不忍心。

    “什么叫不能出去?表舅就吩咐你们的?你让他来见我,太过分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她想不起来,小曹子怎么会这么对她?

    “曹大人陪皇上出去视察了,这两天不在。况且,没有皇上的手谕,连曹大人也不能进去。”

    什么!落叶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庞,瞬间苍白的吓人,灵动的大眼睛没了神采,透出的是绝望,只能喃喃自语,“皇上……我怎么忘了……他在这儿……”

    突然,老九趁大家没有防备,冲上去,紧紧抱住落叶,哭着说,“不要进宫,不要参加选秀,好不好?不要做皇阿妈的妃子……我喜欢你啊,打从在京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你。我们一起走,我不要当什么阿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太子、老三、还有那些侍卫都没料到平日里冷冰冰的九阿哥,会这么大胆,竟像团火一般炙热,要把自己燃烧殆尽。侍卫们都慌乱了,不知所措,想把他们拉开,可又没有人敢上去。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落叶突然发出凄厉的笑声,“妃子,我一点也不想做他的妃子……要是魏哥哥能有你这样的想法,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他就是有这种想法,也没胆做,在感情上,他本来就是个懦夫……”

    “景浓!我不准你这么说魏哥哥!他……只不过,在友情和爱情中,选择了前者……”

    “是吗?在我眼里,他就是一条忠于皇帝的狗,根本配不上你……”

    “王景浓!你再这么说我的魏哥哥,我就跟你绝交!不管在别人眼里,魏哥哥是什么样的,在我眼里,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唉,我们都很心疼你,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月牙儿,你一直都是我们心中的小妹妹,你应该要活得更快乐、更幸福,那样赫舍里和如云才能含笑九泉阿,傻丫头。”王景浓轻轻的抚摸着落叶的头,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幅和乐融融的祖孙图。

    落叶扑倒在他怀里哭着,“为什么?景浓,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回来呢?它要考验我吗?考验我见到魏哥哥年迈的样子还会一样爱他吗?不管魏哥哥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都不会变的啊……我要离开这儿,离开紫禁城……”哭着哭着,落叶滑落到地上,昏了过去。

    “月牙儿!”

    “月妈妈!”

    “月妈妈!”

    太子和老三冲过那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侍卫们,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沈落叶抬了进去。“太医,快去叫胡太医!”

    “哦哦哦,对,对,胡太医,”副统领这才会过神,对着身边的年轻侍卫就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胡太医阿!快!”

    这场面只能用混乱来形容,只有老九,从刚才就杵在那里,置身事外,仿佛是个局外人,旁观者。

    “九阿哥?”副统领走到老九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您要不要也进去看看?”反正太子爷和三爷都进去了,他也不怕再放一个进去,就当作个顺水人情。

    九阿哥转身就走,只是嘴里自言自语“魏哥哥是谁?月牙儿是谁?月妈妈是谁?王景浓是谁?”现在这些名字,还有欠条的字,太子爷房里的画像,八哥说的话,额娘说的话……都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越来越乱,理也理不清楚,像一锅浆糊,越搅越浑。只不过他不愿承认,事情就如八哥所说的一点也不简单,原来自己才是那个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人,自以为伸手可及,而事实却远在天边。

    在落叶的屋子里,一群人焦急地围着她。

    “王大夫,月妈妈她怎么样?”太子和老三焦急地问着。

    “放心,不要紧,只是过度刺激,加上大病初愈,才会暂时昏过去的,你让开一下,”王景浓拿出一个小瓶,打开塞子,放到落叶鼻子下,晃了两下,果然,落叶就醒了。

    落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离开这里,去京城。”

    “月妈妈,我们就是来带你走的,小四在外面,马车都备好了。”

    落叶这才发现太子和另外一个书生在屋里,刚才开口的就是这个书生,叫她月妈妈,是小禔?不对,小禔不会这样的打扮。“小三?”

    “月妈妈……”老三走到她面前,镌秀的脸孔满是渴望与感动,“是我,我是小三,我和太子是来带你离开这儿的。”

    落叶摸着他的脸,像一个多年没见到儿子的母亲那般看着他,她转过头,看着太子,内疚地道歉,“对不起,小礽,月妈妈不是故意不认你的,只是……”

    “我知道,月妈妈,不是您的错,月妈妈没有忘记我们,我很高兴……”

    “过来让月妈妈看看,那天晚上,月妈妈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小礽。”太子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贴在落叶的手上,多久了,没感受到这双手的温度。

    王景浓在一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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