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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第3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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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随心缘 作者:yushuwen

    只是淡淡抬头看了看崔老爷,又转目看了我一眼,冷冷嗤笑了一声,偏头向一旁的丫头慢声道,“心兰,扶我回院。”说着,缓缓转过身,徐步款款地往另一头后院走了去。

    这崔二小姐,好似几夕间性情内敛下了许多呢……看着那道渐去渐远的娉婷身影,我略有所思地微凝了目光。再看一旁崔老爷却是气极地胀红了脸色,直抚胸急喘了几下,仿似缓过了口气来。

    “崔大人,请吧。”我微敛下目光,抬脚直往前院的正厅行去。

    尚书府,正厅之内……

    坐在厅中主位上,除了下首相陪的崔老爷,屋子里所有的丫鬟小厮已都被打发了出去。房门轻掩,一室的静穆。

    我瞥了眼半阖了双目、容色微敛,周身上下仿佛又透起了几分为父威严气派的崔老爷,不由挑唇浅笑了笑,抬手端过案上的香茶,当先开口道,“崔大人也当知道我今日来此的用意了。”虽是问话,却也未待他接口,只径自续了下去,“这一呢,便是送崔小姐回府了。崔小姐此番‘不小心’下令得北夷公主犯了心疾,再于王府呆下去也总是不便。”

    “什么……”崔老爷蓦地睁了双目,转而望向我的一双眼底更是满满的讶然之色,看起来是真的对崔媛歆下药之事并不知情。

    深皱着眉,崔老爷脸色变幻了几番,静了好一会,微微俯道,“是老夫教女无方。只望念她亦是无心之失,还请王爷宽谅恕罪。”话虽是说的软,语气却不免硬了些,抬起头时更是不忘别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

    ……崔老爷,到了这一刻,却是难为您还想着要谈价码么?

    微垂了眼帘,我半掩杯盖一下下轻抿了抿盏中悬浮的茶叶,“王爷那里倒没什么。只是崔大人也当知道,此事北夷单王那头却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微顿住话,我瞥眼看向那头崔老爷刹间青白相交的面色,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慢声续道,“这一回,怕也只能请王爷多担待个一二了。”

    “是,是。”崔老爷连连点了点头,这下倒是真的稍敛下了那股端严气势,只垂首恭声道,“一切便有劳王爷说项了,罪臣一家实是感激不尽。”

    “此次的事也便罢了。”我摆了摆手,没有再就此多说,只是亦是意有所指地看向下首端坐的人,“只是,这往后……”

    “微臣自会约束小女。”崔老爷会意地当即接过了话去,微顿了顿,又追道,“小女近日身子抱恙,想是要在府中闭门休养上一段时日了。”

    “哦……那便代我问候一声崔小姐吧。”我笑了笑道。

    这崔老爷的意思是打算将女儿干脆关在府里了。这样倒也是最好不过了——崔媛歆的一番小动作虽说不上大的恶意,可也总不免令人存了一丝戒意。有崔家上下这般看管着,也免得再惹出了什么事端来。

    “这二呢,”稍静了片刻,我放下茶盏,微微直坐起了身,说出了今日来此最主要的目的,“这些日子,我也很是挂念着母亲,想母亲可以在王府陪我住上一些时候,想来……崔大人也当不会介意的吧?”

    话虽未说明,不过彼此也都明白这话中之意。母亲此番与我去了王府自然不会只是小住了几日。而我,也自是自此脱开了崔家唯有的束缚。

    “这个……”眼看着崔老爷蓦然沉下了脸色,半阖的两眼中闪烁的神色更是变幻不定,直过了片刻,方抬眼直看向自己,深吐了口气道,“既然你想接母亲去王府小住,老夫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好,”我笑了笑,也不再多话,当即站起身道,“如此,也就不打扰崔大人了。我自去后院见过母亲也就是了。”说着,便抬脚直往大厅外走了去。走过崔老爷身边时,却是有意微顿下脚,压低了声音轻道了一句,“瑄王爷的事,想必也就无需我再多嘴说些什么了。”

    不说崔老爷派去的人俱在城门口被璃王截了下来,只说皇上圣旨偏偏下在了这个时候,以崔老爷的精明,自然再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定然是再不会也不敢私下做出丝毫小动作了。

    说起来,真是不知这崔老爷是犯了什么糊涂。便是有崔媛歆一径相求,也不该就这般一头热地想着恢复了瑄王的身份吧。难道就那般期望着府中再出得一个王妃吗?这胃口太大又不知忌食,可不终是噎着了……

    感觉到身旁之人骤然微僵的身子,便是呼吸也似沉了几分。我微顿了顿话,复又轻声续道,“有句话还是应当与崔大人说个明白——这不论日后如何也罢,我总归也是从这崔家走出去的。没有什么被迫无奈的事,我自是怎样也不会做出有何损于崔家之事的。崔大人你说呢?”

    这一番话,也不过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罢了。同时,也好安下了崔老爷的几分心。

    ——先说清自己是不会于崔家有丝毫为难的。当然,崔家自此也再不要寻了自己的晦气。而其他一切不论,崔家三小姐璃王妃的名头总是实的,崔老爷国丈的名头也已是实的。

    是守着这样的名头安稳度日,还是硬要什么都想握在掌中却偏是惹下些自己惹不起的事,似崔老爷这般老谋深算的人,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才是对自己对整个崔家最有利的。

    “好,记住你今日的话。”崔老爷沉默了半晌,终是沉声断道,“老夫自此也再不会过问你有着怎般打算。”他说着,兀然靠坐在了座椅中,忽是长长低叹了口气,似有些颓然地对我道了一句,“老夫是真的错看了你。或是当说,在六年前老夫便已是错看了你。”

    “那我是当谢谢崔老爷的错看了。”我轻笑着回了一声,得了自己想要的话也不再多待,起脚径自走出了前院大厅。

    其实……崔老爷你并没有错看了什么。你又可知,真正的崔家三小姐早是已在当年一心渴盼的父亲与崔家那种种的冷落与淡漠里悄然杳逝了……

    带着小桃沿着回廊一路走到后院,方转过了廊角,却见母亲在碧云的搀扶下已是立身在院口正等着自己了。

    “娘,”我急走了几步迎上去,笑着挽住母亲的手臂道,“女儿来接母亲离开这崔家。”

    “好,”母亲笑了笑没有多说,只轻拍了拍我扶在她臂上的手背,“我们这便离开。”

    母亲被崔府强请入都时也没有带了什么来,这刻离开自然也没必要收拾了任何东西。没有在多耽搁半分,几个人便这样直接往府外去了,直到跨出了尚书府那两扇颇有气势的黑漆大门。

    一路上倒是瞥见不少的丫鬟小厮躲在一旁好奇地偷眼看着,却是没有再见了连着崔老爷在内的任何个崔家的主子。

    步出大门时,母亲稍是顿住了身缓缓回头望了一眼。我侧头看着她面上平静而淡漠的神色,微微放下了心,也不由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眼身后那梁栋斗拱的深重府邸。这一次,正大光明地由着正门走出这崔家大宅,也是真的再不会有下一次踏入这一道高高的门栏了吧……

    “老夫人,请上马车。”扶母亲走过去时,一道沉朗而含着恭敬的声音适时地于马车旁响了起。

    侧过头,我看着那个躬身在母亲脚下端正放了脚凳,又侧身退开一步殷勤打起了车帘的人,不由定定在那张似一下子变得无比端肃正经的脸上停了停,再转目瞥了眼一旁因被抢了活计而有些茫然的小丫头,突是禁不住地一阵好笑。

    一面扶着母亲上了马车,我一面以袖掩了半张脸向着那个也正趁了无人留意对着自己轻挑了挑眉头的人,用口形缓缓丢下了两字,“笨、蛋。”

    随即也不去看那张瞬间皱起的苦瓜脸,只轻笑着飞快地登上了马车。车帘落下的一瞬,听着帘幕外一声极轻极低却是透着缕缕畅然朗逸的笑声,那一瞬,心也似随着松软而悠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有些便宜那位崔二小姐了……不过对小秋来说,最重要的是将母亲换了出来~~

    嘛~小秋还是有些轻敌了哦……

    126

    126、午日暖阳

    午后的阳光斑斑碎碎晃动在平澄如镜的水面上。湖心亭内淡淡飘散着氤氲清渺的雾气茶香……

    “罗贞,这两日身子可感觉好些?”我抬头看了眼对坐的女子,倾身提过一边红泥炉上煮着的茶壶将煮沸的水缓缓灌入身前另一个紫砂壶中。

    自知道那个家伙也身在璃王府中那日起,湛璟璃早已下令任何下人未得吩咐不得靠近了后园半步。这璃王府的后花园这一刻可真的成了府中最清幽静谧之地了。而我也越发喜欢每日午后来这湖心亭中小坐片刻。当然每每来此,也从不会让他人随侍身侧。就如此刻,我与罗贞围炉茶话,便是小桃与朵亚也一并打发了下去。

    “已经完全好了。”罗贞笑着点了点头,双眼好奇地直视着我手中的动作,“身边左右的人仍都是一副紧张的样子,可沐秋总当是最清楚不过了。”

    “没事就好,不过罗贞你这些日子最好还是好生调养子。”我笑了笑,将斟好的茶递入她手中,缓了缓道,“这次的事,罗贞你也都知道了。”

    “恩,我已都听说了。”罗贞捧茶动作微顿了顿,低垂的视线凝在了手中氤氲着热气的茶盏内,“我一直都知道崔媛歆接近自己多是为的瑄王爷,我也不会怪她什么。其实……我却是很明白她的心情。”她轻抿了口茶,随即闭目深吸了口气,“唔,好香!”

    略顿了一下,罗贞抬头对我扬唇灿然一笑,颊边两弯梨涡浅浅,“沐秋你与瑄王爷经历了这么多,看到你们可以在一起,我也为你们开心。”

    果然……以罗贞那般和柔的性子定是不会多去计较了些什么。可真不知道贺娄伽晟是怎么教得出这样的妹妹的。

    笑了笑,我没有再就此事多言,也全作未觉她轻声的话语里无意流露的心绪,只岔着她的话自然转过了话题道,“还要谢过罗贞你们救下了那个家伙呢……”

    笑说了一阵,茶也用了半壶,我转而问向罗贞道,“罗贞今日可还有兴致多学几张方子?”

    “好啊!我正想着央沐秋再写下几个……呃,那个……”

    “是药膳。”我笑睇了她一眼,取过桌角的纸墨,“不过呢,这写方子倒是好说。若要做出来,我可是半点帮不上忙了。”

    “呵,没关系,好在还有了萍儿在。”罗贞亦是笑了起来。

    “萍儿?”我轻念了声,提笔的手不由微顿了下,随即笑道,“恩,萍儿的手艺便只三成也是足够受用的了。”

    铺开纸墨,想了想,我提笔写下了几道简单的药膳,都是些固本益心的。还未待收了笔,蓦地,却忽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清朗而熟悉的低笑声。

    “呵,我没有打扰了两位姑娘的谈性吧?”

    “王大哥,”罗贞已是站起了身扬笑唤了来人一声,旋即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微顿了顿,忽好似恍然想起什么般道,“啊,我突然是想起院里还有事等着自己呢,这儿呢就先回去了。”

    话音尚未落了下,人已是轻笑着转身跑了开去,便连桌上写好了的几张药膳方子也没顾得了带上。

    眼看着罗贞的身影飞快消失在了桥那头,我低头理了理桌上的笔墨,只间隙白了那个伫在一旁的家伙眼,也没有多理会他。心中却是不由暗自叹着气——只觉得与这样一个祸水在一起,日后自己定也有个头疼了。

    那个家伙倒似全没有半点所觉一般。见我不理,更是挤了过来再自然不过地凑坐到了我身侧,又抬手径自倒了杯茶一口饮了个尽,长舒着气道,“呼……还是沐秋泡的茶最是清香芳醇又润腹清心了。”

    有些好笑地瞥了眼那家伙夸张里又似带了几分讨好的笑脸,我轻撇了撇嘴没有搭言,却也提过了壶从又帮他续了满杯。

    只看这家伙一身尚未换下的宫卫服饰,眼中更是布了红丝点点的样子,想也知道是刚刚自皇宫赶了回来。

    ——这些日子里,湛璟瑄每日都会悄自入宫守在他母后身边,入夜时更是会整晚留在了坤羽宫里。皇后的病情无疑是压在他心头的重石,虽然这家伙从来都只是一副云淡风轻般的样子。而我自然也不会在他面前无谓地提及什么,与他独处一起时,两人只或默默相依又或偶尔笑闹地拌上几句……

    湛璟瑄笑着将茶再次一口饮了尽,这方倾过身将头抵在了我肩上,静默了片刻,抬眸向我笑道,“沐秋刚刚是在写些什么?”

    他说着,已探手取过了我手边的一摞纸举在眼前,并低声地念了出来,“菊花甜浆,灵芝荷包,肉骨粥,八宝鸡汤……唔……”

    连着翻了几张,湛璟瑄微微坐直了身旋即又整个人倾身趴在了石桌上,只微抬了头两眼闪闪地望着我道,“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尝得到了沐秋的手艺呢?”

    “怎么?”我探手夺过他手里的纸转而轻拍在了他头上,笑着道,“璟瑄兄是想亲口试试我的手艺?”

    “呃……”湛璟瑄轻眨了眨眼,“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还是拒绝的好。”

    “哦?”同样俯贴在石桌上,我抵着他的头,双眼更是直对上了他一双透着红丝却依是湛然漆邃的眸子,“那么……”

    “咳,”湛璟瑄轻咳了一声,苦着脸摆出一副可怜兮兮又心有余悸地样子,“怎么……也比不得沐秋当日奉上的那一碗药汤吧?”

    “这个吗……呵,总是有机会要让璟瑄兄一样样全番试过了一遭的。”

    “……为何我总有感觉,自己此后的日子会很是悲惨呢……”

    ……

    两人笑说了一阵,湛璟瑄忽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凝眸似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提过一旁的毫笔在手中转了转道,“良辰佳色于眼前,我突是想到了两句诗来,却是要劳沐秋帮我续出了这下面的才好。”

    “哦?”我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又搞得什么鬼?

    湛璟瑄却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也不多说,只背过了身去挡住了我的视线。顷刻,几笔起落,又向纸上轻吹了口气,笔一丢,双手平举着将那涂了龙飞凤舞般两行草字的纸笺展开在了我眼前。

    定定看了他一眼,我缓缓将视线自那一双满含笑意的星眸里转到了眼前的字上……稍刻,却是禁不住蓦地瞪大了双眼,“你……这诗……你……”

    那纸上写着的赫然是六年前自己在崔家那冷僻一角的大槐树后所听到的一句——华院幽槐自合天,草长风舒绕云屯。

    “怎样?”湛璟瑄笑着握住了我哆嗦地指在他脸上的手指,“沐秋可有兴趣为我续出了这下面两句来?”

    怔怔看了眼身前的家伙,又转目看了看他举在手中的纸,再转向看了眼那个家伙……来回几次,我深吸了口,终是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当年去到崔家的那个王爷是你?”

    “呵……”没有答话,湛璟瑄轻笑了一声,只学着我的语气回道,“当年躲在槐树后的那个丫头便是沐秋?”

    “你……”真的是这个家伙。不,应该说‘原来’竟是这个家伙。直到了这一刻前,我竟还一直都认定了那个人是湛璟璃的……

    说不清这一刻除开了那分诧异心底还有的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几分的恍然又或有几分的欣喜,又或,只该叹上了一声原该如此呢……

    轻抿了抿唇,我睨了眼身旁那个已是笑弯了一双星眸的人,夺过他手中的纸笺抖了抖道,“那么这个,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了的?”

    “这个啊,还好我曾是有与冷玄提到过。”

    “冷玄……”我回想了想,那日在帅府里养伤时,自己确是念起并重又写下了这首诗。嗯……这样一想倒是记起,那时看到自己所写时,冷玄眼中确是一瞬而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原来他是早在湛璟瑄的口中听到过。我那时候还只道湛璟璃是全然不记得当年的一句随口所吟了呢。

    “可是,”我仍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当年又是怎么看到的这个呢?”自己当年一时兴起续上了两句,记得随后确是好像随手丢在了哪一卷书里,可怎么也没道理让这家伙看了去吧?

    “我只是无意在角落里拾到了一张纸笺,呵……我还曾为此在崔府上下好是寻上了一番。”湛璟瑄似有几分懊恼地摇了摇头,微顿了顿,看了我一眼道,“当年在那槐树下,我只当躲在树后的是哪个躲懒的丫头,如果知道……不若那时便逮了沐秋出来。”

    我轻睇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原来那个时侯,他已是注意到了有人躲在了树后么?倒是要谢他没有将自己揪了出来了。

    至于那纸笺……想到自己当年逃家除了一些轻便值钱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带。崔府举家搬迁之时,我那屋子里的书卷怕也只会被些下人拣着分了吧。却不知那纸笺怎么掉的出来,又这般巧便被这家伙瞧了见……

    想着这些个兜兜转转,我不由轻笑出声,“不说你难是想到,我更是一直只将那人认作了是二哥……”说到这里,我忽是又想到了自己中箭受伤的那一晚,“对了,还有在郊邺城时我中了箭伤的那一晚,你曾是来过却也不对我提起,我之前也只道是二哥呢。”如果不是后来与湛璟璃又提到了此事,只怕到了现在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那一晚?”湛璟瑄轻眨了眨眼,伸臂将我环在了身前微俯下头在我耳边低笑道,“那一次,我可是瞒着全营的士卒偷跑了出去的。若是让……”话音蓦地顿了下,那家伙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埋下了头径自低声长笑了起来,“哈……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动了动肩头,我有些好奇地瞥了眼那个突然之间莫名笑得格外开心的家伙。

    “呵……”湛璟瑄却只自顾埋头低笑着,直是笑了好一阵方微微直起了身。他手臂微紧了些将我整个人揽进了怀里,自己则略抬了头下颌抵在我肩上,唇贴着耳边轻声缓缓道下一句,“……佛曰,不可说。”

    “哼,才不稀罕。”我轻哼了一声,全不在乎地偏过了头。只是头尚未转了开,兀地眼前一暗,却是感到有什么温温软软的正落在了唇上,还未待自己反过神来,唇上那点轻轻的触落已是厮磨辗转着加深了去……

    天边日正当空,碧波之上一片金光粼粼,端得是灿烂无比。绿亭朱栏、红炉青盏,一景一物尽在了那暖色的倒影里……

    日头偏西时,我将湛璟瑄赶回了他房里。晚些还要赶去了皇宫的,怎么也总要睡上两个时辰吧。

    独自往院里去的路上,我仍是想着之前与湛璟瑄提起的事——我想送母亲先行返回了苏安……

    眼下这个时候,我与他都是不可能离了都城了。几个月的时间,没必要让母亲也同留在了这里,我知道她实则并不喜欢这都城。而且,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让母亲知道的太细而平添忧心。

    对此湛璟瑄也无异议,他更提到冷玄也已是自边境赶了回来,应当明日便会到了府中。届时他会派冷玄一路护送母亲回苏安并就此留在了那里。有冷玄那般武艺的人相护左右,我也真的是再没任何可担心的了。现在唯一要想的是,自己该要怎样开口与母亲解释了这一切呢……

    微顿下脚,我看了眼身前交错的廊道,想了想,还是掉过头转向了另一头母亲所住的院子。只是方转过了身,抬眼间却见斜对里不远处萍儿正提了个膳盒朝着自己这头走了过来。

    “婢子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了,”我伸手拦过她的问礼,“萍儿这是……”

    “王爷刚刚回了府里,婢子正要送了些汤水过去书房,见到王妃确是正巧了。”萍儿举了举手中的膳盒,随即却是转腕将之递到了我手里,牵唇笑道,“由王妃送了去,正最是合适了。”说着,微微弯身施了一礼,“厨间里还有事忙着,婢子便先告退了。”

    “……”我转过头,看着那道飞快消失在了角门后的身影,只觉是好一阵的无语……好像从头到尾自己都还没来及说上了一句话……

    看了看手中多出的檀木方盒,更不由无奈轻叹了口气……这由厨间赶去前院的书房,便是怎么绕也绕不到了这后院来吧?唉……萍儿,看来自己也当是寻个机会与她好好谈上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呵~突是觉得,其实在这里完结也蛮不错的啊~~~

    127

    127、与卿弈此一局(瑄瑄番外上)

    太云山深处,荒蟠百里、渺不见人烟,相信除了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外也没什么人会愿意长居在这里与满山野兽为伴了。不过要比起即将去的那处地方,他觉得自己倒是宁愿守在这荒山头再吃上十几年没什么滋味的烤肉了……

    呵……有时想想,他倒是很庆幸幼时误中的冥毒让他不得不在这里住上十二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有所失自有所得吧。而到如今他余毒尽解,师傅他老人家也已驾鹤西去,他已是没有任何可以再留在这里的由头。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不想回去那个地方。多年的山中岁月早已让他明白不过自己想要的究竟是怎般的生活。一壶清酒一叶扁舟,余生足以。可惜,这般逍遥的日子注定不可能属于他,至少此时尚不可以。那里——那座自他记事起便所厌恶的皇城,却是有着两个他此生最为重要的人……

    “王爷,宫中的马车已经到了。”轻若无声的脚步渐近,淡漠而沉冷的声音随即由身后响起。

    “呵,还没回到皇宫,你到急着先改了称呼了。”他轻笑了声,回头看向身后一身黑衣的男子,“冷玄,实则你全然没必要随我一同入都。”

    “我的命早已是少爷的,少爷去到何处冷玄便在何处。”

    “果然是个执拗脾气。”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自七年前在山中将一身是伤的少年捡了回来,并说情允之一同拜在了师傅门下学艺,他知道在那少年心里便以是一心将命抵给了自己。也罢……有冷玄在无疑是多得了一臂,却是他得了个偌大的便宜。

    这一次入都,他也没有想过便在那里耗上一世,他知道自己总会有一日是要再次离开那里……

    回宫不久,他便随着二哥出到江南查看汛情。这一次江南几处灾情,苏州刺史崔儒丞防治有功,而其在地方多年政绩也一向斐然,父皇也有意将之调入都中。他与二哥这江南一行,也便顺路考察一番其人,观其究竟可否胜任朝中重职。

    入崔府,却是当先见识了那位声名满苏州的才女——崔府二小姐的琴艺。不说这位二小姐琴艺究竟如何,这崔大人的心思却是在显露不过。呵……有着几分才能而又一心的钻营权术,偏又少了几分胆子与野心,这样的人倒还真是在适合那个地方不过了。

    对那位崔大人标准的一副朝堂之上已是见惯了的阿谀嘴脸,他可没什么兴趣在这外面还要多见上几次。无聊下在崔府中四处游转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却是每每都会巧遇见了那位崔二小姐。

    “王爷觉得这曲‘朝堂鹊’如何?”

    “堂皇贵气、张扬不失清傲,曲中意境尽显淋漓,确是很适于崔小姐的曲子。”

    “可是……王爷看去并不很喜欢?”

    “哦,是吗?大概是这曲子并不适与我吧。”

    于此,他只是不由得几分好笑。不管这崔二小姐是怎般扬名苏州的才女也罢,在他眼里也不过便是个方刚十一二岁出头却是满腹心高气傲而又完全不懂掩饰的小丫头罢了。

    要说这崔府大宅景致也可谓别丽雅致,只可惜太过攻于匠心。不过一遭转下来,倒是让他发现一处与别不同的清幽之地。浓荫遮天的古树与深稠葱郁的草木,虽因疏于打理而免不得有些荒僻,可却也因此而更突显了几分的清幽自然,让人油然而至一股舒心惬意。

    饶有兴致地走至近处,却未想,竟是感到的树后一阵慌乱的气息。只那般急促的呼吸心跳,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抬眸的一瞬,他甚至瞥到树后那一闪而逝的一角素色的衣裙。

    那时,他只当是哪个在此处躲懒的小丫头,自然也无心去揭穿,便也顺势当即引着众人离开了那里。

    只是未想到,不过一句随口所吟,几日后却在一纸书笺上看到了那接续下的两句。让他讶异而好奇的是,那句中的意境却是与他如出一致,竟是难得的相契。唯几分可惜,几次有意无意地探问却都未有再多得那个女子什么消息。

    那个时候他又如何想到,多年后,他会与那个女子有着那般的一场相识、相知与相惜……

    在皇城的几年里,他几乎是揽下了所有当出城四方行走的差事。这一次赶去苏安城,为得是接取盗自北夷的名单暗信,其中重要自不必说。一路快马疾蹄,不过显然,他们还是到得迟了……

    “王爷,属下等已寻遍洧河下游两岸,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恩,到此为止。你们便此回宫将此讯回禀璃王。”事已至此,也唯有尽快地做出应变才是了。

    打发了所有暗卫先行回返宫中,他只带了冷玄二人一路慢行在后,以便暗中再探寻些蛛丝马迹。途经泯城,却是意外闻得浔口决堤的消息。

    不过又是个贪墨而无能的小吏,缴了其官印并打发到城郊与难民一并造屋开田,也算得是物尽其用了,也是为朝廷挽回些官声与民望。

    暂接手过泯城,安置下了难民。三万余众,于周边城镇及些富甲手中集调粮食也不过是勉之保其温饱罢了。可未想,几天后却是在城中见那些难民自发摆起了摊子。

    闻得是一个途经此地的少年热心出的主意。不说这些东西确是几分稀奇,只些小事里已足是见这少年玲珑的心思与仁善心肠。他有意探问了几句,那些难民对其人更是具皆赞不绝口,这不由让他亦有了几分好奇……既然还要在此地盘恒数日,又何不趁此时机见上一见呢。

    天知道,日后无数次地回想起,他仍是每每禁不住要庆幸——在那一刻,那不过转念间偶然兴起的念头……

    “在下林沐秋,不知二位此来所谓何事?”平淡的语气,一瞬即逝的怔愣后再是淡然不过的神色,可是,他却没有忽略了他眼中那隐隐的一丝防备。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却是那少年双眼之中的那一股清灵明澈。他不得不承认,在初见到那个少年时,自己心中瞬间转过的一抹诧异。

    他是未想到,那少年竟是这般年少的年纪,且有着那么一副清朗俊秀的容貌。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少年那一双清亮的眸子及他周身那种清新而平易却又透着缕缕悠然随意的气息。他得说这种气息确是让他很有好感……呵,真是出乎意料却又格外好感的第一面不是吗?

    “既然如此,便不打扰林公子休息了。只是,若有缘再聚,还望林公子莫再推辞。”

    只是一面,他便对这个少年的兴趣越发地浓了几许。看他脸上淡淡不以为然的神色,是认定了必不会再相见吗?没有料错的话,他是很快便会离开泯城了吧?心中不由有些好笑,呵……便是离开,那么走之前也总是要再去过那小吃摊看过一眼的吧……

    不出意料地,第二日果是在小摊中再一次地遇见了那少年。这一次遇见也让他见识了少年另一面的冷静应变与一手不凡的医术。沐秋吗……他真的只是未及弱冠之龄?起初不过是一点好奇,到了这一刻他确是更多了一分为朝廷网罗人才的心思。试探过少年的行程,他甚至没有给其推脱的机会,便有些冒昧地邀之一路同行入都。那个时候,他却并没有意识到心底隐约的一丝急切,那种不想与之就此交错而过再无相见之机的急切。

    如果说同行之初他只是欣赏着对方的才华,那么这一路上,他却是不由不数次不断地变更着自己心中对那少年的印象。到最后,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

    在沐秋身上,他寻不见大多读书人的酸腐气却也没有一般少年的清傲张扬,看不到虚情世故亦不见得幼稚天真。与之一起,便是每一盘棋局、每一场对谈都是舒心畅然。在对方身上他看到的具都是自己一直所渴望的那种逍遥自在。‘悠然’二字,在这个少年身上可谓诠释的淋漓尽致。

    ——这般的人,一方朝堂又如何拘束了他?

    行程尚未是过半,他已是再无半分举之入朝的心思,可与之相交的心意却是越发地重了起来。

    再之后逢遇马贼,亦让他看到了沐秋更多的急智与胆色。命冷玄持令牌调动了城军,他相信以沐秋的聪慧定然已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至于猜出了多少……呵,看起来那人根本便全没有那分兴趣。这不免是让他多少有些丧气,同时的,心底也不由生起几分的怪异——他不明白,自己既是早已熄了举之入朝的心思,可又为何偏是不想将之放开呢?

    只看着少年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总有种感觉——只要他轻一松手,那么,两人日后便再没有任何相交的可能。而这,却是他越渐所不愿的……

    入都前,他带着沐秋去了城郊土山中的一处花林。这处花林是他小时一次偷跑出宫无意间寻到的地方。自发现这里十几年来他从未有带任何人来过。实则,他不过是在等一个会与他一般发觉那份平凡之韵并会真心喜欢上这里的人。而他有感觉,沐秋便是那个人。

    看着漫坡花树下少年清俊的面容上绽开的灿然笑靥,琉璃般漆亮而明澈的眸子中那足以晃了人眼的熠熠神采,一瞬间,他竟是有一种恍惚。那一刻他恍似方蓦然发觉——眼前的这个少年……好似,呃……真的是过于秀气了些……

    ——仿若冥冥之间,这花林一行已是有着一些自己也捉摸不到的东西悄然驻入了心底……

    自从花林一行后,他总觉得似有什么变得不同。与沐秋相处他总感到心底隐隐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怪异,好似对方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不觉地吸引着自己的目光,而他却又在下意识地想要去忽略了这种感觉。

    而在听到沐秋欲往巫雨阁一行,他更是心中讶异。不知为何,他便是觉得沐秋与那种寻常男子流连的风月之地有着一种违和。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下了——巫雨阁,实则正是他在都城掌握的几处暗桩之一,专负于往来情报的搜集。而柳娉嫣亦只曾因他偶然救过其一命,而自甘愿留此三年。不可否认,有柳娉嫣在的巫雨阁确是人旺倍增。只是到了今时,他不得不再次高看一层这都城第一美女的风华魅力,竟是连沐秋这般清朗恬淡的少年也抵之不过吗?想到此,他心里竟是无由的一阵不舒服。之所以还会应允沐秋这一行,他又是想从中得出些什么呢?

    而这一行,除了让他更为的困惑也确是什么也没有得出。看着沐秋在翠娘的说笑下脸颊通红的样子,他只觉得很……可爱?竟也忍不住地想打趣逗弄于他。而扶着微熏的沐秋一步步走回客栈的路上,鼻息间满满环绕着少年身上淡淡的药香。不禁苦笑一声,恍惚里想到了前一刻翠娘的回禀,“王爷在想什么,不过是个相貌俊秀的少年吗?属下实是看不出什么再特别的来。”

    少年吗?他目光不由再次滑落身侧之人那微微突起的喉间……呵,也许……真的是他想得太过多了吧。

    待到离开都城,于皇宫之中再次相见,他已是将沐秋视作了知己。而沐秋更是救了母后的性命,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将那种越发清晰起的感觉归为了相知亦或感激。可是那一晚,那一曲相和的琴音,那一瞬静默的相视……心口可谓慌乱的跳动,却是将所有抑于心底的模糊的感觉尽皆挑然在了眼前。

    “千金易得,知己难觅。能遇到沐秋确是我一生之幸事!”

    能得沐秋为知己,已足是他一生之幸事!足矣……落话后的转身疾步而去,过后回想,竟似带了几分落慌而逃的味道。呵,只因那一刻他已不得不承认吧——有些东西在他尚没有察觉的时候,便已是完全地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王爷,可是在想那位林公子……”

    “哦?娉嫣此话由何而出呢?”

    “娉嫣当是不会错听了王爷曲中的想念之意。人也许尚可自欺,可是曲声却是难以欺人的。”

    “闻娉嫣此言,可让我足感惭愧。”

    “娉嫣也不过是旁观者清吧……于乐艺娉嫣自承闻音识曲,可却终难……做王爷的知音之人。”

    “世上知音难求,但得一人足矣。而我无疑已是有幸之人。”

    指尖轻缓抚过琴身新添刻痕,他取过手边酒壶跃坐上窗沿,望着窗外漆黑暮色中的一角……待一壶酒水饮尽,已是长声低笑开来,“呵……原来我湛璟瑄亦不过只一自欺之人……”

    不错,那一日后,他心中之意自己已然是再明白不过,可也正是因了这份了然,他竟是落荒而逃,甚至几日里不曾回过府门。哈……他湛璟瑄何曾也是这般扭捏寡断的人了?

    若说骤然识得这份可说是叛经背俗的心思,没有半点惊讶是不可能的。不过几日过去,他已是想得明白。于其桎梏其中,不若由心而为、随其自然,便是最后他与沐秋只为知己,但可结伴畅游山水,也不失为了乐事……

    而当他回至王府,沐秋却是又再次给了他一个惊讶。想不到他们一直追查到最后已是认定无果的密函,竟然一直便在沐秋这个与他一路结伴同行入都之人的手中。看着递到了眼前的信函,他竟莫名有种仿似什么冥冥天定的感觉。

    本以为将沐秋安置在璃王府中是最安全的,可未想局势落定后却忽是听到他与二哥城郊遇刺的消息。而在山道间看到他掉落断崖的一瞬,他甚至没有半分多想便随之跃入了山涧。而那一瞬也是让他恍然,他似乎还是看轻了那个少年占据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悬紧的心在确认沐秋他确实没有伤到一分方是松了下来,而看着他举着玉佩脸上挂着几分狡黠讨好的模样,余有的一丝急怒也是消散无踪了。说起

    127、与卿弈此一局(瑄瑄番外上)

    那玉佩,他只觉那心形的形状确也特别。不过他更在意的是,此物显然是沐秋他随身之物,不管其所想是否与他一般,只他诚心相送,他自是都不会犹豫地收下权作了那‘信物’。

    山谷下,他与沐秋说及了自己少时之事。这些事除去当年知情之人他没有再与任何人谈及过。可是在沐秋不过无意间问起时,他却是想将之所有都尽说与他知道,只是为他可以更多的认识并更进一步地靠近自己。

    “能够纵游山水地、老死花酒间,也便是我此生所愿了。当然若能得一知己相伴,便更当是无所求了……”他真的可以,再无所求吗……

    手掌处的伤口不免连着衣襟也沾染了几许血迹,他实是不喜这种血腥气,好在这山谷中自有着一池水潭。可不想,却是被沐秋撞了个正着。

    其实,呃……以他的耳力,早是在沐秋醒来之时他便已察觉到了响动。只是他有意地没有去回避了这样会有的一场尴尬……

    不过……沐秋的反应倒实是出乎了他的想象。不得不说对其这种显然是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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