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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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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随心缘 作者:yushuwen

    自己才惊跳着醒过神来。不可以这样什么都不做,这样重的甚至自己亦没任何把握可治的伤,若是任由这般一直耽搁下去,怕是会越发加重了伤势,甚至……甚至会死。我有些语无伦次的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想跑出营帐去找哥哥打开这锁链,可是抬脚间,却是被身后的人兀然开口的轻问拦了下来。

    “你,是贺娄伽晟的妹妹?”那个人好似完全未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也并未在意着我是否真的可以取下了那锁链,只是好似刚刚注意到了自己,双眸也第一次凝在了自己身上,“不知,在下可否请问公主一事?”

    微微有些低哑却是轻缓的话语,让人不曾多想已是下意识地张口应了下来,“王爷想问什么?只要是罗贞知道的……”待话脱了口自己方是想到,若是他想问的是关系到北夷的军情,那么自己又是要如何回话呢。不过,随后的相处却是让自己知道,那一刻自己所犹豫的不过都只是多想罢了,那个人从始至终根本便没有半点探寻这些的意思,就如那时他所问的亦不过只有一句——

    “公主应当见到过那与我一同被带到这座大营中的人吧?”

    随后的事情却是不言多喻,哥哥自然不会应了我的要求取下锁链,而那样的伤又是自己也束手无策的,倒是瑄王爷好似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说得哥哥应允,只是在我的不知所措下自己写了张方子,上面却都不过是些最普通不过的草药。而随后的几日,也不知是那些药当真很有效又或是他本身的功力相护,他的伤势却也真的是渐渐平缓了下来。我亦不由在满满的担忧和多少的愧疚里稍稍松下了口气。

    在那日后,自己每日都会按时的去往那座营帐,为的是看伤送药,却也常会与那人聊上几句。而我与他所有相谈的话其实从来也只是围绕着一个人。

    每每与那人说起沐秋的事,他都会听得很是仔细。每一件哪怕是在细微的小事,他也会细细问上一问。而只有那个时候,他唇角总会不自觉地泄出一丝笑意,那是与他往常时时噙在唇角若有似无的浅笑是全然不同的,也是那一刻自己恍然知道,那个女子在他心中亦是有着不同的……

    多日相处那人唯一对我提请过的,只是不要对沐秋说起任何相关他自身的事,我答应了下来,却是说不清自己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与沐秋可说是相交甚好,之前便有哥哥让我好生照顾于她,虽然哥他从不让我提起。而如今我更是知道瑄王爷对她的关惜相护,虽然那个人甚至并未开口提过。不过当我真的开始与沐秋接近时,这些都变得有些无关紧要了,因为便是自己亦是不知不觉间便已被她所吸引。

    她身上自有一种淡然平易而让人亲近的气质。虽然我并没有去过华朝,但也是听闻过那里的女子多是碧玉端庄、温婉贤淑的,可却也更多地依附着男子。然而沐秋却是给了我一种全然不同的印象。

    她的才学、她的聪慧,还有那样一种不论任何时候不论怎样境地也不绝服输气馁的倔强。她可以和哥哥言辞相争那一刻身上的气势竟是全然不输了哥哥半分,也可以巧施妙手不需过多言语却短短几日便折服了北夷无数的将士。然而平日里,她却又总是能够安然自处,好似无论何时身上总带了一种淡淡悠然的闲情,只要与她靠近,便也令人不自觉地感染到了一分悠远自在的畅然心境……

    我是真的很佩服她,可是却也更多的羡慕她……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够与哥哥,又或是瑄王爷那般绝顶的男子比肩而站吧。

    “王爷,沐秋已说服哥哥下了命令,许她明日来此见你。”再去见瑄王爷时,我将自己刚刚亲耳听到哥哥应下的事说与了那人。

    这么久以来,我从未见过哥哥会对谁让过步的。虽然这一次,如不是沐秋,自己一定已是性命不存。可我知道,哥哥他会让步,绝不会单单只是因为她救了我这个妹妹。起初听闻时,我自是也免不了些许诧异。可待静下心后,却是又觉得理所应当了。沐秋她在哥哥心中,想来已经是那样一个不同一般的存在吧。

    “哦?沐秋果然最是本事的。”闻得我的话,瑄王爷却是缓缓挑唇一笑,不知他自己是否有意识到呢,他此刻的笑意看上去是那般温软和柔。

    “却是要劳烦公主为在下寻一袭长衫了,粗织布衣就好。”他伸指弹了弹身上浸透了血迹的青衫,很似嫌恶地皱了皱眉,语气里却是含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悦色。

    我轻抿了抿唇角,稍稍避过了视线。这么多日亦从未见他丝毫在意过这一身的血迹,这刻会这样说,也只是为了不让沐秋多有一丝的担心吧。

    与沐秋一同去见瑄王爷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当那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环绕于他们周身的气息便似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四周所有对他们来说已都仿若不再存在了。我转身跑出了营帐,一个人静静站在帐外,抬手轻轻抚过有隐隐些滞涩的心口。那一刻,我是真的明白自己是绝然不该有一丝的贪想的。

    那日后瑄王爷第一次开口托言望我可以适时相护于沐秋,看着他似有所思的神情,我不知道他是否已是看出了些什么。我从未有对他说起过沐秋与哥哥之间的事,这也是自己唯有的相瞒于他的。

    听到沐秋被立为北夷王妃的消息,我说不清自己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大抵还是开心多些的吧。虽然自己早已知晓什么是不能求得的,也是真的感慕那两个人之间隐隐缠转的情丝。可是,在自己的心底,却又更多的是望哥哥可以得愿。那样一个可以令哥哥真正动心的女子,也许日后便是一生也再难以遇到,我是真的希望哥哥可以幸福。

    可是很快,我便知道自己错了。感情,终归是容不得半点的勉强。即使那两人尚未有言明,可沐秋她的心中到底是只有着瑄王爷的……而那样的男子,一旦你动了心,那么便是再难以忘记的吧……

    当看到沐秋一身狼狈目中却是越发坚决的那一刻,我便知自己该如何抉择了。不论自己是否答应过瑄王爷什么,沐秋她总是自己真心认定的朋友,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而什么也不做。而且,这一刻我更是清楚认识到,那两个人之间再是无人可以插足的。我也是第一次觉得,哥哥他竟也是会有求之而不可得的。也许可以早一些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哥!你受伤了?”

    从沐秋的帐中出来,我直接跑去了哥哥的营帐。本是想质问哥他为什么要做这样逼迫的事,这不是一向桀骜的哥哥会做的事。可当闯进帐中,竟是看到哥哥他唇角不断溢出的血丝,刹时却什么话也再问不出。

    哥哥也只是轻一摆手,未有开口解释一句,甚至未有看向我一眼,只是顾自凝目直望着桌案一角那颜色已有些脱落的漆木盒子,静静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样有些空茫的神情,十六年里,是我从未有在他身上见到过的……

    那一刻,我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要帮沐秋她们逃出去!事后想想,也许当时自己终是有些冲动了。其实以哥哥掌控一切的本事,自己又怎会那般轻易便拿到了钥匙。不过那一刻,我并未有想到那么多,只是希望沐秋与瑄王可以逃出这里。他们合该是这世上的神仙眷侣,我真心的祝福他们。也更愿哥哥可以早一刻断得情缚抽身其中。然而,心底深处,这又何尝不是让自己彻底的死心呢……

    “王爷……”看着沐秋身影转眼已融于夜色中,我侧头望向身旁那个目光仍自随着牢牢凝于那片山崖之上的人,张了张口却一时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你……”

    “多谢公主此番的相助之恩。”那人缓缓收回视线,望向自己时却也只是轻一颔首,语气中仍是不变的七分客气三分疏离。

    “其实,我……”我……喜欢你,自见到你的那一眼起便再难以抑制,你……可是知道?我咬了咬牙,这一刻,我是真的有种冲动,只想将自己一直来隐于心中也许再没有机会宣之于口的话尽说与那个人知道,哪怕自己知道这些并没有半分的意义……

    可是,未容自己一鼓作气地说出些什么,身旁的人已是当先开口拦过了话。

    “公主的心意,在下自当感恩。”那个人侧头望过来,神情间并看不出有半分的变化,只是唇角一丝温和的笑意,很浅很淡,却让我恍然有种错觉,这方是他对我而言唯有的一次真正的笑容。

    我心中不由一滞,接着深深吸了口气渐而不禁漾起一个灿然的笑脸。他知道,是啊,那般明锐通彻的他又怎会不知道呢。这样很好,真的,只是这样就很好了……我很庆幸上天能够让自己遇见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可以在以后无数的日子里慢慢回想,哪怕只是那么短暂的相处,哪怕不过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回忆,却依会是那般的珍惜无比……

    此去经年、芸芸人海,最是难忘君颜……

    作者有话要说:罗贞呢,其实就是一身体柔弱头脑单纯性子有些偏圣母的娃~~(很好拐的那一种~)

    这丫头在后面还会有着很关键的作用的……

    99

    99、释疑疗伤

    远离了城池的这大片野林广阔而繁茂,长久来也并未受到太多战火的波及,林间枝木疏疏密密,乔木层下灌草丛生,行走在其间总无可避免了要绕来绕去,再加上道路崎岖湿滑,可想要通过这片林子回到城中,总是要多费上一些时候了。

    我随着湛璟瑄在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还要湛璟瑄扶上一把才能免了被绊的趴跌在地的下场,越发是认识到自己平日怕是悠闲过了头,以致到了种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大号包袱的事实。

    两人这样在林中转了约有一个时辰,我早已是绕得晕头转向辨不得方向了。不过听湛璟瑄的意思,至少也还要个三两日方才能走出这片林子了。

    倒底不是一夕间的事,而且我最担心的是湛璟瑄此刻的伤势,眼见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而北夷的追兵也全不见半个影子,我不由伸手捅了捅那个看上去与自己的狼狈全然相反地很是悠然晃在自己身前的家伙。

    湛璟瑄当即顿下了脚,只回头看了我一眼,倒很是会意地轻笑一声,当先转到一旁几棵高大的乔木树下寻了处隐蔽的背风之地坐了下来。

    这片林子本就不乏了累累野果,一路走下来湛璟瑄倒是随手摘了许多我见或未见过的果子,说不上有多甘甜倒也算得解渴爽口。

    “呼……想不到竟会这么顺利,北夷竟是没有一队士卒追了上来。”背靠粗壮的树干坐在软软的灌草堆上,我一边啃着手中几颗红彤彤的果子并几块干粮,一边迟疑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不知……是不是自己多疑,我总是觉得这一晚北夷的动向似透着几分古怪。

    “想必沐秋也注意到了,”湛璟瑄侧倚着同一棵大树,双腿交叠平伸着坐在我身侧。听到我的问话,自然不过地接了过去,“也许北夷的心思本就不在你我这里。”

    “嗳?你是指……”我不由微怔,顺着他话中的意思转念想了想,所有的疑问在脑中串连而过不由豁地一瞬间清明了许多。

    我猛然直起了身,怔目看向身侧的人,“这么说……你之前会让冷玄先走,也是为得这个原由了?”

    “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权作万一罢了。”湛璟瑄话是说得轻轻淡淡,可只是想到他刚刚那不知停歇急于赶路的架势,便知他心底实则早已是断定这结论了。

    “贺娄伽晟确是个让人难防的对手。怕是自一开始挟持盈婷起,他的目的最终便只在于二哥。或者说,只在于北夷此战的一场大捷。”湛璟瑄自顾说了下去,话到后面,语气里竟是透出了几分欣赏相知的意味,“还真是不得不承认,北夷单王贺娄伽晟确是个值得佩服的对手,唔……倒是可惜……”

    他略有惋惜似地摇了摇头,顿住了话音没有再说下去。静了稍刻,却是抬眸看向我,眼中更是透着股若有所思般的莫名神色,“不管怎么说,既然贺娄罗贞能轻易得到冷玄耗了两日也未寻得些头绪的钥匙,可见那贺娄伽晟多多少少是有意放了我们离开。”

    我这里脑中正不住转着那些刚刚获收到的信息,听到这最后一句,却是不由愕然瞪大了眼。

    有意放我们离开?那个狠戾狂肆的家伙?下意识地抿了抿已经消了肿痛唇角,我禁不住用鼻腔哼哼了一声。

    说什么我也无法相信那个人会这般轻易干脆地便放了人,只怕那家伙是一心算计着如何对付璃王,人在百里之外也没多余精力顾及到大营中的情势,是以一时疏忽罢了。

    “说起来,璟瑄兄你可是一早便已计划好一切了。”还有眼前这个家伙,要说他只是就那般老老实实等着这样偶然而不可控的机会就更是绝无可能。冷玄几日前便已潜入了北夷营中,而他更是一早便已筹划好了一切,这家伙竟然什么都没有对自己提起过。“你早便想到利用罗贞拿到钥匙,并布置安排好了一切都后续。”

    “……咳,”湛璟瑄轻咳了一声,却是故意忽略了我话中隐含的不满,只轻描淡写地笑道:“原本是想着明日由冷玄协助那位公主拿到钥匙,却是未想有今夜这样一番变动……”

    “哼,”我轻哼一声打断他余下的话。其实要说到不满,我倒也不是怨他利用了罗贞,实则更多的,不过是气他一直对自己的隐而不言。即便我明白,他之所以不对自己细说,不过是不愿我随着担心罢了。

    抬头作势汹汹瞪了一眼,我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这个时候,我心里更是已被满满的另一层担心塞的既惊又怕,“这样说来,一切从一开始便都在贺娄伽晟的算计之中了?那么,二哥岂不是……”

    “沐秋不必想太多,现在不管究竟如何,我们也只有回了城中方能见机应对。”湛璟瑄探手在我颊上轻捏了捏,又在我反应过来前很是知机地收回了手。他稍稍直起身,盘起了双膝正面对坐在我身前,面带笑意地看着我道:“倒是眼下一件事可是非沐秋帮忙不可了。”

    “难得璟瑄兄也会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我斜睨了一眼他那笑得一张只让人牙痒的脸,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个什么都隐而不说一人全权解决所有的家伙,也会想到让自己帮忙吗?

    “哦,也没什么了,只是……”他指了指自己身后,微皱了皱眉一脸地无奈,出口的话却是飘悠悠的,“我实是不想再带着这个鬼东西赶路了,只好有劳沐秋将它取出来了。”

    “啊……”心蓦地一紧,我这才想起了还未及细看他的伤势。之前赶路时我几次想查看却都被他轻言阻住了,而刚刚几句话下来我竟然差点忘了这人此刻还是伤患一个。

    起身移到他身侧,我深吸了口气,将手搭在了他肩上轻掩的薄披。这一次他倒是老实地静静未动,任我竟之缓缓掀了开来。

    那衣间大片暗色干涸的血渍再次豁然映入眼中,我闭了闭眼,倾身探过头凝目仔细去看那链骨相连处的伤口,心中却是不由微沉,再看一眼那垂在身后足有两臂之长染着斑斑血渍的乌链,一时只觉心中仿若重石压着沉甸甸痛到呼吸都不畅起来。

    “璟瑄兄在说什么傻话,”我深吸了口气,哑着声音道:“你这般重的伤怎么可能这样草率的处理,不论如何也要待回到城中仔细……”

    “如果是沐秋,一定可以的。”湛璟瑄轻握住了我搭在他肩上已紧攥成拳的手,轻声打断了我急声的话,语气中依然是含着淡淡几分不变的笑意。

    “你……”微微一窒,一时我竟是再说不出任何的话来。这个家伙……亏他刚刚还劝着我宽心,分明他才是最担心着璃王处境那一个吧,这般急着取出压制了内息运转的长链,也不过是为了能早一些赶回城中罢了。

    “我现在算是知道,璟瑄兄日后还是永远都不要开口再让我帮忙的好!”禁不住皱着眉头狠瞪了他一眼。

    “呵……好啊,沐秋的大恩大德可是足够在下不多不少还上一辈子了……”湛璟瑄却是扬眉清朗一笑,双眸微弯,漫空璀璨的星子倒映在那黝黑的深瞳中,刹间烨烨光华。

    慢慢用清水晕开并轻轻撕下与伤处粘结成痂的血衣,再用匕首小心划开已然合实的伤口,再到一点点缓缓抽出那长长穿骨而过的锁链……傍晚的山林漆寂幽静得很,入耳除了风过枝叶的沙沙声响满满便只有那铁器滑过骨肉带起的阵阵让人磨牙的细声。我屏着口气,极力控制着指间的平稳,牙齿却是禁不住地紧紧深嵌进了下唇。

    直到点点拭干了背上混杂着已分不清了的血水汗水,一层层用割成条状的长衣细细将伤口包扎了严实,我方是长长呼出了那好似一直便梗在胸中吐不出咽不下的一口气。而再回身取过搁在一旁的薄披时,却是发现自己之前尚稳稳握着刀柄的手此刻竟是兀自抖个不停。

    轻轻将薄披掩在那俯身而卧的人肩头,攥着绢布一角我用力紧了紧双拳,却仍是止不住指间那不由自主地轻颤。蓦地,直到收紧的拳被一只微凉的大掌完全包握在了其中,那一丝微微的凉意沿着手背蔓延而上,丝丝直漫入心头,却反而是连着心亦渐渐温了起来。

    “……还好吗?”垂头对着那人侧转过来的脸,我张了张口,却是试了几次方声音正常地低低问出了一句。

    “恩……沐秋陪我稍躺一下可好?”湛璟瑄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暗哑,听得出里面透出的浓浓的倦意。

    “好……”我想也未想地轻应了一声,略拢了拢地上的草叶,便就地侧身躺在了他身边,双眼更是定定地凝在咫尺间的那一张面容上。

    目光滑过那苍白透着深深疲惫的脸,那早已散开的已完全被汗水泅湿缕缕黏在背脊胸前的墨发,那微蹙的剑眉、轻阖的双眼,还有那轻抿的淡到近乎透明的薄唇……我不由微垂下眼,再次紧紧咬住了唇。

    这个傻瓜……刚刚自己手中的一番动作,虽是竭力放得轻了再轻,可又如何能避免了那种割肉穿骨之痛,更添没有任何药物略作缓解,其中的滋味是可想而知了。可是眼前这家伙,却只有在最初抽动长链的一瞬下意识地低低哼了一声,之后却是再无半点的声响……这个只顾着颜面死撑的家伙!就算是你忍着不肯作声,可是身侧紧紧攥起筋络凸显的手背与本能地绷紧并轻颤着的背脊又怎地能瞒过了我双眼。湛璟瑄,你果然是个笨蛋吗……

    眼角略扫过他手边那断成了几节甚至多已碎裂成屑的粗木根,我不由越发收拢了与他相握交缠于一起的五指,紧了又紧,方略缓了缓心口那股尖刺般的锐痛感。

    抬起了另一手用袖角轻拂了拂他额上密密渗出的细汗,正想着只一会这家伙怕是已睡着了,却忽地感到身上兀然一暖。瞥眼却见是我之前盖在他身上的薄披此刻倒是已大半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家伙……我稍稍抬了抬眼,不意外正对上了身前一双仿若子夜星空般的眸子,漆光湛然点点透着星碎盈然的笑意。

    轻挑了下眉梢,我挪身再次往两人间仅空的一线之地蹭了蹭,再抬手扯了扯身上那软暖的薄披,宽大的披风倒是勉强将两个人盖了个严实。看着湛璟瑄对着自己轻眨了下眼,随即再次阖了眼帘,只唇角的一缕笑意却是越见深了些……

    就这样静静看着身侧紧邻的一张睡颜,恍惚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待我有感到了那直扑在颊边颈间温热的气息,方是愕然怔了一怔,下意识地向旁微动了动。

    只是这稍一轻动,却是发现自己之前与湛璟瑄相握一起的手此刻尚自被他牢握在掌中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这一下倒是随着自己的轻动而好似引得越紧了几分。

    禁不住一阵怔忪,我默然看了眼那仿似无意识收紧的手指,再抬眸看去,却见眼前的家伙眉峰亦好似随之微微轻拢了起来,由不得多想亦或是探寻些什么,忙老实地躺回了原处静静不敢再轻动了一下。稍稍垂头正将脸埋在身侧之人的肩臂间避过了直拂在面上的热气……不过阖眼间,伴着身边清浅的呼吸与萦绕周身的温暖气息,不知不觉亦是沉沉睡了过去。

    100

    100、林间路上

    虫鸣叠转、鸟语啾啁,四下里迭起的清脆鸣声夹着几许啸啸风声拂过耳际,却是未带起一丝早春初晨的清寒,反而丝丝缕缕满是温温的暖意。也不知是否阳光正直泄铺了满怀,周身更都是一股说不出的暖暖融融的气息……

    舒服地贪恋着这溢满周身暖暖而又柔柔的感觉,半昏半醒的一时倒舍不得了睁眼。只是……我禁不住轻抿了抿唇,总觉得唇上似有什么东西轻缓拂过,微凉的却又痒痒的,搅得自己根本再无法沉心入睡,偏了几次头却怎样也甩不掉避不开,举手想要揉上一揉,又发觉手更似被什么东西攥着完全动不了一分。

    懊恼地皱了皱眉,很不甘愿地迷糊着半睁了眼看去,眼前是模模糊糊地一团什么也没得看清,倒是唇上蓦地一轻,麻痒的感觉亦随之骤然而去了。我微翘了翘嘴角,喉咙里低低咕囔了一声,满意地阖了眼,只想着继续美美补上一觉。拱甬着蹭了蹭方挪了个最佳的位置,却听到耳边一缕压抑不住地笑声滑过,低低沉沉,只轻轻的一声却仿若电闪一般在我脑中倏然划过。

    豁然瞪大了双眼,抬眸间正正对上身前咫尺之距一双漆遂星亮含笑的眸子。

    “你……”愕然瞪着面前不过咫尺间的一张俊颜,尚自有些昏沉的脑子不由蓦地一醒,瞬息里已全然再无了半分睡意。

    “沐秋,你这贪睡的功力可真是半分未减啊……”低沉微哑的声音里含着浓浓揶揄的笑意。

    我向后仰了仰身,抬头白了他一眼方支手撑坐起身。只是这一动才蓦地发觉,自己的手竟是还与那家伙的相握在一起。侧眼瞥了眼身前的家伙,却正被那家伙的目光捉了个正着,指间不由得一颤,下意识地轻缩回了手指。

    “璟瑄兄尽管叫醒我就是……”抬手揉了揉眼,我随口寻了个话,只是话说了一半,却见那家伙正望着自己轻眨了下眼,眼中几分偷揶的笑意流转,不由得一晒,更是想到从前小桃那丫头每每叫我起床时的抱怨……

    “咳……那还等什么,这就快走吧。”轻咳了一声,也不再去理会那家伙,我径自站起身一边理着身上微皱的长衫和稍有散乱的发髻,一边脚下不停地走了开去。

    听着身后几声窸窣声响与随之传来的那丝毫不见压制的低朗笑声,我轻抿了抿唇角,再抬手微用力地搓了搓的脸颊,待落下手时,却是不由微微一顿,缓缓收拢起了那尚自微微有些发麻的五指,并将拳相叠着合拢在了另一手的手心里,紧紧攥了攥……

    快步穿梭在林间,不时地被湛璟瑄提上一把,两人的速度确是比之前快了不止一筹。只是,我却是禁不住地担心着那家伙的伤势,这样的急行赶路,甚至有时还动用上了内力,对昨日我所见到这会想来还不由发怵的伤口实在未免太过勉强了些。不过看着那家伙仿似没事人一般的神情动作,间或还笑言打趣上几句我那糟糕的体力,也知道自己便是多说些什么也是无用,能少再添上一些拖累,尽可能地快些赶回城中便是自己能做的最好的了。

    可任是我们再如何心急着赶路,却也总要凭看着天色。正午刚过,原本的晴空竟忽地完全黑沉了下来,不过几个呼吸间,瓢泼大雨已然是直泄而下。好在湛璟瑄机警,两个人在天阴下来的那一刻及时寻了个足有半人高的大树洞避了进去。到最后,衣袍不过淋湿了小片,却总好过做了个落汤浑水鸭。

    大雨滂沱卷着肆虐的狂风呼啸而过,天阴得仿若暗夜一般,沉沉已是伸手难辨清五指。我被湛璟瑄护在树洞内侧,也看不到外面怎样的大雨肆境,只是灌入耳中的满满都是呼啸狂肆的急风骤雨之声……

    “呵……这一场雨怕不知是要等上了几时,不若……我吹首曲子给沐秋解趣如何。”湛璟瑄忽地轻笑了一声,微低下头在我耳边轻道,“沐秋可不得见笑哦……”话音尚未落,他已是抬手探自洞外,轻一拂过,回手时两指间已是多了几片犹打着雨水的樟树叶子。

    选了其中一片算得完好的,他伸指沿叶身轻轻抹过,嫩绿的樟叶顷刻里便即恢复了软软的干柔。

    树洞里本就空间狭小,我半靠在湛璟瑄的肩臂间,只有微仰了头方能看清他的每一个细微悠缓的动作。稍稍睁大了眼,静静地看着他以两指轻托起叶片,又将叶面横贴在双唇间。看着他眸色深深直望入了我眼底,沉沉浓墨里一抹波纹化开的柔和……不觉间,心便似难以控制地急促跳动了起来。

    湛璟瑄对我轻眨了下眼,微微半阖了眼帘,浓密的长睫亦掩去了其中更深的颜色。只是唇角却缓缓勾起一弯轻弧,随之一缕清越之音便已流泻荡逸而出……

    圆转流畅的曲声,清远飘逸、叠转悠扬,正是当日瑄王府中自己曾与他巧然合奏过的一曲……

    瞬间的怔愣后,我垂下了视线,将头亦完全靠在了身畔之人的肩上,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耳边那缕缕曲声划破骤密撞击的雨幕,悠扬回荡在这一方仿若独立开天地的狭小空间……浅抿的唇角便抑制不住地越渐高翘了起来……

    这一场急雨直下了一个多时辰方渐渐歇了下来,只是天际仍是挂着层厚厚的黑云,好似随时都会从中砸下些来什么似的。

    没有闲暇一直静避在这里,雨方停歇,我们便步出了树洞。要说,这内力可真真是个好东西。湛璟瑄人站在树洞口,身上湿的自是比自己厉害得多。不过一阵肉眼可见的白雾蒸腾后,那一身紧贴在身上滴得出水渍的衣服已是再寻不出一点的湿痕来,反倒是我这里更显狼狈了些。好在那家伙没提什么让我将衣服换了下来给他烘干的建议,只是将身上的薄披递给了自己。我默然看了眼那对着自己眨眼轻笑的家伙,挑了挑眉,倒也没有拒绝。

    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那一股隐隐伏在心底的感觉便又再次跃然浮了上来——也许……湛璟瑄这家伙,他……已是知道了些什么?

    说起来,在北夷大营时,营中的分布巨细这家伙好似都掌握的清清楚楚。而我被贺娄伽晟立为王妃的事已是在营中传得沸沸扬扬,便是湛璟瑄并非有意探听,那样的情景下也总该会留意到一些才是。

    只是,在那之后,他却是从未提起过其中半句。而我与他两人间的相处,也都依如往日一般再是自然不过。我也便止了自己去多想什么,只就着糊涂权当他是尚且不知了。

    可是……仔细感觉着他每个神情动作间那一些些不经意的细微之处,便像这次一般,几次下来,我却是无法再任着自己这般糊涂下去了……而若再要仔细地想上一想,这种往日自己并未留意亦或是忽视了的古怪感觉,竟好似更早些的时候便已是存在了……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起……

    抬眼瞥向那刻意放慢了速度走在自己身前的家伙,却不知,那个家伙他此刻心里又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也许……自己也该静下心仔细地将这些时日来每一些的细微之处串连起来认真想上一想了,其中又可会有多少是被自己错解了的,有多少是被自己忽略了的,或有多少是被自己轻估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亲亲提到了武功,俺在这里简单补上一句吧~~

    因为不是武侠文,所以这文里,其实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实则只有瑄瑄、贺娄,还有就是冷玄了。。

    这几个人也算得是‘江湖出身’了(文里隐约有提过~)

    101

    101、静夜之思

    “夜晚林间的路怕更是难行,而且夜寒深露,今晚便在这里歇息一夜吧。”

    在又一次脚下打滑险些坐倒在地,湛璟瑄及时扶了我并一路扶到了一小片树荫密集而地面略显干燥的地方,将我直接摁坐在了一块凸起的老树根上。

    “好吧……”倒底还是要再于林中过上一夜了,我暗暗叹了一声,也知道这会不是自己逞强的时候,而更主要的是,我心底亦同样担心着那家伙的伤。

    点了点头,索性背靠着树干舒服地瘫开了两腿,我一面敲着微有些酸痛的腿脚,一面掩着呵欠道:“好在这天只是阴的怕人,倒是没再下起一场雨来,不然可真是有够受的了。”

    “看来我们的运气倒还算不错。”湛璟瑄扬了扬眉,抬头懒懒望了一眼天色,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那日间密集的阴云到了傍晚已是渐渐散了,而到了这会已看得到那满天仿若洗练过一般越发明烁的星星点点了。是啊,确是运气不错,总算不用担心睡至半途被兜头淋个通透了不是吗……

    我随着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一片夜空,继而将目光转回到他手中的动作。眼看着那些从附近收拢起的湿嗒嗒的灌草枝叶一摞摞在他手中转瞬变成了烘烘的干草,心里还是止不住想叹上一声不可思议,可眉头却更是由不住一点点皱起。

    “你也省着些力气吧,”伤口还没有愈合呢,就由得你这样肆意动用内力?我起身抢过他手中的灌草简单铺了干干的一层在粗树干旁,随即直接翻身坐在了上面,挑眉向他招了招手道:“还不老实过来让我看过你的伤。”

    “遵命,公子爷!”回应自己的便是一道不紧不慢却又故作正经的恭应声。

    “该死!”虽是已有了准备,可当看到他那半挂在身上大半破碎了的青衣下,那层层自己亲手包扎的厚厚的绢布之上尽透出的点点晕染开的暗色,我仍是忍不住地脱口低咒了一声。

    “咳……”湛璟瑄微微一个侧身,似不经意地将伤口完全挡在了我的视线外。他对着我轻眨了眨眼,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举了两指道:“我保证,直到回到城中,它绝不会再糟糕了。”

    ……是啊,它看起来也根本是不可能再糟糕了!

    我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沉沉,却也不知是气他逞强,还是恼自己的无力,即便是知道不妥,眼下却也根本再做不出什么更好的处理。

    “怎么说,最迟明日也总能出了这片林子了。”湛璟瑄佷是随意地翻身斜躺在了我身旁,悠悠然地舒展了下四肢,懒懒侧过头来笑望着我,“现在么……只要睡上个好觉养足了精力也就是了。”

    “恩……”看着身旁的家伙那一副闲适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垂敛下目光,也只得压下了心里的那丝不安,点了点头强提了一分轻松道:“那璟瑄兄就快些睡吧,明日的路程可还都得靠着你呢。”一边说着,一边挪了挪身,扫眼寻量着四周自己可以睡下的地方。

    “哦?沐秋是还要去哪里?”还未待我起身,手臂已是被牢牢的握住,回过头正见湛璟瑄望着自己轻挑起了半边眉稍,“等到沐秋冻得僵掉,我还不是得将你再搬了回来。”

    “才不会,”我瞪了他一眼,“我又未觉得……阿嚏……”

    该死的!一个‘冷’字还没落下,便紧跟着很没底气地打了个响嚏。瞥眼看着那将头埋在肘间低低闷笑的家伙,我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不由仰头翻了个白眼。未待再说些什么,却只觉手臂一紧,整个人已是被臂间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拖拽着仰面躺回了原地。

    “快睡吧……”低低呢喃般的轻语滑过耳边,身上蓦地一沉,原本裹在背上的薄披已是霍然合盖在了两人身上。

    紧靠在那家伙身边,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缕缕暖意透过两人相抵的肩与相触的手臂点点传到了身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身上真的是被一场冷雨浸得有些微凉,只是很快便也随着身旁温暖的气息而渐渐全然暖了起来。

    悄悄抬头用眼角瞥了眼那已阖了眼帘,好似已全然沉沉睡着的家伙。月影星辉下,这样贴近的距离,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每一弯或深或浅的弧线都清晰映入了眼底,甚至那纤浓的眼睫在脸上投下的淡淡阴影,都可看个清清楚楚。

    真的是不得不承认呢,在这个人身边自己确是感到很温暖,也很是觉得舒适与安心……

    目光不觉渐渐沉滞了下来,一时间人已是迷糊着怔住了神,恍惚中再次想起白日里自己心中的那诸许猜测,思绪亦不由越渐地飘散了开去……

    究竟是有多久未有再这般静下心来仔细地去回想上些什么呢?自入北夷起,多日来生死逃亡间的担惊疑虑与时时需得小心应戒的防备已是耗去了自己大多的心力,又怎还容得再费神多想了什么。

    而这一刻,只是这般的静静躺在这个人身侧,感受着周身萦绕的这样一份温暖与宁和,却足以是令自己的心全然地归于了平静……

    仔细想想,其实那些我与他之间曾困扰着自己的所有问题依是那般无一所缺的存在着。可是,在这一刻当自己再一次想起那些时,却好像每一件都变得朦胧模糊了起来。相反的,这些日子里自己每时对那个家伙安危的担心,知悉他的伤势时难以抑制的心疼,还有与他相处时不论何时何地都曾有的那一分喜悦又或慌乱、温暖亦或安心……一分一毫都是仿若刻在心头那般深镌而清晰的痕迹。

    果然吗?有些东西无需怎样去纠结费思,便是那般由着它顺其自然,到了某个时候也自然地便会跃然心间并且越渐清晰地呈现于眼前……也许,是当到了该说清一切的时候?而且,自己亦有好多的话好多的疑问想与那个人问个明白?当然,这其中最先的一条……

    微微凝敛了目光,我定定看向身前的人,“湛璟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已猜到我女子的身份了?”想到不知何时起,眼前这个家伙便已是于旁一直看着自己在独自演着大戏,而他却是不知怎样在腹中暗笑不已了……

    “混蛋!”轻轻哼了一声,我稍转了转眼珠,抬手轻伸两指捏住了眼前那高挺的鼻翼,直到见咫尺间两扇合敛的长睫倏忽轻颤了颤,方即松了手指,老实地从又平躺了下来。

    哼,等此仗结束,定是要你老实交待个清楚,到时候前前后后加加减减地算下来,我总是要与你好好算个清楚!

    阖上了眼也就再由不得自己多想些什么,白日里本就已累的不轻,只这一阖了眼帘,脑子里便蓦然昏沉了起来,不知不觉已渐沉入越浓的睡意中。

    只是到了夜里……也许是日间一场急雨真的让自己着了凉,迷迷糊糊间,我只觉得越来越重的寒意由周遭四面八方地袭来,阵阵浸身的冰冷,而近靠身边却有着唯一暖暖的热源,不由自主便微微卷缩起了身子,偎近那想象中热烘烘的暖炉,直到紧紧抓在了怀里……

    而恍惚里,亦不知何时,自己好似被那股温暖的气息完全包裹了全身,更有什么暖暖自脊背轻轻抚过,随之一股暖流缓缓传入体内、渐渐蔓至了周身,令人由内而外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舒服地轻哼了一声,脸颊摩挲地蹭了蹭头底下兀地多出来的暖枕,任自己完全沉入了那份融融的暖意中……

    只是,这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恩……真的是好熟悉。好似在记忆里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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