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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园生活.第7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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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田园生活. 作者:yuwangwen

    没有人会来这片领地的。

    所以不管吕氏怎么呼喊,能听得见的人也就是婆子几个,她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踪迹的。

    这间屋子很小,本就光线晦暗,窗户和门被紧闭锁牢了之后,整间屋子几乎都没有光线的。

    吕氏喊累了,便停了下来,沿着门边缓缓地倚坐了下来,面上淌泪,轻声地自语道:“原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还是要继续过这穷困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我身边再无一人,只我独身一人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一刻,吕氏真的饱尝年轻时所酿下的苦果。

    即便是五年前,赵弘林和赵信良警告自己离开时,她都未能有这份心境。

    当时的她,身揣年世友的巨额家财,即便是没了亲人爱人,也终究是有依傍的。当时她虽然很想呆在孩子们身边,可无奈他们的态度太坚决,她便轻易放弃了,想着自己至少还有大把银子可花,日子也不至于潦倒。

    整整五年下来,她过着寂寞而空虚的生活,也终是醒悟过来,有钱又如何?

    不愁吃,不愁穿,可是没人跟你分享这份喜悦,没人在你身旁细细关怀着,呵护着,你再有钱也只是独身一人罢了,当你午夜梦回,空虚孤单的时候,不会再有那样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环住你,细细地呢喃。

    容颜易老,人总是敌不过上天的。

    吕氏也是怕了。

    她怕自己老死了没人送终,她怕那一家人从此就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存在,逍遥自在地过着开心日子。

    她不甘啊。

    即便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即便他们恶心自己,厌恶自己,可自己终归还是孩子们的娘亲啊,至少曾经,她与赵信良之间,是真的有一份情在的……

    尽管那份情,是在她背叛了赵信良,饱尝了年世友的自私冷漠之后,才慢慢体会到的,为时已晚……可却也不能抹灭它的存在呀。

    就冲着赵信良曾对自己痴心付出的那份情,冲着自己忍痛生下的两个孩子,吕氏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回去。

    她以为,自己精心设下那个局之后,换来的会是大家的同情,于是所有人都原谅了自己,重新接纳了自己,从此一家人团圆,和和睦睦地在一起,至于任氏那个外人,也是时候该退场了。

    可一切出乎她的意料。

    大家只是没有再继续责怪她了而已,不再跟她计较曾经的过往了,却并不意味着大家可以像个没事人那样,继续地接纳她,跟她一块生活。

    没人再怨恨她了,却也没人会继续喜欢她。

    原来,感情这回事,说淡了就真的会淡去的。

    现在,他们一家人看重的只有任氏,一如当年,他们很是看重自己一样,不,是比自己还要重要……吕氏身处赵府的那段时日,光是想到这个事实,就备受打击,身心的摧残使得她的面容迅速憔悴了下去。

    所以,才会把病装得那么逼真。

    她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她装病的真相早晚会大白,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在大家尚未接纳自己之前,孩子们就已经起了疑。

    那几日,算是她这些年来过得最为幸福的几日了吧。

    赵相宜频频来看自己,连赵弘林都不时地送了些东西来,她还以为,孩子们真的是认了她这个母亲了,没成想,他们这么做,其实全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罢了。

    最终将谎言戳破,把自己赶出了赵府。

    吕氏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泪水都干涸了,眼睛生生地痛。

    如果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一定不会傻傻地跟年世友私奔的,荣华富贵,骄奢享受,那样的生活,在体验过一次之后,她就再不渴望了。

    比起那样奢靡的日子,她现在最渴望的,却是最原始最真实的生活,一家人安逸地住在赵家村,虽有邻里亲戚的小打小闹,可日子过得平静无凶险,最是温馨真实。

    吕氏自嘲地笑了笑。

    她此刻最渴望期盼的生活,却是她曾经最厌恶,并极力想要躲避的生活呀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实。

    为了躲避那种贫穷的日子,她不惜跟年世友暗地里,背着赵信良做下了不少可耻的勾当,最后更是直接跟着年世友走了。

    可兜了一圈回来,吕氏才恍然发现,自己曾经藐视,不屑的那种宁静的日子,却是她失去的最珍贵的一件东西

    她始终无法忘记自己当日离开赵家村时的心情,是紧张的,雀跃的,在那羞耻感之下,隐隐还带着一股子期盼与惊喜刺激。

    她庆幸自己终于离开了这个牢笼,从此高高在上,要人服侍。

    对于正在失去的一切,爱人,孩子,亲人,她都嗤之以鼻,并将这些统统视为累赘。丢掉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不舍它的流逝?

    如今,因着当年的那种心境,她却要花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来挽回那一切……可笑不可笑?

    门外,一个婆子端来了饭食,面无表情地递给了另一个:“都饿了一天了,想必这会子也是挨不住了,端进去准吃。”

    “万一再不吃呢?”另一个婆子无奈道。

    “那就饿死算了,横竖我们只是负责看着她,又没说非要阻止她去死。”递饭的那个婆子不耐烦道,她本来呆在赵府好好的,却突然被分配到这个穷乡僻壤来,心里早已填满了不忿。

    “她怎么不叫唤了?是不是饿晕过去了?”间中,又有一个婆子狐疑道。

    “管她呢,疯女人”起先的那个婆子又气道,“把门打开吧,送完饭之后,我们也赶紧吃饭去,饿死了”

    挨着门的那个婆子立马摸索出了钥匙,对准了锁开了门,尔后作势要推门,却发现阻力过大,有些推不动。

    她使了使劲,才慢慢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着微弱的天光,她瞧见吕氏正斜躺在门边,原是她用身子抵住了门。

    婆子没好气地看了吕氏一眼,尔后口气不善道:“作死啊横在门中间,害我开个门都不利索”

    “吃饭了你再不吃就准备饿死吧”不忿的那个婆子紧着在身后叫唤了一句,声音粗得紧。

    可吕氏却没有任何反应,身子软软的,毫无气力的样子。

    众人心一慌,其中一个叫道:“该不会是饿晕过去了吧?”

    另两个婆子立马就闯了进去,可起头的那个婆子却滑倒了,伸手一摸自己的臀,却发现湿润无比,门外的那个婆子瞧见了,立马直直地叫唤了一句:“血,好多的血”

    “呀该死,她竟是拿屋里的碎片割了腕子了,快去叫个郎中来”端着饭的那个还算稳妥,见状也没有慌了手脚,而是指挥着大家。

    众人开始七手八脚地把吕氏给抬到了床上去。

    第239章阻碍

    第239章阻碍

    昨天颈椎实在疼,头也晕,就没开电脑了,所以没更新,今天9000字补上,稍后还有5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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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份的时候,裴子君终于从江宁县回来了。

    去了十来日,回来之后的裴子君,面色很是凝重,似心里搁了一块大石那般的沉重。

    母亲翁氏的话时至今日都依旧萦绕在他的耳畔——

    相宜再好,也终是有个不光彩的母亲。我们裴家虽不是仕宦大家,可到底是大户人家,也是要脸面的。

    你看见她的生母了么,那样的做派举止,他日她借着亲戚的关系在外头抛头露面,可是要外人怎么看我们裴家?

    有那样的生母在侧,相宜嫁过来,指不定变了性子,届时你后悔怎么办?我们府上不安生怎么办?

    总归,这桩婚,我是不大赞成的,趁现在感情不深,你断了吧。

    你断了吧,断了吧,断了吧。

    裴子君蹙眉,母亲的话像是一把把利刃,直剜他的心。

    她明知道自己孝顺,明知道自己会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会顾及裴家的脸面声誉,她还坦然地对自己说那些话。

    此时,他不知该说母亲狠心,还是该笑造化弄人。

    回来之后,他竟有些不敢去见赵相宜。

    害怕看见她难过的样子,害怕目睹她憔悴的眼神,更害怕提及二人的将来。他想她,念她,眼里心里全是她。

    可现在,两难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他想两个都要,却是深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在静枫小苑闭门几日,他终是鼓起了勇气去找赵相宜。

    赵相宜一直在等裴子君。

    知道他回来了,知道他的心情不大好,可是她就是没办法主动去找他。主动去找他,然后说什么呢?

    大义凛然,叫他放弃自己,顺从母亲的意愿?或以干脆自私些,要他放弃一切,跟家族抵抗,随自己天涯海角浪迹去?

    不成熟,甚至幼稚得可笑。

    所以,赵相宜干脆静心地等,等裴子君自己来找自己,等裴子君自己决定。那么届时,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依。

    在这段日子之前,她对这份感情一直都处于朦胧阶段。

    她深知自己对这个男人是动了一点心的,跟他在一起时,甜蜜,惊喜,很是美好。不过,却也没爱到死去活来的那种地步。

    举个很俗烂的例子,如果有一天,要她放弃一切,只要裴子君的话,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会很坚决地选择追随裴子君。

    可现在,却大不相同了。

    在意识到,她与裴子君之间原来竟存在着这样的阻碍,这道阻碍,此时此刻能让她永远地失去这个男人。

    赵相宜方醒悟过来,原来,在她的心里,裴子君不知不觉间竟变得这般重要了。

    舍不得,放不下,若要她真的狠心割舍,那竟比要了她的命还要疼痛难受。

    她爱这个男人,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两人见了面,赵相宜一直未开口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后,稍一抬头,就看见了裴子君注视着自己的温柔眸光。

    赵相宜当即鼻子一酸,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这样的眸光,也不知还能注视自己到几时,兴许过了今日,就不会再有了。

    但凡是一想到这点,她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我娘是真病了。”没想到,裴子君一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

    赵相宜有些微愕,转眼又释然了。

    傻瓜,是为了怕自己多虑么,所以干脆糊弄自己,称翁氏是真的病了,并非有意绊住他的脚,让他避开赵家,从而让自己安心。

    真是……自己有那么好糊弄么?

    “嗯,那她还好么?”赵相宜无力跟裴子君争辩什么,只当是信了。

    裴子君眼里立马闪过一丝松懈,他轻轻呼了口气,以为真是骗到了赵相宜,转而笑道:“已经好了,不然我能回来么?”

    “哦,嗯……”赵相宜踌躇着,一时间,竟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跟裴子君说什么……要说自己的心意么?

    还是罢了,说出来,只会妨碍他做选择而已。

    她希望,不管裴子君做出何种选择,都不要觉得有愧于自己。

    “想说什么?”裴子君问。

    赵相宜却摇摇头:“没什么,哦对了,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裴子君却突然沉默了。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赵相宜,像是临别时要狠狠地把她的模样给记下来那般,这样的眼神,看得赵相宜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气氛突然就沉了下来,赵相宜觉得,空气好像都凝结了也似,否则,她怎会觉得呼吸困难?

    “相宜,能答应我么,等你及笄之后,就嫁给我。”裴子君突然这么说,这一声,如平地惊雷,惊得赵相宜不可思议,彷如自己幻听了那般。

    他,他这是在向自己求婚了么?

    虽然从前也有过,可此时此刻,他这般郑重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在向自己表明,他已做好了决定么?

    “能答应我么?”裴子君望着赵相宜,转不开眼眸,“只有你答应了,我才能安心,像是得了保障似的,让我能义无反顾地去做眼下的事。”

    “你不怕么?”赵相宜反问裴子君。

    他的眸里布满倦色,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什么?

    裴子君摇摇头,嘴角突然微微上扬:“我怎能害怕?我若怕了,你怎么办。”

    赵相宜的心里一突,酥麻的无力感又再次地袭了上来。

    “衍泽,我答应你,此生非你不嫁。”这样的话,在没经历这段感情之前,赵相宜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可此时此刻,话到嘴边,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真好。”裴子君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后,见里头装的是一条白玉链子。但见那玉生得玲珑剔透,竟不见任何杂质瑕疵,想必是上品。而且,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赵相宜总隐隐从那玉里头感受出丝丝寒气来,就好像是一块冰那般。

    “给你的,这是好东西,我见你身子不大好,冬天畏冷,夏天难忍暑热的,便特地为你寻来的。这是极为罕见的冰玉,在炎炎夏日的时候,你带着它,它能为你消暑,并且能把你身体里的热毒给慢慢地缓解出体内。到了冬日,更是温润柔暖,触手生温,你带着只会觉得百倍温暖舒服,并不觉冷。”裴子君将这东西给赵相宜介绍了一遍。

    “我给你戴上吧?”见赵相宜不说话,裴子君便站起身子来笑道。

    项链上了脖子,果然温凉无比,又不觉得冰得沁人,是上品。

    “原是打算等到你及笄那日送的,当是成|人礼。”是赵相宜眼花了还是如何,竟觉得裴子君那极温柔的笑容下,掩藏了一丝无奈与悲伤。

    “衍泽,为什么你给了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赵相宜心一突,手触着冰玉项链,连嘴唇都是颤抖着的。

    裴子君却突然敛了笑。

    动作很慢,看得连赵相宜都心疼了。

    “唔。”他很是沉闷地发出了一个声响,似在思考该怎么说,也似在难过。

    “江宁县那边的铺子出了点问题,我要暂时回去一段日子,清河镇这边的铺子……暂时就无需我打理了。”过了很久,他突然静静地说,双眼离不开赵相宜,生怕错过了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结果,他看不到赵相宜眼里的难过,只看到了几分浓重的心疼。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活得很累了。”赵相宜仰头这么一句。

    裴子君却慌忙地解释了起来:“不是不是,不是因为你啦,是家里的生意真的出了问题要我处理。”

    “其实我都知道了。”赵相宜装不下去,红了眼眶,“裴伯母因为我生母的关系,不满意我做儿媳……这厢你又要离开清河镇,我大致也就猜到了是个什么结果了。”

    “别多想,好么?”裴子君突然抓过赵相宜的手,“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告别的,是跟你许下将来的。你且等我,待你及笄之后,我定来你家提亲,给足你风光和脸面,你一定要等我”

    “在我及笄之前,从此,都不再来清河镇了么?”赵相宜突然觉得无力。

    裴子君的脸色也暗了暗,尔后点头:“不管是你,还是裴家的责任,我两样都想要,哪样都想保。所以,势必会很为难,很累。我暂且答应了母亲,等收拾好了后,这几日就回江宁县。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答应母亲,迎娶其余女子过门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回去后,会尽力化解母亲对你的误会和偏见的,相信她会明白我们之间的……你,也不要去怨我母亲,她是个温婉伟大的女人,正因为在乎我才会如此,她对你本身并无厌意,只是碍于你的生母……”

    裴子君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相宜点了点头:“我懂。”

    “委屈你了。”

    “不委屈。”赵相宜舒心地笑笑,手执着项链,“我等你回来。”

    将近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赵相宜光是想到,就苦笑连连。

    裴子君动情地把赵相宜一把抱住了,搂得很紧很紧:“若我能勇敢些,早点向你表明心迹,早点让母亲定下我们的亲事,如今也不必走到这步田地。”

    “你已经很努力了,也为我做了很多,别怪自己,我会心疼的。”赵相宜伏在裴子君的肩上,语气静静的,似很累。

    裴子君听得心里难受,只得又搂紧了些:“我不在的时候,要多多照顾自己,上回碧纹说你老犯头疼病,记得要补补,少练字,多走动就好的。还有不要穿少了衣裳,你体寒,受了凉就更严重了。染翠斋虽不在我手下打理了,却也不会关门歇业的,我爹另派了人过来打理,我已跟上下打好了招呼,你日后闲来无事就尽管过去玩,想要自己做主打理也好,想要随意挑些胭脂膏子一类的也可,他们都不会对你说一个‘不’字的,在他们眼里,你就是裴家未来的少夫人了。还有……”

    赵相宜偎在裴子君的怀里,泪水打湿了裴子君的夏衫。

    她从不知道,裴子君竟了解自己这么多。

    若在平时,她定要嘲笑裴子君,怎么跟莫少祈那家伙也似,唠唠叨叨个不停。

    可此时此刻,除了掉眼泪,心痛,她找不出其他感觉来应付。

    “我会寄信给你,元书在那边接应,你堂姐赵相莲会亲自转交给你的,无碍。”嘱咐完一大堆之后,裴子君突然这么说,尔后又轻轻地放开赵相宜,为其慢慢拭泪道,“你一定要回我,看不到你的回信,我会没心情继续那边的日子的。”

    “嗯,我会。”赵相宜哽咽着。

    “傻瓜,干嘛哭?只是离开一阵子罢了,不会很久的,等我回来时,一切都好了。”裴子君终于帮赵相宜擦净了眼泪。

    赵相宜平了平情绪:“你为我做这么多,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明明知道裴子君很累,明明知道裴子君肩负着很多东西,可她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去翁氏面前哭诉么?做尽好事,讨好她,让她对自己的家庭改观?

    无用,翁氏根本不吃那套,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好的,但她却还是坚持不让自己进裴家的门,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主母,她也有她的难处。所以,怎会因为自己的刻意表现,转而就成全了自己与裴子君?

    那么动员其他人劝翁氏么?

    这么做只会弄巧成拙,在这样的时代下,她一个女儿家,为了婚事主动而疯狂,到了翁氏跟前,只会让翁氏觉得自己愈发像吕氏那般不知检点……

    想来想去,脑海里有多种办法,都不得用,苦恼死了赵相宜。

    “那么,亲我,可以么?”裴子君突然凝视着赵相宜。

    赵相宜心一颤,望着眼里透着悲伤,嘴角却牵着一抹邪魅的裴子君,情不自禁地就靠近了他。

    既然那些都不能做,那么就主动地吻吻他好了。

    她吻得很仔细,很缠绵,眼泪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地落在裴子君的脸上,力道很轻,却弄疼了他的心。

    他搂着赵相宜,由一开始的被动变为主动。

    因为赵相宜的动作太轻,已满足不了此刻他对她的情意,他甚至想把赵相宜整个吞进自己的身体里,从此不分离。

    忘情地温着,彼此气息相互交缠,沉迷于这临别的伤痛里。

    第240章所谓悲剧

    第240章所谓悲剧

    两日后,裴子君走了。

    走前,不明所以的赵弘林差点把他拎起来打了一顿,嘴上扬言:“你难道想做第二个我么”丝毫不忌讳提及自己曾犯下的错误。

    赵相宜见状拦住了,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长辈们以为裴子君与赵相宜之间的事要黄了,有些难受与慌张,大家一直很看好两个孩子的。任氏最为清楚里头的缘由,拉着赵相宜安慰了一遍,赵相宜想了想,还是把内情告诉了任氏。

    任氏听后非但不觉得高兴欣慰,反而担忧起来。

    “并非我不信子君的人品,只是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现在正值妙龄,正是相人家的最佳时段,倘若错过了,等个一年再说人家,从提亲到定亲,最后过门,又接着耽误个三两年,届时,你岂不要落得跟你嫂子一样?亏得你哥跟你嫂子最终还是修成了正果,暂且不说了,那你呢?万一子君他……”说到最后,任氏都有些不忍。

    世间炎凉百态她经历得多了,故而在面对这桩事上,也不得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赵相宜捏着自己脖颈上的项链,久久不说话。

    任氏只当她是在犹豫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摸摸她的头叹息着。

    可赵相宜却突然抬起头来笑道:“娘,我信他。”

    任氏心一突,转而又爱怜地摸了摸赵相宜的脸颊:“不管怎么样,娘不会让你受苦受委屈的。”

    正说着,文珠却是挑帘进来了,此时夏日,屋里清凉无比,文珠这一进门,倒是带来了不少闷热。

    “回夫人,照看吕氏的婆子来了。”文珠面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话语刚落,赵相宜与任氏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毕竟,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全凭吕氏一人。

    再听她的消息事迹,赵相宜只觉得是无奈与悲哀。

    “还是让她自个进来说罢?”文珠脸色白了几分。

    “带她进来。”任氏口气不善,语气也冷冷的。不过侧脸再看赵相宜的时候,又是一副温柔模样,还顺带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碎发。

    那个婆子正是不服气被调到那边照看吕氏的那一个,随夫姓周,大家都唤她周婆子的。

    周婆子一进了屋,先是被屋里那清凉的感觉激得浑身一颤,好一阵喟叹,尔后又立马想起正经事,扑通一声给任氏大家跪下,支吾道:“那边,那边出事了”

    任氏眉头微皱,赵相宜也是直起身子来嘲笑了一下,吕氏看来真是不得安生呐,不管她人在与不在,都始终能影响到大家。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这么没规矩。”任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老奴不敢,是真的出大事了”周婆子紧接着慌张道。

    “说,细细地说。”任氏的声音在一分一分地变冷。

    “我们调过去的时候,老爷夫人只让我们看紧她,别让她到处跑,我们也就没怎么在意……各自守在门外,伺候一日三餐的……没,没想到,她居然想不开拿瓷片割了腕子……”

    “人怎么样了,可还活着?”赵相宜真是头疼女人常耍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任氏听闻是人命关天的事,也有些挂心,立马盯着周婆子不放了,要她继续细细地说。

    “幸好及时请了郎中来,血是止住了,人也没死成……但是,但是……”周婆子说到这儿,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接着说,别吞吐。”任氏的声音倍加严厉了起来。

    “人虽然还活着……可因失血过多,仅仅就剩下半条命吊着了……”周婆子艰难道,又因任氏叮嘱过不能吞吐,便立马接着道,“而且,郎中给她包扎的时候,一把脉,却发现大事不妙……郎中说,说她得了肺痨……怪道这些日子,她整日咳个不停,我们只当她是受了凉……”

    “当真?”任氏的震惊不止一点点。

    “该不会又是她在耍花招吧?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赵相宜却反而这么问。

    任氏抓住了赵相宜的手,摇摇头:“吕氏不会这么笨,已经尝到了苦头,怎还会再犯。”也就是说,周婆子之言,很可能是真的

    周婆子一听赵相宜言语,立马伏首叩头:“老奴哪里敢背着主子收外人的好处?老奴可是忠心耿耿的呀,哪里敢胳膊肘往外拐呐还请夫人,二小姐明鉴”

    “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赵相宜蹙眉。

    “吕氏失血过多,等于是去了半条命,加上她竟染上了肺痨,更是奄奄一息了。大夫断言,她也就这几日了,我们几个想了想,还是决定要立马过来禀报一句临走前,她,她要老奴帮着求求老爷少爷们,过去看看她最后一眼”周婆子说着,立马又叩起了头来,碍于赵相宜先前的话,更是自撇清白道,“老奴真没受她好处,这些俱属实情,老奴断不敢扯谎的,夫人二小姐若是不信,大可过去一辨究竟。”

    “行了,你先下去等候消息。”任氏挥了挥手,待众人退下后,方拉着赵相宜的手凝眉道,“我琢磨着不似作假,你们去看看她吧。”

    赵相宜咬着唇:“终于要结束了么?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好恨的?”

    “孩子,倒是委屈你了。”任氏拍拍赵相宜的肩。

    赵相宜只一个劲地苦笑。

    赵信良和赵弘林先后知道了这个消息,两人的表情也是慢慢地凉了下来,对吕氏已没了什么感情在了,不过这会子乍一听她就快死了,心里也着实不怎么好过。

    于赵信良,吕氏曾是妻子,为他育有两个孩子,就算不看她的脸子,看在两个聪颖乖巧的孩子面上,知道这个消息,他多少还是有些黯然的。

    于赵弘林,吕氏曾是母亲,更是他恨了许久的人,如今她就要死了,他竟品不出一丝的快感来,反而觉得无尽的凄凉。

    这则消息,是瞒着赵家二老的。

    他们年事已高,先前吕氏在府上,就让方氏气得半死,还大病了一场,忧心忡忡的,如今赵相宜的事一闹,更是让二老恨透了吕氏。

    此番大家实在不忍心再给二老一个冲击,只默默地隐瞒了。

    打点好一切后,众人当日就来到了吕氏所处的乡野之地。

    任氏也一起来了,并非是来嘲讽吕氏的。

    几个婆子面色不好地守在屋外,当看见了赵府的马车后,立马腾地刷刷站直了,一副毕恭毕敬模样。

    赵相宜端坐在马车上,心情很是复杂。

    何为悲剧?

    所谓最惨的悲剧,最可笑的悲剧,就是当你发现,你精心蒙骗大家的绝症,有一天,竟真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吕氏这样,真是有点害人害己。

    马车停了,一众衣着光鲜的主子们都下了马车来,面对这简陋而穷苦的环境,各自心里好一阵的感慨,也有缅怀的。

    门被恭敬地打开了,赵弘林带着齐宛瑶走在最前头,赵信良反而是走在最后头的。

    他突然牵起了任氏的手,感动道:“谢谢你体谅我。”

    “去看看吧,此时她需要你们。”任氏淡淡一笑,话里真心坦然,并无任何深意。

    屋里,充斥着一股子血腥味。

    想必是婆子们还未清理现场,众人几不可见地皱了眉。

    婆子们这下子立马慌了,拿起工具就要清理,她们没想到大家会真的过来看吕氏,故而也就没理会这些,哪想这时候就出乱子了。

    任氏怒道:“这会子再作表面功夫有何用?”

    婆子们的手一凝,各自心里跳得七上八下的。

    但转而,任氏就没了声音,大家却更加害怕了,因为以任氏的性子来说,这绝不是要放了她们的征兆,反而像是要秋后算账

    吕氏正躺在床上,屋里的光线很是晦暗。

    有一个婆子立马麻利地打开了窗户,光线刷地亮了一屋,吕氏不适应,呢喃了一句。

    见到众人后,她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眼泪簌簌地掉。

    “娘……”齐宛瑶不忍去看吕氏的惨样,也顾不得赵弘林的立场了,当即情不自禁地叫了吕氏一句“娘亲”。

    吕氏微愕,再细细地去看大家,心里却惊如波涛那般汹涌,他们,他们真的来看自己了

    赵相宜就着光线细细地去打量吕氏,但见她的唇很白,干燥得如同是一张纸,脆弱得可怜,好似摸一下就会裂开似的。身上的衣裳还沾有血渍,瞧着触目惊心,手腕处更是被包扎得厚厚的,看着就疼。跟前段日子所见的吕氏,简直判若两人。

    她的面色枯黄,犹若一朵即将凋零毕净的花,奄奄一息,苟延残喘。

    赵弘林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突然恨这样的吕氏。

    因为这样的她,让他讨厌不起来,相反的,心里却还升腾起了一丝同情与怜惜来,这令他有些懊恼自己把她关来这里,若不是这般,她兴许能活得更长一些。

    “弘林,相宜,叫一声娘吧。”这句话一出,震惊许多人。

    因为说这话的人,却是任氏。

    可以是吕氏,可以是齐宛瑶,甚至可以是赵信良,却万万料不到是任氏。

    按理说,任氏与吕氏应对立起来才对。

    可她居然这么说,语气是说不出的真心恳切,逼得赵相宜眼眶立马就红了。

    吕氏眼里也是一讶,有些看不懂任氏了,却流露出丝丝的感激来。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快死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临终前,着实没有什么好争的了,任氏的话道出了她的心声,她此时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恳求孩子们最后叫自己一句“娘亲”。

    不管她曾经如何恶劣,可终究是娘亲啊

    思及此,吕氏心里苦痛懊悔,竟又是剧烈地咳了几声,面色潮红,模样狼狈。

    赵相宜惊愕地看着吕氏衣襟前的点点猩红,原不是伤口上的血渍,竟是咳出来的

    心下微骇,赵相宜以手捂住心口,想要脱口而出的“娘亲”,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弘林索性走出了这屋。

    但是谁都注意到了,他的眼角,此时此刻正挂着点点晶莹。

    吕氏见状,眼里落满了悲哀与绝望。

    “我错了……”吕氏的眼泪无声地滑过眼角,一直流向耳郭,“阿良,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嫁给你……如果我没有嫁给你,你此刻兴许会过得特别开心。”

    “我如今真的快死了……别无所求,只求你们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室内一片寂静,偶听得几声叹息。

    赵相宜平稳了心绪,做好了准备,喃喃开口唤了句:“娘,我们不会再耿耿于怀了。”

    “你,你叫我什么?能不能再叫一遍?”吕氏眼前一亮,似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那般,只紧着想再听一遍

    但见赵相宜唇微抿。

    吕氏的眸光立时暗下去了,她此时意识已是有些不清楚了,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出现了幻觉。

    “娘。”转而又一声。

    不是赵相宜叫的,却是赵弘林

    他缓步走来,盯着吕氏生硬地叫了句,却饱含凄苦之情,众人侧目看他,脸上是说不出的讶异表情。

    “孩子……”吕氏哽咽住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相宜挪了挪步子,走到了床前坐下,细语安慰:“娘,一会就跟我们回去罢,我们找大夫给你医病,会好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不知觉间,随着心走,就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了。

    赵弘林僵直着身子,站在床前,赵信良走上来时,轻拍了拍他僵硬的双肩。

    “罢了。”赵信良凄凉一笑,“当是我们上辈子欠了你的债吧,这辈子也是还清了。”

    “阿良……对不起”吕氏只觉得自己此时全身轻松了。

    因为生命已走到了极限,也因为一切都了了,她竟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轻松,好似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可以安心了。

    她是高兴的,情绪起伏太大,终又引起了咳嗽。

    剧烈地咳,咳得满脸满目通红,如沾了血一般

    急得齐宛瑶立马唤婆子去叫了大夫进来

    可大夫还未赶到,吕氏却猛喷了一大口血,紧接着浑身抽搐了几下,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大家清楚地看见,吕氏的嘴角,竟是噙着一丝笑意的。

    赵相宜以手捂唇,眼睛瞪得大大的,站在原地未动。赵弘林则以手遮住了齐宛瑶哭红了的双眼,僵直地站在原地。

    赵信良眼里有星点晶莹,却未嚎啕大哭,只紧抿着嘴唇,一脸苍白地看向吕氏。

    谁也没有拿手指去探她的鼻息,可大家都知道,她已去了……

    也许早就要去了,只是撑着一口气在等他们的到来,在等他们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娘。”赵弘林喃喃一句,“一路走好,好好投生,下一世,再不要选错了路子,误人误己。”

    “正如爹爹所言。”赵弘林又喃喃道,双目无神,“我们上辈子许是欠了你的,这辈子只当还清了。”

    任氏走上前来,轻柔地抱住了赵相宜,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对着吕氏细语道:“其实我从未恨过你,倒是有些羡慕你,因为你是第一个让信良动心呵护的女人。一路走好,相宜的终身大事我会上心的,绝不让她受委屈。”

    “来人。”赵信良突然沉声吩咐道,“好生把她的遗体收拾好,就在这片清净的地方葬了吧。”

    众人抿唇,皆没意见。

    就让吕氏在这清净干净的地方,好好安息吧。

    几个婆子到底是见过世间百态的,故而也不怕,只细心地收拾着吕氏的遗体,给她清理毕净。

    赵弘林已派了家丁去镇上买棺木了。

    赵相宜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并没有如齐宛瑶等人那般哀伤激动。

    不是她不难过,只是在她看来,反倒觉得吕氏这样一去,是解脱了。

    没有人再恨她,没有人再厌弃她,她得到了大家的原谅,还清了这一世的孽债,安心地去了,比活着的任何人都要好。

    不用再烦恼任何事。

    所以,面对吕氏的死亡,她满心平静。

    赵家在这个村子里设了个灵堂,几日后,按照礼俗,把吕氏葬了。本来是应该多放几日的,可无奈天气太炎热,用了冰块也是不抵事,虫蚁们对遗体虎视眈眈,大家无法,便只得提前葬了。

    剩下的,便是守丧事宜。

    按照规矩,生母亡故,是应守丧三年的。但吕氏的情况又不同,她早与赵家断了干系的。

    念吕氏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任氏主动提出,要两个孩子为吕氏守半年的丧,当是尽孝尽忠。

    赵信良满意任氏的做法,更觉她识大体,对她愈发珍爱起来。

    赵相宜想到要守半年的丧,反而安心了不少,至少这样一来,便暂时没了上门说亲的人,任氏更不会提议让自己跟别人相亲。

    只是服丧期间,裴子君的信却还是如期而至,赵相宜有些惊喜却也担心受怕着,本来私相授受就不成体统,还是在服丧期间……

    为此,她开始变得极其小心,连碧纹都没透露半分。

    不过,很快地,就有一事掩盖过了赵相宜与裴子君之间的互通书信……

    第241章孽债已还

    第241章孽债已还

    服丧期间,齐宛瑶却是病了,还病得不轻,那是将近一个月之后的事。

    方氏以为是吕氏的亡魂冲到了齐宛瑶,心紧起来,赶忙地求神拜佛的,还请了算命的来府上做了几场法事,更是请人给齐宛瑶测了八字。

    任氏性子硬,没方氏那么迷信,干脆规规矩矩地请了大夫来看。

    可大夫说出的结果,却是惊煞了在场的好几个人。

    齐宛瑶不是病了,而是怀孕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在场的几个顿时又惊又喜

    齐宛瑶被证实已怀了一个月余的身孕,算算日子,刚好是她嫁进府来的那几日怀上的,可见赵弘林的身子骨不错。

    但是现在却不是该讨论赵弘林身子骨好不好的时候,本来,齐宛瑶怀孕了,给赵府添丁,是件极大的喜事。

    可坏就坏在,如今赵府尚在丧期,如若这时候传出去齐宛瑶有孕,岂不要遭人诟病的?

    尽管他们几个心里清楚,算算日子,吕氏过世一月不到,可齐宛瑶肚里的孩子却已满了一个月了,可见越过了吕氏的忌日。

    那么摆明了,齐宛瑶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定是在吕氏出事前怀上的,算不上是在丧期y乱。

    但是外人不定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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