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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特典 非天夜翔第3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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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奴+特典 非天夜翔 作者:rourouwu

    带,预备今年的新政花费所需。”

    “臣一片忠心,俱是为的陛下着想。”孙岩流泪道:“陛下,求陛下饶了臣一命,让臣戴罪留职罢。”

    李庆成闭着眼,随口道:“我信,国舅爷,这不过是一时疏忽的事儿,谁想得到匈奴人会反戈一击呢,是吧。听到这事时,朕也觉得实在不应该。”

    “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李庆成漫不经心道:“所以说事有万一,你看,朕也在此事上栽了个跟斗,那姓方的叛徒还投敌了,损兵折将的,只怕要被天下人笑话了。”

    孙岩声音小了些,喘着气道:“陛下教诲得是,臣以后决计不敢了。”

    李庆成道:“黄谨在你府上查出了你与十八州地方大族的来书,你认真看看,这些是请求你在朕面前说话,让朕与匈奴人议和的。”

    “议和后他们的商队,都将开始与外族做生意,用咱们中原的货,去塞外换回匈奴人的矿和皮。再拿回来中原倒卖。若这一族被朕灭了,矿产,猎物,药材就都充作了官财,他们再难得到了,大概是这意思罢。”

    “臣该死!”孙岩大哭道:“臣再不敢了!”

    李庆成又道:“你重金买通大学士苏星照,在朝中拉帮结派,联合了十六州士族子弟,排挤科举上来的寒族出身的官员,这些都有弹劾信的,你看看罢,你的劾奏不比降敌的方青余少。”

    孙岩抬头满脸是泪,缓缓道:“陛下,当年陛下从西川发家,孙岩掏空了家底,为陛下召集了五万西川兵,嫣儿嫁进皇宫,心甘情愿地侍奉陛下。孙岩在朝三年,始终兢兢业业,不敢违拗陛下心意……”

    “朕都知道。”李庆成笑了笑:“你孙家倾囊以助的恩情,朕仍记得。孙岩,咱们再作一笔买卖罢,拿你的脑袋,换你孙家平安,你觉得划算不?”

    翌日,孙岩获罪,午时被押上刑场。

    朝上百官没有人求情,也没有人想为孙岩求情,一来怕引火烧身,二来早有先例——方青余。

    李庆成肯定不会斩孙岩,这事可大可小,朝大了说,虽牵扯到东疆三万余人的性命,但终究始作俑者不是孙岩,谁能料得到匈奴人会倒戈?

    朝小了说,不过是一封文书被无意中压了下来的事,顶多引咎,革职。

    虽有本朝律法可援引,但里头能钻的空子太多。所有人一致认为,李庆成要斩孙岩,不过是像那时斩方青余,装模作样,吓吓他也就罢了。

    毕竟孙岩是最早跟在李庆成身边的人,倾全族财力资助他坐上龙椅的人。

    翻修整个皇宫所花的银子,也是孙家出的,孙嫣更是李庆成唯一的皇后,就这么斩了,再说不过去。

    就连孙岩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朝臣们则等着看,这既爱当表子,又爱立牌坊的皇帝,这次打算用什么借口来赦孙岩的死罪。

    然而最后李庆成没有下御旨,唐鸿也没有再来一次刑场救人,午时一到,孙岩身首异处。

    当日,李庆成五天前便下的御旨恰好抵达西川,西川刺史接旨,二话不说抄了孙家全家。

    抄出三千万两白银,大小地契,产业不计其数,白银充入国库,妓院,生意行等产业则原封不动,李庆成亲允,孙家本来交给谁管的产业便依旧谁管,不需再向孙家缴租纳贡。

    自此西川大族一蹶不振,彻底衰落。

    同时间,上百封信一律封入箱中,贴上皇帝的封条,待得战后,李庆成要开始铲除地方大族了。

    然而这还没有完,与此同时,又一封御旨离京而去,李庆成竟是要诛孙岩九族。

    是年七月,江州王韩沧海入京,坐镇京师摄政。李庆成交接了朝中事宜,留李斛与其麾下都骑军两万驻守京师城防,与唐鸿率御林军出京,御驾亲征。

    十八州兵马浩浩荡荡,在璧山将军岭下会师,共计四十七万,准备出塞讨伐匈奴,一举将这个外族从历史上彻底抹去。

    73、 血战

    那一天李庆成从京师出征,只带了两万御林军,离开京城的兵道上,站着一个女人。

    “回去!”唐鸿不悦道:“不是让你回去的么?”

    李庆成看着那上前来的女人,正是胭红。

    胭红只带了两名随身婢女,显是早早地来了,马车停在路边,只为了见李庆成一面。

    “孙岩已经被斩了。”李庆成淡淡道:“胭红,听你夫君的话,回去罢。”

    唐鸿尴尬得无以复加,忙自下马来扶,胭红一脸是泪,凄声道:“李公子,胭红受孙家照拂,当初若非孙大人做媒,贱婢也进不了府上。还请陛下念在故人的情分上,饶了孙家罢。”

    李庆成看着胭红,良久后长叹一声:“胭红,你说,祝陛下马到功成,朕这就饶了孙家几百口人的性命。”

    胭红道:“陛下征南战北,从未有过一败,贱婢恭祝陛下马到功成。”

    说毕端正一拜。

    “传御旨。”李庆成在马上吩咐,随手以炭条写了块布:“交回宫去,让黄谨拟一份诏书,现在快马加鞭去西川,将抄斩改为抄家。”

    胭红凄楚不胜,又是一拜。

    李庆成亲自下马来扶,低声道:“胭红,朕允你常进宫走动,若这次朕亲征没有回来,你便告诉唐鸿,去明凰殿的活板机关下寻手谕。”

    “送你夫人回去。”李庆成朗声道。

    唐鸿府里家将上来,把将军夫人搀上了车。

    是年七月初九,四十万大虞雄兵在将军岭下会师。本应在七月初一抵达的天子却不知去向。

    李庆成从御花园处挖出张慕的无名刀,吩咐大队御林军前去驻扎,将刀带去交给张慕。自己则轻骑简装,带着唐鸿的亲卫与八十名鹰卫绕过璧山,取道绝山小径,深入山腹。

    海东青在天空中翱翔,绝山鹰巢岭上,万鹰昂首眺望。

    “来这里做什么。”唐鸿道:“再朝东走就是泣血泉了。”

    李庆成道:“不做什么,就随便看看。”

    唐鸿背负翻海戟,与李庆成二人俱是一身战甲,并肩站在鹰巢岭之巅,李庆成清澈的双眼望向山谷中。

    “本想给儿子找个媳妇。”李庆成哂道:“可惜海东青太难找了。”

    唐鸿道:“狼山不定有,到时让他们交出来。”

    李庆成道:“唐将军,这世上不仅仅人,连鹰的伴儿也难找得很呐。”说毕在石上坐了下来。

    唐鸿若有所思,李庆成笑道:“你媳妇本想入朝给孙家求情的,是也不是?”

    唐鸿吱嚅道:“怎……怎能让她上……上朝堂来?我告诉过她了……你下定决心的事,谁说也没用,让她不必多说。”

    李庆成淡淡道:“有什么事,让她对你说,你再来对我说,这就完了。很多事我是不得已,但也并非全不讲人情。”

    唐鸿点了点头。

    李庆成又道:“我如果这次死了,你……”

    唐鸿刹那色变,忙道:“你说的这什么话!”

    李庆成欣然道:“那么换个说法,如果我哪天比你先死,元徽就托付给你了。”

    唐鸿沉默了,过了很久很久,李庆成伸出手,与他互拍。

    唐鸿道:“知道了。我如果先死,胭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托付给你了。”

    李庆成悠然道:“知道了,咱们下山去看看。”

    海东青在鹰巢岭上几个盘旋,终究不见同类,鹰卫们的军鹰惊起漫天飞禽,二人领着鹰卫与四百御林军穿过绝山小径,下鹰巢岭北坡。

    这处本是匈奴人地盘,东匈奴反水后,战线拉长到长冬林南边。此处属于真空地带,按和约界定,本应是大虞国土,然而大虞军却撤回玉璧关内,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

    唐鸿道:“咱们回去罢。”看李庆成那架势,越行越深入,再不劝阻只怕要一路过黑河,进狼山去找所谓的“叛徒”方青余。

    李庆成道:“不妨,我心里有数,咱们一起打了这么多场仗,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么?”

    “派一只鹰回去笛城,向张慕报告我们的方位。”李庆成说:“御林军探路,前往泣血泉。”

    泣血泉方圆近五里,虽名唤“泉”,实则是占地百亩的一面大湖,自匈奴人在玉璧关一带活动起,就成为塞外最大的湖泊。泉眼位于湖下,经千载而不涸,中原人与匈奴人曾在湖边经历无数次抢夺水源的大战。

    泣血泉发祥于璧山山脚,湖水化作一条河流蜿蜒北上,流经长冬森林汇入黑河,再奔腾向海。

    七月十五,众军在泉边扎营。

    “这里的水是甜水。”李庆成低身在水边洗脸,喝了口泉水:“黑河的水是苦水,狼山内的盐分太多。”

    唐鸿眺望湖对岸,问:“暂且在这里扎营?不能再朝北走了。”

    李庆成点了点头,吩咐道:“先全军在此歇下,等待张慕整完大军前来汇合。”

    泣血泉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瑰丽的蓝光,犹如一块镶嵌在草海上的碧蓝宝石,李庆成整整一天坐在湖边,唐鸿不敢惊扰他,巡视了两次营地,鹰卫们再次放出军鹰上天侦察。

    黄昏时分,东天现出一轮浅白色的圆月,而落日的暮色仍在西山,将褪未褪,一抹血红。

    李庆成取出一根笛子,轻轻地吹了起来,刹那间万籁俱寂,笛声空灵,日月经天未落,将天幕染成半壁血红,半壁紫蓝色的奇景。

    一声鹰唳破空而来。

    “有敌人!”唐鸿警觉道。

    李庆成收了笛子起身,冷冷道:“好大的胆子,探鹰还派到玉璧关来了。”

    唐鸿马上吼道:“全军戒备!”

    泣血泉北岸广袤草海上,近百只灰鹰划过天空,散向大虞军头顶。

    李庆成喝道:“不须慌乱——鹰队预备——”

    “放鹰!”

    鹰侍们齐声吹响哨声,八十只黑鹰冲向天空,所有人抬头望天,头顶传来阵阵飞禽的惨叫!

    一时间鹰羽纷飞,灰鹰聚成群,大虞军鹰齐飞而出,啄,扫,扑,扇,抓,匈奴人的探鹰竟是不敌,被啄得仓皇逃窜!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衔着唤鹰哨,仰头借着血红暮色眺望。

    群鹰飞回,各个傲然带伤,匈奴鹰被啄死了数十只,狼狈飞向北面。

    唐鸿道:“咱们得先朝南撤了。”

    李庆成摆手示意不忙。

    “现在撤走只会显得咱们人少,对方若人多,定会穷追。”李庆成道:“再放一次鹰,没伤着的都派出去,看看对方有多少人。”

    扑剌剌翅膀声响,鹰卫眯着眼艰难辨认军鹰盘旋方位,回报道:“一里外有千五百人急行军!十里外有近十万大军!”

    唐鸿深深吸了口气,李庆成果断道:“再派一只鹰,前去给张慕报信,让他马上出关御敌!”

    话音未落,长唳声起,一抹白色之影疾射而出,撞正未及撤回的黑鹰,刹那将黑鹰当场啄杀!

    李庆成的血液似是凝固了。

    那影子熟得不能再熟——海东青!

    匈奴人也有海东青?

    李庆成下意识地吹响鹰哨,自己的海东青疾射向天,哨声尖锐且短促,两只海东青一大一小,在天际变幻着的色光中彼此追逐。

    大的那只是匈奴人的神鹰,双翅展开近七尺长,小的那只正是李庆成豢的神鹰,那只鹰是什么来头?

    李庆成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唐鸿道:“匈奴人的鹰也是海东青,不碍事罢。”

    李庆成缓缓摇头,鹰队无一人敢答话,是时只见两只海东青一如骇浪裂海,一如雷霆破空,白影高速追逐,又猛地一个转换,短兵相接!

    李庆成生平第一次默祷,一颗心跳得剧烈无比,几次欲吹哨唤回海东青,然而一名鹰卫道:“陛下,不能撤鹰!此时撤鹰必败!”

    李庆成喘息急促,天空中两只旷古神鹰相斗已臻白热化阶段,只闻一声凄烈的鹰鸣,刹那间缠斗在一处的鹰唰然消失,下一刻又出现在一里外,齐齐坠了下去!

    两鹰一前一后,同时冲向泣血泉湖面,继而大鹰将挨着水面时倏然拔高,斜斜一掠,点起湖面涟漪水纹,逃出了战圈。

    海东青穷追不舍,于空中漂亮地一转,尾随其后抬爪猛抓,爆出漫天鹰羽!

    “好!”鹰卫们彩声雷动!

    李庆成眼中映出两道白点,记忆却不住回转,凝于当年枫山之巅的某个刹那。

    海东青……匈奴人的鹰。

    李庆成记起了,那时孤零零的雏鹰刚出巢,被自己与张慕带走时,曾有一只大鹰来看过它。

    而后枫关守卫战时,自己又以万钧强弩于关墙上发箭,惊走了一只成年海东青,那是……

    “我知道那只鹰是哪里来的了。”李庆成颤声道,下意识地吹哨。

    己方的海东青闻哨声却不回转,依旧在空中缠斗,及至最后,大鹰终于筋疲力尽,一头栽了下来,脖颈撞在一块岩石上,当场毙命!

    海东青全身鲜血淋漓,扑打翅膀飞下,落在那大鹰的尸身边。

    鹰卫们轰声雷动,纷纷上前去检视。

    海东青一动不动地立于岩上,注视着死去的另一只鹰。

    唐鸿道:“可惜了。”

    李庆成拨开血迹斑斑的鹰尸,看它的喙,低声道:“这是它的父亲。”

    一语出,鹰卫们俱是静了。

    海东青的羽毛纷纷张开,被血染成了紫黑色,鹰目中有一点晨星般的泪水在缓缓发亮,继而流淌下来。

    李庆成道:“仅这一只,世上不定已再没有别的海东青了。”

    海东青低声呜咽,仿佛在哀悼它死去的亲人。

    “它没有母亲?”唐鸿道。

    李庆成摇了摇头:“当年在枫关只见了这大的,不定是雌雄一对都被匈奴人抓去,熬死了一只。”

    “我知道来人是谁了。”李庆成道:“传令,全军准备迎战!”

    所有人翻身上马,唐鸿抽出背后翻海戟,树林后的敌军终于现身,夜幕已降,天边一轮银白的圆月,千余匈奴骑兵列队,为首之人以仇恨的眼光审视这一行人。

    李庆成,唐鸿居首,身后八十名鹰卫排开,再后则是御林军的四百队列。

    “匈奴王阿律司。”李庆成带着讥讽的语气道:“上次见面折了一只手,这次见面死了一只鹰,手下败将,今日还打算讨点什么苦头?”

    领队之人只有一臂,正是匈奴王阿律司,平生对海东青爱逾性命,如今竟是横死在泣血泉前,一眼望见唐鸿手中西匈奴一族的神兵,登时怒不可遏。

    “虞国太子。”阿律司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今天新仇旧恨,一同与你清算。”

    “现在是皇帝了。”李庆成眉毛动了动,纵马上前一步,燎原火扬声长嘶。

    西匈奴骑兵竟是不易察觉地微微后退了些。

    跟随阿律司的亲兵俱参加过枫关一战,当年李庆成的大屠杀仍历历在目,地狱般的血景,修罗场上的尸淖,俱是面前这名清秀少年一手造就的战果。

    所有骑兵都被激起了血仇。

    “居然是他。”唐鸿低声道:“你回去向张慕求援。”

    李庆成眼望阿律司,不发一言。

    那一下威慑过去,阿律司意识到这杀人狂随身只有不到五百兵士,自己的兵力却是对方的三倍,后续部队还有十万大军,根本不用惧怕。

    阿律司回身喊了一句匈奴语,身后骑兵齐声应喝,惊飞满林鸟雀。

    匈奴骑兵人多势众,来势汹汹,却在气势上先输了半截。

    然而李庆成与唐鸿都知道,今日双方中间横着近五万人的血仇,以及阿律司的一只断手,一把神兵。

    这仇恨决计无法善罢,阿律司定会不顾一切,将他们当场擒杀。

    唐鸿道:“我掩护你,你带人回树林里,让扎营的御林军儿郎掩护你撤退,张慕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李庆成道:“给你多少人。”

    唐鸿道:“让他们全跟着你走。”

    李庆成与唐鸿一边低声交谈,一边策马缓缓后退,退至一片树林前,阿律司则步步进逼,却始终不敢贸然发动攻势。

    “我夫人,小孩。”唐鸿道:“都交给你照顾了。”

    李庆成道:“我已经立下遗诏,让你和韩沧海辅政,你回去辅佐元徽,等他长大后让他登基,我掩护你们。”

    唐鸿:“不。”

    李庆成:“听我的,他想要的只是我的命,但大虞没有我,也能照样兴盛,我被抓了以后,你让张慕别来救我,一路杀过狼山,为我报仇。”

    唐鸿:“不行,你既不走,咱们就一起战死罢。”

    李庆成忽然就笑了起来,仿佛刚刚的话只是个玩笑。

    “那我可走了。”李庆成道。

    “保重。”唐鸿沉声道。

    李庆成喝道:“儿郎们——!跟我走!”说毕再不看唐鸿一眼,转身率军没入树林。

    唐鸿驻马泣血泉边,斜持翻海戟一划。

    戟尖拖着月色,在暗夜中闪过一道银亮的光弧。

    “阿律司!”唐鸿喝道。

    “你不是有五万大军么?放马过来罢!”

    74、 屠城

    阿律司怒吼一声,上千名骑兵冲向树林,冲锋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唐鸿。

    群鹰冲出树林,飞向天际,下一刻,林中爆出愤怒的吼叫。

    “杀——”李庆成率领鹰卫在树林中掉了个头,毅然转向,从侧旁杀出,袭向阿律司先锋队的侧翼!

    “杀——”鹰卫们齐声吼道。

    李庆成大喝道:“谁愿为朕捐躯——!”

    鹰侍们爆喝道:“愿为陛下死!”

    那嘹亮声音在夜空下回荡,唐鸿在敌军中左杀右冲,翻海戟所到之处,敌方骑兵被纷纷挑下马来。

    “快走啊——!”唐鸿喝道。

    刹那间唐鸿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八十鹰卫在李庆成的率领下,气势犹如千军万马,群鹰扑击,斜掠而下,挑匈奴骑兵双眼,喉管处下喙,登时惨叫声不绝,匈奴兵纷纷摔下马来。

    阿律司连声大叫,催促骑兵转向,弃了唐鸿不顾,杀向左侧冲来的李庆成,开始迎战!

    前阵匈奴兵手持大刀撞上了鹰队,后阵纷纷解下长弓,弯弓搭箭,要将这队不足百人的敢死队当场射死马下!

    “杀——”御林军骤然出现,从右侧树林中再次冲出,裹着横飞的鲜血碾过匈奴兵后阵,区区四百八十名兵员,在李庆成的指挥下两路夹击,竟是刹那将淬不及防的阿律司杀得大溃!

    阿律司早先便心有惴惴,一遭左右翼夹击登时不住狂吼,连连后退,想借树林掩护发起反冲锋,然而李庆成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鹰队再左右一分,掩护着李庆成悍然冲进了匈奴人的战阵!

    李庆成抽出腰间云舒剑,月夜下银光闪亮,神兵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弃去自身空门于不顾,任凭身边侍卫们保护,一味出剑俱是以命换命的强攻。

    阿律司一退再退,已再阻止不起有效的反攻,唐鸿此刻却已召集了手下御林军兵士,再次爆喝一声,冲锋过阵,于阿律司背后掩杀回来!

    短短片刻,泣血泉边也不知躺倒了多少死伤兵士,直至阿律司仓皇退进树林,李庆成欲率军再追,唐鸿却情急吼道:“快跑!他们背后还有五万大军呢!”

    李庆成杀得性起,眸子里满是浓厚的血色,忽然才想起这事,忙道:“清点伤员,马上回玉璧关!”

    鹰队重伤三人,轻伤十余人,死七人。第一波冲锋赫然是李庆成发起,所有侍卫以身体在为他挡刀箭,为唐鸿争得了短暂的集队时间,是以伤亡最为惨烈。牺牲者更有好几人是在乱刀下身首异处。

    每一人李庆成都叫得出名字。

    侍卫们将战死袍泽的尸身抱上马去,没有人流泪,也没有人愤怒,他们都知道李庆成只要与身后虞国的四十七万大军汇合,定会浩浩荡荡地杀出塞外,碾过每一寸以鲜血染成的匈奴人的领土,为他们报仇。

    月色下,御林军与鹰卫跟随于李庆成、唐鸿二人身后,在茫茫草海上策马狂奔。

    整个泣血泉以北的匈奴人埋伏终于动了。

    五万铁骑分出第一队近两万人,杀向玉璧关内,匈奴一族所有的猎鹰都已死的死,伤的伤,族中神鹰海东青更横死泉边。只得在大地上展开搜索网,预备堵截逃向玉璧关的虞国皇帝。

    然而李庆成比阿律司想象中的更难对付,翌日破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李庆成倏然反戈一击,再次发起冲锋,手下依旧是不到七十名豢鹰的亲兵。唐鸿率军从绝山上居高临下杀出,将追捕军杀得丢盔弃甲,横尸当场!

    李庆成的战术犹如一条虎视眈眈的豺狼,在玉璧关至泣血泉的短短八十里路中游移不定,随时从绝无可能的地方出现,与唐鸿互相配合,奇兵迭出,每一下都干净利落地干掉上千匈奴兵马。

    直至第四波探马前来回报,追踪的骑兵已折损了近五千人,阿律司才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若是任凭那家伙再打游击,不定五万人一点点地耗下去,还未正式交锋就要全损在这里了。

    终于,李庆成在玉璧关下停下脚步,时间已是第三天的夜晚。

    张慕肩头停着他们的海东青,出关前来汇合。

    李庆成:“派了多少人去接应我。”

    张慕:“五千人,想必错过了。”

    说毕张慕看着战死的兵士尸身,一路上死伤的鹰卫与御林军都被李庆成带回来了。

    出关五百八十二人,入关依旧是这么多,不论死活,没有一名将士的遗体被弃在塞外。张慕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手打跟着李庆成的唐鸿。

    过了这么多年,李庆成早已不是当年枫关下那个初涉沙场的少年了,他们也不再是从前张慕既如兄如父,又是忠仆的关系了。

    张慕道:“探鹰回报,阿律司马上就要来了,还有两天时间。”

    李庆成吁了口气,吩咐道:“调集所有大军出关,散在绝山,璧山两处,每队派一名鹰卫充作探查,都隐蔽起来。”

    四十七万大军,用来对付匈奴人的兵马简直就能轻易碾死他们,兵法有言,十而围之,五而歼之,倍则分之。李庆成与唐鸿相辅相成,简直是无往不利的杀器。

    不到半天时间,唐鸿军令下去,各路兵员调集完毕,二十七万兵员在关内待命,另二十万人则驻守玉璧关的两山高处,占据了山腰。

    张慕道:“你要怎么做,等他们来时突袭?”

    李庆成摇了摇头。

    唐鸿道:“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李庆成淡淡道:“是关于军队么,军容如何?”

    唐鸿神色凝重点头:“这些兵,都从未在塞外打过仗,大部分都是各州调集起来的民兵。”

    “我知道。”李庆成眉毛一扬,答道:“我与你想的一样,中原久经和平,各州都打不动,也不想打,所以当年我爹麾下两万亲兵才能轻易令南境梦泽臣服。”

    唐鸿叹了口气道:“我们手里能用的,上阵不怕死的,恐怕只有不到八万人。”

    “够了。”李庆成淡淡道。

    唐鸿又说:“要么现在回京师去,朝韩刺史把黑甲军……”

    李庆成摇头道:“不必。咱们号称百万雄师出关,这些兵员都是用来吓人的,真打起来就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待会阿律司来时,也只有御林军和征东军能战。”

    四更,阿律司拥兵抵达关外,李庆成吩咐道:“放箭。”

    张慕将镇疆神弓扯至满弦,一声震撼的哨箭划破旭日初升的晨空。

    两山间点起漫山遍野的火把,密密麻麻,蜿蜒百里,大虞的火把点满了璧山、绝山山腰至峰顶之处。

    两军鸦雀无声。

    阿律司惧意已生,只闻李庆成在关下集结兵马,未料竟有这么多人!

    玉璧关,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阿律司。”李庆成朗声道:“算上郎桓城外,这已经是咱们第四次交锋了。”

    阿律司萌生退意,看着远处李庆成不住喘息,黑河沿岸仍驻扎着十万东匈奴大军。匈奴人共计十五万,沫沫贴摩儿派他前来探路,若大虞兵力未曾集结,可自行决定,一路长驱直入捣毁玉璧关。

    所以阿律司才率领五万铁骑长途跋涉,追到玉璧关下。

    如今,这里的手下是他所剩的最后一点家底了。

    阿律司终于意识到,这次匈奴,终于惹上了不该惹的角色。光是关前就有接近二十万兵马,只怕虞国的皇帝被真正的激怒了,要调集全国军力,与匈奴一战彻底解决所有的问题。

    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庆成笑吟吟道:“朕觉得,这说不定还不到最后一次交锋的时候。阿律司,你以为如何?”

    唐鸿不禁心里打了个寒颤,这语气他熟得不能再熟,李庆成表面越是调侃,实则心里却是动了杀念,只怕今天一场血战难以避免。

    阿律司冷冷道:“你叫李庆成。”

    “大胆!”鹰奴们齐声吼道。

    李庆成抬手,示意身后义愤填膺的侍卫们安静,策马在玉璧关前转了几个圈,望着马足下染着银辉,带着露水的草地,似在沉思。

    “阿律司。”李庆成侧抬着头,瞥向他,说:“这第四次交锋,你我也不派兵打了,便单对单地来决胜负如何?我派一人与你对战。”

    唐鸿会意,马上吩咐人大声将李庆成的提议翻译成匈奴语喊了过去。

    登时两军哗然。

    阿律司道:“决出胜负以后又怎么样?”

    李庆成道:“如果你赢了,前事不究,翻海戟还你,我大虞军队全部退回玉璧关后,终我一生,中原人不出塞半步。如果你输了,什么也不用做,撤军回黑河,准备来日两国的交战,朕只要你带一句话回去给沫沫贴摩儿公主。”

    阿律司道:“什么话!”

    李庆成眉毛一扬:“你不会输的,不是么?”

    阿律司沉默了,匈奴人向来崇拜武力强者,当年枫关一战心生轻敌之念,以致被利剑砍下手臂,更丢失了匈奴一族的神兵,乃至在所有酋长面前成了耻辱,一直抬不起头。

    而如今李庆成斗胆搦战,阿律司若再不答允,只怕己方士气便要跌到谷底。

    阿律司:“你派谁。”

    李庆成:“张慕。”

    张慕策马出外,李庆成道:“你丢了一只手,他也让你一只手,张慕,把你的右手绑上。”

    张慕漫不经心地抽出绳,将右手绑在腰间。

    那一下阿律司的血气登时上来了,怒吼道:“我是草原上的勇士!不须你中原蛮狗相让!”

    李庆成笑道:“这样才公平,不是么?打不过的时候他自然会用右手。”

    双方都是深吸一口气,张慕看着李庆成,眼中带着一丝询问之色。

    李庆成低声道:“杀了他。”继而扬马退开,远远站在张慕身后。

    大虞军擂起战鼓,咚、咚、咚三响。背后军士轰然助阵,

    张慕低头一手牵着马缰,缰绳在左手背上轻轻绕了个圈。

    “大虞上将军张慕成,向右匈奴王讨教。”张慕冷冷道。

    西天一轮皎月,匈奴人齐声长喝。

    阿律司策马出阵,倒提长戈,注视张慕。

    张慕漠然抬头,那对眸子里充满了威胁与嗜战。

    两方战鼓停。

    张慕蓦然昂首,朝向夜空朗声长啸,那一啸清气长朗,绵延不绝,及至后来,充沛真气伴着啸声在天地间阵阵回荡,带着凄凉与孤寂之意。

    啸声停。

    阿律司吼道:“今日就将你——”

    张慕双腿一夹马腹,单手一抖马缰,战马犹如离弦之箭直冲出去!

    阿律司吼声戛然而止,倒拖长戈冲向两军阵中!

    近三十万人屏息以对,五十步,三十步,唐鸿素知张慕武勇,然而上马入战却仍未拔刀,那是何等托大!

    二十步,十步!

    阿律司勃然爆喝,一柄长戈挑起月色,由身后抡起,朝张慕当头砍下!

    五步。

    张慕抽刀。

    那一刻万籁俱寂,月光朗照,只见张慕左手抽出背后无名刀,行云流水地从下至上,沿着阿律司的马腹一挑。

    那一式大道无形,蕴张慕毕生修为于一刀中,刚中带柔,犹如破天鹰爪,出刀时灰影闪烁,刀气激荡间,二人错身而过。

    阿律司的吼声凝住,“叮”一声响,继而是骨骼折断的声音,刹那连人带马被劈为两半,钢铁长戈更不敌一刀之威,断成两截。

    阿律司的上半身喷出一蓬鲜血,被凌厉刀气带得飞起,落在地上。

    三十万人寂静。

    张慕回手,无名刀归鞘,继而一勒马缰,在匈奴前阵前勒停战马。

    前阵纷纷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张慕侧头看了阿律司的尸体一眼,目光又扫过匈奴军。

    玉璧关,士人之怒,伏尸足前,流血五步。

    背后一声轻轻的鹰哨吹响,继而所有鹰卫同时吹起鹰哨,海东青飞起,引领群鹰在天际第一抹辉煌的曙光下掠过。

    张慕漠然拨转马头,再不看匈奴军一眼,回归己阵。

    “杀!”李庆成抽出天子剑。

    “杀——!!”绝山,璧山两处埋伏的近二十万人从山腰上冲了下来。

    “杀——”唐鸿反手拔出翻海戟,大吼道:“为方将军与在东疆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下一刻山崩地裂,漫山遍野的伏兵杀向平原,匈奴军首领一死,士气已低到谷底,阿律司亲随队长带兵冲杀,甚至来不及为右匈奴王收尸,五万人各自为战。第一轮御林军冲锋瞬间瓦解了仓促组织起来的正面防御,及至后来,到处都是敌军,二十万人围攻五万人,李庆成几乎不再作指挥,任凭漫山遍野的虞军开始一场混战。

    战局稍起既平,匈奴军全面溃败,逃出近万人,却被张慕率军堵截,当场横死在泣血泉南岸。

    李庆成下令停战时,合围之势已成,剩下的不到两万匈奴骑兵被困在包围圈中央,绝对的兵力在他的统帅下压倒了一切,匈奴人纷纷抛下手中武器,跪地投降。

    一名匈奴队长大声哭喊,朝着大虞军不住求饶。

    李庆成排开众人上前,问:“他说什么?”

    “他说。”翻译道:“他的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和六十岁的娘亲要养活,是被阿律司征兵时强行从断柯山抓来的,此生再不敢冒犯陛下,求陛下放他一命。”

    李庆成点了点头。

    一时间匈奴骑兵连滚带爬朝李庆成大声求饶,李庆成问:“这些都是?”

    人生嘈杂,哭的哭,喊的喊,那翻译道:“回禀陛下,这些人本都是猎户,阿律司手下没多少兵了,在断柯山强行征集来的。”

    李庆成道:“告诉他们,朕饶了他们的性命。唐鸿,让人收了他们的武器,带他们进玉璧关去。”

    翻译大声喝骂,匈奴士兵们喜极而泣,纷纷朝李庆成磕头。

    近两万战俘被捆上双手,押进了玉璧关。

    夏日毒辣,张慕满身鲜血,完成追击任务,顶着日头回来了。

    笛城外不远处有一座空院,战俘被关押在一座四面围着砖墙,数十年前用来养牛羊的牲口院中,黑压压的两万人,场面霎是壮观。

    张慕:“陛下呢?”

    一名在周遭巡逻的鹰卫道:“陛下在砖城墙头上与唐鸿将军议事。”

    张慕匆匆登上墙头,只见训练有素的兵士们一队队登墙站在高处,各自弯弓搭箭,指向那占地近五亩的牲口院中央。院中匈奴战俘大声叫嚷。

    张慕停下脚步,走到李庆成身后。

    李庆成侧头朝翻译说:“你把这一句告诉他们。”

    翻译抹了把被大太阳晒出的汗水,战战兢兢道:“是、是……”

    李庆成:“你们的公主出尔反尔,于是朕也出尔反尔了。”

    翻译大声说了一句话,院中匈奴战俘死寂般的沉默。

    李庆成道:“射!”继而转身下了墙头。

    刹那间惨叫声如山成海,虞军纷纷放箭!将两万手无寸铁的匈奴战俘当场射杀!

    惨叫声,撞门声不绝于耳,及至半刻钟后,鲜血浸满了整座大院,从砖墙的缝隙内蔓了出来,将墙下土地染成紫黑。

    最后士兵们浇上火油,焦臭味不绝,熊熊烈火冲上天际,整座砖墙塌了下来,轰一声将这两万条远离家乡的性命掩盖在历史之中。

    三天后,李庆成整布军队,大军进入草原。

    十五天行军,抵达长冬林,时值夏秋交际之时,风高物燥,正是秋猎的好时节。

    李庆成面前是绵延千里的森林,身后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虞国军队,探鹰在天空翱翔,鹰卫前来回报:“启禀陛下,匈奴军分成散队,尽数埋伏在长冬林中,准备与我军游击战。”

    李庆成道:“主要地方在哪里?”

    鹰卫道:“百人一队,各自为战,足有近两百队,到处都是。”

    唐鸿道:“长冬林是他们的地方,我军对这里不熟,最好绕过去,从黑河下游走。你当初应该留几个俘虏带路。”

    李庆成笑了笑:“让战俘带路,就不怕把咱们的大军给带没了?朕早就想好了。”

    “吩咐下去,准备火油,放火烧林。”

    秋天最后的一轮南风吹向黑河,那场大火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月。

    眼前是绵延百里的火海,千万年前便存在于此的广袤宝库,匈奴人赖以生存的原始森林,便这么被一把火毁之一旦。

    天空中到处都是飞灰,南风将树木的焦灰吹向黑河以北。

    一场烧完林的暴雨过去,号称雄兵百万的天子无情地碾压过东疆地界,挥师黑河。

    大虞军走到哪,便沿路烧杀劫掠到哪,最终在黑河南岸停下了。

    据回报,这处是方青余战死的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李庆成会在这里缅怀片刻,然而李庆成什么也没有说,下令全军渡河。

    长乐四年秋,虞国大军杀过黑河,碾碎了每一寸匈奴人的故乡领土。

    所到之处,流血盈野,伏尸积山,上万具尸体被抛入黑河,沿着河水一路东流,汇入北海。

    大军在狼山的入山口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大决战,东匈奴人再无路可退,背靠峡谷迎战。

    十万匈奴铁骑在埋伏进长冬林后被烧死近半,所剩的杂兵大部分也是临时征召来的猎户,张慕与唐鸿各率左右翼,击溃了东匈奴人最后的顽强抵抗。

    东匈奴王俄柯奇斡于败逃中战死,九月十七,鹰侍们在狼山中抓到了匈奴公主沫沫贴摩儿,将她押到李庆成面前。

    李庆成坐在军帐中央,注视着那满脸土灰的面黄公主,匈奴大军溃败,沫沫贴摩儿乔装成妇人,逃入山中。

    然而最后还是被海东青锐利的眸子抓住了。

    沫沫贴摩儿抬起头,低声说了句话。

    翻译马上道:“陛下,她说,匈奴一族的圣鹰竟然会听命于中原……咱们中原人。”

    “我知道你会说我们的话。”李庆成漫不经心道:“不用再装了,你就是被你们一族的圣鹰抓回来的,公主殿下,有什么感想?”

    沫沫贴摩儿生硬道:“你,中原蛮狗。”

    李庆成笑了起来,似乎乐不可支,而后笑容一敛,缓缓道:“沫沫贴摩儿,朕不跟你废话了。方青余在哪,把他交出来。”

    75、 灭族

    沫沫贴摩儿注视着李庆成,而后忽然道:“你就是他说的,虞皇帝。”

    李庆成道:“是的,他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沫沫贴摩儿说:“死了,尸体已经交给你们了。”

    李庆成道:“他没有死,我知道的。”

    沫沫贴摩儿低头说了句匈奴话,翻译道:“她说,方将军最后的心愿是,让人将他的尸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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