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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一笑共君游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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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盈一笑共君游 作者:肉肉屋

    声道:“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是为了我好。 ”

    左侧骑者目光微闪,也低声道:“我为副教主出力办事,副教主自然肯提拔我……只是如今教中还是以教主为尊才是……”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慢慢道:“原来如此。”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之时,只见银色剑光一闪,倏忽不见。

    众人再看时,只见那左侧骑者已经摔落马下,脸孔埋在雪里,一动不动。

    那雪中渐渐渗出一抹红来……他死了。

    旷野上的凌晨时分,凛冽的寒风猎猎作响,东方不败安然地骑在马上,面露微笑。

    右侧骑者死死盯着躺在雪地中的人,目眦欲裂。他们二人乃是同门师兄弟,三十年来相依为命,双剑合璧,威力可入江湖高手前十,如今……他眼泛红光地瞪着东方不败,缓缓举起了右手,做了约定中的手势……后面的十一人围了上来……

    东方不败似乎毫不在意,只是轻轻掀开了身上大氅。

    凌晨熹微的光洒落在白雪皑皑的旷野上,小女孩睡得正香甜的面容映入举着利剑的众人眼中……难怪今日的东方不败看上去有一丝臃肿,他竟然将任盈盈从黑木崖上神不知鬼不觉带了下来,一去四百里,直抵陕西华阴!

    东方不败左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心的发,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僵在一旁的右侧骑者,很是温和地问道:“你想替你师弟报仇?”

    右侧骑者咬紧了牙关不做声,只是握紧了手中长剑。

    东方不败继续很温和地建议道:“你想用自己的命为你师弟报仇,那也由得你。”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此刻东方不败正是拿任我行的独生爱女来要挟任我行的爪牙走狗。

    他们大可以一拥而上,而他东方不败自然也大可以一掌拍下去……若是果真杀了东方不败,那也相当于是同归于尽:即便活着回了黑木崖,任我行也绝对不会饶过这些变相害死他爱女的爪牙;若是东方不败成功逃脱,那后果更是被不堪设想……只看东方不败方才一招杀死为首骑者,众人心里早已添了一层畏惧……

    其实这却是高估了此时的东方不败。

    他之所以能够一击致命,一来是因为他本身对这个人很熟悉,尤其是他的弱点——东方不败要用一个人,一定会先了解他的弱点;二来他先叙旧勾起此人的愧疚之心,减缓此人的杀心,又在对方以为他已经认命的时候突然出击,出其不意,方得奇效!若是公平光明地来一场,总也要在二十招左右才能胜出……四面是敌,东方不败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不紧不慢得切磋剑术……

    衡量再三,理智与情感互殴致残,右侧骑者最后看一眼倒在雪地上的师弟,终于哑着嗓子道:“副教主说的极是。”

    一行人往北而去。

    东方不败瞅着怀中小女孩睡得呆呆的小脸——一副浑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不由得唇角微勾,毫无愧疚之意地想着:昨晚的睡|岤似乎点重了些。

    受任我行之命跟随东方不败的十几人眼见设在南边的埋伏落空,也不再紧赶约定的时间。再说众人星夜启程,策马疾奔大半夜都有些劳乏,于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远远的,村庄的轮廓已经在晨雾中显现出来。

    一行人驱马来到村口的一座破庙前,解鞍下马,稍作休整。

    右侧骑者立在庙门口的柱子旁,红着眼睛紧紧盯着东方不败,目光一刻不离他身上。

    东方不败单手抱着任莹莹慢慢走了过来,笑道:“你何必这样看我?”

    右侧骑者沙哑着嗓子,“你既然有小姐做保命符,又何必杀我师弟!”

    东方不败意态闲适,微笑道:“你这是怪我了?若要怪,便只能怪你们二人联手太厉害了一点。唯有除掉一个我才安心,”说到这里,他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你该谢谢我选了你师弟才是。”

    右侧骑者嗓子眼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声,他攥紧了手中佩剑就要扑上来——两个随从死死拉住他,一个人拦腰抱着他吼道:“小姐还在他手上!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大家吗?!”

    右侧骑者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睛像是要爆裂出来那样瞪视着不为所动的东方不败。过了片刻,他最终平静下来,那两个拉住他的人也就松了手。

    孰料那右侧骑者就在这时,突然合身扑向东方不败——他的咽喉正撞上东方不败早就等在那里的长剑!可是——他从东方不败怀中拽出了任盈盈,并且用临死前最后一丝力气牢牢将任盈盈压在自己身下……

    风席卷起地上的雪,在破庙外呼啸盘旋着,有种莫名的悲壮。

    众人皆愣!连东方不败也愣了一秒钟……他本意是激怒这人将他一并除去,谁知……

    他原不知道,这世上真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人献出生命……

    不知是谁刺出了第一剑,凝固的空气突然被激活!

    十柄长剑对准了东方不败,抱着任盈盈的那人退出战团……东方不败的两个护卫抽出长剑,以护卫的姿态挡在他身前……

    尖锐萧杀的剑声中,被右侧骑者压在身下撞到地上导致额头起了大红包的任莹莹——醒了……

    她揉揉眼睛,先是喃喃道:“好吵……什么时辰了?”接着睁开眼睛——迅速闭眼——战战兢兢再度睁眼,发出一声堪比十八弯山路的惊呼“啊啊啊啊啊!”

    已经有两具尸体横倒在破庙里,除了东方不败,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这是,真的,火拼了?

    任莹莹掐大腿,掐小腿,咬舌头……嗯,咬舌头倒还没有……但是,是真的!不是梦!

    昨晚她不是还躺在东方不败的床上各种旖旎粉红河蟹吗?!为什么献出第一次“亲密接触”后迎来的会是这样一个血淋淋的早晨?!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常理这回事可讲啊!!!

    任莹莹眼看着场中尸体又多了一具,吓得心胆俱裂的同时立马想到了切身的安全问题——会杀到她身上吗?

    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抱在怀里,任莹莹看都没看对方的脸,只是掐着他的手臂,眼睛紧张得盯着场内,直觉得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答道:“小姐放心……bb……”

    他后面说的什么,任莹莹完全没有听进去,她只听到这个人对她的称呼,就知道这是便宜老爹和东方不败的爱恨情仇……orz。

    如果是便宜老爹这边赢了,她肯定会活着回去;那如果是东方不败这边赢了呢?

    苍天!又多了一具尸体!围着东方不败的人又少了一个!

    抱着任盈盈的那人手臂开始收缩,收缩,收缩……任莹莹被刺激得叫了出来,“东方叔叔加油!东方叔叔必胜!东方叔叔……呜呜,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抱着她的人最开始被她那尖锐高亢的嗓门给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来要去捂她的嘴,任莹莹一个白眼凶过去,“你敢?!我告爹爹!”

    ……还真不敢。

    任莹莹继续高喊着,“东方叔叔威武!东方叔叔矫健!东方叔叔,你是不会被打败的!东方叔叔——”任莹莹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大声吼出她的心,就听到东方不败忍无可忍的声音从金戈声中传了出来,只有两个字,依旧言简意赅,“闭嘴!”

    东方不败语气中少见的暴躁令任莹莹一口气憋在肺里,她憋得脸都红了,终于以一串嘴唇轻碰的“噗噗”音舒解了窒息的感觉。这不大不小的噗噗声连绵不绝,被长剑围在中央的东方不败听在耳中,忍不住又是眉心一跳。

    一具尸体,又一具尸体……东方不败身边的护卫也倒下去了一个……

    最后一剑!

    东方不败的最后一剑直直冲着任莹莹而来!

    嗷嗷嗷!怕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难道我刚刚的马屁拍的不到位吗?!东方大神!任莹莹闭上眼睛,绝望。

    ……

    风声很大,有些听不清身边的动静。

    嗳?好像还没死?

    任莹莹试探着睁开一边的眼皮,发觉庙里还站着的只剩了东方不败一个人,除了他的一个护卫还喘气躺在一边之外,其余的全是尸体——嗯,还有某位刚刚睁开眼皮被东方不败拎着领子吊在半空中的小胖妞……

    “东方叔叔。”任莹莹展开谄媚的笑,小短腿在半空中踢蹬了两下,“我很重的,放我下来呗,您先休息休息……”

    东方不败咳了一声,伸手抵在她唇上,低声道:“莫出声。”他目光一扫,拎着任莹莹躲到了庙中的破旧佛像之后。就这几步路的时间,唯一还喘着气的那名护卫也没了声息——他也死了。

    任莹莹紧紧攥着东方不败的衣袖,心里怕得要死,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只能咬着牙忍着,告诉自己:想活命就要适应!

    有脚步声在庙中响起,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是个苍老的男声,“哈哈哈!这些魔教的杂碎!哼哼,一听爷爷要来寻仇就自己抹了脖子!”

    任莹莹心下好生奇怪,本来是便宜老爹和东方不败的夺权大战,怎么会冒出个来寻仇的“爷爷”?!除非有人故意放出了风声……

    这却是任我行的手笔了。他原本在南边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东方不败去“自杀”,谁料多了任莹莹这么个变数,设下的埋伏完全没起到作用;他又曾对华山露出风声,这些人闻讯而来,若是东方不败侥幸不死也该重伤,再多一波“正义”之士的袭击,必死无疑;若是东方不败已被杀死,这群“正义”之士正好替任我行除去知晓内幕的教中人士——那些奉他之命者。

    任我行的心思着实毒辣。

    此刻踏入庙中这人就是接到消息的华山派子弟,乃是岳不群那一辈的。只因他乃是“剑宗”一派,在多年前的掌门大战中,不敌岳不群诈死得脱。如今外界都只道他已经死了。数十年前魔教十长老攻上华山,此人父兄皆惨死于是役。因此此人对魔教之人恨之入骨,诈死脱身后最爱做的事情便是袭杀落单的魔教弟子。

    这次的消息为他所知后,他也不耐烦等大部队先行,只一个人快马加鞭就赶了来。

    他父兄死于魔教,一生未娶,如今只求多杀一名魔教中人,多报一份大仇,对于自己的性命反倒不怎么在乎了。

    那人在破庙里检看尸体,一边嘀咕着,“等岳不群这群不成器的商讨出什么追捕方案,爷爷我早就逮到那xx的副教主了!”

    任莹莹攥着东方不败袖子的手微微收紧,侧眼望他,只见他脸色极苍白,左肩上裂了一道血口,流出来的血却是黑的……有毒!东方不败中了毒!

    任莹莹忍不住松开他的袖子,去握住了他的右手——他的手冰冷,而她的手心全是汗。

    东方不败低头看一眼任莹莹,目光流转不定,随即闷哼一声将任莹莹推到了佛像之外。

    与此同时,来人听到声音直扑佛像之后,被东方不败一下子压在身下,用右手紧紧掐住了咽喉!

    完全的近身肉搏!东方不败现在的左半边身子经络全部被自己封住,以防毒气攻心,因此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有机会施展内力!

    来人挣扎,挣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东方不败额头汗如雨下,脸色渐如金纸……只要再多一点时间,这个人就会窒息……可是毒气几乎要锁不住了……

    突然,被压在身下的人没有了挣扎。

    东方不败抬头,就看到任莹莹颤抖着手将银针从那人头上拔了下来。

    “只是麻药。”任莹莹连声音都在颤抖,说出来的话却还明白。

    东方不败连提起长剑的力气都没有。他半坐起来,倚着佛像,借着身子的重量,一寸一寸地将剑尖插入那人咽喉。

    任莹莹偏了头不敢去看,剑尖刺穿皮肉的声音入耳,她脸上

    12、为卿一日恩

    的肉都在颤抖。

    她身处黑木崖,又知晓剧情,自然不可能真的没心没肺混吃等死。自从那日随东方不败第一次下山之后,任莹莹的荷包里永远插着三只银针,三只涂了麻药的银针——每一只都足以麻翻一头大象。她不想伤人,却也不想被伤。

    任莹莹望着东方不败——他的脸色实在糟糕——她怀着微弱的希冀轻声问道:“你……还能不能动?”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伸手摸摸任莹莹的脑袋。

    这就是不能动了。

    任莹莹的心跳从睁开眼开始估计就没低于每分钟一百次,激烈的心跳令她浑身发慌,脑中又空又涨——各种杂乱的念头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样在她脑海中弹跳撞击,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安定下来。

    东方不败闭目养神,此刻突然低声道:“你自己走吧。”

    “哈?”任莹莹从一片张皇中醒过神来,她自己走?往哪走?

    东方不败闭着眼睛,继续道:“你出了这庙,往村落走,找个庄户人家躲一躲。”

    他如今完全不能动,看方才情形应该还有一波寻仇的人在来的路上,他的手下也在来的路上。谁先到还真不好说。

    原本东方不败与属下约定的地点却在离此五十里之外的一处林中,孰料这半日众人都放缓了速度,是以歇在这破庙时已经是东方不败与属下约定好的时间点。如今一番争斗,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他的手下肯定正在往这边搜寻,任莹莹在他这里的消息那些下属是知道的——他昨夜的书信都已经写得明白。

    任莹莹这样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孩,脸上皮肤一看就不是农人孩子,身上衣饰也都不是普通样子,走在路上实在是很好认。

    东方不败让她出去,便是存了让她引自己手下速速来此的念头。

    至于万一任莹莹出去撞上的是来寻仇的……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了。

    任莹莹听了东方不败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攥紧他的衣袖,斩钉截铁道:“我不。”

    东方不败眉心微皱,低声道:“你跟我在这里只是等死,自己出去还有活命的可能。”

    任莹莹纵然心底慌乱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东方不败闭着眼睛也看不到,心里嘀咕:哼,你会这么好心?我爹把你整成这样,你还好心救我性命?你又不是挨了谢逊七伤拳还能毫不在乎的空见大师,以德报怨报到这份上……

    东方不败见她不做声,又道:“你不用害怕,只要沿着路往南走……出了庙门……”

    任莹莹看他说话都有些气短的模样,索性截断他的话头,挨到他身边坚定道:“我就陪着东方叔叔,哪也不去!”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吧,休想甩开我自己活命!

    东方不败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她片刻,突然轻轻摇一摇头,低声道:“那你到庙门口去守着,看到来人就告诉我。”

    来接他们的人还没等到,来的是要他们命的人。

    任莹莹趴在破庙门槛内遥遥望见一群人往这边走来,她迅速跑回东方不败身边讲述她看到的。东方不败微微皱眉,苦笑着看一眼身前那个“爷爷”的尸体,道:“是和他一伙的。”

    任莹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几秒钟抬头望着东方不败,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去引开他们。”

    她这么决定,自然是这是她活命概率最大的一种做法:a她和东方不败一起出去一起死;b她和东方不败一起不动一起死;c东方不败出去引开众人(该选项不成立,因为任莹莹被救下来不具备反过去救东方不败的能力——东方不败不可能这么做);d她出去引开众人,等东方不败的人马到了再去救她——她施恩在前,又对东方不败犹有用处,应该会被救的……

    东方不败自然不觉得一个四岁的孩子会是分析之后得出的这个选择。这半年相处,他一直觉得眼前的小女孩是个有时候傻乎乎却又有些好玩的小孩子,能做出这个决定最可能的原因是这孩子头脑一热……

    总之,东方不败的眸子张大了——因为出乎意料还有一点……说不清楚的原因……

    任莹莹很想特别英雄地就这么走出去,但事实上她几乎已经要咧嘴大哭了,小腿肚抽筋一样的又麻又疼。她特别没有骨气地扯着东方不败的袖口,特别不放心的交代了三次,“东方叔叔,你一定要来救我啊!”

    她慢慢走出了佛像背后,又看了一眼垂着眼睑的东方不败,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跑了出去,嘴里嚷着,“东方叔叔,你去了哪里?不要扔下盈盈啊!”还拖着哭腔,是真哭。

    她的确怕。

    “是任我行的闺女!”

    “东方不败那厮已经逃走了!”

    “抓住这个小的!”

    外面嘈杂的声音传入庙中,东方不败的唇已经变成了青白色,他看一眼被任莹莹扯得荡荡悠悠的袖子,突然低低说了三个字:小傻妞。

    作者有话要说:1 很多年前,地理老师问我:你要学文科还是理科?我回答:本来很犹豫,这次地理成绩一出来我就决定了,我学理科。

    所以,文中一切和地理有关的内容请勿深究。如有问题,请温柔指出。(苦逼得查了一个小时地图分析从黑木崖到华山距离路线的人你伤不起啊!!!)

    2 我周六坐了九个小时的动车回家,今天又要坐九个小时回学校,估计我回到寝室已经是半夜了。恩,更新……明天吧……

    3要不要让小傻妞受点肢体伤害?她在华山众人手上被虐的越惨,东方叔叔在情感上受到的冲击就会越大吧?只是……虐女主会不会被拍砖啊,对手指担忧中……

    13

    13、误君百年身(上)

    任莹莹方跑出庙门没有五米远,就被迎面而来的正派人士逮了个正着。她一被拎起来立马大喊,“教主爹爹!教主爹爹!快来救救盈盈啊!”

    其实她真要喊任我行,哪里会加上“教主“二字,不伦不类。这不过是她担心众人不分情由上来先给她一剑来上一刀,赶紧喊出自己身份,表明自己的用处大大的,求得一点优待俘虏的意思。

    那个拎住她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红脸膛长须道人,听了她这样喊非但没有一点要优待她的意思,反倒将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副强自忍耐不要对这么个小女娃下手的模样。

    任莹莹心头一凛,顿时醒悟:这些华山派以外的人千里奔赴来此,除了各派之间的情分之外,只怕来的这些人本身与日月教也有过节,有一半心思是放在报私仇上面的。

    这个道人正是泰山派掌门人天门道人,他的师父两年前方命丧魔教一名女长老之手,是以他对魔教恨之入骨。如今手里拎着魔教教主的女儿,他又怒又恨又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任莹莹忙住了口,眼圈红红可怜巴巴瞅着天门道人,只求博得一点同情分。

    旁边一名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的男子对天门道人道:“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出东方不败的下落,这魔教妖女不妨暂放一放,看她年纪幼小,谅也跑不了。”

    任莹莹心里拼命点头,转转眼珠看向那说话的男子,只见他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倒也不像是泰山派的道士。

    天门道人哼了一声,怒道:“我纵然与魔教有血海深仇,却还不至于对这么个幼女下手!”说着径自松手。

    任莹莹被摔在地上,跌得七荤八素,地上半融化的雪水沾湿了衣衫。一阵寒风吹来,她激灵灵打个寒颤。

    先前说话的男子蹲□来,笑眯眯地望着任莹莹,柔声道:“你说你的东方叔叔自己走啦,他往哪边走的啊?”

    任莹莹就怕他不问,她吸吸鼻子,瞅着这男子,很是乖巧地慢慢道:“东方叔叔带我下山玩,后来就打架了啦,死了好多人。我害怕,拉着东方叔叔哭,他甩开我就走啦……”

    那男子也不怪她回答得完全不在点上,只是笑眯眯地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看清你东方叔叔往哪边走的啊?你说出来,咱们好帮你找他呀。”

    任莹莹也不敢随便乱指一个方向,此刻破庙之外八面都可行走,只是积雪半融,有人走过必定会留下痕迹。她只想着尽量拖延一点时间,等雪融化到看不出足迹时,再随便只一个方向,想来比较不那么容易令人起疑。

    那男子百般诱惑哄劝,任莹莹只是一副被吓坏了的可怜样子,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毫无信息含量的话。如是再三,那男子脸上的神气渐渐不耐烦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慢慢褪去了。

    天门道人在一旁焦躁道:“费彬!你跟这任事不懂的小丫头多费什么口舌?!咱们兵分几路在这周围搜上一搜还怕揪不出魔教贼子来吗?!”

    原来这个男的是嵩山派的费彬。

    任莹莹打量着费彬的神色,知道不好再拖延下去了,只是在心底盘算着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谎话更周密一些。

    费彬对天门道人道:“岳掌门带了大部人马去了南边,咱们这里不过区区十来人。再兵分几路,就算真的遇上了那东方不败,又如何能将他击杀?咱们人少势单,如今抓到这魔教教主的女儿已经是大功一件,若是硬要抓那东方不败……”他嘿嘿一笑,“未免有些轻忽自己人性命了。”

    天门道人扫视四周,见身周数人脸上隐隐露出赞同费彬意思的神色,不由得“哼”了一声。他却也知道这十数人中,除了他与费彬算得上高手之外,剩下的都是华山派一些气候未成的小喽啰,真打起来成不了了什么事。

    岳不群却带着华山,泰山以及嵩山的其余众高手一同赶去了南路——幸得岳不群素来谨慎,纵然得到了消息,还是分了数十人往北路寻来。谁知这东方不败正是走了北路!

    费彬握着任莹莹的左手,脸上带起一丝狞笑,“你可莫要装可怜来骗我。你若是不说,我便将你的手指一根根折断……”他说着轻轻捏住任莹莹的左手小指,声音越发柔和,“你东方叔叔往哪边走了?”

    任莹莹一时间慌乱无措,若是她此刻指个方向却摆明了她方才是有意欺瞒拖延时间,说不定会让费彬进而想到她那番东方不败已经走了的话也是谎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若是咬牙坚持不知道,眼看就有大苦头要吃……

    东方不败倚在佛像上,闭目抿唇。他向来听觉敏锐,此刻将费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费彬这人他是知道的,乃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四师弟,有名的“嵩山十三太保”之一,这些年来以大嵩阳手在江湖上闯出了些名堂。他这个人看上去万事讲理,实则狠辣有余,而智谋不足。如今为左冷禅驱使,暗中坏事也做了不少。若是他诚心要折磨一个人,就是铁血好汉也不免承受不住只求一死,更不用说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女孩……

    东方不败右手紧紧抠在地上,唇色青白,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沾了血水的白色大氅裹着他略显瘦削的身躯,他一动不动地等着小傻妞受不住苦,将实情说出来……

    任莹莹的薄底绣鞋浸在雪水里,时间久了已经又湿又冷,又僵又麻的感觉沿着小腿肚一路攀爬上升,渐渐冲上脑海……她乌溜溜的眼珠瞅着费彬,细密的上排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咬出一抹嫣紫……

    费彬见她不做声,冷笑一声,捏着任莹莹小指的手指微一用力。

    任莹莹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小手指一路蔓延,像一枚银针那样扎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仿佛是身体本能的纾解疼痛的方法。她也没有刻意去忍,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大丈夫,哭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费彬见她只是流泪,却还是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他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一下,高高的颧骨看上去森然可怖。他冷笑一声,“还是不说?”

    任莹莹憋着嘴,说毛说?!我说什么你才能不虐我?!你丫的本身就是个虐人成性的变态!

    费彬哼了一声,手上施力。

    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节断裂声,任莹莹的小手指被捏折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真的有无数色彩斑斓的画面从脑海中迅速飞过,身体短暂的空白感之后巨大的疼痛如潮水一般向她袭来!

    尖叫!飙泪!

    完全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她浑身冷汗潸然而下,眼前晃过费彬又残忍又快意的面孔,任莹莹整只左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在一片泪水中望向天门道长所在的位置,哭喊着,“道长爷爷,人家都说道士是最慈悲最好心的……你也穿着道袍,为什么却看着这个恶人欺负小孩子?!大人欺负小孩,好不要脸!”

    费彬遭她讥讽,见几个华山派的弟子脸上都有不赞同之意,脸上一紧,被激起了性子。他又哼了一声,立意要将这小丫头的手指根根捏碎。

    那天门道长听了任莹莹的话,本就是红脸膛,一时间更红了,好在别人也看不出来。他虽然性情暴躁,又恨魔教入骨,却到底是良善之人,见不得恃强凌弱。方才费彬捏断任莹莹第一根手指,他默不作声,却实在是恨魔教恨得狠了。如今见他还要继续施为,到底看不下去。

    天门道长一伸手将任莹莹拎了过来,冲着费彬怒道:“你是嵩山派的成名高手,却和她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费彬站起身来,脸色阴沉,见众人神色间都有不虞,知道这次过火了些,便默不作声。

    旁边一个华山派弟子上前道:“如今看来那东方不败是逃走了,咱们人少力薄,不如先回华山等与众人会合,再做计议。”

    天门道人哼了一声,抱着任莹莹上马先行了。他怀着报仇的心思而来,却只逮到了个女娃娃,心里老大不快,脸上神情自然不太好看。

    费彬也上马率着众人随后离开了。

    其实这次东方不败逃过一劫却实在是侥幸。若此次来北路的不是性情急躁的天门道人与智谋不足的费彬,换了心思细密的岳不群或是左冷禅来,一眼看到那破庙之前只有入的脚印没有出的,立马就会起疑。

    再则这半日风向却也奇怪,冬日刮着南风。那破庙坐北朝南,南风吹来,庙中的血腥气便往北而去,是以来的众人都没有察觉破庙中的血腥气颇为新鲜,只怕还有受伤存活的人在庙中。

    三则这日跟来的华山派子弟并非自幼在华山长大,不过是周围的富家子弟来挂个名求个庇护的,因此谁也不主动言说要到破庙中去查看一番。岳不群接到消息,东方不败定然往南路而去,算准了北边应该没有危险才将这十几人派到这边,全了他们想要历练一番的心思。

    若非如此,北路本该没有正派人士来追击才是。

    这却是阴错阳差,世事难料了。

    东方不败在破庙中,耳听着马蹄声得得而去,心劲一松,毒气越发汹涌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七名劲衣男子进到庙中来——正是东方不败的手下中为首的七人。

    东方不败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强大难以动摇,他低声道:“派两个人上华山,把小姐的情况打探清楚。”

    “是!”为首那人答应的干脆利落,又问道:“要属下派人将小姐救出来吗?”

    东方不败缓缓摇头,想到小女孩出庙门前再三拉着他的衣袖央求的模样,唇角微勾,低低道:“我亲自去救。”

    他想起小女孩质问天门道人时脆生生的嗓音,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牵动身上的伤,不免低声咳嗽了几下。

    这样聪明的一个小傻妞,应该能等到他来吧。

    任莹莹被天门道人抓在怀中,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却又不敢有所动作,只好忍着。被捏断的小手指上传来一波一波的剧痛,她此刻只求费彬这一捏只是捏断了骨头,并不是粉碎性的……但愿逃出之后能治得好……

    逃出之后……

    思量着,一行人已经入了华山。只见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白雪覆压,四五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

    对于她这么个小孩身体而言,华山既险又高,一旦被带上去了,想独自逃下来谈何容易?

    一个年轻美妇缓步走来,见天门道人抱了个小女孩上来,微微一愣,笑问道:“这却是哪家的孩子?”

    天门道人抱着任莹莹的手臂一僵,他看了一眼落后半步的费彬道:“这是任我行那贼子的女儿!”

    那年轻美妇又是微微一愣,转眼去看被天门道人抱在怀中的任莹莹,只见她小脸雪白,双目红肿,自行以右手托着左臂,左手小指以一个奇怪的弧度弯折着……显见是不久之前被人捏断了……

    这年轻美妇正是十数年后创出“无双无对,宁氏一剑”的宁中则宁女侠——“君子剑”岳不群的结发妻子。

    如今她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幼女岳灵珊今年年方四岁,正是与任莹莹差不多大小的时候。因岳灵珊今晨突发高烧,岳夫人这才留在华山,亲自照看,好容易这会小女儿退了烧睡得安稳了,她才出来迎客。

    此刻她见天门道人抱着任莹莹的别扭姿势,又怜惜任莹莹被虐待,不由得伸臂将任莹莹抱到自己怀中来。

    岳夫人引了天门道人与费彬往“正气堂”走去,一路上只问天门道人路上情形,竟是看都不看费彬一眼。天门道人为人如何她是知道的,会折断任莹莹小指的便只有费彬。她心中看不上费彬对幼女动手的行径,脸上便不假辞色。费彬也不在意,只是跟在岳夫人与天门道人身后,垂着眼睑慢慢走着。

    三人在正气堂中坐了大半响,茶都喝了三巡,岳不群领着往南路去的大队人马却还没有返回。岳夫人渐渐担心起来,又派了门下弟子前去查探。

    不一刻,岳不群就带了众人踏入正气堂中。原来那弟子方赶到山门下,就迎面撞上了从南路归来的岳不群等人。

    任莹莹从岳夫人怀中抬起头来,拿眼去看为首的那人。只见他一身青衫,轻袍缓带,右手握着一柄折扇——任莹莹嘴角微抽,数九寒冬的天气拿折扇,带点天真中有些智商不高的感觉。

    这颏下生了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的三十岁上下男子便是华山派掌门人,

    江湖中人见了面都要赞一声“好”的“君子剑”岳不群了!

    任莹莹知道他那谦谦君子,彬彬有礼的外表下的滔天权势之心,此人乃是笑傲中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一枚;心术可比武功厉害上太多。她不敢多看,垂了睫毛,缩在岳夫人怀里做乖巧状。

    岳不群与其余诸位江湖中有头有脸的正派人士各自坐了下去。

    诸人方才坐定,一个身量极高的尼姑便拍案而起,怒道:“这些魔教狗贼欺人太甚!”

    任莹莹唇角又是一抽,既然要站起来,刚刚何必坐下去。

    只听那尼姑继续怒道:“咱们往南路拦,贼子们倒走了北路!又趁着咱们归路不备,夹道袭击,实在可恶!实在可恶!”说着连连拍案。

    任莹莹转眼看去,见那尼姑衣摆上有点点血迹,应该是溅上去的,再看其余几人也都衣衫颇见凌乱,显是经了一番恶斗。她心头一喜,看来东方不败的手下赶来啦……看这老尼姑这样生气,自然是没从东方不败那里讨了便宜去。能从东方

    13、误君百年身(上)

    不败手上讨了便宜去的人整个笑傲都不见得能有几个,一时间,任莹莹竟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来……

    天门道人也拍案而起,怒道:“定逸师妹所言极是,贼子实在可恶!老道往北路去,差一点就擒住那东方不败!只可希望晚了这一步,只逮到一个小娃娃!”

    众人听了这一句,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岳夫人怀中的任莹莹。

    任莹莹被这些含义不明的目光打量得身上一阵发毛,硬着头皮撑着。

    费彬却突然一笑道:“这位就是那魔教教主任我行的独生爱女了。咱们拿了这个小的,还怕那个老的不听话吗?”

    一时间群情兴奋,纷纷商讨要如何以任莹莹为质要挟任我行。说了半日,又是费彬道:“要让那任我行相信他女儿在咱们手上,可得有个信物才好。”

    众人都说是,眼珠子滴溜溜往任莹莹身上转。

    任莹莹见费彬又是一笑,心道这厮定要害人!果不其然,那费彬温文道:“不如就断她小指给任我行送去。”

    任莹莹心中大恨,又看堂中诸人有一多半倒是隐然赞同,不由得大惊大惧。

    定逸师太又一拍案,怒道:“这却是嵩山派的仁义道德?!我恒山派纵然与魔教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却自问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费彬微笑,“与魔教j邪之辈,又何须讲什么仁义道德?”

    这定逸师太,乃是恒山白云庵庵主,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的师妹,不但在恒山派中威名甚盛,武林中也是谁都忌惮她三分。如今见她发怒,费彬虽是微笑以对,却实实是驳了定逸师太的意思。

    任莹莹见场上情形很不明朗,立马抓住时机哭出声来,边哭边亮出自己被捏断的小手指,“呜呜,盈盈疼,这个坏人捏断了盈盈的手指……呜呜,师太婆婆,你也是出家人。人家都说信菩萨的是好人,师太婆婆你救救盈盈……”

    定逸师太看一眼任莹莹举着的小手指,登时气得血气上涌,脸涨得通红,指着费彬怒道:“你也算是嵩山派的师长一辈,竟做得出这样事情来?!倒是给那些小的做了个好样子!”

    费彬依旧是微笑模样,只道:“只要能除了魔教,管他什么手段?!师太对在下有所不满,待此间事情了了,费彬自当亲上恒山,请师太教导。”他将姿态放得这样低,诸人都不便再多说什么。

    定逸师太也只能站在一旁瞪着他,此人从大局出发,纵于小节有亏,却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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