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皇妃第17部分阅读
药引皇妃 作者:
回了司宸墨残存的理智。
他猛然从她身上起来,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有些愠怒,“紫画!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是谁教你的?赶快去洗冷水澡!”
说完他飞快跑出太和宫。
紫画躺在太和宫的床上,身体因他的离去而痛苦地扭曲,火热的欲望,冰冷的心,彤红的脸颊滑落的是清亮的泪……
司宸墨跑至墙角,用雪水擦脸,良久,他才平息下来。
太和宫,他再也不想回去了,心里莫名觉得不安起来,难道雪儿有事?他心突地一跳,朝着御书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御书房内的雪漓在司宸墨离开后睡得并不安稳。
迷蒙中依然在黑暗的夜里奔跑,头顶一会儿星光满天,一会儿只剩一弯孤单的弦月,清冷的光辉洒在大地,周围的雾气透着诡异的白光。
忽然,白光闪亮处,一白衣男子向她伸出手,如玉的手指泛着淡淡的光泽,“跟我走!”他轻柔地吐出三个字,声音柔和得似有魔力,驱散了她的恐惧,令她不由自主想把手放进他掌,刚一触到他指尖,便感到他手指传过来的透心的凉……
“不准走!你是我的!”一个墨蓝色的身影拽住了她的手腕,她回眸,却看不清他的脸……
月亮躲进了云层,世界又陷入黑暗,白光化作一阵云烟消散,与之同时消散的还有那个白色的如玉之人。
“翼哥哥!”有人在喊,却不是她的声音。
回眸,很远的地方,借着星子的微光,墨蓝的影子被染成红色,暗影涌动处,女子的声音分外悲切,“翼哥哥!翼哥哥!醒醒啊!”
她慌了,记忆中的他正是墨蓝如靛的影子,难道翼哥哥出事了?她在黑夜中狂奔,凄厉的哭喊划破雾霭沉沉的夜,“翼哥哥!翼哥哥!”
待她跑近,地上的人影消失,抬头,天空便只剩下一弯孤独的弦月……
“翼哥哥!”她跌坐在地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雪儿!雪儿!”依稀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在拼命摇她,“快醒醒,你做梦了!”他一进这御书房,便听见她的尖叫,叫着的名字是翼哥哥,这尖叫便如利剑,再一次划破她的心,原来她在梦里念着的也是殷雪翼……
可是,这没关系,不影响他对她始终如一的宠爱,仍是搂了她在怀里,唇轻碰她乌发,“别怕,有我在这陪着你!雪儿,别怕!”
雪漓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衣服,低低呢喃,“翼哥哥,别把漓儿丢下!”
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司宸墨,他渐渐松开了手臂,心凉到了极致……
雪漓没有了依靠,又还是呜鸣,“呜呜,翼哥哥,雪儿怕,他们都不要我了……”
梦境中消失的白色身影在她心中刻空了一角,在她的记忆里只有翼哥哥不会嫌弃她,可翼哥哥也化为一滩血水了……
她的泪从眼角渗出,“翼哥哥,别丢下漓儿……”
她梦里还在流泪的样子楚楚可怜,司宸墨的心被她的泪水浸没,哀叹一声,重新纳她入怀。
不管她心里还有谁,就让他给她安慰吧!或许这就是宿命!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两天后殷雪翼就会被……
他相信风一天,风一天的目标人物还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天……
雪漓得到他的拥抱便紧紧贴了上来,唇边泻出满意的“唔唔”声,满足安宁的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
司宸墨拥紧了她,给她安慰,同时也给自己安慰,能这样就好,只要她不离开他,只要能永远抱着她,即便她心里爱的是他,他也愿意……
低下头,雪漓仍然酣睡不醒,适才在太和宫被紫画激起的欲望很轻易便被点燃了,这种既不能走亦不能留的尴尬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只要稍稍松开雪漓,她就会敏感地抓紧他,无奈,和衣拥她而眠,期盼的是赶快天亮……
第二天,雪漓醒来后遇上的是他一夜未眠的通红眼睛,梦中的余悸犹在,她不知道那个白色的身影是否是他,心中却莫名十分慌乱,她不由掐紧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
雪漓回忆起梦里的情景,“宸哥哥,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怕的梦,我梦见翼哥哥死了,满地都是血……”
司宸墨抱着她的手臂情不自禁微微一抖。
“只是梦而已,不要当真。”他轻声安慰她。
“你也不见了,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在黑暗的街上跑啊跑,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放心吧!”他梳理着她满头乌丝,“无论发生什么事,宸哥哥都不会丢下你不管,只要想着宸哥哥永远在你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宸哥哥,你昨晚去哪了?我做噩梦的时候好像没觉得你在。”雪漓仰起脸。
司宸墨微微一怔,昨晚的事不堪回首,不过看来他不得不选择留在御书房,雪儿那么脆弱,需要他的陪伴,离开紫檀床太久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他的伤已经那么多年了,估计应该好了……
自那日起他便日日陪伴雪漓于御书房。
除了上朝,他便时时呆在御书房,即便上朝那短短的时间里,他也必派侍卫严加保护,唯恐雪漓有什么闪失。
对于腹中这个孩子,雪漓亦是小心谨慎,一度小产,多次危险,她怕自己保不住和宸哥哥的结晶,是以果真不敢下床。
司宸墨更下令御膳房每日给雪漓大补特补,自然都是靳公公或者秋月送到了跟前。司宸墨知道秋月是她最贴心的宫女,所以把她从梅居调来陪伴雪漓。
这日,送早膳来的却是曹子瑜。
雪漓对曹子瑜并无偏见,他对司宸墨很忠心,对紫画很用心,是个正直的人。
“咦,秋月呢?怎么是你?”她随意问了一句。
曹子瑜把早膳摆至她面前,也不说话。
雪漓一看又是一碗浓浓的鸡汤,恶心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叹道,“怎么又是鸡汤!告诉御膳房我不要喝鸡汤了!”
曹子瑜却冷冷地回了句,“每天早上一碗鸡汤,这是圣旨!”
雪漓瞟了一眼曹子瑜的冷脸,只能捏住鼻子把鸡汤喝下去,一喝完就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曹子瑜正好站在她面前,他慌忙退开,可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所有的呕吐物全部喷在曹子瑜身上。
雪漓大惊,连声说着对不起,曹子瑜捂住鼻子的样子跟让她觉得尴尬不己。
“女人真是麻烦!”曹子瑜忽然从鼻子哼出一句。
雪漓垂下头不语,曹子瑜本来就讨厌她,发生了今天的事一定更难缓和这关系了。
只见曹子瑜扔给她一方帕子,同时也扔下了一句话,“谢谢你救了二哥!”话音刚落,他便消失在门外,徒留摸不着头脑的雪漓握着手中还温热湿润的帕子,发了好久呆,忽然扑哧一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司宸墨在这时侯推门进来。
“没什么!”雪漓想起来,被司宸墨及时挡住,“不是说了不许下床吗?”
雪漓嘟起了唇,“我己经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再躺下去快变成尸体了!”
“再胡说我掌嘴了!”司宸墨虽是责备,眼眉里却满是宠爱。
雪漓慵懒地缠住他的脖子,“宸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闷死了!”
司宸墨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也是,她还是个孩子,这么关着她会闷的,便笑道,“过几天吧,这春天渐渐到了,南方想必已春暖花开,等风一天回来,我们去南部游玩怎么样?”
“真的吗?太好了!”雪漓惊喜不己,“可是,我可以吗?”她转而看着自己的肚子,神情十分沮丧。
司宸墨不忍心她失望,“当然可以,我们坐马车去,悠着点走,别太颠簸就行了!”
“那你说话算话!不许骗我!”雪漓把脸埋进他脖颈处,蹭着想去寻找他面具的边缘。
司宸墨一把抓住她的手,“又想干什么?现在可不行,我还要出去见人呢!”
雪漓只好作罢,却不无遗憾,“我想看着你的脸,不是这张脸嘛。”
司宸墨心头一喜,在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不是吗?
他疼爱地抚摸她完全放落的满头青丝,“会的,会有那么一天,你只看见我的脸……”
“太后驾到!”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打破了二人的宁静。
太后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微笑着进来,雪漓看呆了,这是太后第一次对她微笑。
她慌忙起来准备磕头见礼,太后阻止了她,“不用了!如今你有了皇上的龙种,就不必这么多礼了!何况,你进宫这么久以来也就没去凤藻宫给哀家请过几次安,哪一次不是哀家来给你请安啊?”
雪漓听这话不妙,便看向司宸墨。
自她第一次在太后那里挨打,司宸墨就给了她特权,不用去凤藻宫请安了,她自然也落得清闲,除了几次夜探凤藻宫以外,谁愿意去凤藻宫自讨没趣啊?如今想来,那真是司宸墨对她无比的纵容和疼爱!
司宸墨见她惊慌,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别怕,便对太后道,“儿臣见过母后,儿臣代儿臣的皇儿见过皇祖母。”
太后忽然扑哧笑了出来,“你代你的皇儿?真真好笑!自己都还是哀家的皇儿呢!哎,这时间可过的真快,转眼你就是皇上,如今要当皇父,可在哀家心里,你还是襁褓里那个孩子呢!”
司宸墨苦笑,在她心里也就只记得他未满月时的样子吧?她什么时候还管过他?
不过,今天己是这皇宫少有的温馨时刻了,他第一次感觉到太后身上有母性……
“罢了,哀家原本想找漓妃说说女人之间的话,既你在这里也不方便说了,哀家还是识趣点吧!个人有个人的本分,皇上,你说是不是?”太后有意无意瞟了一眼雪漓。
“母后是何意?”司宸墨揣摩着她话中之话,她的出现果真还没有一次不要闹腾点什么出来,方才真是小觑了。太后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听说在冷宫的皇后也有喜了,皇上不打算去看看……”
太后撂下这句话便走了,司宸墨和雪漓面面相觑。
除夕那晚的颠鸾倒凤在司宸墨脑中重现,而雪漓想到的是那鹅黄床单上的大片污渍……
这个时时发誓说心里只有她一个的男人!雪漓怒瞪他一眼,委屈的泪倏然而下。
司宸墨见不得她的泪,如今这泪因自己一时情迷而起,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如何敢乞求雪漓的原谅?只能拥了她,不住为她擦泪。
雪漓却拂开他的手,不顾一切下了地,在地上蹦跳起来。司宸墨吓坏了,赶紧抱住她,不让她再动一分一毫。
雪漓在他如铁腕的臂弯里无计可施,只能大哭,“大骗子!你不是说只有我一人有孩子吗?皇后的孩子哪里来的?我恨你,恨死你了”
看着她哭,司宸墨的心都碎了,“雪儿,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别给我提孩子!有皇后给你生孩子,还要我干什么?我不要给你生孩子!不要了!”雪漓满肚子气无处可发,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司宸墨任由她咬,他知道雪儿心里的痛比他肩上的剧烈多了,“咬吧,雪儿,只要你高兴,怎么对我都可以,打也好,骂也好,咬也好,只要你不哭!”
“真的什么都可以?”雪漓抽泣着问。
“除了离开我! ”他首先得断了她想跑的念头。
离开?雪漓从来就没想过,可是她能怎么办?杀了他?杀了皇后?把皇后的孩子打掉?这都是不可能的!她役有那么狠的心,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无助,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
最后不得已爆发出一声大哭,“你让她把孩子退还给你!”
司宸墨满脸尴尬与无奈,“这,就算我是皇帝,也做不到这一点啊!”
“我不管!就要她还给你!还给你!要不然就把我的还给你!我不要给你生了!”雪漓在他怀中边哭边扭,眼泪全擦在他龙袍上。
她的哭声就像紧箍咒,箍得司宸墨脑袋要爆炸了,他别无他法,捧起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呼吸不畅使她拼命挣扎,双手捶打他的胸膛。可是,他的唇好柔软,虽然冰冷,却有着神奇的力量,渐渐安抚了她焦躁的心。
他终于感到怀中的人乖乖地软化下来,才离开她的唇,继续在她脸上亲吻,舌尖拭去她每一处泪痕,末了,衔着她的耳垂,声声道着对不起,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宸哥哥,”雪漓倚在他胸口抽泣,“答应我,以后只能爱她的孩子,不能爱她……”
司宸墨终于放宽了心,他的雪儿实在是很懂事……
“宸哥哥答应,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爱别的女人,如违誓言,天诛地灭!”
“又来了!不许发誓! ”雪漓温润的小手再次蒙住他的嘴,“你就是欺负我心软对吗,所以才一次次发这样的誓言,明知道我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你受伤害! ”她心软吗?她忽然反省自己,一个能一把火烧了漓宫的人,一个能将琳妃剜眼割舌的人心软吗?她真的迷茫了……
司宸墨眼眶一热,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只有雪儿,他的雪儿才会如此疼惜她,他又怎么舍得再伤害她?他要给她一切,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雪儿,你放心吧,虽然她是皇后,可我会立我们的孩子为太子!”
“不要! ”雪漓偎在他怀里摇头,“你没听出母后的话外之音吗?个人有个人的本分,有就是说我要守本分,皇后的孩子才有资格当太子!”
“哼! 这国家到底我做主还是她做主?我说立我们的孩子就立我们的! ”司宸墨有些恼怒。
“我不稀罕什么太子不太子!我只要你! ”雪漓冲着他大嚷。
说完却为自己赤裸的表白红了脸,贴近他怀中继续道,“宸哥哥,我,你,和孩子是最亲密的一家人,这就够了。我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隐居山林,夜晚的烛光下,我一针一线给你们缝衣服,孩子和你在一边看着我,雪儿想要的只是这些……”
司宸墨终于湿了眼眶,这样的生活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可是,他能拥有吗?
他拥紧了她,“雪儿,给我时间,等有一天我可以放下一切时一定陪你过这样的生活……”
“宸哥哥,我等你……”她含泪微笑,踞起脚尖吻住他的唇,柔软温暖的舌尖青涩地在他唇间试探,却不知怎么深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司宸墨,他很珍惜地等待,等待她达到她的目的,可是,她徘徊了半天,也还是只能在外游移。
“怎么办?你来!”她涨红了脸。
司宸墨轻笑,托住她的头,默契地勾缠着她,缠绵久长地帮她加深她的吻,只是亲吻,没有焦躁,只愿这一吻吻到地久天长……
他们投入地品尝着彼此,如同细数似水流年里淡淡的日子,此时的世界,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皇后有喜,身价倍增,虽然司宸墨并不待见,但是太后对其犹为重视。
于是,皇后搬出了冷宫,住回凤仪宫,衣食用度也风光起来,只是司宸墨从未踏足过凤仪宫,因而,在刘皇后心里,这也跟冷宫差不多,好在,她有了孩子,而且太后授意会立这孩子为太子,所以,她的未来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她对自己的估算很满意,按照老宫女教她的法子,她算准了自己怀孕的日期,役想到真的梦想成真!
只是,她不服气,她想要扬眉吐气……
这日,照例去太后寝宫请安。
身为丞相之女,这些细节她是非常注意的,除了被打进冷宫那段时间,其它时候她一直在太后面前上演孝顺谦卑的好皇后戏码,如今身怀龙种,自然也不例外,每天早上的请安是断断不会落下的。
凤藻宫内,她奉上一串夜明珠,这夜明珠在夜晚能发光,光一颗就价值连城,何况是一串?且颗颗圆润,大小一般就更难得了。
太后见了,欣喜不已,戴在手腕上,果衬得她肤色皓白如雪。
刘皇后见后连连称赞,“母后,您究竟是用了什么秘方保养得像个二八佳人,臣妾在您面前都显得老了……”
太后对她的夸奖很受用,拉着她坐下问长问短,同时偶尔能从她嘴里听到端王爷这三个字,心里甜润无比。
端王爷的妹妹嫁于丞相,在她看来是至亲,凡是于端王爷沾边的人她都喜欢,何况她一个弱女子,要执掌整个朝政,没有丞相的支持是不可能的!
刘皇后借太后高兴之际,提出自己的要求,“母后,听说漓妹妹亦怀有龙种,而且比臣妾的还大,臣妾想去看看漓妹妹,顺便一起说说体己话,您看呢?”
太后何尝不知道她的用意,在这后宫之中,不受宠的女人日子何其难过,当初她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她一笑,“皇后的心思哀家明白,只是如何笼络男人这可要靠你自己,想要哀家给你去壮壮胆,也不是不可以,走吧!”
她回身看了一眼皇后的装扮,又道,“皇上喜梅,喜红色,可是又下了旨只允许漓妃穿那牡丹红,你就不必去犯这忌讳了!红色固然能引人注目,可也容易引人发怒!所以,我看你还是穿些淡雅的颜色,藕荷呀,浅绿啊,都挺好的,别老想着自己皇后的身份!”
皇后低头看看自己的大红皇后装,讪讪一笑,“母后,就连这穿衣服也有这么多讲究?”
“你就学着吧!还不去把衣服换了?秋桃,”她唤着凤藻宫的宫女,“去把哀家那新的浅荷色新装拿来给皇后娘娘!”
皇后换了一身新装出来后,太后看着便点头,“果然看其来清雅怡人,别是一番风情,比那繁冗沉重的皇后装更出彩,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平日啊就传这些个颜色就行了,也让皇上看着耳目一新。
皇后喜不自胜,盈盈拜倒,“谢母后指点。”二人便相携往御书房而来。
巧的是,今天司宸墨竟然不在御书房,皇后满心欢喜而来,却没见到想见的人,先泄了一半气。
太后见她表情便哼了一声,“有点出息!这就泄气了?行事作风怎么也要像个皇后的样子!跟我来!”
刘皇后被太后一指责,自然也明白了该怎么做。
太监通报以后,雪漓便出来跪迎太后和皇后,太后摆了摆手,“罢了,别跪了,你这么个娇贵的人,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别跪出个乱子,皇上找哀家算账,哀家可承担不了责任!”
雪漓习惯了太后对她冷嘲热讽,也不以为意,皇后见状连忙讨好地扶起她,“妹妹,母后这话可见有多关心你!妹妹就起来吧!”说着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
秋月奉了茶上来,皇后亲热地拉起雪漓的手,“妹妹,姐姐今天来也没带什么,却是为了感谢妹妹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当日妹妹一句话,说不定姐姐已经……”说着泪水便盈满了眼眶,同时,一串串珍珠套到了她手上。
“这珍珠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不过这颗大的叫做母珠,只要往珍珠堆里一放,这所有的珠子就全部向母珠靠拢,妹妹若不嫌弃,就当姐姐礼轻情重,聊表心意吧!”刘皇后握住她的手,以便她摘不下珠子来。
雪漓寻思着这宫里的人怕没几个说真话的,俗话说拿人的手短,犯不着收了她的东西反落个把柄在她手上,便委蜿地拒绝,“姐姐严重了.姐姐是皇后,按理这珠子就姐姐配拥有,还是姐姐自己留着吧!”
皇后死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摘下,笑言:“姐姐想,只有妹妹这等天姿国色的人才配戴这珠子,姐姐一俗人,戴着反而糟蹋了物件!若妹妹不接,就是看不起姐姐了?”
雪漓既不想得罪皇后,更不想接她的珠子,心念一转,便道,“如此,雪漓就收下了,谢谢姐姐厚爱。”
皇后开心地掩嘴而笑,“妹妹,如今我们都有皇上的龙种,自然要多走动走动,妹妹不嫌弃的话,常来我凤仪宫坐坐!”
雪漓称是,眼角的余光便瞥到门口的人影。
“雪儿!”司宸墨一见到太后在此,便有了戒备之心,快步走到雪漓身边,拥住了她,其架势大有此人在朕庇护下之意。
刘皇后心里便不快起来,脸上却洋溢着平和的微笑,上前见驾,“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谁啊?”司宸墨记忆里似乎没这么个人,又怕雪漓生气,目光投向雪漓。
雪漓浅浅一笑,看不出任何不愉快的神情,“皇上怎么忘了,这是皇后娘娘啊!姐姐今天和母后特特地来看我。”
司宸墨微微皱眉,对于这个轩辕夜的皇后他从来就没承认过,而且又还暗算过他,饶她不死已是最大的让步,如今还在他面前出现,把他一天的心情都破坏了!
“嗯,知道了,既然有了孩子就不要到处乱跑!想流产吗?”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目光压根就没落在装扮一新的她身上。
皇后被他一抢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红了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雪漓见状便嗔怪他,“姐姐是怕我闷才来陪我坐会的!还叨扰着母后也来了呢!你怎么这么说话!”
司宸墨一听雪漓说这话便不高兴了,他全心全意宠爱她,一心为她着想,反而遭她批驳,试问这宫里谁不是以他旨意为尊?就她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而且还管一个贱女人叫姐姐,叫得这么亲密。
他脸一沉,发起了脾气,“大胆!谁给你权利说朕的不是!越来越不像话!”
雪漓眼眶立刻红了,他很久没这么凶她了,除了初封妃时常常折磨她,之后便是宠溺和骄纵,她咬住了嘴唇,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本来今天皇后和太后无缘无故来到御书房,她就知道她们没安好心,加上她只要一想到皇后此时怀了司宸墨的孩子,心里就不舒服,所以说话一味地反着来,竟是违心的话,如今被司宸墨一凶,她无论如何也受不了。
太后见状打了圆场,“行了,好好的,倒是哀家不应该来看皇孙似的,皇后,走吧!自讨没趣,好心当做驴肝肺!”
“是,母后!”刘皇后应了一声,低头跟在她身后,临行对司宸墨道,“臣妾告退。”
司宸墨也没有答话,只是阴沉着脸,皇后便灰着脸离开了御书房。
此时,个人各怀心思,太后一心想要皇后博得司宸墨青睐,并立其子为太子,以达到笼络丞相的目的,因为据可靠消息,丞相如今和外邦来往密切,他势力庞大,若真跟朝廷做对,只怕内忧外患一起来。可是,这刘皇后却扶不上墙,司宸墨对她根本不屑一顾,太令人失望了!
而刘皇后一心也想博得司宸墨欢心,见司宸墨对雪漓如此上心,希冀和她比起来,纵然有了皇子又如何?纵然以后当太后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孤苦伶仃,她己经受够了孤独的滋味,她要的不仅仅是权利,还有男人,疼她的男人……
“母后,怎么办?”回去的路上,刘皇后怯问。
“没用的东西!”太后先把一肚子气发在她身上,“要学会读心,若一个人喜欢一件珍宝,你又想巴结他,你会怎么办?”
“千方百计弄来给他啊?”皇后不假思索。
“那不就行了!”太后道。
皇后呆立了一会儿,“母后是说要臣妾去接近漓妃?”
“是!怎么这么不灵光!他喜欢什么,你也就去喜欢什么,否则你连他的面也见不到!”
皇后迟疑,“可是,那漓妃不是好惹的,皇上根本就不让我靠近她,好像我周身有毒似的!”
“笨蛋!若一个人的眼睛时时盯着一件宝贝,根本不注意你,你又怎么办?”
“我把它砸了!”皇后的答案顺口而出,继而恍然,“母后,臣妾明白了!”
“明白就好!回去好好想想吧!”
两人自始至终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唯恐有人听了去。而此时的御书房也闹得无法收拾。
人前没掉一滴泪的雪漓此时仍是倔强地板着脸,侧卧在床上,司宸墨则一本正经在批阅奏章。
批着批着,他便无端烦闷起来,挥袖一甩,桌上的奏折稀里哗啦全甩到了地上。
雪漓被惊,回首看着他,恼怒不已,“你拿奏折发什么气,有气冲我出啊,又不是没挨过你打!”
司宸墨哼了一声,“原以为你跟我一条心,原来也不过如此,捡到高枝儿了?姐姐叫得那么甜,你怎么不跟你姐姐一块去?留在这里干什么?”
雪漓一听,怒从心起,起身便往门外冲,司宸墨急了,一把拉住了她手腕,把她拉进怀抱,“你敢走!”
“不是你赶我走吗?”雪漓挣扎了两下,发现是徒劳。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凶你,行不行?”他的手在她背上摩掌,“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她们接触,她们都是些蛇蝎心肠的人,你那么单纯,中了招都不知道。你除了欺负我,谁都可以欺负你,傻妞,你明不明白!还叫人姐姐,说不定背后捅你一刀!”
“我有你说得那么傻吗?”雪漓反驳了一句。
身为帝王的他能如此低声下气向她道歉,这跟她初入宫时的他完全不一样了,就算有气也因他全心全意的爱护而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就是个傻妞!我宁愿你是傻妞!”司宸墨揉着她的头发,喃喃自语,这宫里阴险太多,就他的雪儿还纯洁得跟当初飘落的雪花一样,傻得透明,就算使些小心计,也是他一眼就能识破的那种,他宁可她永远这么傻下去,那些阴暗的势力有他去对付就可以了……
雪漓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傻也许也是一种可贵的品质……
“宸哥哥,我们以后不要为了别人而争吵好不好?”她倚在他胸口乞求,怎么可以为了漠不相关的人影响两人的感情呢?
他动情地亲吻她鼻尖,“好!傻妞!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争吵,也没发你脾气,记住,以后无论宸哥哥用怎样的态度对你,那都是爱你的表现,保护你的表现,所以要相信宸哥哥。”
“真的吗?宸哥哥,不许骗我?”雪漓仰起脸。
他一笑,她总是喜欢这样仰起脸,招人疼的模样还和多年前一样。他忍不住吻住了她的唇,温柔地呢喃,“不骗你,宸哥哥永远不骗你!”
冰凉的,柔软的唇是她的迷|药,轻微的颤抖后便坠入他的温柔不愿醒来,直到彼此无法喘息,司宸墨才松开她,“小丫头!又勾引我!”
雪漓无辜地笑了,“我没有!”
“还不承认!”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在她耳边轻轻说,“现在不行!等我们的皇儿再大一点!”
“我哪有想那回事! 明明是你自己想! ”雪漓红了脸,给他胸口一拳。
他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我要去把那些奏折看完,你躺着休息还是怎么的?”
“又睡?”雪漓苦了脸,“我不睡,我给你添茶递水吧!”
“也好! ”他重新拾起那些奏折,心中忧思万般。每天批奏折,可母后另设了要机局,凡重大事宜便直接将折子送去了要机局,要他这个傀儡干什么呢?这朝中势力最大的便是丞相,却偏偏和母后是一路,说不定还和外邦有勾结,除非他宠爱刘皇后,否则是拉拢不过来的,但是,这不可能!
雪漓对于他的烦心事并不了解,原因是司宸墨根本不打算让她了解。给他添了一杯热茶后,便坐在他身边。
他揭开茶碗盖,一股梅香便扑鼻而来,瞬时便神清气爽,可他脸色却沉了下来,“又去采梅花上的雪了?不是不准你劳累吗?”
雪漓微微一笑,“皇上,你糊涂了吧,现在哪里还有雪?全化了!这是我去年冬天采下来封在坛子里的,自己都舍不得喝,专给你煮的!”
司宸墨看着茶碗里碧绿鲜嫩的茶叶,知道这是雪漓一片一片把每片茶叶里最新鲜的尖儿掐下来,再用雪水煮的,花了不少功夫,心中早已暖融融的,轻抿一口,更是暖到了心窝。
他抬起头,正欲说几句感动的话,发现雪漓拿了一块红色的绸缎在缝制,“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给我们的皇儿缝衣服啊!怎么样?漂亮吗?”她将小小的衣料展开。
司宸墨却满脸不高兴,“谁让你缝的?宫里没专人做吗?”
“不一样的!我的皇上! 我喜欢我们的皇儿穿着他娘亲自己做的衣服。”雪漓一脸憧憬的笑容,低头继续飞针引线。
初春不太耀眼的阳光照进窗格,淡淡的,在她身上笼了一层光华,司宸墨看呆了……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司宸墨一惊而起,连招呼都没打,便跑出了御书房。
雪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紧跟了出去,但司宸墨这一次却用上了轻功,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司宸墨除了抱她上屋顶看星星以外,平时从不使用轻功,可见这次事态很危急!
雪漓想了想,估计他去了太和宫,便一路急追而去。
太和宫门口,遇上匆匆跑出来的紫画,她顾不上那么多,拉住紫画问,“皇上来过吗?”
紫画白了她一眼,“在里面呢!”
“发生什么事了?”雪漓焦急地问。
紫画却犹豫了很久才说,“风师兄受伤了!”
雪漓大吃一惊,那个来去如鬼魅的人会受伤?难怪司宸墨这么焦急,她稍稍提起坠地的裙摆,准备进太和宫看个明白。
紫画却拉住了她,“你不能去!二哥哥说了不让你进去!”
“为什么?我偏要去! ”雪漓的性格,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越要做。她狐疑地猜测,“难道有什么问题?”
紫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雪漓哼了一声,推开紫画,冲进太和宫。
在她身后,紫画浮起不易察觉的笑容……
雪漓行至太和宫内风一天的住所,里面依稀传出说话的声音。
“宸墨,我没事,别担心……”这是风一天的声音,说话似乎很吃力,看来受伤不轻。“师兄,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此生何安?”这听起来是司宸墨,第一次听他叫风一天师兄呢!
“傻!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女人一样!男人流血不流泪,给我把眼泪收起来!我还没死呢!死了你再哭不迟!”风一天费力的责骂听起来有几分悲壮。
司宸墨轻笑,“你不会死!你是打不死的妖!”
这回轮到风一天笑了,“你这话若让你的雪儿听见会吃醋的,以为我们在……”
“我可没有断袖之好!倒是你,一直没女人,是不是有这爱好?说,要多少男宠?我给你选!”
“宸墨!翅膀长硬了?没大没小!”一片嬉笑声中,风一天斥责司宸墨。
雪漓听见他们在开这种玩笑,红了脸,料想风一天也无大碍了吧,否则怎能谈笑自如?正打算离开,却听见了一个让她震惊的名字。
风一天继续在说,“还好这次不辱使命,一直追踪到楚州,殷雪翼那小子总算被我干掉了!”
雪漓眼前一黑,天地旋转起来,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进去,右手扶住了门框,指甲将门框抠出了木屑……
一激动,恶心的感觉也随之上涌,她捂住胸口,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好不容易,眼前乱冒的金星才散尽,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御书房,躺在床上,头脑一片空白……
忽而想起前一刻司宸墨所发的誓言。
“真的吗?宸哥哥,不许骗我?”
“不骗你,宸哥哥永远不骗你!”
两行泪从她眼角滑下,为什么他一直在骗她?她对他付出了全部的身心,可他还是在骗她.是不是就连他说爱她也是假的?他说的话里,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分不清,分不清……
她悲呛得哭出声来,心里默念,翼哥哥,对不起,漓儿对不起你!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傻?难怪他叫我傻妞,我真是傻!总是不会吸取教训,经过了这么多事,只有翼哥哥你才是最疼漓儿的,我为什么总是要忘记?
永远记得那个下雪天,漓儿又冷又怕,在山岳庙前被冻成了冰雕,是翼哥哥把漓儿抱回家,用体温将漓儿融化,那时,漓儿就发誓要用一生一世回报翼哥哥,可是,漓儿竟把这一切都忘记了,漓儿受了他什么蛊惑?翼哥哥,你会原谅护离儿吗?
可是,漓儿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漓儿不管什么国仇家恨,那些东西都离她太远,她要的只是亲情,只是爱。翼哥哥是漓儿最亲最亲的人啊,他明明己经答应过漓儿不杀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梦,梦里殷雪翼满身是血,其实那就是示警啊!她怎么就没引起重视?
雪漓原本就对背叛殷雪翼而投入司宸墨的怀抱深感内疚,而今听到殷雪翼的噩耗心中的痛便如切肤一般。殷雪翼是抚养她长大的人,是她的至亲,而偏偏他却死于司宸墨之手,这痛不仅仅为殷雪翼,也为了司宸墨的欺骗和对她的不诚实。
她想她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去面对这样的司宸墨,一想起这个名字,她便揪心的痛,她是爱他的,毫无疑问,可是,爱到极致是否便是恨?这爱这痛终究化作强烈的怨恨,在心底越长越多。
翼哥哥!我要杀了他替你报仇!
她忿而起身,寻出一把匕首藏于袖内,身后忽然响起他的声音,“雪儿!在干什么?”依然温柔如常。
她猛然回身,有些紧张,“没,没什么!”
他微微一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转身在桌上找东西,“雪儿,今晚自己一个人睡,风一天受伤了,我现在就过去守着他。别等我吃晚膳,要多吃一点哦!”
雪漓在他身后泪如雨下,他怎么可以完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和从前一样温柔,一样体贴,也一样霸道!
她掏出匕首,缓缓朝他的背靠近。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心在流泪,眼看就要刺到他了,他突然回身,雪漓一惊,收回匕首时不慎,割到了自己手腕。
她尖叫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血顺着她皓白的腕子往下徜。
他大惊失色,抓起她的手腕便放在嘴边吮吸,“你拿刀干什么?真是一时也让我放心不下!我不再你身边,你可怎么办!”他大声斥责她。
他的唇依然冰凉湿润,他的责骂听起来更像疼爱,可是,她却已不是昨日的她,只是,为何她还会被他感动?眼泪终于哗然而下……
他便慌了,柔声道,“很疼吗?下次小心点!我不是骂你,我的心,你明白的?别哭了!乖。”
她看着他温柔如水的眼神,眼泪更加收势不住,他如何知道,她哭并不是因为手腕在痛……
他帮她把手腕包扎好,抱着她亲了亲,轻轻拭着她眼泪,可是却越拭越多,他叹了口气,“雪儿,看来我今晚走不了!我陪着你吧?”
雪漓一听连忙摇头,“我没事,你去吧!”她的心绪还没整理好,无法和一个杀害自己亲人的刽子手同床共枕,他去陪伴风一天,正好……
“真的没事?我瞧着你好像不对劲!”他抬起她的下颌。
她微微轻轻挣脱,转过脸,“真的没事!可能是最近做婴孩衣服做多了,有点头晕!”
“我都跟你说了不要你自己管,你不听,从今以后再也不许做了!”他把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