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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娘钟翠女士,是个极其勇猛的人。在主子家悄悄摸摸地借了种,顺利消了奴籍,然后独自回到了梨花坞。
钟翠女士被人牙子领走的时候尚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隔了十几年再回来却成了一个虚弱的产妇。没错,钟翠女士回乡的时候把时间算错了,没等到家,就把孩子生在了半路上。
未婚生子是乡下人的大忌,按照村里的规矩,那是要浸猪笼的。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钟翠女士有一个极其彪悍的大哥。她大哥打遍全村无敌手,就算见了里正大人,也是一句话不顺耳,上前就是一耳光。
一村子的人谁也都不敢得罪钟家,因此钟翠便强势地给钟瑄上了户籍,带着钟瑄在梨花坞住了下来。
本来日子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偏偏到了钟瑄三岁那年,钟翠女士忽然遇到了她的爱情,跟着一个挑着担来梨花坞卖货的货郎跑了。
之后有人说在这里看到她,有人又说在那里看到她,都是没个准的小道消息。总之,从那一天开始,钟瑄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这一回又是彪悍的舅舅收留了钟瑄。舅母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这对夫妻对外人凶残,对自家人却是亲热。所以钟瑄住在舅舅家里,和几个表哥表姐相处着,倒也过得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又出事了。钟瑄的舅舅喝酒太多,掉进茅坑淹死了。钟家没了顶梁柱,舅母一个人养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要再加上一个钟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小小的钟瑄没有了舅舅撑腰,村里的人便开始使劲欺负他。
说什么的都有。说他是个没爹的野种。说他气跑了娘,尅死了舅舅。还因为他长得好看,说他将来要到城里去卖屁/股。
钟瑄那两年每天眼睛都是绿的,他让舅母给他缝了一个牛皮口袋,整天揣着一包石头,见谁打谁。一个人蹲在树上,就敢伏击全村的孩子。
后来回乡祭祖的先生路过这里,听说了钟瑄的遭遇,又见他生得灵气,便收养了他,把他带到了宣城。
谁能想到,狼崽子一样的钟瑄竟是个读书的奇才。
一路县试、府试、院试横冲直撞,十六岁参加乡试,直接考中了解元。
可惜的是,接着他的先生和师娘就遭意外双双去世。钟瑄放弃了第二年去京城会试的机会,选择为先生和师娘守了三年的孝。直到今年才去了京城,铩羽而归。
一晃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三年,钟瑄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情很有些唏嘘。
他驾着驴车往记忆中的舅舅家走去,到了跟前,却发现眼前几乎是一片废墟。房子已经塌了一大半,剩下两间房子的屋顶上盈盈一片绿草,长势倒是很有些喜人。
钟瑄瞠目结舌地站在屋前,没有动静,沈青便自己从车里钻出来。
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白脸果然不靠谱,千里迢迢地回乡,结果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
两人站在倒塌的屋子面前,两手一摊,大眼瞪着小眼。
这时一个老头子扛着锄头走过来,朝钟瑄望了望,很有些欲言又止。
沈青却朝他甜甜一笑,“爷爷,这里原先住着的人呢?怎么房子都塌啦?”
那老头见沈青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娃娃,心情便放松了些,答道:“钟家没人啦,大郎和二郎都跟着码头招工的人走了,小娘子也嫁到别村去了。”
钟瑄转头问道:“那我舅娘钟尹氏呢?”
老头“咦”了一声,“你莫不是钟家的外甥,叫歪狗子的?”
钟瑄顿时脸都红了,没想到这老头记性如此之好,他小时候的名字,老头到现在还记得,遂点点头道:“是,老伯好记性。”
老头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哎呀!你不是到宣城去了吗?听说你还考上了解元!你这是怎么了,衣锦还乡?”
老头子嘴里蹦出来一个成语,然后对着驴车张望了一下,又觉得眼前的景象好像还够不上“衣锦还乡”的档次。
钟瑄摇头道:“我落榜了,所以打算回乡来谋个生活。还请老伯告知我舅母的消息。”
老头子唉了一声,“早死啦!你走了没两年,你舅娘得了心绞痛的病,把你表姐嫁出去以后,心一落下,就蹬腿走了!诺!就埋在那小南山上,可怜啊,死的时候就女儿回来看过一眼,那两个儿子根本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钟瑄默然,向老头作揖,“多谢老伯!”
钟瑄打发走热心的老伯,到底不甘心,牵着沈青的手,一起往破屋子里去看看。
屋子里倒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挨着墙还留着些积满灰尘的家具。沈青随手扯开半边散落的柜门,忽然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从柜子里窜出来,在沈青的胸前蹬了一脚,然后转身像闪电一般又窜出门去了。
这一脚几乎把沈青的魂儿都蹬没了。她尖叫一声,拼命扒拉着自己胸前的衣服,那东西浑身臭气,仿佛把什么残留在了她的衣服上。
钟瑄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把沈青抱着退出了屋子,见沈青吓得小脸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