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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北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翻了几下身后却猛地被敲门声给惊醒了。她下床打开门,门口站着的竟是乔伊。
乔伊那晚穿着件白色的大衣,没有背包,浑身酒气,苏忆北忙踉踉跄跄的将她扶进去坐在椅子上。乔伊的床铺因为没有住过,上面空空如也。苏忆北只得抽了床自己的褥子给她铺好,再给她拿了条刚买的的新被子。收拾好之后回头,才发现乔伊竟然吐的满地都是,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秽物。那一刻,苏忆北恨不得将她从窗口直接丢出去,乔伊却突然抬起头傻呵呵的冲她笑了笑,喊了声她的名字:苏忆北。
好歹还记得自己舍友的名字,苏忆北想着,接着重重的叹了口气,把乔伊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给她换上自己的睡衣。安顿好她上床后,再将她的脏衣服一股脑全丢进水里,然后大半夜的开始收拾寝室。
第二天早上乔伊酒醒后,苏忆北便带她去吃了那家砂锅粥。
因为不熟,苏忆北也没有问乔伊关于昨晚的事,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她对面看她喝粥。乔伊喝粥的时候喜欢用一只手捧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呼呼吹气,整个人埋得低低的,像只独自取暖的小兽,苏忆北莫名的觉得有些疼惜。她从包里掏出一枚黑色发夹将乔伊快掉进碗里的刘海夹好,乔伊抬头望了望她,又将头低下喝了口粥,突然开口道:“我爸妈离婚了。”
苏忆北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乔伊没有看她,继续说道:“就是昨天,”她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其实早该离了。这十几年过得貌合神离,连路人都不如,都在各忙各的,还要每天在大家面前秀恩爱,我都替他们觉得累。”
她自顾自的说下去:“上高中那会我爸妈把我送去美国读书。那时候小,英语也不好,在学校常常被人欺负,每天脑子里都想着回家的事。有一年圣诞节,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呆着实在受不了了,就买了张机票打算偷偷溜回家。”
“那天真是特别开心,我一路都在想着、计划着回家干什么。真的,长那么大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结果一推开家门,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正从我们家卧室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跟在她身后出来的就是我爸。我当时在家里大哭大闹了一场,我妈也不知道从什么地赶回来了。他俩见瞒不过了,就跟我摊了牌。说其实从我去美国上学开始他们就在对我演戏。我寒暑假回家时,我妈就搬回来住,我一走,我妈就去郊区的别墅住,甚至那个跟我爸同居的女人都是我妈默认的。”
“我那时候死活也不回美国了,就呆在他们身边盯着他们。读大学也留在了北京,结果还是这样无济于事。以前在家里,只要我爸妈同时出现,空气就冷得像结冰一样。不说话还好,他俩一开口我就想着,干脆离婚算了。可现在真的离了,我心里还是难受,还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乔伊的眼泪慢慢掉进碗里,苏忆北掏出纸巾递给她。乔伊接过纸巾抬头看了眼她,自嘲般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苏忆北摇摇头,想了想对她说:“我爸爸去世三年了,我觉得我大概更可怜一点。”
乔伊愣愣的坐在座位上。那是苏忆北第一次同别人讲起父亲的事。面对乔伊,她像是有一种本能的信任,可是真的开口说了出来,她的心依然紧紧的抽搐着。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乔伊说:“赶快吃吧,吃完了回家,一个晚上没回家,家里人该着急了。”
苏忆北送乔伊坐上出租车,路过一家报刊亭便顺手买了份晨报,当天的头条赫然印着:东澜实业正式分家,上市再次遥遥无期;副标题是:许若澜如愿高价退股,与乔向东十年形婚终到尽头。标题底下附着乔伊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乔伊眯着眼睛,笑的温暖灿烂。
苏忆北站在路边,望着报纸上洋洋洒洒整整三版的报道,突然不知道她与乔伊谁更可怜一些。
就这样,她们成了最好的朋友。彼此分享过伤痛并且同病相怜的人大约更容易成为知己。周围的同学也渐渐知道了苏忆北和乔伊的关系很好,便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大家都知道苏忆北是靠奖学金和自己打工赚学费的贫困生,突然和学校出了名的豪门千金成了好朋友,换了谁都会认为她心计颇深。她也懒得解释,依旧每天独来独往。偶尔乔伊约她出去玩,她有时间有兴趣便去了。
乔伊曾经对她说过,苏忆北最有魅力的一点便是永远不卑不亢,不论在怎样的场合,面对怎样的人,她都能安之若素,从不自卑。苏忆北到是不以为然。所谓的上层社会,不过是用金缕衣包裹起来的斗兽场,其中的残忍和冷酷较之她所存在的世界只会更甚。生而为人便是可怜的,财富与社会地位决定的只是体面与否的问题,所以在这一点上她一直是坦然的。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了,”苏忆北一边喝粥一边问乔伊:“你那晚喝醉酒是怎么想起回宿舍的?”
“我从酒吧出来后本来是准备随便找个酒店住下的,结果把包落在出租车上了,手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