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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风小雅却发现到了她的异样,起身走到榻旁,摸了摸她的头。
他摸到了一手汗。汗是冷的,底下的肌肤却灼得逼人。
风小雅当即扭身去拧了块新帕子过来,搭在谢长晏额上。
谢长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睫毛蝶翼般轻颤了起来。
风小雅察觉到了:“醒了?”
谢长晏的手在被子里握紧,再慢慢松开,同时,缓缓睁开眼睛。
“你……怎么……来了?”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哑得厉害,真是病来如山倒。想她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病,这一次,也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才敢玩冬天跳冰窟的戏码,结果就把自己作到了病床上。
“听说你病得厉害,所以来看看你。”风小雅的声音一如既往,不急不缓,从容镇定,说着关切的话时,也让人很难分辨里面带了多少感情。
谢长晏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看第三眼时跟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风小雅扬眉:“怎么了?”
谢长晏摇了摇头,被子里的手紧紧揪住了床单。
等。
看不出对手的棋路,等;看出对手的棋路了,更要等。
不要着急说破,不要着急回应,不要让对方发现你已经发现了。
——就像现在。
风小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说话,果然转移了话题,将手上的东西递到她面前:“看。”
谢长晏定睛一看,是她的核雕。
核雕之前断成了两截,被此人不由分说地拿走,此刻再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焕然一新:芍药花被保留了下来,断折的冠身则被剔除了,取而代之的是纯金打造的一顶新冠。大小形状都跟原来的一模一样。如此一来,就是胡桃雕的芍药花镶嵌在金色的王冠上,比起原物的朴拙显得更加精致。
谢长晏却久久没有接,被子里的手一直在抖。
风小雅微蹙了下眉,道:“唔……看来你不喜欢。”
突然间,福至心灵,谢长晏抬起头道:“不是不喜欢,只是一时震惊……本想着此物作废了,都下决心要再雕一个了……”
她从被子中伸出手,带着几许余悸地接过那个核雕。
风小雅果然被她的话吸引,显得很感兴趣:“噢?还雕这样的?”
谢长晏摇头:“当初只想着雕自己喜欢的芍药,现如今得知陛下烦忧于明年的收成,便打算雕个圆顶粮仓,镂以盘龙,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说到这儿,她抬眼直直地看着他,“您看如何?”
“很好。”风小雅微微一笑。
谢长晏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为其取名为……‘蕴’,可好?”
“蕴,积也。不错的名字。”风小雅点了点头。
谢长晏心中一横,想着,死就死吧!当即掀被跳下床,走到案旁,拿起笔墨,在空纸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篆体“蕴”字。
风小雅一看,果然眼角微抽。
谢长晏连忙补救,在上面描了几笔,结果却越描越糟。一旁的风小雅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连带着运笔重新写了个“蕴”字。
他站在她右侧,虽未环拥,但靠得很近,鼻息几乎贴着耳朵传过来。
灯光投递在地,勾勒出他和她的影子,他们是如此亲近。
分明是十分旖旎的场景,谢长晏却如遭雷击,定定地看着这个字。种子在这一刻终于挣破沙土,探出了头,却迎面就是一阵狂风暴雨。
谢长晏的睫毛颤了几下,只觉脊背一阵阵地发着虚汗。她真的是病了。她想,所以才这么难受。这么这么难受。
耳中,听到风小雅笑问她:“如何?”
“君……”她说了一个字,深呼吸,闭眼,然后再睁开眼睛,缓缓道,“君拈花示众,而我破颜一笑。”
谢长晏说完,回转身,凝望着风小雅。
她的右手还在他手中,他们握着同一支笔,他们近在咫尺,却从未真正地靠近过。
风小雅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便用笔的另一端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能领悟,不枉我一番苦心。”
风小雅又满意地看了一眼新写的“蕴”字,眼角余光看见一物,整个人陡然一僵。
正对着几案的方向,是床,而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燕王亲笔书写的《齐物论》。
“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那里,也有一个“蕴”字。
——一模一样。
风小雅的手一抖,松开了。
谢长晏的手便自然而然地落了下去,同时落下的,还有那支笔。
“啪嗒!骨碌碌……”笔掉到地上,不甘寂寞地滚动着,最后撞到谢长晏的鞋子,停住了,跟鞋面上的芍药紧紧挨在一起。
然后便再没了声音。
空气安静得仿佛凝固着了。
风小雅注视着烛光中脸色苍白、头发湿潮、嘴唇干裂,站都站不太稳但眼神亮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