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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出于医者的敏感,又或许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惋惜,不等顾言之开口,他自己便道出了声:“是为了顾姑娘的眼疾?”
“是”顾言之倒也是答得干脆利落,望着暄景郅含着询问的眼眸,顾言之缓缓接口道:“想来你早已听说过,九年前我在杭城游船之时救下一姑娘,瞧她实在可怜便认作义女养在华亭别苑之中,那姑娘,便是顾楠。”
不等暄景郅再次开口询问,顾言之缓缓接了下去:“当初自江边救下她,便已经被毁了面容,只是当时不知道,后来请了郎中令她清醒过来才知道,楠儿眼睛与嗓子也都被毁了,不知是否因呛水的缘由,竟是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当真是可怜。”
“后来,想着江南人杰地灵适宜休养,便为她请了江南最好的大夫医治,却奈何,整整七年,只医好了嗓子,这眼睛,却是怎么也看不见。”许是说起前尘往事的回忆伤怀,看着暄景郅,顾言之言辞中竟不觉染上了些微恳切:“二十年前你尚未入仕之时,便曾有人云你幼时曾在玄医谷师承谷主程灵,不知你......”
不等顾言之将后面的话说出,暄景郅便摆手道:“顾尚书不必再言,暄某定当尽力而为。”踱着步子走至顾楠身边:“暄某诊病讲静,还请尚书自屏风后回避片刻。”
不急着挪步,顾言之一把搭上了暄景郅的右臂,转身走入后堂屏风之后,贴着暄景郅附耳轻言:“你医她,并非是为了顾某,更是为了你最在意的那个人,所以,我顾某人不欠你的。你我之间,依旧是敌人,我不会因此而手软。”
暄景郅也只是冷笑:“你既能抬出我恩师之名,想来早已是盘算了许久,医者仁心,我只遵从本心,无论是谁,我都会尽力医治,你何须如此。”
“本心?你的本心就是杀了对你有知遇之恩的先帝?那么燕离墨呢,你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你心中有数!”
“对弈尚未开始,且看你我谁赢到最后。”
......
片刻之后,暄景郅收了起脉的左手,微蹙着双眉写下方子,递给顾言之之时开口嘱咐道:“目翳,阳邪炎上,又多时感疫疠,常年情志伤及脏腑,精气不足上注于目。”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道出了口:“应是大火与提纯过的艾草同焚,直接烧在面上所熏,若是早些年治,复明的可能有七八成,只是如今......”只怕饶是他也只有三成把握。
“顾姑娘,必须你亲自煎药,熬制时的热气要熏你双目,不过,切记,不可睁眼。每隔三日来我替你用针行脉,只是,还有一点,切不可动气伤神,亦不可忧思,否则,我亦再无法子医你。”
待顾言之与顾楠出了院门,杨千御才缓缓从偏房踱步而出,面色不再是那般轻松:“你真要医她?这府邸,外人一旦进入,你......”
暄景郅却是负着双手,目光远眺,摇了摇头:“我只怕,不得不医。”
第36章 落幕江柔心枉然
丁酉年的冬,来的似乎格外早些。
咸阳的百姓,早已裹上了夹袄衣衫,秋风一日寒过一日,也只是眨眼功夫的须臾间,秋叶落尽,寒风扫过,瞬间便飘出了初冬的味道。
足有半月的阴雨连绵终于在今日停了,残存的雨水顺着房檐滑下,秋雨凄清,不过霎时,便端了一派更深露重的深秋萧瑟。
北豫一袭雪白单衣,墨发轻束,长身玉立在太液池边的亭中。双眉微蹙,负手在后,面上清冷的看不出分毫情绪,阵风轻轻扫过,吹的其本就单薄的衣袂飘飞而起。深秋的风到底寒凉,卷携着丝丝冰凉打在面上,北豫方才恍然,又下雨了。
双目远眺看向太液池中早已开败的荷花,枯黄的花骨朵残败不堪,任是谁,也无不扼腕叹息几日前还独揽芳华的清高之姿。眸光微眯,眼睫翕动,掩去了眸中的冷厉与那一股若有似无的深沉阴鸷。
两年,他登基已足足两年有余,却只除了一个燕离墨!
去年大旱,今年多雨,果真,都不是个好兆头。不过,他北豫,从不信什么天命所归,若是信天由命,他又何来的今日九五之尊。
万事皆难,事在人为。
“天寒露重,怎穿的如此单薄?”暄景郅一贯带着些温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北豫转身,正对上师父挂着一抹浅笑的面孔。
北豫未曾回答,暄景郅也只是负着手慢慢踏进,清亮的眸子不温不火,只如三月春风般的温熙瞧着北豫。后者被盯的心上惴惴,忍着发毛的后背,握了握冰凉的手指,笑道:“这不是,不冷嘛。”
“哦?不冷。”细细嚼过这两个字,暄景郅面上的浅笑越发浓厚:“果然,是记吃不记打。”短短的几个字,却噎的北豫说不出话来,
幼年长居山中,多的是寒凉彻骨,而少年时的北豫却是不愿穿的暖和,先时每每被暄景郅或是从善如流的教导或是板着脸训斥,总是要顶上一句:“孟夫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但往往这种话甫一出口,暄景郅沉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