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他们第一次遇见，弗兰德曾告诉她，魔都位于地心的前端，与人界隔绝开来。那里终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瘴气，但极致的奢华就连层层瘴气都无法阻挡，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个地方。城堡中的大厅被布置得如同华美的舞会，那里有十几盏光华夺目的水晶吊灯在熠熠生辉，脚下的地毯织入金线，镀金桌上摆满美酒与佳肴。

    “请让一让。”克莉丝朵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想试图在里面找到那张熟悉的不变容颜，就在脑海中刚一闪即逝他的名字时，她看到了那个独自站在一张桌前的身影，面前正叠满高脚玻璃杯，一杯又一杯地强灌自己红酒，一杯下肚，他像是叹了一口气，那双幽邃的祖母绿眸瞳有一瞬间看起来好寂寥。

    黑头纱很厚，克莉丝朵掀开头纱的一点缝隙，看到弗兰德一连喝了许多杯，她在猜想他是不是太紧张了，又或者……他其实也不想跟别人结婚，他心里面还装着曾经永久不变的那个人。

    突然，他那犀利的眸光有一瞬间往这方向飘来，她急忙抓住那个目光，心中快速地解答那个眼神的意义，却在下一秒看到他快速朝这边走来。

    为什么？都已经一千多年了，她胸口还是有这种心如鹿撞的感觉，扑通——扑通——

    黑头纱很厚，他不会认出她，她以为弗兰德只是朝这个方向而来，却殊不知他直接来到她眼前，脸上并没有醉意：“亲爱的，怎么在这？”

    她登时吓得连身体的血液都僵住了，只能隔着黑头纱的一点缝隙艰难地和那双深海般的绿眼睛对视。

    他这次离得很近，她看到那熟悉的太阳图腾，那双曾年轻的绿眸不再有神，却像沉入深海般幽邃美丽，那里面藏满了回忆，而他今晚果然俊美无比，笑容是她路过教堂见过最明亮的彩绘窗。

    但问题是……这次糗大了！她是个不请自来的旧情人，明明新娘不是她，却敢厚着脸皮偷偷潜入别人的婚礼，还挺不过十分钟就被发现了。

    克莉丝朵立刻转身想逃。

    “别以为戴着头纱我就认不出你。”但对方在浅笑，已经快速一把掀开了她的黑头纱。

    不要！克莉丝朵几乎在心中尖叫出声，他咧开嘴唇轻声笑着，像对她的震惊感到玩味。

    但没别的，克莉丝朵持续一脸震惊地瞪着他，尴尬就像深海要把她吞没，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来了，他又要发挥毒舌开始耻笑她了。

    “我知道你坐不住的，婚礼都还没开始就跑过来了。”

    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什么话也说不出，因为说什么都是错的！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旧情难下才会巴巴地溜入对方的婚礼，没有别的原因了！

    但让她更错愕的是隔了那么多年，他的面容与神态却竟然如同从她旧时记忆里直接跳出来一样，依旧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绿眼睛，他也没有耻笑她的意思，只是重新把她的黑头纱覆盖下来，牵起她的手朝前方走去。

    “不是要你在房间里先等着吗？知道你着急了，那婚礼就早点开始好吗？”他淡定地说。

    等等，她怎么突然越听越觉得奇怪，而弗兰德确实拉着她一直朝大厅的正中央走去，一个小妖精顺势把一束婚礼用的黑玫瑰塞入了她手中，并拉起了她其实原本也不拖地的黑洋裙。

    但这一切……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婚礼进行了一半，他把一枚银戒穿过她纤细的手指。“你愿意嫁给我吗？”那声音柔软冰凉，就像那双曾轻抚过她肌肤的手，也如那人曾高高在上俯瞰她的绿色的眼。

    但他这句话……真的是在问自己吗？

    克莉丝朵不可思议地瞪着玫瑰色的眸瞳，感觉到头顶上的黑纱被轻轻掀起，有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眼睑上，她的心开始跳得飞快，像情窦初开时的小鹿乱撞，他身上海盐般的熟悉暖香包围了她，是个绝对让人称心如意的倜傥新郎。

    这个美男子用一双明亮的绿眸望着她，递给她一杯红酒，把自己的一滴血滴了进去：“阿莎，你也滴入自己的血。”

    克莉丝朵一下子愣住了，显然这不是个陷阱，而是所有人都把她误认成了今晚的新娘，虽然搞不清原因但她依旧在慌乱中连忙出声：“不，我不是阿莎公主！”

    话音刚落，前方的人微微怔住了。他认得这把声音，穿过千年的时空依旧在他心头千回百转，新娘一脸惆怅与茫然地望着自己。“你是……”他匆匆瞥了一眼她在领口遮掩下似有若无的龙息石项链，一双绿眸立刻从愕然的闪烁中逐渐转为深海般的宁静，半晌他轻轻叫出她的名字：“你是克莉丝朵。”

    就在此刻真正的新娘拖着一身黑洋裙，被进行到一半的婚礼进行曲惊扰，当她困惑地从房间里赶出来，首先见到的是伫立于前方的魔王，以及站在他身边、一个容貌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阿莎怔怔地站在那里，那个红发女子的长发如火一般灼伤了她的眼睛。

    阿莎一瞬间记起了与弗兰德相识的那一天，弗兰德对幻妖族没有自己的容貌很感兴趣，他拿出一幅油画像，上面非常细致、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