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笑道：“暴发户的气派，平时看倒也不小，但和真正的世家一比，就像是猴子穿龙袍，望之也不似人君。”

    春水咯咯笑道：“但他可不像猴子，倒像个猩猩。”

    戚素桃没说话，她觉得吧暴发户也是要看的，像她那个年代许多暴发户都懂得明哲保身，绝对不会像这个周天富那般招摇撞市，给自己惹麻烦的。

    毕竟，家财万贯不代表就是好事。

    但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

    这便是现实。

    楚鸣琴的注意力一直在戚素桃身上，这来了谁，他似乎都不怎么在意。瞧着戚素桃颊边落下的几缕发丝，楚鸣琴有一种想替她捋开的冲动。这手才抬起来，戚素桃已经抓上沈浪的手臂，指着前头：“大哥，你瞧，前头好像还来人了。”

    春水在旁笑道：“若华姑娘好眼力，咱们今儿个起码还要来六七位客人呢。”

    戚素桃有些惊讶：“这么多？”

    春水点头。

    戚素桃问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呢？”

    春水道：“自然不单单是豪门巨富了，譬如说……”这话还才起，远处的蹄声已近，接着就看到七匹马朝这边过来，这马来得好快，蹄声一响，人马已到，七匹骏马，马上大汉一色青布包头，竟穿得出奇的朴素。

    染香瞧了眼，不敢置信道：“这也算豪门巨富？”

    春水冷笑道：“当然啦，他们衣服穿得虽不好，可是来头却不小，若是「只认衣冠不认人」，可就大大的错了。”

    沈浪根本没听她们俩的话，眼睛一直在盯着一个人瞧。这人骑在六人中间，衣服和其余六人穿得丝毫没有什么不同。但气概却大有不同，他就算是站在六百个衣服打扮和他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中间，别人还是一眼就能瞧出他来。他那天生的气势，一万人中怕是也难找出第二个来。

    戚素桃喃喃道：“这个人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楚鸣琴答道：“自然不一样了，他姓龙，叫龙四海，这黄河上游水运，只能通皮筏子，而河上所有的皮筏子，全都是属他管的，没有他的一句话，谁也休想在河上走一步。因而江湖上没有人敢叫他的名字，无论什么人，见着他的面，都要叫他一声龙老大。”

    沈浪耸容道：“黄河水急，在河上操皮筏的朋友，十个中有九个是玩命的角色，而且人人都有两下子，要想管辖这些人物，当真不是易事。”

    楚鸣琴点头：“沈公子说的没错，这位龙老大可不是等闲之辈。”

    戚素桃没有搭话，她本就不大懂这些，插上话也没啥用处，于是安静地听着。

    又过了一小会儿，有几十人过来了，这些人前呼后拥，拥着一顶绿呢大轿，大笑呼啸而来。这几十个人有男有女，穿的衣服有红有绿，但年龄几乎没有一个在二十五岁以上的，大多是十七八的少年。

    这些男女少年一个个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有的嘴里还在吃着东西，将果皮碎屑随手就抛在地上。

    那顶大轿中，也不断有果皮碎屑抛出来，轿子里也是嘻嘻笑笑，有男有女，一顶轿子里，竟仿佛挤着五六个人似的。

    戚素桃：“……”呜哇，好大一顶「绿帽子」。

    一瞧见这批人，春水就皱起眉头，道：“这些小祖宗今天怎的也来了？”

    沈浪笑道：“这些又是什么人物？”

    春水叹着气道：“说是人物倒是高看了，这些小鬼啊全都是有钱人家生出来的活宝，一天到晚在兰州城里胡作非为，大纰漏虽没有，小毛病却不断，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沈浪道：“但这顶绿呢大轿，看来却似有功名的人才能坐的，轿子里坐的莫非是官府中人？若真是如此，却又怎会和这些红绿少年少女混在一起？”

    春水笑道：“这轿子里坐的更是活宝中的活宝，他爹爹活着时，他就一天到晚和这些小流氓吃喝嫖赌，到处鬼混。他爹爹一死，他不但承接了万贯家财，还世袭了个指挥使之类的官衔，这下子可就更飞起来了。”

    戚素桃：“……”古代官员福利其实不错，连官位都特么能世袭。

    沈浪笑道：“原来是个败家子。”

    春水道：“在兰州城里的人，哪一家没被这败家子祸害过，现如今啊这全程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没胆子在街上走，无论是谁，一听到「小霸王」时铭的名字，全都要头大如斗，能绕道的那直接就绕道，能躲的绝对躲得远远的。”

    沈浪道：“如此看来，这附近的豪门巨富，今日只怕已全都来了。这些人来得怎会如此凑巧？莫非是约好了的？”

    春水道：“这些人全是被快活王约来的。”

    沈浪扬眉道：“哦？这些人和快活王有何关系？”

    春水道：“屁关系也没有。快活王约他们来，不过是为了赌钱。快活王每来一次，这里就少不了一场豪赌。”

    沈浪失笑道：“不错，我也已久闻快活王嗜赌成性。除了这些人外，又有谁还能陪他在此作这一掷千金的豪赌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