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白，为何一直有人问这些傻问题。

    如果有，如果可以，他也想问一问，跪下来求，磕千万个响头，拿他所有来换，拿她曾经给的一切来换。

    可是有吗？

    没有。都没有。统统都没有。

    有的只是这痛贯心膂，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咦？这不是易彬吗？”

    他抬头，“筱祝？”

    “是我没错啊！你怎么——”于筱祝看他有点不对劲，“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没事。”易彬淡笑，“我跟你们的人事小雪联系了，正想去找她。”

    “人事科不在这栋楼呢。”于筱祝说：“这样吧，我带你过去，反正我也下班了。”

    “不麻烦你。”

    “有啥麻烦的，多走几步路的事儿。”于筱祝猜出他心思，“带你过去我就走，你们自个聊。”

    “谢谢了。”

    ♀◆♂

    “姑姑！我找不到哥哥！”闻及门响，顾依依紧忙跑过去，不是易彬，而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顾昕，她愣了愣，肩一垮，“我找他一天了！可找不到人！”

    现在下午四点了，她从早上就马不停蹄的找，离开墓园后她沿着银河大道开，都开出城了压根没见着易彬，于是掉头赶去公安局。今天周末，大部分人休息，办公室基本上是空的。她有点慌了，不知哥哥这是干嘛，于是给所有能联系的人打电话，得到的回复全是没见到人，她实在没辙，只好先回家。

    闻言，顾昕眉心覆忧。她思忖，很快道：“依依，陪姑姑再去一趟墓园。”

    “墓园？可我早上去过啦，哥哥不在。”

    “他一定会再过去的，走吧。”

    车上，顾依依想问照片女人的事，可见顾昕面色焦急，身体微颤，她不忍再追问。

    “依依，你先停一停，姑姑头有点晕。”顾昕舟车劳顿，加上心急如焚，悲忧重重，有点扛不住了。

    要怎么办呢？她的孩子，知道真相了，这么突然这么不预期，他现在好不好？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找到他，他还会叫她妈妈吗？

    见她面色苍白，汗如雨下，顾依依赶紧靠边停下：“姑姑，你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坐车有点累，有点晕。”顾昕靠上椅背，喝了点水，让自己慢慢缓下来。

    “姑姑，你这次回来和找不到哥哥，是不是跟照片上这个女人有关？”顾依依忍不住了，拿出存在手机的照片。

    “是。”顾昕点头，已经瞒不下去了。“依依，照片上的人，才是你的亲姑姑，你哥哥的亲生妈妈。”

    “啊？”简直是洞心骇耳！顾依依瞠目结舌，完全呆住了！

    “开车吧依依，你哥哥，现在一定在墓园里。”

    抵达墓园，青天只余晖。郊外的风有点大，吹散了夏晚的余热。

    远远的，她们看见站在墓碑前的熟悉身影。顾依依心急火灼，正要大喊一声，顾昕拉住她，“依依，姑姑先过去跟哥哥说几句话，好吗？”

    “可是——”她也想去安慰她的亲亲表哥，抱一抱他啊，“好吧！”顾依依忍耐下来，她不是小孩子了，任性得有度，她知道姑姑比她更急更担心。

    顾昕的步子那么沉重，孩子此刻的心情，又该有多痛？

    易彬知道是她，转首望一眼，沉默无言。

    “小彬，”顾昕轻唤着他，声音哽咽，看向墓碑，才发觉墓碑已换。

    上面放了顾愔的黑白照片，小小的一张，淡意的笑，永远那么年轻的一张脸。碑文简短——生母，顾愔之墓，1957.7.12——1988.7.11，不孝子易彬立。

    这一整天，她的孩子是在立新碑吧！

    顾昕缓缓走上前，蹲下，抚触着墓碑石上的笑颜，“姐姐，我是阿昕，我来看你了，还有小彬，他也在，你一定认得他吧，他是你的孩子，亲生儿子。”

    “三十一年了，这一天总算来了，姐姐，我好为你高兴，好为你高兴。”她泫然泪下，她曾无数次幻想这一刻的情景，也曾担心它会提前到来，孩子提前知道了会怎么样，她都想过。正是因为担心，因为害怕，所以他们才藏得深，藏得很好，谎话似真言。好不容易过了这么多年，当看到向梓桑时，她便有一种预感，这孩子可能就是姐姐派来的，真相，藏了多年的真相，即将要揭晓。可她太乐观了！她想，届时揭晓真相的，一定是他们，而不是现在，如此突然，如此措手不及，让孩子独自发现。

    难道，这也是姐姐的安排吗？是吗？如果是，她是真的为姐姐高兴啊，真的高兴啊！

    顾昕拭去泪，起身，“小彬，她才是你的妈妈，顾愔。”

    易彬默然点头。

    “我明白，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对不起，小彬，瞒了你这么多年。”

    易彬摇首，依旧无言。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还清楚的记得，你学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妈妈，你知道那天我多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