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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夕念(清穿)第2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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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句话就说完了,也无甚大碍,我就跳下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不用了,我没什么大病。”

    四月,正是百花斗艳争春的时节,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让我那本就不太清醒的神志更加迷醉了。

    他端坐在石桌前,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淡淡微光下像是蒙了一层纱雾,朦胧不清。那一瞬,我眼前又浮现出初见顾公子的情形,也是这般迷蒙,忽然有种身在梦中的恍惚。

    “你去哪里了?”他不等我上前去给他行礼,先向我问道,“宫外有那么好玩?现在才回来?”

    他这话好像有些责问的意思,但是语气却比从前任何时候听到的都要柔和,我不禁有一瞬迷惑,竟忘了答话。

    “你过来,”他还是用这柔和的语气,又带着两分命令的口吻道,“站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只得垂了头走上前去,本来出得外面吹了一阵风,感觉好一些了,可是只得片刻,体内那股热气又似浪涛翻涌,窜上咽喉,似要灼烧撕裂。此时我才对那药性真正恐惧起来,如果到身体的渴求压过意识的控制时,会是什么样?我不敢想象,有些烦躁不安地问,“四爷到底有什么事?”

    这句话说出来,我自己也发觉语声有了一些变化,但他却好似没有发觉我的异样,只是慢吞吞地打开放在石桌上的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沉声问,“你看这支玉笛如何?”

    我此刻哪有心思去欣赏笛子,只看了一眼,连声道:“好,很好。”

    “那你再给我吹吹当日在宁寿宫里吹的曲子。” 他仍是侧身端坐,没有看我一眼,接着沉声道,“试试看这笛子音色如何?”

    当日那首曲子是我想吹给八阿哥听的,只是现在,我怎能再吹?也不想再吹。强忍着喉咙干得开裂的疼痛,轻咳了一声,“奴婢还是觉得竹笛的音色更好。”

    “哦?”他有些诧异地抬眼看我,然后目光又回到玉笛上,良久像是在思索什么,沉吟道,“这么说你不喜欢了?”

    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好失落的?难道他还打算把这么名贵的玉笛送给我了?我此时也无暇多想,只想快些躲回屋子去,有些着急地道:“四爷没其他的事,奴婢先告退了。”

    “急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刁难我折磨我,斜睨了我一眼,不慌不忙地道:“就那么不想对着我?”

    这时只觉得胸腹那股热气越来越重,游窜全身,汗水已打湿重衣。拉了拉领口,才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却已明显颤抖,“奴婢不敢。”

    他这时似也觉察到我的异样了,仔细向我看来,我慌忙垂下头,但却因为难受,不由得全身轻颤。他还在不慌不忙地问,“那日我令人送剑去将军府,你也在那里?”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道他问话的用意,但此刻我的全部精神都要用来和那该死的迷|药对抗,也没法去猜测他的心思,只想快速结束对话,他问什么我就一五一十老实回答,“是,奴婢碰巧也在那里。”

    他“嗯”了一声,他本来就已知道我当时在场,那句话根本也不是问话,这时接着问,“你觉得那把宝剑与将军合称吗?”

    我连连点头,“合称合称。”

    他现在要向我套什么话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的问话还没完,“你觉得沐将军喜欢吗?”

    我有一瞬愣住,眼前似乎又出现那冰冷的剑锋泛着的冷月青光,八阿哥决绝的一剑向我刺来,就是那把剑。恐惧和心痛蔓延,神志竟有一瞬清醒,他哪是在问什么宝剑不宝剑,他是在问沐晨风到底是不是向着他的。但是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知道答案,只能含糊应道:“将军随身带在身边,定是喜欢的。”

    他似有一些满意地点头,又继续问,“你当时见过将军试剑了?觉得将军武艺如何?”

    我心里大骂,他平时不是冷面寡言的么?怎么这会儿那么多话?还有完没完了?不知道那药效要什么时候才过去,汗水不停往外冒,我也顾不得去擦,快速答道:“将军剑术高明,出神入化。”

    他又看了我一眼,似在猜测我答得这么干脆到底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半晌才沉声道:“那你觉得以将军现在的状态,能不能督兵备战,抗击北方寇贼?”

    我现在是多么想神志和身体分离,难受得要死,什么都无暇多想,但还是听得出这句问话才是关键,关系到沐晨风,关系到八爷党,也关系到我,不能随便乱答。沐晨风一定是以旧病为由,不带病督战,他送剑让沐晨风试剑,是想看他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不能带兵,至于他到底有什么深沉的目的,我也没法再分析下去。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轻声一哼,“在猜什么?之前不是答得挺快的么?”

    体内热气翻涌,冲击着我最后一点点理智,他问不出让他满意的答案不会放我走了,我还怎么撑得过去?那就不要再苦苦强撑了吧,只是放纵一次,只是身不由己,也好过这般难受,好过这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但是,我还是不愿意,不愿意那么低贱,在他面前。

    浑身燥热难当,嘴唇已经干得开裂,体内就像埋得有个炸弹,似要炸裂。他的手指在桌上悠闲地轻敲,还在等着我回答,但是我想不出要怎么回答,嗓子干得冒烟,忍不住道:“奴婢觉得很口渴,四爷不介意奴婢喝口水再说吧?”

    我也不等他应允,两步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喝起来,入口初时只觉得清凉甘甜,像是冰水浇熄了咽喉的那股火苗,说不出的舒服,一口气喝完了一壶,才开始觉得辛辣火热,我知道那是饮鸩止渴,可是横竖都是死,或许能醉死,是更好的解脱。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声音一沉,“那是酒,不是水。”

    我当然知道那是酒,不是水,只是现在对我而言,还有什么分别?

    夜色中,他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冷暗了两分,冷冷一笑,“我有那么可怕?对着我还要喝酒来壮胆?”

    不能再对着他,我一开始就该装病不见他的,没有想到那迷|药有那么厉害,更高估了我那其实根本就不怎么样的控制力。意志,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当自己都怀疑的时候,它就像高楼倾塌,一瞬湮灭。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想了,转身也不知要向何处去。

    他用力地一拉我手,我本就已经迷迷糊糊了,这时更是站立不稳,身子一软就跌坐进他怀里。

    他微微一怔,我也瞬间怔住了,抬起眼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分明的轮廓,刚硬的线条,彷如石刻般冷峻。只是此时,他深沉的眼眸中,却似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疼溺的眼神,令我如坠迷雾。

    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冷酷背后,竟也有那么一丝难以觉察难以捉摸的柔软。自顾公子开始,他留在我心里的,就是一个清瘦、孤独、冷漠、高傲的身影,仿佛天生带着千古帝王的冷寂,遥远得像是隔着一个世界,令我不敢接近。只有此时,离得这么近,才看清他面上刚硬的线条,也有柔和的部分,冷如寒石的眼眸,也带着些许温度。

    他的呼吸轻缓沉静,像是有一种催眠的作用,我所有的担心紧张都忽然消失,一瞬松懈,迷|药和着酒精的影响,让我最后一点点意志也渐渐模糊,身子变得好软,软得离不开他的怀抱,他坚实的胸膛,就是致命的勾引。

    我倚靠在他怀中,闭上眼,后面会怎样已不是我能控制,就当是做一场梦,是救赎,是毁灭,都不要让我来决定。体内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在血液里冲撞,冲上喉头,不禁轻吟出声。

    “不能喝就不要喝,现在知道难受了?”

    我已经分辨不出他那是什么语气,他以为我是喝醉了?我也多希望我真醉了,而且是不省人事的大醉,那样我不会看到自己接下来会有多低贱可耻。可是当身体渐渐主宰意识的时候,那一点可悲可笑的意识还在提醒我,我即将向一个不爱的人交出身体。

    他的手轻轻搂上我的腰,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一道电流透过衣服,透过皮肤,进入血液,刺激着那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更加汹涌释放。冲口而出的一声声呻吟令我无地自容,更不敢睁开眼看他可能带着嘲弄的眼眸。

    “方才我竟有一点希望你喝醉,”他似在喃喃自语,声音低而轻柔,“为什么……你只有在昏迷不醒的时候……才会和我靠得这么近?”

    我睁开眼,他的眼眸里竟没有嘲弄,只有模糊黯淡的失落和不甘。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他眼神深深地看着我,喃喃问道,“是清醒的吗……是吗?”

    我微微点头,我也很想昏迷过去,可是我却依然清楚地知道现在面对的这个人,不是我要的那个人。

    “是吗?”他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你现在没有将我当作其他人么?”

    我能将他当作什么人?要将他当作谁,我才能坦然地接受,一宵贪欢一夜风流?

    他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环抱住我。我闭上眼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他一瞬加快的心跳似也将我感染,瞬间引燃了我体内的那一团团流窜的火苗,彷如冲天大火,轰然燃烧,烧毁仅存的理智。我软软抬起手,连拉带扯解开外衣,夜晚微凉的空气钻入衣里,对我那滚烫如烧的身子来说,简直就是烈火遇上寒冰,是垂危时的解救。我继续解开里面那层薄如蝉翼的里衫脱下来,他环在我腰上的手一瞬僵住。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一丝惊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不是太知道,头脑晕晕沉沉,只觉得凉风吹在身上却是特别舒服。我只能闭着眼,什么也不去看,让他的轻视、嘲笑、讥讽统统与我无关。

    身子好软,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好不容易才抬起手,伸到脖子后,解肚兜的带子。蓦地手一紧,被他牢牢抓住,他的声音冰冷得刺耳,“你想做什么?”

    “四爷,”我低声轻唤,睁开眼却看不清他,“就当是沁竹还给你,好不好?”我已没办法阻止身体对他的渴求,但是还要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只是还给他,然后就再无拖欠,再无牵连。

    “你还知道我是谁?”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声音冷冷地道,“还什么?还一千两银子?我何时叫你还了?”

    “还欠四爷的人情,”我抽出手搂着他的脖子,梦呓般低语,“四爷今夜就将奴婢当作沁竹,好不好?”

    “好。”他冷冷轻笑,顺势拉掉我背后系着的丝带的结。

    我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第60章 第六十章 情迷

    他冰冷的手滑上我的背,仿佛丝丝电流刺激着每一寸肌肤,我不禁一阵轻颤。

    心,仍然是抗拒的,可身体却是喜欢他的抚摸的,尤其是他的手,冰凉而轻柔,这种挣扎的矛盾和自己都不能原谅的羞耻,丝毫不比欲火焚身的痛苦来得轻,我终于忍不住低泣出声,“四爷……不要……”

    “不要什么?”他微微冷笑,手却丝毫未停,“你还怕我不懂温柔了?”

    他是该嘲笑我的,他到现在才开始嘲笑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无言以对。

    他的手自我后背缓缓滑到身前,虽是隔着一层丝薄的肚兜游走,也足以将我体内每一处火苗都点燃。难受和痛快交织,随着他手掌的移动,快感一阵接一阵袭来,想抗拒,又不想抗拒。紧咬着嘴唇,不想发出一点声音,可那一声声难耐的呻吟还是自喉咙轻轻逸出,传到自己耳中,也是既销魂又羞惭。

    他冰凉的唇落在我炽烫的耳根,沿着脖子向下吻去。每一寸被他吻过的肌肤,都好似浸入冰泉,我浑身一阵惊栗,不停颤抖。他的唇隔着那一层有也似无的小肚兜,停在我胸膛上,碾磨轻咬,所有被压抑的情欲在顷刻间如火山爆发,用力一咬嘴唇,才没有叫出声。

    嘴唇被咬破,一丝血腥散入口中,神智好似回光返照般一瞬清明,将我那已经沉沦的灵魂又拉了回来,颤声道:“四爷……求你……”

    “求我什么?”他的手滑上我的小腹,继续往下探向腿间,语声冷冷淡淡,还带着一丝讥诮,“求我要你,还是不要你?”

    我想并紧双腿,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睁开眼,他面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你心里是不愿意的,是不是?”他的手停在我腿上,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怜惜。我还来不及细想,他已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我身上,将我横抱了起来,向着花园深处走去。

    我颤声惊叫,“去哪里?”

    他脚下不停,淡淡轻嘲,“那外面人来人往,我总不可能在这里要了你。”

    回光返照已经过去,方才被他完全勾起的情欲却再次如狂风暴雨侵袭,我又一次沉沦,何苦再挣扎?反正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不会承受身心分离的痛苦,不要想那么多,什么都会很快过去的。闭上眼,软软躺在他怀里,命中注定我今日有此大劫,解救我的人是他,不是已经比那些山野流氓好多了吗?

    虽然这样想,眼泪还是顺着眼角不停下滑。忽然感觉浑身一凉,猛地睁开眼,周围全是水,他竟抱着我走向湖中。湖水没过他的腿,他将我放进水里坐在湖底,湖水漫至我的脖子,浮力太大,我又浑身无力,坐不稳就向后仰去。忽然背后多了一个坚实的依靠,他也在湖里坐了下来,双手自背后环抱住我的腰,让我那轻飘飘软绵绵的身子稳稳地靠在他身上。

    四月夜里的湖水还很冰冷刺骨,我不禁浑身发抖,但那包覆全身的冰凉却让神智一瞬变得清醒,他的声音也比之前更清晰了两分,“现在是不是没那么难受了?”

    我蓦然怔住,已无法分辨是震惊更多,还是感激更多,震惊的是他竟然知道我是受了媚药的控制,感激的是他竟然愿意陪我坐在冰冷的湖底,帮我解那媚药。

    “四爷……”我将头微微后仰,靠在他肩上,低声轻唤他。

    “嗯?”他环着我的手一紧,头低了两分,下颌轻轻抵着我的头,“怎么了?”

    “四爷什么都知道了?”我忍不住问他。

    “我是早觉得你这丫头不对劲,不过碰到你那滚烫的身子才确定是怎么回事,”他轻叹了一声,语声中又带着一丝责怪,“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生气?为什么要撑得那么辛苦,也不对我把实情说出来?”

    “怕四爷笑话。”我出口又是谎话,习惯了自己是一个八爷党,习惯了不问缘由不问对错地维护他,习惯了将一切不利于他的事情都隐瞒,不能向任何人说出今日的实情,不能让他在政敌面前落下连家事都管不好的痛脚,即使我已经是他决定丢弃的棋子,即使我和他已经抽刀一断,再无牵挂。

    “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闹笑话,”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冷冷淡淡,“能得你那么维护的人,一定是八弟了?”

    我心里一惊,难道我到了古代就成了一个透明人?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能一下就看穿我的心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想再提今日这屈辱至极的事,深吸口气道:“既然四爷知道奴婢什么都要维护八爷,那今日的事奴婢是一句也不会说,四爷也不用多问。”

    “能有多难猜?”他轻哼了一声,冷冷一笑,“这种事,也就是女子争风吃醋才会弄的。”

    我又是一惊,真的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他什么都知道还要那么戏弄我,和那日在他书房一样,他知道德妃的事,还逼我脱衣服,今日也是如此,他知道我身不由己,还要故意看我出丑,不知是气是悲,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你笑什么?”

    “笑和四爷每一次独处,”我极力止住笑,却又忍不住轻微嘲讽,“不是地点尴尬就是人尴尬,四爷就不能让奴婢穿着衣服和你相处吗?”

    “好像这次是你自己脱的衣服,我半点没逼过你,”他似还有些无辜,“我好心好意救你,你竟然都能找到理由怪起我来,我还真有些佩服你。”

    “四爷占了便宜还能说这样的话,是奴婢佩服你才对,”我现在浸在冰水里也不能熄灭心里那股羞愤难当的无名火,虽然明白应该感谢他感激他了,但嘴上就是不讨他好。

    “我是占了你便宜,”他在我耳边轻声道,“难道不是你求我占你便宜?”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说话时带出的一股热气喷在我耳根,又轰然点着我体内那已渐渐熄灭的火苗,忍不住轻吟出声。

    他环在我腰上的手又开始向上游走,我颤声惊叫,“四爷……”

    “泡在水里只是让你稍稍好受些,若是等药性慢慢散发,你得泡到天亮去了。”他的声音没带什么感情,却让我无比绝望。原来先前在花园,他也并不是真的想占我便宜,是要将那药性全部引发出来,不想我难受那么久,可是迷乱时的放纵已经让我无地自容,那时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可以用还他人情让彼此都接受得心安,可而今我们都是一清二楚的,还怎么能再有那样的肌肤之亲?

    “四爷,”我的语声几乎是带着一丝轻泣,“不要……”

    他停在我胸前的手一瞬僵硬,随即移开,半晌叹了口气,“夜里很冷,在湖里泡一夜你会生病的。”

    “生病也比再在四爷面前丢一次人好。”我小声嘀咕,忽然想到他还要出宫,不可能整夜在这陪着我,转念道,“四爷送奴婢回房吧,今晚紫芸和青鸢值夜,房里没人,奴婢可以在木桶里泡着就行了,四爷晚了就出不了宫了。”

    他沉默不语,只是搂着我腰的手微微一紧。

    等了半天他也不说话,我终于忍不住问,“四爷?”

    “何须你这小丫头来给我安排?”他冷冷一哼,“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还想那么多。”

    我怔了怔,不禁有些来气,我这都还是为他考虑,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冷冰冰地对我,这个人,真是不能对他好。

    一沉默下来,我才发现体内那股热浪又开始加剧,内热外冷,仿似冰火交融的折磨,除了两种温度极端的冲击,皮肤上还好似有小虫爬过叮咬,酥酥麻麻,恐惧再一次袭来,不觉将手移到他手上,想抓紧却没有力气。

    他似感觉到我的异样,翻过手掌,紧握着我的手,低声问,“很难受吗?”

    我点点头,又摇头,害怕他又要动手动脚“帮”我。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一种安全的感觉通过这一握传至每一处神经,我不禁有一瞬心神激荡,却忽然不再害怕了。

    他默然片刻,沉着声音开口,“你那么会讲故事,给我讲一个吧。”

    我又是一怔,随即明白,我讲那些嬉笑玩乐的东西哪会是他想听的?他只是想让我说话分散下注意力,不会觉得那么难受。我也没什么故事可以对他讲,只是很担心他这样留在宁寿宫里,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有些不安地问,“四爷若是不回府上,福晋不会担心吗?若是差人进宫来问……”

    “妇道人家管得了那么多吗?”他的声音又是一冷,“你以为谁都有你那么胡闹?”

    我迷惑不解,也很不服气,未经仔细思考就冲口而出,“妻子关心夫君怎么就是胡闹了?”

    他握着我的手有轻微颤动,半晌带着一丝暧昧轻柔的语气,“你说什么?”

    我正要重复一遍,忽然意识到他这语气不对,往前一回想,才蓦然惊觉,我那句话好似有些歧义,我怎么那么没脑子,他刚说了没人有我胡闹,我就接了一句妻子关心丈夫不是胡闹,也难怪他会理解错了,我只想忽然有个地洞可以将我埋进去。虽然解释有些苍白,但还是要说,“奴婢是说,福晋会关心四爷啊,就算做什么都不会是胡闹。”

    “只是叫你重复一下你那句话,你解释什么?”他冷冷轻笑,“你这丫头,一向说话都这么有意思。”

    说得我好似是故意的,我能有他有意思?没意思的话都能被他想得有意思。还是不要再和他胡扯了,讲故事算了,管他爱听不爱听,最多不过是对牛弹琴。我想了想,决定给他讲童话,那些美好的童话,伴着我长大,让我从小懂得憧憬,懂得对人对事都往好的方面想,只是日益接触的现实冲刷了儿时的梦境,但我始终觉得,每一个人的童年,都应该有那些五彩缤纷的童话相伴,都应该有一片心灵的净土需要守护。

    看到他和德妃的关系,其实有种难言的心酸,他的养母地位再高,也弥补不了缺失的生母的母爱。那一刻,我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母性忽然冒了出来,孑然孤高的他,那一刻缩小成为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我从《白雪公主》讲到《灰姑娘》,再讲《睡美人》,讲《豌豆上的公主》,讲到后来,我自己都有些迷迷糊糊了,一停下来,才发觉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冷月无声地洒下一片清辉,泛在漆黑的湖面。

    他一直没有一点反应,我以为他睡着了,这死寂的夜忽然让我有些害怕,忍不住低声轻唤,“四爷……”

    “我在听着,”他收紧了环抱着我的手,良久问,“你讲的那些,你相信吗?”

    不待我回答,他又接着问,“有情人最后都能终成眷属,王子公主从此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你信吗?”

    “奴婢相信,”我想也未想地道,“就算故事以外有太多的不遂人意,就算明知道是假的,奴婢也宁愿去相信。就因为前路艰难,只当有坚信的东西在前方,才能坚持走下去。”那是我想守护的心灵的净土,一场美梦。

    他“嗯”了一声,像是若有所思。

    我轻声问,“四爷相信吗?”

    他默然良久,才淡淡开口,“如果每晚都能像今夜这样,你靠在我怀里给我讲这样的故事,或许我就会相信。”

    我暗暗叹息,洗脑果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持续洗脑,才会卓有成效。

    他的声音忽然轻柔了许多,喃喃道:“那样的话……故事就成真了。”

    我蓦然一惊,他的意思是想和我夜夜都在一起?

    “现在还很难受吗?”他的声音平直刚硬,可我还是听出了那一丝柔柔的关心,点头道:“好多了。”

    现在体内那股热气已渐渐消散,只是身子仍很软,放心地靠在他怀里,从未想过会让我靠在身边的人是他,从未想过、也不敢向他靠近。只是这一晚,看不到他冷峻的面容,惧怕感就远了,虽然整晚也未听到过他的笑声,但是他的声音也不似平时那么冰冷,比往日容易相处多了。抛开他四爷的身份,未来雍正皇帝的身份,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听到童话一样会犹疑、又想憧憬的普通人。

    这一刻,他不是四爷,不是八爷党的政敌,只是胤禛,只是一个愿意和我坐在冰冷的湖里,守着我,陪着我的胤禛。

    可能过了今夜,我们再也不可能像此刻靠得这么近,我来自未来,却看不到未来,不在乎谁登帝位,不在乎谁主春秋,只有胤祯,是我一定要保护的人,谁要将他囚禁终生我也不允许。

    我抓紧胤禛的手,几乎可以看到未来的对抗有多惨烈,我们都没有错,他没错,胤禩没错,胤祯没错,我也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道路,都有自己想维护的人,输赢都无怨无悔,无惧无退。若有一天,历史终不可改,若要死在他手下,我依然会微笑着忆起,这一夜,这一个他。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不见

    我果然病了,醒来的时候头又晕又沉,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是怎么回到房里,谁帮我换了干净的衣服,我全然不知。

    青鸢的声音在床头响起,“醒了吗?先将药喝了再睡。”

    我还是浑身无力,她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我扶得坐起,这一折腾,我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将药喝了,每咽一口,喉咙都像刀割一样疼痛。哑着声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辰时都过了,你还真是烧糊涂了,怎么就掉进池塘去了?”她一向温柔的声音里也多了两分责怪,“都多亏四爷把你救回来。”

    昨晚我是怎么在他怀里睡着的已经没有一点印象了,他说我是掉进了池塘?也对,他总不可能说昨晚抱着我在湖里泡了一夜,可是他昨晚没出宫,也没给太后说一声,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又担心起来,强忍着喉咙的疼痛开口问,“四爷人呢?”

    “在太后那里请安,”她顿了顿,还是迟疑着道,“不过太后将他单独叫进了房里,连伺候的人都遣退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心里一紧,他这么大个人夜里没有出宫,那肯定是瞒不了的事,青鸢只是个宫女,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太后那里,他总不可能也说我掉进池塘了,他若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那太后会不会追查整件事?会查到八福晋头上,会连累八阿哥?但他若不说出实情,又怎么向太后交代?

    “病得这么重就睡着吧,”她轻叹了一声,“有什么事四爷自会担待,你想那么多也没用。”

    听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也不相信事情是我掉进池塘那么简单了?我想什么都是无用,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总不能冲去太后那里编故事了,更何况我也根本编不出什么合理的谎话。躺在床上,身体上所有的病痛疲惫对我来说都已是一种麻木的感觉,只是心却好累,一直清醒,半点也未曾麻醉。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煎药。”她替我盖好被子,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迷迷糊糊的似睡未睡,似梦还醒,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外间屋子又响起了紫芸和青鸢的声音。

    只听青鸢道,“太后好似很生气呐,对来请安的人都称病不见了,今日要小心伺候了。”

    “怎么不气?宁寿宫里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怎么能不气?”紫芸的声音充满了怒气,“传出去才不知要让多少人看笑话了。”

    “你小声点,”青鸢压低了声音,“小陌在里面睡着呢。”

    “我说话就是这么大声,”紫芸的声音更大了两分,“她听到便听到,她有脸做还怕人说了?”

    我蓦然呆住,我做了什么竟让紫芸对我有这么大的怨气?还有四阿哥,不知他怎么对太后说的,竟惹得太后生气了?

    “小声些,”青鸢有些责怪她道,“你急个什么?气个什么?小陌做了什么了?”

    “她……她……”紫芸吞吞吐吐半晌,冷哼了一声,“她那些羞人的事我说不出口,你问她去。”

    我心里一惊,她知道我和四阿哥的事了?正心慌不知怎么办时,忽听她二人恭声道:“八爷吉祥。”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来了,我还是会紧张,不能原谅他的狠心无情,但又怕他是有苦衷的,不能分辨他话里的真假,才干脆不听他解释,但我还没有想象中那么拿得起放得下,心底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盼,期盼他是在乎我的。

    他的声音清淡得不带任何感情,“四爷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紫芸小声答道:“四爷昨晚没走,留在宁寿宫的,现在在和太后说话。太后身子不舒服,让各位主子今日不用请安了。”

    他良久才“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沉默无语。

    紫芸又道:“小陌病了,在里面睡着,奴婢去叫她起来给八爷……”

    “不用了,”他打断紫芸,语声中竟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失落痛楚,令我的心狠狠揪紧,“她定也很累,让她睡吧。”

    我微微一惊,紫芸明明是给他说我病了,病和累是两回事吧?还是他已经知道迷|药的事了?福晋果然是用的苦肉计,他昨晚回府就会一切都知道了,这时一来就问四阿哥什么时候走的,那是以为我迷|药发作的时候,是和四阿哥……

    我倒抽了口凉气,不敢再往下想,挣扎着想爬起来,想冲口对他说,我是清白的。可身子却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蓦然想到,他是我的什么人?我是他的什么人?我有什么需要对他解释?罢了。与其怪罪天意,不如认清现实,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无法完全信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终是没有进来看我一眼就走了,不见也好,不见不念,从前一切都勾销。

    紫芸走了进来,神色很难看地瞪着我,我也看着她。从前她们拿我开玩笑,青鸢一直是向着四阿哥多一些,她则一直是向着八阿哥的,我忽然有些明白她对我态度的转变了,她一定看出我和八阿哥没有从前那么亲近了,她以为是我负了他。

    最好的姐妹也不能理解,心里是多苦的感觉,可我无从解释。

    “醒着呢?”她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冰冷,还带着淡淡嘲笑,“现在好了,八爷一句话也没有地走了,四爷还在太后那里领罚,太后都快气出病来了,你满意了?”

    我微微苦笑,有谁知道,我才是一个重伤的人呢?只是短短数月,我就好似已经看尽起落沧桑,心已是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复原了。

    她还在继续谴责我,“你是出身大户人家,当个奴才委屈了你,你一直不甘心不安分,可是八爷已经很不错了,对你也好,你还去勾搭四爷干什么?你还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我看就是一个小丫头也没你那么不知羞耻。”

    原来她是这么看我的,不耻我的卖弄,不耻我的招摇,她以为我想高攀八阿哥,可是除了那片刻不真实的温柔和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又得到了什么?但她说我不知羞耻,我的确无话可说,我不可能去解释自己中了什么迷|药,不能再提苦法寺求子的事,那样对格格的名誉也有损伤,我这才想起格格来,惊道:“格格呢?”

    她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格格昨晚泡澡睡着了,房里没人伺候,泡在凉水里睡了一晚,现在也是重病不起,你倒是鬼混得开心,等着太后罚你吧。”

    我依然只能沉默,她那一肚子怨气仍未消,不知是羞是气,忽然红了脸,侧过头道:“昨晚我看到的事也不会说出去,往后你还是检点些吧,宁寿宫里来往的人也不少。”

    “看到什么?”我心里隐隐有些猜到,但还是忍不住沙哑着嗓子问她。

    “昨晚八爷来给太后请过安后,我送他出去,他问了青鸢你在哪里,就往花园去找你,”她叹了口气,脸红得更厉害,“什么都看到了,你……你竟然脱了衣服坐在四爷怀里跟他亲热,我都要被你羞死了,亏你还是名门闺秀。”

    我眼前一黑,有种眩晕的感觉,天呐,他竟然看到了那一幕!原来我还不止是在四阿哥面前丢了人,原来,我还在最在乎的那个人面前丢了人。心又开始有了一丝压抑的疼痛,蔓延撕裂。

    她还在那喋喋不休,“我还从来没见过八爷那么难看的脸色……”

    她再往下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拉上被子蒙着头,不听,不想,这一刻,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喜欢有多深,痛就有多深。但再痛也有淡忘的一天,再喜欢也有放下的时候。除了时间,没有什么疗伤的药。

    这场病比我想象中更严重,一连五天我都只能在床上躺着,头脑没有几个时候是清醒的,喉咙肿得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每日只能喝一些汤汤水水。太后来看了我两次,也没说罚我的事,神情一如往常的和蔼可亲,我不禁很好奇四阿哥那日到底对她怎么说的。不知紫芸是不是骂了我一通后消了气,还是青鸢劝导了她,她对我还是像从前那样了,也没再提我那丑事。

    听说格格的病也拖着没好,她身子本就娇弱,比我还病得严重,八阿哥每日都会去看她,有时是半日半日地陪着她。四阿哥受了太后什么罚,我就没打探出来了,听青鸢说他这几日都没来过宁寿宫。

    我一个人不被打扰地在房里养病,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寂寞,甚至有些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病下去,可以逃避所有的人,逃避所有不想面对的事。

    白天黑夜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天已大亮,我仍在睡梦中,隐隐听到一个很熟悉动听的声音。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前缘

    我被紫芸摇醒,她几乎在我耳边大叫,“快起来,良妃娘娘来看你了。”

    我揉了揉惺忪睡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说谁来了,她已用力地拉着我的手拖我起来。只听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自屏风后响起,“小陌还病着,不用多礼了,让她躺着吧。”

    随着声音,一个美丽清雅的身影已绕过了屏风,我这才看清是良妃,又惊又急,慌忙挣扎着爬起来。

    “你坐着吧。”她走到床前,竟伸手来扶我靠在床头,她自己则在床边坐了,又替我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柔声道,“再凉着就不好了。”

    紫芸机灵地眨眼笑道:“娘娘没什么吩咐,奴婢先去太后那里伺候了。”

    良妃微微点头,她便行礼走了。

    每当有个什么妃要找我,我都特别紧张,虽然她很温柔和善,从来没为难过我,但我还是莫名紧张,不知道她来找我干什么,迟疑着开口,“娘娘深居简出……”

    “再深居也得偶尔出来下呀,”她不待我说完,看着我笑道,“隔段时间也得来给太后请个安,正巧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

    我也不敢去猜想她是专门来看我顺便给太后请安的,只得嘿嘿傻笑,“谢娘娘关心。”

    “瞧你都瘦了好多,让人看了心疼,”她温柔的目光落在我面上,淡淡问,“这天气都已渐渐暖和了,着个凉也不至于就病得这么重了?”

    我蓦然一惊,果然是有备而来的,一句客套之后又是直入主题,她对我这一病数天还有疑问?虽然她未必相信,但我还是只能说这个宁寿宫上下都统一的口供,“奴婢不小心掉进池塘,呛了凉水,穿着湿衣服吹了风,受了风寒,所以就……”

    “那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她打断我的话,也不再追问,笑了笑,很随意地问,“你这一病,也没在茗珍身边伺候了?”

    我点了点头,小心答道:“这几日都是秋月和双喜在服侍格格。”

    “茗珍那孩子我以前倒也很喜欢,可她和胤禩终是无缘,”她轻叹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眸忽然变得深邃起来,“现在她有沐将军这个好归宿,也是很好。”

    她淡淡然然的表情和语气让我猜不出她想表达什么,她是想格格成为她的儿媳妇,还是想格格安心嫁给沐晨风,不要再纠缠八阿哥?猜不透,还是不要开口乱讲话,继续傻笑。

    “胤禩什么都好,就是太疼沭敏我不喜欢,”她继续淡笑着说,“哪个皇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微微有些吃惊,她是不喜欢八福晋的,可能是因为福晋始终没生孩子吧。过去的人真是没把女人当回事,就连女人自己都是如此,不能生孩子就被视为一件废品。只有八阿哥是不同的,他是不同的。

    “过去的,当然只能过去了,”她还在继续说,“不过下一个,我却不想他再错过了。”

    终于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格格已经是过去式了,不应再勉强,可八阿哥近日总来宁寿宫陪格格,这对他自己和沐晨风都不好,所以良妃担心了,来给我说这话,是想我从旁劝导格格,不要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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