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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夕念(清穿)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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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我脱口说道,“不玩你也不是大人。 ”

    “你——”他瞪着我的眼里多了一丝气恼之色,欲言又止。

    我已经蹲在地上堆起雪来,这几日我心里烦得要命,对着格格她就给我讲她和八阿哥以前怎样怎样,我要忍出内伤来了,难得这时候她被太后留下来聊天,我才溜出来,一定要找个什么事发泄下。

    胤祯开始不理我,在一边无聊了一会儿,终于也耐不住寂寞,蹲下身来和我一起堆着雪,嘴里还极不好意思地道:“要是被人知道我做这么幼稚的事……”

    “这不叫幼稚,”我打断他的话,“这是童真,到你丢掉的时候才会知道,要找回来是多难的事。”

    “陌儿,”他疑惑地轻声叫我,“我有时觉得你一点也不像个十五岁的小女孩。”

    废话,我在现代活了二十二个年头,比你还大着几岁呢。我回避他的疑问,笑道:“你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很好,别跟着那些心机深沉的人学坏了。”

    他怔了怔,“你在说八哥?”

    “谁说他了?”我忽然声音就大了几分,“别在我面前提他。”

    他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心不在焉地堆着雪,半晌问,“你和八哥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装作不在意地道,“格格整日对着我说他,我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你就让我清静这一刻吧。”

    “是这样?”他眼睛又明亮起来,这次竟然信了我的话。

    我们堆了好大一个雪人,有我人那么高,他满脸兴奋之色,大笑道:“大功告成。”

    “还没呢,”我微微一笑,“你小时候到底玩过没有?雪人也要有眼睛鼻子的呀。”正好我今日戴的一副黑玛瑙耳环,我就取下来镶在眼睛的位置。

    “鼻子呢?”他带着笑问我。

    我伸手在头上一阵摸索,总能找到个将就用的东西,忽然就摸到了那支玉簪,元宵灯会上和八阿哥猜灯谜赢来的那支,我竟然还戴着。我取下来攥在手里,心神有片刻恍惚。

    他看着我,眼神也复杂起来,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回过神,这东西我还留着做什么?不要了吧。手一用力,那纤细硬脆的簪子就被我折成了两截。

    “你干什么?”他慌忙抓过我的手,语气急促又紧张,“我看看扎伤了没有?”

    掌心只有一道红印,并未破皮,他这才放心了,继续开始的问题,“好好的干嘛要折断?”

    我淡淡一笑,“做两个雪人啊,需要两个鼻子嘛,这些身外之物,可有可无,太后经常打赏这些的。”

    我说得极自然,他也未再多想,立刻又很兴奋地去堆第二个雪人。

    我将那断簪插在两个雪人脸上,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又闷又痛。我好像又有些后悔了,当时竟然一点都没有犹豫就折了簪子,那好歹也是件可以纪念的东西,祭奠我那一瞬动心又很快消逝的感情。

    “陌儿——”他又轻声叫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呢,”我回过神,尽量让自己笑得灿烂,“来打雪仗。”我现在一定要找个什么事发泄下心中的怨气,至少也要能转移下注意力,再想八阿哥那个混蛋,心都要痛死了。

    “不要吧,”他面有迟疑之色,“打着你会痛的。”

    我笑道:“那你不要打中我不就得了。”我说着就跑开几步,抓了团雪快速揉了,向他掷去,他竟然不躲不让,雪团就砸在他额头,幸好我也没按紧,雪球一下就散了。

    “你还真打啊?”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随即抓了一把雪向我扔来,大笑道,“是你要玩的,打疼了不要哭鼻子。”

    就他那一团散雪还能打疼人?不过他发招快,攻击频率高,那细碎的雪渣打在脸上还是有些冰凉刺痛,到后来,我也不做雪球了,像泼水一样,掀起地上的雪向他泼去,他哈哈大笑起来,也拿雪泼我。那一刻,我觉得他的笑声好动听,爽朗开怀,直透云霄,也让我开心起来。

    这样玩了很久,手有些酸,我就用脚去踢雪,他忽然冲过来,我一慌,一只脚没站稳,就向后摔倒,他本想拉我,却脚下一滑也滚倒在一边。躺在冰凉柔软的雪地里,望着天空飘飘洒洒的雪花,我忽然好想就此冰封。进宫数月,我就在生死边缘打了几个转,这样刺激的生活令我害怕,我根本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我只想逃得远远的,让这里的一切都与我再无关系。

    他的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咫尺之近,眼中满是紧张之色,急问道:“摔痛了吗?”

    我抓起一把雪就向他脸上按去,他也不让开,碎雪顺着他脸庞滑落,但眉毛上却沾着了雪,好似白眉大侠,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轻轻抓住我的手,放在他嘴边哈着气给我暖手,柔声道:“别玩了,你手都冻僵了。”

    一丝暖热透过手心,传至我心里,他是让我感觉最轻松最温暖的人。

    他躺在我旁边,一只手半撑着身子,另一只手紧抓着我的手放在他脖子上取暖,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辉,似有些兴奋地道:“陌儿,我今天很开心。”

    “你先前还说是小孩子才玩的,”我白了他一眼,“现在又玩得开心了?虚伪。”

    “不是,”他摇着头,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柔声道,“从前在宫里,你老是对我诸多规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今天肯这样和我玩,我很开心。”

    我蓦然愣住,对啊,我怎么可以和他这样疯玩?只因为那一瞬想要忘记八阿哥?我是不是利用了他来排遣我的愁绪?

    他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周围的冰雪似都能被融化,缓缓俯下身,我感觉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慌忙将头一偏,他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

    我正想推开他,忽听青鸢的声音高声叫道:“贝勒爷,要和十四爷一起走吗?”

    贝勒爷?八阿哥来了?我慌忙推开胤祯,狼狈不堪地爬起来。不远处,四阿哥和八阿哥正缓缓走来,青鸢送他们出宫,显然故意叫那一声让我知道他们来了。但离得这么近,估计还是什么都看到了。

    我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四爷、八爷,二位爷吉祥。”

    半晌也没人叫我起来,我也不敢抬头看他们的脸色,胤祯忽然上前来一把拉起我,又将我拉到他身后,嘻嘻笑道:“四哥,八哥,你们请过安了?”

    八阿哥面无表情,看着我的眼里隐隐有一丝怒气,但还是平淡地“嗯”了一声。四阿哥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一旁石桌上的棋盘,冷声问:“在下棋?”

    我心想这下完了,该来的听天由命吧,我的神色肯定有些悲壮,点了点头。

    八阿哥的脸色蓦然一沉,随即冷嘲道:“你不是不会下围棋么?”

    我悄悄扯了扯胤祯的衣袖,暗吸一口气道:“奴婢是不会,是十四爷要教奴婢,奴婢只好让他教了。”

    四阿哥仍是盯着棋盘,“你执白子?”

    我本想说是,但他那冰冷的脸色和低沉的语气又让我没有勇气说谎,只好小声道:“奴婢执黑子。”

    他冷冷一笑,“那倒好似你在教十四弟下棋吧?”

    我无意识地看了八阿哥一眼,他脸色阴沉,盯着我的眼眸中寒光闪烁,我咬了咬牙,垂首道:“十四爷让了奴婢两个角。”

    “怎么了?”胤祯有些生气了,“是我让陌儿陪我下棋,你们要不要像审犯人一样审她?”

    四阿哥的目光又移向旁边两个雪人,冷硬的嘴角竟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语声柔和了一点,“还有这闲情雅致。”

    八阿哥向雪人走去,他应是看到了那两截断簪,脸色蓦然转冷,看着我的眼眸里风雪弥漫,他生气,我却有些痛快了,转过脸不看他,他能那样戏弄我,我就不能扔了他的东西?开始还有些后悔折了簪子,这时却又觉得太应该了。

    他忽然对胤祯道:“你去向皇祖母请安吧。”

    我心头一惊,他将胤祯支开,是不是要和我算账啊?但转念一想,是他欠我,我怕什么?不过想归想,看到胤祯的背影远去,我还是感觉一股凉意直窜心底。

    四阿哥忽然对青鸢道:“你先送八爷出去,等下她送我就可以了。”

    我心头又是一惊,他将八阿哥支开,是不是也有什么账要和我算啊?但是我和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过节呀。看到八阿哥远去,我感到心底的那股凉意加剧了。

    他在那石桌前坐下,沉声道:“来下棋。”

    我心里苦笑,和他下棋,输了赢了肯定都没好果子吃,我站着不动,低声道:“奴婢不会。”

    “我教你,”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十四弟能教,我也能教。”

    我对着他一刻都害怕,下一个时辰的棋,那不是相当于凌迟处死?我忽然灵机一动,陪笑道:“下棋太费时间,奴婢马上还要去伺候格格。”

    “那你再堆个雪人给我看看,”他站起身,冷厉的目光直直罩在我身上,“这个不会费你太多时间。”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呆着不动,他微微冷笑,“或者打雪仗也可以。”

    和他打雪杖?那我不是在找死?赶紧定了定神,垂头道:“奴婢不敢。”

    他还是冷笑,“和十四弟你就敢了?”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八阿哥也说过,但是他此刻说出来又可怕了十倍,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我一紧张脑筋又短路了,心想这个人不是我能应付的,还是推给胤祯吧,好歹他们是亲兄弟,我就仍是垂着头,小声道:“是十四爷说要玩这些,他是主子,他要做什么,难道奴婢还能说个‘不’字啊?”

    “你对着我就什么都能说‘不’了,”他的声音又低沉了两分,又沉又缓,“在你眼里,我就不是主子了?”

    我这都是在说些什么自寻死路的话?在他强大的杀气面前,我好像说什么都那么苍白,我也不想辩解了,直接等着判刑算了。

    他沉默了好久,忽然开口问,“那日在毓庆宫,你半昏半醒之间叫的那声‘胤祯’是叫的十四弟吧?”

    我吃了一惊,抬头看他,只见他的脸色还是如石刻一般冷峻,只是眼眸里似乎少了一分冰冷,多了一分失落,我有些迷惑了,胤祯当然是十四了,不然还能是谁?忽然一念,将我惊得全身轻颤,他叫胤禛,两个字读音都一样,他不会以为我是在叫他吧?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那日从乱棍中救下我的人是他,不是胤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冷冷道,“有多难答?”

    “是,”我收回心神,小心地道,“当时奴婢神志不清,没看清人,以为是十四爷救的奴婢,难道救奴婢的是四爷吗?”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终是没有答我,微微转过脸,目光又落在雪人的两只眼睛上,沉声问:“上次那对耳环你不喜欢?”

    我愣了愣,他的思维也好跳跃,我还跟不上节奏,吃惊地问:“什么耳环?”

    他看了我一眼,还是冷着声音,“你送给那个小宫女的耳环。”

    他怎么还在纠结于那个事情?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完全不知道该冲什么方向解释,只好叹道:“奴婢对这些身外之物无所谓喜不喜欢,因为小静很喜欢,奴婢就送给她了,并非是奴婢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送人,到底有什么不妥,还请四爷明示。”

    他听了我这番毫无重点的解释,脸色竟柔和了一些,也没明示我,而是沉声说道:“这里是在宫里,耳目繁杂,你与十四弟关系再怎么好,也要懂分寸知避忌。”

    他这句教训我的话听着竟不太刺耳,我垂首道:“奴婢一定谨记四爷教诲。”

    他转身向出宁寿宫的方向走去,我也跟在旁边,之后他都未再说一句话,我也不可能自讨没趣地去找他说话,便一路沉默地走去。

    出了宁寿宫,八阿哥竟然等在那里,他微微有些吃惊,“八弟还没走?”

    八阿哥向他微微笑道:“我等着十四弟出来一起,四哥慢走。”

    四阿哥微一迟疑,还是举步而去。

    我正欲转身回去,八阿哥忽然沉声问:“为什么折断簪子?”

    我心里一惊,他还真的要问?这样也好,从前什么暧昧不清,统统在此刻了断,我忽然有一种就快解脱的轻松,也不怕他了,平静地道:“不想要就扔了,眼不见心不烦。”

    “见着让你很烦?”他的声音也还是很平静,只是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和往日笑如春风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思考着要怎么跟他划清界限,他又道:“那日的事,你在怪我?”

    我又要火大了,难道我还不该生气?冷眼看着他,强忍了火气,让语气尽量柔和,“奴婢怎敢怪八爷,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懂区分真情假意,难道还能怪八爷吻得太逼真么?”

    他看着我的眼神忽然深了,又好似那日一般,“你怎知我没有认真?”

    “奴婢不想知道,”我冷冷道,“奴婢没什么好玩的,求八爷高抬贵手。”

    他似乎怔了怔,眼神一黯,沉默片刻,轻叹了一声,“你这丫头太没良心,往日我对你还不够好?你连我也要算计。就只能你生气,我不能生气了?”

    我也怔了怔,“奴婢何时算计八爷了?”

    他的脸色较之前好一些了,没那么冷暗,淡淡道:“不想玉容留在毓庆宫不能跟我说么?至于想些什么阴招,要格格学琴,还要将我拉进来陪着她疯?”

    我就知道他一定什么都能看穿,他继续淡淡道:“往日笑傲江湖还是琴箫谱,格格一来,就成了琴笛谱了,你敢说当时讲故事的时候没想过利用我?”

    我沉默不语,他竟然连我往日讲的故事都知道,我还能再说什么?

    “没话说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不管那笑是真是假,总比他沉着脸好多了。

    我轻哼了一声,“八爷就当是救玉容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最多只是陪格格合奏一曲,对八爷也没什么大的损失,奴婢无意利用了八爷,是奴婢不对,但奴婢再怎么过分,也不及八爷玩弄感情那么卑鄙。”

    “玩弄感情?”他微微有些诧异,“你是不是说得严重了一点?”

    “八爷不在乎,当然不觉得严重,”我冷冷一笑,“就当是奴婢认真了,想多了,活该,总可以了吧?”

    “你——”他微微皱眉,脸色又沉了下来,“你就一定要这样子跟我说话?”

    他将我耍得那么惨,我生气他还觉得我小题大做,我对他实在没什么好感和耐心了,冷冷道:“其实奴婢一直觉得和八爷说话很累,根本也不想和八爷说话。”

    “你以为和你说话不累?”他也没什么好的语气了,“你话里几句真几句假,你自己清楚。”

    “每个人都会有苦衷,就算奴婢对什么事有所隐瞒,那也是出于无奈,”我继续强辩,“奴婢又没有害过人。”

    “难道我害你了?”他微微冷笑,“你那么有本事,以后就自己闯祸自己收拾。”

    我懒得再和他废话,转身就走,“玉容不会在毓庆宫了。”他清淡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惊之下转身看着他,他面上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明日她就去永和宫当值了。”

    我蓦然呆住了,他将玉容弄去了德妃那里?那是最好的去处了。我一高兴就忘了和他还恩怨未了,忍不住问道:“八爷做了什么让她去了永和宫?”

    他淡淡一笑,“总之不会是什么琴笛合奏这样的馊主意。”

    我还没原谅他,他又开始挖苦我,我轻哼了一声,“八爷做什么奴婢也不会领情。”

    他向我走来,轻笑了一声,淡淡道:“你这么没良心的人,我会指望你领什么情?”

    “说到无情,奴婢怎比得上八爷?”我往后退了两步,“而且八爷还可以让格格将无情当作多情,能做到这一点,奴婢就望尘莫及。”

    我一提到格格,他脸色就暗了下来,良久叹了一声,“我与茗珍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轻声笑道:“八爷和格格真是天生一对,格格也对奴婢说不是奴婢想的那样,但其实,奴婢根本什么都没想。八爷爱着谁,或者爱的是其他什么,根本也与奴婢无关。”

    他一脸阴霾,沉声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淡淡道,“只是一些温柔缠绵的回忆。”

    他冷然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对八爷来说,上一刻都可以成为过去很久的事,”我忍不住轻嘲道,“八爷还真是容易忘情的人。”

    “那你呢?”他定定地看着我,嘴角也浮起一丝轻微的嘲弄,“我肯定也不会是你第一个男人。那你忘情了吗,对仇诺?”

    “仇诺”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仿佛惊雷一般击中我,他真是仇诺?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仇诺的存在?我满眼惊恐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淡淡一笑,“看样子,还真有那个人了。”他声音一沉,又带着那种无形的压迫感逼问道,“他是什么人?”

    我已经完全懵了。他自己不是仇诺,怎么可能知道在另个时空才存在的人?他是仇诺,又怎么可能这样问我?

    他眼神一黯,眼眸中似闪过一丝心疼失落之色,轻叹了一声,“我会等你自己说你的那些苦衷。”说完转身而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心好像比先前更痛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表白

    梅花快要谢了,花开一季,那么短暂,芳华都在离开枝头的一瞬散尽,看着风中飘着的残碎花瓣,心情也沉重起来,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他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梅花谢了,春天就来了,那不是你最喜欢的吗?还如此伤感?”

    我吃了一惊,转身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奴婢见过八爷。”

    “起来吧,”他语气中似乎有一丝无奈,“你这几日对我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还真有些不舒服。”

    “奴婢对八爷一向如此,”我面上不带一丝表情,语气也有些生硬,“如果八爷觉得现在有什么不一样,那一定是从前有所误会。”

    “是吗?”他淡淡一笑,“我还是比较喜欢那日湖边的你,是我误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又来气了,他还嫌没将我羞辱够,还要再提那戏吻一事,我极力控制着情绪,表情极为平淡,“那也是因为奴婢对八爷一向敬重,八爷有需要,奴婢当然要全力配合。”

    “是吗?”他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挑逗的笑意,“那我现在有需要呢?”

    我垂了眼,还是平淡地道:“此刻格格不在,八爷没有做戏给谁看的需要,八爷若是指其他生理上的需要,那也不在奴婢职责范围以内。”

    他哈哈笑了起来,“我还真的很好奇,林家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大家闺秀的。”

    我心头一惊,未免他又将话题扯到我身世的问题上,还是赶紧结束对话为好,定了定神道:“八爷该去向太后请安了吧?”

    “还早,”他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轻笑道,“今日有好戏看,表演的人还没到,晚点再去凑热闹,你也来吧。”

    我又吃了一惊,他怎么整日不是演戏就是看戏?那这次他到底是始作俑者,还是旁观者?对他来说是好戏,那又有谁要倒霉了?我顿时也好奇起来,但是又不想对着他,正准备告退,他似乎又看穿了我的心思,微微笑道:“你这时也不会有什么事,等下和我一起过去。”

    我暗叹口气,沉默不语,下定决心,除非是必须回答的问题我才开口,其他的话我便听着,不去理他就对了。

    他也默然不语,只是看着那些还残留枝头的梅花出神。良久忽然问,“喜欢梅花吗?”

    这是问话,必须要开口,我还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道:“不喜欢。”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有些诧异,“为什么?”

    我看着风中凌乱飞舞的花瓣,不知为何又有些伤感,半晌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见着花落了心里不好受?”他柔声道,“你应该想,花谢了总会再开的。”

    “那是,”我又忍不住接着他的话道,“不怕花谢了不开,只怕缘起了又灭。”

    他怔了怔,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又深了,轻笑道:“近日抄佛经抄得太多?还有这领悟?”

    “这不是佛经让奴婢领悟的,”我淡淡道,“是八爷让奴婢领悟到的。”我真的不能再对着他,他看着落花静静沉默的样子,都让我心里一阵阵刺痛,我和他不会有结果,终究只能像这落梅一样,繁华一季,就悄无声息地被埋进地底,花落人亡两不知。

    我还是开口道:“奴婢不懂得赏花,怕扫了八爷雅兴,奴婢还是先行告退了。”说完我就转身要走。

    忽然手腕一紧,已被他拉住,他的声音比以往低沉了许多,“上次我让你想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我微微一怔,转身看着他,有一些迷惑地问,“什么问题?”

    他放开我的手,眼眸中似有一丝期盼之色一闪而过,声音却更沉了,“什么时候到我府上来?”

    我心头一紧,这问题我压根儿没想过,他此刻又问起,还一脸凝重,我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干笑道:“八爷若是请奴婢去府上做个总管还是可以考虑,若是让奴婢去做丫头,那就算了。”

    “做侧福晋呢?”他面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眼神和那日湖边见着的一样,深邃又灼热,他这难得的认真让我有片刻失神,竟忘了答他。

    “我就知道不对你挑明,你就会一直装傻装下去,”他眼里还隐隐有丝气闷,“怎么不说话了?”

    我回过神,强掩心慌,笑道:“奴婢还没傻呢,八爷上次作弄奴婢还不够,还想来后续的?八爷觉得奴婢心眼儿多,那是事实,不过奴婢对感情却简单得很,什么都想清清楚楚,不喜欢八爷这样暧昧不明的。”

    “说到暧昧不明——”他拉长了声音,紧盯着我的眼睛,笑了起来,“那也是你勾引我在先。”

    我怔了怔,又来气了,“奴婢何时勾引过八爷了?”

    “上次你送给我那链坠,还有一半在你那里吧?”他淡淡笑道,“那对链坠,是大明皇室的遗物,叫锁心姻缘结……”

    “等一等,”我有些心虚,打断他的话,“奴婢不知道这些,当日送东西给八爷,那也只是感激八爷在太后面前为奴婢说情,没有其他的意思……”

    “那好,”他也打断我的话,“就当是我会错你的意了,不过错已经错了,你说怎么办好?”

    当日我送他那东西的意图其实自己也不是太清楚,不知道那东西的来历,想解释自己很单纯没什么心思肯定也是解释不清的,想了片刻道:“是奴婢行事鲁莽,考虑不周,才让八爷有所误会,不如八爷将那链坠还给奴婢,就当没有这回事吧。”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找人要回来的道理?”他戏谑道,“而且这也不是事情的关键,就算没有这件事,我还是要娶你。”

    我蓦然一惊,他又淡淡道:“我现在说得够明白了吧?省得你装傻累,你就当我从前完全是和你玩暧昧也没关系,但我现在要娶你做我的侧福晋,我对你是玩玩,还是认真,应该很清楚了吧?”

    是很清楚了,我还有些没回过神,这样就连一点回避的余地都没有了,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他,难道我才是那个只想暧昧一辈子的人?

    “不是你说喜欢简单明了吗?”他又继续逼问,“你还有哪一点不明了可以问我,若明了了就给一个答复。”

    看着他眼里的期盼带着一点伤,清辉般的光芒时隐时现,我觉得这一刻太突然,他这样的人,怎么不留一点余地?他的表情,明明是已经知道我会拒绝,为什么还要问出来?我不由自主往后退去,很艰难地开口,“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欺身上前,灼热的目光直直定在我面上,“真正只想玩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我对你认真,你不肯嫁,你想玩,我陪你玩,你又怪我是玩弄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啊,我想怎么样呢?真的都只是我的错,我是喜欢他的,喜欢他的温柔,他的宠溺,喜欢他对我好,我才放任自己亲近他,但是我又始终过不了理智那一关,我不能接受去做小老婆,我宁可做他一辈子情人,来成全自己那可怜的尊严。在现代,我不会去做小三,可是到了这个时空,我其实已经接受了男人有多个女人是正常的,只是接受得不够彻底,我承认他是正常的,但我变不了那么正常。

    他肯定是不能理解我的矛盾的,所以他会觉得我才是从始至终都在逢场作戏不动真心的人。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既然他也求一个干脆痛快,那不如抽刀一痛,胜过往后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折磨。

    下定决心了断,心又开始刺痛,不过眼前还得装作轻松将话说清楚,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淡淡一笑,“八爷就当奴婢天性薄凉,从前是不是误会都好,往后奴婢只会当八爷是主子,一定恪守主仆之礼。”

    他神色一黯,眼里清辉般的光芒一瞬消失,良久叹了一声,“你高兴如此,那便照你说的。”

    我不敢再看他黯淡的眼睛,低垂了头,也许这样是最好,往后也绝了念想,少了烦恼。

    他沉默片刻,声音又恢复如初般温柔,“去太后那里吧。”

    我一路无语地跟在他旁边,他神色还好,只是不说话,我心中又是不安又是不解,他那么骄傲的人,为什么要选这么激烈没有退路的方式?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憋着疑问是件难受的事,想问什么就问吧。”

    不用问了吧,现在好像是我耍了他,我也不想伤谁,胆小自私的本性使然吧,觉得自己会受伤的时候,要么抽身逃,要么先下手伤人,玩暧昧的时候明明自己也乐在其中,玩够了想抽身走,还倒说他不够认真。我苦笑道:“奴婢只是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可耻的人,真不值得八爷错爱,往后奴婢自会循规蹈矩,不给八爷添乱了,也不需八爷再费心照顾。”

    他怔了怔,似有话想说,但终是没有说。

    太后那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他神色如常地去请了安,入座静静喝茶,也不再向我看一眼,格格见我和他一起进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微笑着叫我去到她身边。胤祯笑嘻嘻地看着我,我暗瞪了他一眼,不巧这眉目间的传递又被四阿哥给瞧见了,他原本就冷峻的脸色更加暗沉,我慌忙撇过了脸。

    在那不自在地等了一个早上,也没看到有什么好戏,只不过今日竟见着裴嬛了,她跟着太子妃一起来,想必唐氏现在已经难再得势,她也见风使舵地投靠了太子妃。待众人聊天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太子妃忽然向太后道:“日前太后送给毓庆宫的礼极为贵重,臣妾一直小心清点发放,近日却发现由于下人疏忽,其中有几件物品出了一些问题,臣妾想找当日送礼来的小宫女问一问。”

    太后微微有些诧异,向我看了一眼,叫道:“小陌——”

    我上前两步站出去,太子妃却嫣然笑道:“当日清点物品的事不是小陌亲自在做,恐怕她也不是很清楚。”

    我似乎猜到她的意图了,淡淡笑道:“那福晋认为谁才可以解释?”

    她正色道:“那日由你带来毓庆宫的小宫女中,是谁负责清点物品入仓的?”

    我向裴嬛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福晋如果是想向彩玉问当日的情形,那恐怕是来晚了,她昨日险些烧了太后的书房,已经被撵出宫去。”

    “什么?”她大吃一惊,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失常,装作不在意地道,“那真是不巧了,怎会这样的?”

    我向她详细说道:“据汪公公所见,她鬼鬼祟祟潜入书房,似是想偷东西,不小心打翻火烛,致使书房中大部分经书被烧毁,还拒不招认进书房盗窃何物,太后仁慈,只是将她赶出宫了。”

    “她定是被你陷害,怎么招认?”裴嬛按捺不住地大叫起来,“你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被她瞅见了。”

    “不可告人?”我看着福晋微微嘲讽,“比如十四爷当日留宿书房这样不可告人的事么?”

    她似也想起我当日警告她的话,立刻制止裴嬛道:“谁让你胡言乱语的,这是太后宫里的事,轮得到你来插嘴?”

    裴嬛脸色发白,闭紧了口。

    太后有些烦闷了,“别扯这些莫须有的事,小陌昨日一直陪格格在哀家房里伺候,事发的时候她也在哀家这里,彩玉自己做错事,怎能赖在小陌头上?”

    太子妃立刻堆笑赔礼,“太后息怒,臣妾以后一定管好下人。”

    “好了,”太后有些不悦,“你没什么事回去吧。”

    太子妃脸色有些尴尬,起身告退,我向太后道:“让奴婢送福晋出去吧,虽然奴婢未亲自负责物品清点,但也想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日后才好尽量避免同样的错误发生,彩玉也向奴婢说过点货的经过,或许可以向福晋解释清楚,或者福晋还有其他的疑问,奴婢也可一并解释。”

    太后点了点头,我送她们出去,淡淡开口,“福晋不介意的话,奴婢只想和你单独谈。”

    她将裴嬛挥退了,我又笑道:“我也不想跟你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你想对付我,就算不亲自来,也别找一些像彩玉这样不靠谱的人,若她都能斗过我,我还有资格跟你谈条件?”我顿了顿,瞅着她发白的脸色,笑问道:“是不是很想知道她是怎么被赶走的?”

    她冷冷道:“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付她?”

    “我是想放过她,从毓庆宫回来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动过她,已经给她机会改过了。”我冷笑道,“不过她始终还是对我和胤祯的事过于上心,还准备向你们卖消息,我自然就留她不得。而且我也听说裴嬛近日投向了你,你也是想利用她和彩玉的关系,来抓我的把柄对付我吧?你当然不甘心受制于我,时刻都想着找机会除掉我是吧?奉劝你动动脑子想点其他的办法,别老是扭着胤祯不放,你若是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我可以再说一次,你要是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现在玉容也不在毓庆宫了,我就更没有顾忌,你安分些,我也跟你和平共处,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一时无语。

    其实这次我能洞悉先机,先下手为强,都多亏了三个人,那日四阿哥在雪地里教训我要和胤祯守规矩知避忌,其实是在暗示有人看到我和胤祯在雪地疯玩了。后来我第一时间问了送他们出来的青鸢,青鸢告诉我路上碰着了彩玉。然后前日八阿哥又对我说了裴嬛跟了太子妃的事,这就让我下了决心要将彩玉赶走。

    想起胤禩,心又隐隐作痛,这些女人的事与他何干?他竟安排人留意太子妃和裴嬛的动静,他的确为我做了很多事,一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不然像我这脾气,在这深宫中,哪能混得这么轻松这么容易?但是,我真的不能嫁给他。

    太子妃的声音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你是怎么赶走她的?”

    “一个简单的布局而已,”我笑着说道,“她去书房不过是为了偷一封我写给胤祯的情信,当然信是不会有的,引发大火的陷阱倒是在等着她。”

    她瞪着我,神色惊疑不定,“你怎知彩玉是我们的人?”

    我冷冷笑道:“能将胤祯留宿书房的事带去毓庆宫的就只能是当日跟我去送礼的小宫女和小太监,我与裴嬛发生口角的时候,彩玉曾经出言圆场,我当时还道她会做人,其实她只是不想裴嬛被我教训,当然我也不能以此断定她就是出卖我的人,这次纵火事件也只是一个试探,她若无歹意,也不会中计。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盟友,福晋应当吸取这次的教训才是。”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不知是气是怕,还有些激动,“你想怎么样?”

    我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别多事,我保证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想报复,我也一定奉陪到底,你绝对不会比唐氏的下场更好。”

    她目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我停下脚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知道路的?那就自己出去吧。”她是这深宫之中唯一一个让我撕破脸说话的人,我也无需装好脸色,转身而去,将她愤怒震惊的眼色甩在身后。

    陪格格在一座假山之后静坐,她似有心事,比以往还要安静,我想起早晨八阿哥那些话就烦闷无比,也懒得开口说话。

    不知道这样静默了多久,假山另一边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到胤祯的声音,“八哥说今早有好戏看,哪里有了?”

    八阿哥清淡的声音响起,“二嫂听说彩玉被撵出宫时的样子不好看么?”

    胤祯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恍然明白,原来他说的好戏是指这个,他还真是料事如神,难怪要拉我一起去,没我配合,戏也没这么精彩。

    只听胤祯又道:“那小宫女被赶走真是陌儿干的吗?”

    八阿哥声音一沉,“这些事别在宫里说。”

    他都不怕被人听到他看太子妃笑话,但对可能累及我的话,他却这般谨慎,只字不说,我心中顿时涌上一丝暖热的感觉,却又夹杂着淡淡酸楚。

    他们已走到假山正下方,又听胤祯嘻嘻笑道:“八哥帮我问陌儿了吗?”

    “问了,”八阿哥的声音清淡如水,“她不肯。”

    我怔了怔,他没问我什么关于胤祯的事啊,还未想得清楚,又听胤祯道:“你没有说是我问的吧?”

    “没有,是我问的。”

    胤祯的声音似是带着一丝失落和烦闷,“这么说,她上次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了?她连你的侧福晋都不肯做,那我怎么办?”

    我惊呆了,仿佛被一道霹雳击中,脑子一瞬清明了,原来他早晨说的那些话,根本也不是想对我认真,他只是在帮胤祯试探我,只因我曾经说绝不嫁三妻四妾的男人,胤祯想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真是天下最自作多情的人,被人耍了一次又一次,还要觉得内疚,不过我好像越来越免疫那种心痛的感觉了,应是已经麻木了,灯会前后他判若两人的举止让我痛苦,但我还会犹豫,会徘徊,戏吻之后伤得更深,却看得更清,只是一个吻,我还输得起,到今日,我都可以对着他要娶我这样的诱惑说“不”了,不得不说,他让人又爱又恨的本事真是不小,这样的大起大落不是一般人受得了,我也不想再受。他今日也逼得我不能再逃避,必须面对这段错误的感情,作出抉择,从此两清,互不拖欠,这样也很好。

    我绕过假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两人脸色都是一变,胤祯神色紧张地看着我,眼里还带着一丝惊疑,似还不确定我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我看着他淡淡一笑,“十四爷有什么疑问不能亲自来问奴婢啊?犯得着找八爷拿这种事来作弄奴婢吗?”

    “陌儿……”他的脸微微一红,又懊恼又有些内疚,“我没有想作弄你。”

    我看着八阿哥笑道:“要是奴婢早晨答应了八爷,八爷会不会真的娶奴婢过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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