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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吩咐过,若是他能平安长大,不必多言前事。只是公子委实聪明,虽无人在旁指点,却早对父母之死心生了疑惑。”
程吟听他说起卜昀父母,仿佛确实是受了天大恩情。只是尚且不及回报,二人便先后殒命了。她也是江湖出身,听他这般说,也有几分了然,为何他对卜昀没有丝毫违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老者见她安静了几分,便又续道:“我原是金城人士,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为求前程,十几岁时便去了军中谋职。后来被上司污蔑偷盗,上了刑法后便遣回了原籍。那时金城尚未爆发瘟疫。因为失了生计,回乡后父母便托情叫我到乡下一处农庄充作护院。主人家虽然富裕,但行事委实豪迈。他们原是知道我底细的,但怜我父母老迈,便收下了我。那两年日子过得不错。他家看我勤谨,还将一个丫头配给我做了妻子,婚后也育有一子。不想两年后乡里便陆续有人得了臆症。我虽不知道这病的底细,但十分害怕波及到自己庄子上,便比照昔日军中管制之法,提前派人日夜守着水井,粮仓。并指派专人进出灶房等地。所以虽然周边村庄相继有人染病,我们庄子上却个个无事。再过了一段时日,因瘟疫起来后农田荒芜,官府又没有处置之法。所以各地流民相继为寇,四处劫掠。我便组织起村中壮丁,打造防身兵器,轮流守住庄子出入口。也足有一年多未曾有事……”
第78章 36 到访
这老者徐徐道来,程吟方才知道,原来他便是当年金城之乱的“贼首”之一。
当年他组织壮丁保护庄子免受流寇侵害,却不想因他这里没人得病,那些落草的便纷纷来投他。这些人原来也都是老实农户,不过因活不下去,不得已才入了匪窝。如今既有人肯赏他们活路,自然无有不肯相随的。如此一来二去,人最多时候,他这里竟然也聚了大约有七八百人。加上本来庄子上的人丁,这一总算下来,也有过千人之众。他将名气打出来后,就有本地的知县带着人来抚慰。一开始官民一体,他也得了那知县不少助益。否则单靠一个小小农庄,哪能维持千号人的开销。
却不想后来金城顾将军奉命平乱时,听信了下边人误传的话,说他私造兵器,占地称王,聚集刁民作乱,便要来围剿。这事原本并不难澄清,可偏偏陆续又有流言出来,说这瘟疫便是由他这里传出去的,否则为何金城下边十几个县,就只他们庄子上无事。他知道后,虽然心中悲愤,但为了妻子弟兄考虑,便想要去县内主动投案。哪知他刚出了庄子,尚未戴上镣铐,便有庄子上弟兄不服,赶来救他。官兵这边见有人提刀呐喊着杀到衙门里来,便也慌了,两边由此便打斗起来,死伤无数。后来顾将军派了兵勇到来,方才止了此乱。而他自己则趁乱逃离了那里。
此后数年,他不敢回乡,只流连在天水长安附近。后来看见自己名字列在了已斩获贼首一列上,便也偷偷回去过。却早已没了妻子踪迹,父母也已亡故了。他那时心中虽然激愤,但日子久了,便只当是造化弄人,叫他不得好结果罢了。一直到了十几年前,他因在长安一带打着散工,便结识了尚未及冠的卜千秋。他聪明过人,几句话便套出了这人的往事来。
后来卜千秋便告诉他,金城之乱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随后便拿出几本古书,与他仔细解释。他虽没读过书,但在军中时,也跟着几个老军识得了几个字。所以也看得懂一二。
程吟听他叙述此事,与自己之前心中暗暗所想,确有印照之处。她推定,当时卜千秋年轻气盛,被他知道了糜氏藏书中有关这癔症的记载,立即怀疑起金城之事是有心之人操纵之果。可若说据此就推定到糜家人身上,则就未免有些欲加之罪了。那人听了便冷笑道:“当年那来奉命剿我们的,其中之一,便是担任兵房典吏的糜允之父。你想做这事的人,若不是寻仇,便是要获利,两样必占其一。这件事后,糜允之父从一个小小的县衙六房典吏之一,擢拔至西凉郡布政司参议。过后年年升迁,最后死在户部侍郎的任上。我朝开立至今,也仅此一例。他家献上良方在先,后又有斩杀贼首之功。若非心虚,又有谁这么着急要找个替罪羊出来?若再要确准这一条,姑娘想想卜家二房之后的遭遇便是了。”
程吟听了,一时倒寻不出来反驳的话来。那人见她不答,便又接着道:“本来我发现此事时,糜允之父已死了多年了。我也已经是个老人了,早就没了报仇之志。可是自从卜昀父亲向我提过这事后,便接连遇上祸事。直到最后遭了匪祸一下子去了。我与卜昀母亲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苦于人强我弱,若还想自保,对他们便无可奈何。本来想他们到此地步事也做尽了,该罢手了。却不料最后竟然连孤儿寡母并我这个老头亦不肯放过……”
程吟听了,便惊道:“你是说,就连卜昀的母亲也是……”
那老者便点点头道:“她当时正值盛年,又有弱子要抚育。便是丧夫之痛,也断不至于这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