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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出身的缘故,骨子里并不愿与中原王朝为敌,便与本朝那位出身伽蓝的开国之君约定,后世君主代代以兄弟互称,永不言战。又因曾娶了公主为妻,他对外便只以公主徽号自称。此后近一百年来,此约未废。每位北地之主即位之后,便会派使者前来求娶公主。比如如今北地主君便自称翀光君,因其正妻乃是先帝之女翀光公主之故。因此北地虽未受封,也不纳贡,历代君主却从未有人称王称帝,连藩国也算不上,因此更谈不上是蛮夷之邦了。如今边地虽然因气候地理缘故,看着仍是荒凉,但因已得了近百年的平静,西北这边不但两方商户过往频繁,民间也多有联姻的。因此民生与前朝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但内地来的人,多半还是照着话本上记的,坊间流传的故事,对北地之人,一般地都作蛮夷之呼。钟回虽是个有些见识的,但毕竟阅历有限,因此也难免俗。
钟回和程吟虽得了行动之便,但并未离了这城外的营地。初时他二人身体未恢复气力,便未即走。后见营里因癔症爆发之故,人手不够,虽有顾钧和邵用二人勉力筹措,无奈驼城地方人少财亏,可腾挪之处委实有限。且顾钧既不愿意惹上聚敛之名,也不愿朝中知晓后有人要以此为名横生事端,因此便有了些捉襟见肘之象。恰钟回是懂些医理的,程吟又主动拿了些钱财出来以作资助,因此二人便耽搁了好些日子。
忙了大约十日后,这病症流行之势才渐渐地止住了。此时却从京里传来消息,顾钧等人在驼城勉力应付,却被上司参了一本,说他刚愎自用,遇事不报。军中瘟疫流行,顾钧作为主帅擅自处置,隐瞒上级,意图蒙蔽天听。倒亏得是顾父作主连了林家这门亲事,否则恐怕早有御史出来参奏他用心险恶,图谋不轨了。本朝言官风气,向来如此,欲加之罪,字字都是诛心之言,叫当事之人无从求辩。但顾家到底是几朝老臣,如今族中子弟又多有在军中报效的。故而虽有人参奏,上本子应和的倒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且今上本就不大喜欢因这些捕风捉影之词就轻开狱讼的,瘟疫之事又到底没出什么大乱子,顾钧更是未费朝中一钱一粮就将疫情压下去了,便只下旨申饬了两句,叫顾钧停职思过两月再行原职。
因边关风平浪静,邵用虽每日仍将营中诸事悄悄奏报于在城中思过的顾钧,但毕竟并无大事。倒是朝中,却因顾钧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倒不是为了顾钧隐瞒不报之事,而是议论加猜测瘟疫事件有无主谋。这些人大抵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是天灾,一派认为是人祸。且后一派貌似颇能服人,因有人挖出了几十年前金城附近瘟疫之事,当初就上报说是有人故意投毒。虽到底没有查出投毒之人,但因瘟疫过后便闹出了民乱,大家便都默认是几个贼首起的头。后来这几人乱军中被斩下首级,此事便不了了之,因此从未有过定论的。如今持天灾论的大约心底里也隐隐明白此事恐怕并不简单,只是不便明说,因此声势便不如这第二派大。但其议论主旨异常明确:既然事情已然解决,朝廷又掌握着救治之法,何必纠结此事不放,徒然惹得边民人心惶惶,只是自伤而已,其实于大局无益。主人祸的便讥嘲主天灾的得过且过,尸位素餐。二派斗来斗去,吵得乌烟瘴气,最后无法,只得仍叫出正在思过的顾钧来,令他速速查出幕后指使之人方罢。顾钧心中苦笑领过旨意,便叫人整备行装立时回营。
虽是接了旨意,但顾钧毕竟只是个带兵操训的,究竟连真正的战场也未曾见过,这几十年前曾难倒了无数能人的无头公案,一时叫他怎查去?正自苦恼之时,却见整顿了行装的程吟与钟回来向他辞行。因名头上也算是亲戚,钟回便不曾行大礼,只作揖谢了几句。顾钧行伍中待得久了,也不大计较这些。况且连日来二人助力,他皆看在眼里,见他们要走,倒也有些不舍。又想到自己连日来劳心劳力勉力支撑,虽是心中无悔,但闹得如此一个哭笑不得的境地,也委实有些灰心,便颇有些羡慕二人自在身份。
第26章 26 见闻
程吟倒着实感谢顾钧。虽一开始颇为尴尬,但事情明了后,顾钧待他们二人其实不错,后来也并未将他们二人底事透露出去。营中诸人,都以为他们是顾将军请来的,对邵用先头的行事也不过当是场误会而已。程吟这样的江湖儿女无有不佩服讲道义忠职守之人,连日来见他苦恼,也有心助他。因此虽已犹豫了几日,此时她还是开口道:“将军不必忧心,我去岁在姑苏时,也曾见听说过相似的癔症流行。虽传染之人不多,称不得是瘟疫,但病症却着实无二。我离了那里时,尚未听见有解救之法。既然这半年了,朝中也并没风闻什么,想必是尚未扩大之故。如今将军既然为此事作难,不妨写封公函问问病例最多的南溪县,且一并将救治之法写清楚了告诉那高县令。若他那里有什么线索,也可传与将军知道。就便是没什么结果,总归也可略有交代。”
因钟回那日言及自己,字字确凿,涉及程吟却有些支支吾吾,所以顾钧明白他所言程吟之事,未必皆是真。因此顾钧未曾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