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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推辞。
到了地方,程吟见他家房舍虽及不上卜仁巷半分,倒也布置得颇雅致。大门口贴着一对门神,右边上首挂着桃符。进门后正院中央有两口大缸,但见几簇荷叶,几尾红锦鲤。原来他家虽也是普通庄户出身,但因几代皆为卜家所用,好歹有些积累。卜家在长安城的产业也甚有帮补之处,因此在此处也着实称得上殷实。管事的因卜昀亲自吩咐,来的又是未来主母,因此分外恭谨。使人将这里过去东院三间正房妥帖收拾了出来供程吟居住。这院子另有边门对外,出入不必走正院,且又离入村主路甚远,倒是分外安静。
不多时收拾停当。管事的见他二人神色倦怠,只和卜昀略说了几句便告退了,留下两个丫头在院子里玩着。卜昀见四下无人,便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来给她。程吟知是程哦前几日寄到长安药铺中的,便急急拆开来看。信中道程哦到了姑苏长荣街卜宅,家中并无别人,只一个老仆。这人便是高悯风锁拿之人,因并无确实证据,几个月前便放了他回来。他因久无小主人新讯,见了他来倒也高兴。老少二人相处颇融洽。另他去过方家几次,但因方家老爷夫人都还病着,并不见客,只得见了方老爷的忘年交住在隔壁庙里的金生。这金生只知道方家祖上出过好几个翰林,文章学问上头闻达的,倒未曾听说有医道上见长的。因程哦只说自己是卜昀派来料理家务的,并未透露底事,因此也不便深问。只是据看来方家老爷这病怕不是朝夕之事,怕是一时不得头绪。
程吟看了信,便道:“看来方家之事,只怕还需得你这姑爷亲自回去。我前日听人提起,说糜老爷嗔怪王氏行事不周,说不定糜家吃这个了暗亏不会旁生枝节。如今既然出来莫不如索性便往南去,迟了,恐方老爷那里有变。”
卜昀便道摇头:“糜家既然杀人的事情都能行得出来,可知已是山穷水尽。只怕他们早已知道你的底细。可恨不知你我深究之事究竟如何能动得他们根本。此时还是谨慎为上。这次时碰巧了,若还有下次,未必能轻松脱身。况且钟回此人……他能否不透一字出去,也是未知。好在那边无人知道我们躲在何处,且先避避风头再说。况且你落水之事,究竟是否是王氏使人所为,我终究还是怀疑。想她一个久居深宅的中年妇人,想要安排这些,只怕不易。我看那糜家老爷之词不过是掩人耳目以避家丑罢了。”
程吟听说,便又道:“还有一事。我在钟回处,见他书法上头功力极深,经能将林体摹得七八分真。而且,我看他写的那一篇字,竟是与那本药书开头一篇一字无二。”
卜昀听了也讶异,锁眉想了想,恍然道:“只怕不是摹写的林体,而是真的林氏所书。那药书我已能倒背如流了。市面上所售林氏字帖至多不过一百来字,远未穷尽那一篇的用字。他如何摹写这字帖上未列之字?他未必不是真的见过林氏亲写的这一篇。我们只想着这是糜氏藏书,却不想那糜家确是林家姻亲。当年林体之书一字千金,士人争相竞价求字。林家会有人将这字拿出来也不奇怪。只是不知林相是从何处抄来了这一篇。我观钟回为人,也不是好此道的。他那日来,只说‘你我皆是无父无母之人’,余者并无一丝透露。”
程吟又想到糜琼玉那日见了这字脸上并无惊异,倒是有忧色似的,便知道钟回平日里在糜家百般示弱,但未必瞒得过自己表妹。只是糜家其他人是否知晓,怕是难说。一时便有些替他担忧。卜昀见她神色忧虑,怕她灰心,便出言安慰道:“你且耐烦几日。不过待我回去这一趟,若糜家果真肯消停,便不妨事,只消禀告了祖母你我即可动身。”
程吟听他这样说,也不多做解释。一时听见外头说晚饭已经好了。先时卜昀曾嘱咐过不必大鱼大肉,抬上来时见菜色虽平常,只多几样清炒新鲜蔬果,二人不觉倒必平日多进了些饭。传饭的媳妇四十上下年纪,见主家吃得香甜,便趁兴说了些乡间趣闻来与他夫妇二人听,倒解了二人一丝烦闷。
第二日卜昀便仍是坐车出发,只因车夫是长安铺子里的,便要先回城里,再换了自己的马回天水,如此脚程便可快一倍。程吟知他口中出言安慰,实在心中更是比她还要着急十分,因此并未流出十分缱绻模样出来。卜昀心中有事,虽然也有些不舍之意,但亦并未流连。
且说程吟每日与那两个小丫头作伴,日子过得也快。她每日看她们两个做些女红针黹,便消磨一上午。乡间手作,本并不精致,只是程吟自小从无人教导她这个,看着倒觉得新奇可爱。那几日天气连日晴好,到了饭后,程吟并不午睡,三人趁着农人尚未归家村中无人时,四处走动,松散松散筋骨。程吟虽功力尽失,但脚力尚好,因此往往一走便从东头到西头逛个遍方罢。这村子原是建在一处山坡脚下,坡前便是大片农田,山脚下这里十几户人家的房舍便掩映在高大乔木林中。其中一处最为进深的,便是卜家旧宅。那宅子坐落在最高处,老远便可见屋瓦破碎,一片残败之象。院子后头却有一棵老榆树,高大苍翠,生机盎然。卜家也曾打算要重修这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