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家中之事，凡涉及大夫人的，程吟都小心应对，事前事后也必与他相商。大夫人昨日这一番推心置腹，本没什么新意。卜昀早对她言明，自己知她并非方家表妹。程吟也早知他另有婚约。只是几个月来，两人同食同寝，虽并未越过那最后一条线，但在程吟心中，待他毕竟与寻常陌生男子不同。如今捅破这层窗户纸，惊醒她数十日这一场大梦的，却是千里之外的一封书信。程吟暗暗提醒自己，切不可被眼前温柔搅乱了来时初心。

    卜昀娶亲之事，糜氏原在他启程返乡不久就已得知。方家虽不是什么大族，但恰巧糜家大姑娘几十年前就嫁给了姑苏林氏，也就是前文所表的林钟之母。她姐妹二人未出阁前其实并不怎么亲近。林夫人在糜家原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长相才干也远不及她两个嫡出的妹妹。当年糜太老爷不过是在外任上与林父共了一年事，偶然才结了这门亲的。不想嫁到林家来不久，林氏就因金石上的学问成了当年擢升最快一门新贵。到如今声势直比糜家这样世代为宦的来得大。大夫人当年这嫡出的二小姐反不及彼姐多矣。两人境遇今非昔比，再加上道路阻隔，因此姐妹间书信往来并不频繁。若说卜昀与方家结此姻亲乃大事，林夫人既听说了，来信问问妹子，似乎也说得通。只是程吟记得书信上除提及此事以外并无一字赘言。回想那信中字里行间，竟无一点嘘寒问暖之意，情理上实在说不过去。程哦昨日因心有杂念，直过了一夜方才慢慢想明白。算算日子，糜夫人接信定是在二人成亲之前，或者甚至在她进府之前亦有可能。

    正自思索间，忽闻得外头丫鬟声音。程吟见时候不早，便叫她们进来伺候梳洗。因昨日一夜未曾好生睡得，她面色便不大好。正传饭时，却听见外头说大爷回来了。卜昀低头进了西屋，看她脸色就知她昨日也不曾好生休息，只是有人在又不好多言多动。用饭时便故意当着人嘱咐她，今日已经代为禀告过她身子不便，就不必前头立规矩去了。

    待饭毕，看丫头们们撤桌后，程吟不及他开口，便将昨日之事经过与他简单说了。“我看大夫人昨日引而不发之态似大有深意，我原觉得她想的是胁我做她臂膀，如今看来当不是这般简单。”

    “我竟不知她竟有这好心。”听她说罢，卜昀他便起身来回踱起步来。

    “你是说……”此话正触动程吟心中所疑。

    卜昀知她聪慧，便不多作解释道：“大夫人昨日对你所言，并非是胁迫，乃是提醒。她费了这些功夫来与你说那些话，恐怕平日里过得也并非我想的那般自在。”想到大夫人提起这话头的时机，程吟此时方才了然。正自点头时，却见他忽然停下来挨着她坐下。“你昨晚是听我成过亲所以心里别扭么。”

    闻言程吟脸上一红，便扭头不看他。卜昀却并不继续撩拨她，只认真道：“我说正经的话与你听，我那表妹确与我做了几日夫妻的，不过她在我走后不久便已亡故了。”

    程吟听他这样说倒不免吃惊。便回身坐好，两人在炕上挨着坐，远远看去倒像是小夫妻两个正说着什么体己话。“我去姑苏完婚，并不单单是为了践约而已。我前与你说，我在这里，行动受限。所以那次出门，我便只带了一个我父亲当年的老伙计。到了姑苏，倒出乎我意料，诸事顺利。我却还是有一点疑心，返乡前便留下了他在那里照看……不想最后还是白白害了她一条性命。”程吟想起他曾提起，从小与他亲近之人便不得好结果的话来，也不免替他伤感。

    “你也知我平素的疑心。我一直只当是她在害人。如今看来，不放过我的，还有别人。可我仍是想不通，糜家与我究竟有什么仇怨，为何要百般刁难于我。”

    第14章 14 赴约

    第二日大早，卜昀便一个人先到大夫人处问安。进到正厅后右拐入东边糜夫人日常起居的屋子，却见只有她和玉儿主仆两个在用早饭。原来糜夫人虽是大户的嫡出小姐，但平日里生活并不如何奢靡。自夫君一病去了之后，平常贴身侍奉的丫头更是只剩了玉儿一个。所以平日里主仆两个坐卧皆在一处。玉儿是她当初嫁到卜家来的陪房之女，如今年纪也不过才十六七。人也就罢了，除了老实勤谨并无别的出彩之处。原来糜夫人素来不喜陪侍之人轻佻活泼，因此这一二年间，原来大爷身边挑上来的人到了年纪出去嫁人了，她也并没添补，只把自己心腹的女儿挑了上来，看中的就是她这本分踏实的性子。

    只说卜昀照常按礼侍奉，却果见她并无一丝病态，心知她必料定自己今日会来这里一遭，竟是一丝伪装也无了。俟饭毕，糜夫人便吩咐玉儿去老夫人那里看看起身了没有。玉儿似也知其意，并没多问便走了，只留他娘儿两个独自说话。

    糜夫人示意卜昀近前来，命他坐了，方缓缓开口道：“我知你平素心事，想要开解，却不知如何先取信于你。今日你既然来了，想必是对我还有几分信任。我也不怕对你明说，你父母并你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