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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那年我也还小,才跟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办事。一日里却忽然听得外面叫闹声不绝。直闹了一夜,合府里都是女眷,大老爷又病着不能理事,谁都不敢出去。第二日才知道二老爷处遭了匪祸,房子也烧尽了,夫人虽无恙,却受了大惊吓,从此一病不起。小公子当日倒是跟着太夫人一处,因此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二老爷那日原是领了差出去办事的,那日不知怎的却折返了,夫人方才得了庇护,可是二老爷却不行了。老太太因这事大病了一场,夫人又不能下床,因此少爷便跟着大夫人过活。后来老太太好了,也就不管事了。夫人没几年便也随了夫君去了。欸,说起来,我们家少爷也是身世可怜。”说着便拿起手巾拭泪。
二人正说着,忽听得外面说:“时辰不早了,你们几个快伺候表姑娘准备准备。”璇儿忙收了泪,强笑道:“看我,说着说着就忘了时辰。”两人执手下了炕,璇儿扶程吟在床上坐好后出来外间,见早有几个婆子丫头拿了东西立在门外。程吟坐在里间,不免细细回味刚才的话。听璇儿的意思,尚可解释大夫人对待老夫人,卜昀的态度。却不知她为何对方家姑娘如此不待见,总不会因她也是南边人。想必等璇儿回来还有一番说辞。如今璇儿是奉了命做自己的娘家人,她的说辞便是老太太的说辞。看来老太太因错配之事,几十年不能与小儿子享天伦之乐,好容易团聚了,又遭逢突变。程吟记得从前师父说过,人到至哀之时,若要强撑下去,便要寻个替身,将责任推到这人身上。那老夫人心里,必定深怪大儿子媳妇,才能熬过这老年丧子之痛。如今,老太太力主方家这门亲事,怕也是和大夫人拧着劲来的。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一惊,漫说自己并不是真的方姑娘,便真的是,嫁到这样的人家,趟这样的浑水,侄媳妇孙媳妇儿媳妇的牵绊不清,这媳妇可不是好当的。看来这卜昀真是个福薄之人,看看自己还没进门,就被他克出一场病来就知道了。可是转念一想,他幼年失怙,也算是可怜之人,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爹卜千秋,真是不知为何取这么个号出来,如此不得善终,真是莫大的讽刺。正想着,听见璇儿在外头吩咐说:“你们都下去罢,有我就够了。”说着就看她托着个托盘进来了,里面是一套大红礼服。
璇儿笑意盈盈地给她换上衣服,又画了眉毛涂了脂粉。对着镜子看看,倒是浓淡适宜,委实增色不少。程吟本是江湖儿女,又跟着个师太过日子,自然不曾这般鲜艳过。兼着病了这么些日子,也没空照镜子,今日人生头一遭描眉毛涂脂粉,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便红了。
“表姑娘这么收拾收拾就更漂亮了。做新娘子,自然是要沾点喜气,可也不能太过。我最烦她们没事画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璇儿一边手里打着粉,一边说。
程吟这才抬头细细看她,果然是浓淡相宜,出水芙蓉的一张脸,不细看还不知道她扑了粉擦了胭脂。璇儿见她看自己,便道:“表姑娘虽是南边人,倒不是那样病病歪歪美人图上似的人物。大夫人娘家哥哥生个女儿,真真是个美人,只是身子不好,总病着。一年到头也不知要吃多少药。听说今儿也来了。”
程吟见她这话头提得奇怪,一想,便问道:“这位表姑娘是长相来往的么?”
璇儿手上仍不放松,嘴里却闲闲的口气道:“从小便由大夫人娘家嫂子带过来常和少爷姑娘们一处玩笑的。老太太因她好,从小也是疼惜的。听得说大夫人娘家侄女侄子辈里头,就这个最出挑。性子也最像大夫人做姑娘的时候。”
程吟听了,心下方才明白。怪道这糜氏不待见方姑娘,原来是自己不小鹊巢鸠占在先。只是不知道这个卜昀和他表妹从小是个什么光景,若是因自己棒打了鸳鸯,倒实是不好意思。转念又记起,先卜昀说在姑苏寻不着方家,她还疑心他真真假假。现在看来,果然有鬼,必定是为了这个表妹,所以才“四处寻找、遍寻不着”了。这样想着,心里不免别扭。想到自己阴差阳错,虽不是有心,却要拆散一对有情人,不免有愧。心里想着,口里便“唉”了一声。
璇儿一边替她收拾着,一边听她唉声叹气。遂笑了,道:“表姑娘莫不是想在娘家哭一场再上轿?老太太可是吩咐了,叫不准见泪呢。说大喜的日子,高高兴兴方才好。还说咱们这样人家,何必学那小门小户的规矩。我陪着老太太十几年了,还没见她老人家对哪家姑娘这么上心的,大概也是缘分。”
程吟知她是在宽慰自己,心想你哪里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方姑娘。即便是,婚姻的事情,只父母之命也是不中用的。这卜老太太怕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做这个主,难说没有排挤大夫人势力的意思。当然她师出有名,这方姑娘原就是他家定下的人,没什么可辩驳之处。若不如此,这糜氏怕是非把自己内侄女娶进门来做膀臂不得罢休呢。
第9章 09 消息
待璇儿与她梳妆毕离去,已是大晌午时候。次后便另有丫头进来,给她盖上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