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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派。其周身打扮,反倒甚是简单。那少年上了岸便只两个人跟着,行李也不多,身后只一人担着行李,另有一老仆空身走在最末。行到这埠头旁的一个茶肆之中,那老仆便向小二问起西儒巷方家如何走,却是一口西北官话。方家的仆人在旁听见问自己主人,便忙上前陪笑答话,那老仆便向他们道:“这位是你们卜家的姑表少爷。”
原来这卜昀便是方老爷心心念念的外甥,早年和方家定过亲的。当下方家仆人见眼下这事更要紧,便领着他们主仆两人去往西儒巷。原来那日挑行李的脚夫是临时雇的,见了方家仆人,自然乐得早点当脱关系,银钱两讫后,便径自走了。且说自那日后,这卜昀投奔方家已有四五天了。家下人对这少爷倒还尤可——知其是未来的姑爷,别说这位表少爷为人又谦和,卖相又好,言语举止又甚是得体,就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不便说出来。偏只这跟来的人却惹得众人一片忿怨。那老仆平日里一向寡言少语,旁人问他话便答,不问便半天不闻一语。这还犹可,只是那铺床叠被,起居伺候之事一应不会,竟似他才是少爷一般。
如此又过了十天。这一日,卜昀照例来给方老爷夫妇请安。安毕,垂手侍立,却并不就走,方老爷知道他是有话要禀。方夫人看了这几日女婿,心下颇为喜欢,也不等丈夫开口相询,便问道:“外甥,有话不妨直说。”卜昀上前道:“是。”方欲说时,方夫人又令他坐了。卜昀告了座,这才说道:“蒙舅父、舅母爱惜留住,外甥这几日叨扰了。但家中尚有些事情还未及料理。我听说这附近南溪县新来的高大人年轻有为,又颇有重启几件陈年旧案之意。外甥便想劳烦舅父写封书信与我作保。若能先要回南溪的田产及城中房屋,外甥有了安身立命之所,才敢求娶表妹。”说毕,又低头退立一旁,态度甚是恭谨。方老爷听他说得得体,也道:“外甥志向远大,本来亲戚间绝无赶走的道理,但做长辈的只有驱策之责,却无阻拒之由。想来此时要回祖产也理所当然,料想不难。”因此修书一封,令他外甥好带了去求见高悯风。程家既已倒了这十数年了,悯风原有心替当年无故牵连到的几家翻案,之前查阅卷宗又无什么不妥之处,且又有当地乡绅作保,于是此事当下没几天便办成了。卜昀着人将长荣街卜家旧宅略略整修一番,又与方家商议定下了婚期,便即告辞岳丈家,去长荣街安定不提。
且说碧桃偶然前头去见过几次金生,初时嫌他粗莽,后又见他常来与表少爷清谈,便暗暗有了比较。心中藏了句话,只不好对别人说出来。眼见自己不日就要陪嫁到长荣街,这话再不能不说了,只是苦于没有良机。这日见方姑娘午歇醒得比平日早些,正靠着竹帘暗暗出神,思索良久,便乘机上前说道:“姑娘,你说姑爷好不好。”方姑娘红了脸并不理她。碧桃便走近了,一本正经说:“人家关心你,你反这样起来。”方姑娘见她说得正经,便答道:“依你说呢?”
“若要我说呢,表少爷长得又好,人又谦和,举止大方得体,就是……就是……” 碧桃见她问话,倒一时没防语塞了起来。
“什么?” 方姑娘倒是闲闲不甚在意。
“就是太好了,总有些奇怪。” 碧桃其实并未觉得卜家少爷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与方姑娘自小便在一起。两人从无相瞒的事情,因此心中所想,口中便对她藏不住。
“你能见了多少人了,就说起嘴来了。” 方姑娘也知道她意,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见得虽少,可总许有个比较吧。那几日表少爷和金相公谈文章,我因前头有事,也远远地见过几次。他们谈什么,碧桃自是不懂。但那金相公一时沉思,一时与他争辩,一时又不语。可表少爷他……”
未及说完,方姑娘便好奇问道:“他与金相公致气了?” 她是闺阁女子,自是不便随意进出后宅,所以那金相公虽常来,因是外客,倒并未见过几次。就连卜家这个表哥,也不过就是每日父母处晨昏定省时,偶或碰上,也不过就是问个好罢了。因此初听得碧桃说这两位的事情,倒也颇在意。
“正是这个话了。表少爷虽始终能让金相公低头叹服,却似是从无怒气的,也不嗔他在客中无礼。” 碧桃见她问得认真,也便尽心答话。
“那是自然的,岂可以主压客?”
“是姑娘说的这个理。但老爷亦是主,该争之时却从不相让的。”
方姑娘一时没了答辩,却又不愿批表哥的不是,兼之也隐隐觉得碧桃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于是只好岔开道:“且先别胡说这些事情了。叫你去办的事怎样了?林家姑娘可大好了?”
碧桃答道:“林家姑娘原是大好了,只是林家二公子这一场病,忙了几日,就又不甚好了……”
这里碧桃一席话未见分明,方老爷却也虑到了。要说这外甥样样都好,就似是看不出好恶的。看他人品,女儿嫁过去虽也放心,但仍不免心里别扭,一时就有恩唉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