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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雾外 作者:方黑羊
,飞奔到家里,母亲还是不在。紧接着我又跑到丰复余家窗边踮脚朝里望去,依旧没人。用力捶他们家的门,还是没人。
他们可能只是单纯地出去一起踏青了。
可有哪次踏青没有带上我?没有。
离父亲下班的时间还有好久,我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我心里清楚这份担忧来得毫无道理,可刚刚在树荫底下做的噩梦,像是给担忧的种子泼撒了一桶水,我心里现早已被各种各样叽叽喳喳的情绪给撑满。
倒不是因为那噩梦有多恐怖,虽然它和以往的噩梦一样能让我吓得在双目圆睁中惊醒。
那个噩梦,它变了。
正是这份打破习惯的改变,让我不再安于从噩梦中惊醒后再回到噩梦里的循环。
我突然想起上学期那次被惩罚去操场拔草。丰复余不停炫耀自己在迷雾里的各种经历,哪怕我不停在旁边质疑其真实性。我看他实在得瑟得过头,就没再听他讲话,可他越讲越得意,开始描述起细节来。因为他知道我最喜欢关注细节,也知道我一直坚称的格言,“事情的真实性就藏在细节里。”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了解我,我虽然背对着他蹲着拔草,耳朵却听着他“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
“……那感觉真是奇妙,你能看到另一个自己,你爸爸还说,他真没想到……”
我猛地回头,可他早在我回头前就已经闭嘴,仿佛嘴巴里刚刚吐出了一条毒蛇。我站起来快步抓住他的双臂问他,“父亲?你还拉着我父亲进了雾里?”
他没理我,只是那眼神瞬间失去嘻笑的意味。我竟看不透他眼神背后的涵义。
后来不论我怎么逼问他,他也不再开口,而是开始谈别的。
再过几天我问他,他直接矢口否认提过他,搞得我都怀疑我当时是否听到过他提及我父亲。
只是这看似多疑的猜测,又跟我母亲和丰复余一家同时消失有什么联系?
更别说他们不一定真的失踪,只是碰巧一同出去行动呢?
想是这么想,我已经走到雾里雾外的界限处。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界限边缘。以往大人们经常教育我不要靠近界限,我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更知晓迷雾后面的恐怖,因此从未违背过他们的这个要求。迷雾后面到底是什么这么恐怖我也不清楚,似乎生活在这里的人心中都默守着这份针对雾后面的恐惧,大家无需为之沟通交流。一次略显漫长的对视,一次轻微到不易察觉的摇头,那份恐怖与抗拒就已不言而喻。
我面前是一大片雾组成的迷迷蒙蒙的奶白色高墙。我抬头想看到雾墙的顶端,却只能看见一片淡白色。哪里是天空,哪里是雾,我无法分清。我的身后至少一公里之内都是人烟稀少的荒地,再往外才能看到人群居住的小木屋,和家家附近种植木油的田地。我左后方能看见一个个巨大的土堆,海煤镇的主要劳动力在那儿开垦木油井。
到目前为止,这跟我刚刚那个噩梦里看到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在这次的梦里,我不知为何,一开始就甩开了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的手,而是义无反顾地朝光亮冲了过去。我跑了很久,直到确保穿西装的男人没有跟上来后才放慢脚步。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我走到一面高耸入云的雾墙边,身后很远的地方隐约能看见村庄,左后方百米处能看见父亲工作的木油井。我正朝父亲的木油井走去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在喊我名字。
“项慈。”就像现在这个声音喊我的名字一样。
我立马转身,却没看到我父亲,而是那个长发的穿西装的男人。
正当我疑惑地杵在原地时,那男人不停向我靠近,等我想起应该远离陌生男人的时候,他的脸庞已经在我的视野里清晰可见。
是丰叔叔,丰复余的父亲。
可丰叔叔一直都是板寸头,跟我父亲一样,右脸颊上也没有那道长长的疤痕,笑起来也显得格外温柔亲和。不像现在这个丰叔叔,如同猎鹰一般盯着他的猎物,却还要在猎物临死之前,露出那一脸伪善的笑容。
“项慈?”
这次我又回头,看到的是站在我不远处的父亲。父亲看起来很担忧,他的目光在我和丰叔叔之间来回游走,像是担忧我随时会被丰叔叔伤害。
我看着左边的父亲,和右边的丰叔叔,想趁丰叔叔不注意,朝父亲跑去,却没想到被他牢牢地抓住手肘,力道大得我无法挣脱。我回身想双手并用推开丰叔叔,慌乱中余光瞥见父亲已经跑到我身后。
“放开我女儿!”父亲的声音让我略微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丰叔叔就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再把我父亲往雾墙一侧猛力一推,父亲就这么跌进了雾里。
看见父亲消失在雾里,我浑身一滞,随即疯狂地朝丰叔叔扑过去。我不管我有多大力量,我不管我能否伤害到他,我都一定要让他痛苦,要让他受折磨,让他流血。
可我伤害不了他,他在我扑向他之前,一个翻身也滚进了雾里。
没有丝毫犹豫,我直接冲进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