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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向巷子里走:“林家闺女,来我家坐一会儿,我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看,看完再还你。这也真是,今天我的报纸怎么就没送来呢?”
林子舒笑着说:“不了戴叔,这份报纸就送您了,粮站那边还有,我和子矜去拿那份看。”
“那也好。”一份报纸而已,戴国梁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回家去了。
“子矜,这下子你可没白用功,咱老林家说不定也要出一个大学生了!”
林子舒兴奋得很:“不对,是两个,万一大哥也考上呢!”
……
……
八月的草原正是最美的时候,水草丰美,牛羊肥壮。
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透雨,草原绿得像要滴出水来,天蓝得通透,金色的阳光照下来,几片白云的影子投在大地上。
因为下雨的缘故,河面比平时宽了不少,河水也涨了许多,张弘在河里扑腾着,将一件湿上衣啪地甩到岸上。
“啊啊啊!哈哈哈!我要疯了!”
张弘真的像要疯,一向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这时嗓子都快喊破了,两手用力地向天空撩着水,无数水珠在阳光下晶莹灿放。
林卫国四仰八叉地躺在岸边,被张弘撩了一脸的水。
他也躺不住了,好在还有几分理智,脱了鞋子和上衣随意一甩,也扑腾着下了水。
张弘拖泥带水地扑腾着过来,扒住林卫国的肩膀放声大哭。
林卫国拍着他干瘦赤祼的背,忍不住也是眼眶发红,还得尽量安慰他。
“好了,张弘,不要闹了,小心乐极生悲。”
话一出口他就想打自己的嘴巴:这是说的什么话!
不会说话能不说吗?
张弘满脸都是水,也不知是泪还是河水,他推开林卫国抹了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可能!报纸上都登了,哪有那么多的乐极生悲!”
林卫国苦笑,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每一次遇到好事的时候,都要本能地怀疑这不是真的,或者索性怀疑好运后面埋伏着噩运。
“卫国,你用力点打我一下……”
林卫国无语,看样子悲观主义者不止自己一个。
他用力地给了张弘一拳,张弘一屁股坐倒在水里,扑腾着大声喊了起来。
“这是真的!卫国,知识还是有用的!”
在那些无书可看的岁月里,他凑在煤油灯下读着英文版的毛选和资本论。
在别人打扑克,睡觉的时候,他做着数学和理化题目。
在无数个漆黑的漫漫长夜里,他以为永远没有希望了,最终还是爬起来,凭着毅力和本能学习。
张弘扑腾着,好像马上就要淹死在水里一样,林卫国无奈,过去把他拖起来,拉到岸上。
张弘四肢摊开躺在草地上无声地流着泪,任八月的阳光晒着他的脸和身体。
来了草原好几年,张弘除了脸黑了一些之外,身体还是苍白而孱弱的,胁骨一根根地凸起,胳膊瘦得跟麻杆一样——那些富有营养的奶食和手扒肉都似乎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卫国坐在他的身边,任阳光把自己晒得发昏,百感交集。
那只黑额头的羊羔已经长成大羊,温柔地凑过来,用粉红色的舌头舔他的脸,一股草料的气息扑过来,林卫国拍拍它的脑袋推开它。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张弘如梦初醒般坐了起来,看向马蹄声的方向。
梅林骑在马上,用力地挥着手,喊着什么,被风吹散的话声里,依稀有高考两个字。
“梅林?她也得到消息了!”两人一起站起来,小跑着迎了过去。
梅林翻身下马,张开双臂跑过来,扑入了林卫国的怀抱,又伸出另一只手揽着张弘的脖子。
“你们知道吗?恢复高考了!”
张弘和林卫国忘了自己还湿淋淋的,三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羊群受惊散开,发现没有危险又聚拢来,奇怪地看着几个像是发了羊癫疯的牧人。
好半天之后,还是林卫国首先反应过来,松开梅林,戳了戳张弘的光脊梁。
张弘一怔看他,林卫国对他努了努嘴。
张弘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光着膀子,不由得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去草地上找衣服。
“啊哟,我又在梅林面前丢人了!”
梅林毫不在意地嘻嘻笑,眼里还含着泪:“没事,你经常在我跟前丢人的,我都习惯了。”
她的衣服上也有些湿印子,那是刚才和林卫国张弘抱在一起时,被浸湿的。
她转向林卫国,欣喜极了:“卫国,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复习,咱们和张弘一起去考试。”
林卫国有些犹豫,他确实打算考试,可是他和梅林的事怎么办?
经过上次那件事,林卫国和梅林之间亲近了许多。
在梅林的追求攻势下,林卫国将以前和张楠之间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梅林,也对梅林说了他的担心。
“梅林,时间和距离会杀死世俗的爱情,咱俩将来终究是要分开的……”
梅林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眼睛亮晶晶的:“我不会和你分开!我跟着你,你在这儿,我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