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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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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公卿 林家成 TXT 作者:rouwenwu

    中。对了,那七车粮粟可都换成了店铺?”

    尚叟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地说道:“换了换了,还是女郎想事周到啊,不然,现在那七车粮,也被如夫人给搬走了。是这样,各家人心惶惶,那些店铺只要是用粮换,便比往岁便宜甚多。那七车粮,在平素只能换下三个店面的,可老奴这次足足换了十二家。南街那里只有十家店铺出售,老奴已全部买下,另外还在主街也买了二家店铺。”

    陈容点了点头,她沉着脸,低低说道:“这事不要声张,你去交待他们一下,便说,若是陈氏的人见到了问起,便说那店铺是冉将军置下的。”

    “是。”

    “去吧。”

    尚史应声就走,走了两步,他迟疑地回过头来,小声问道:“女郎,平妪她,这些年了,你都习惯了她的服侍,现在她不在,女郎你?”

    陈容沉着脸,挥了挥手,道:“这个我自有主张,退下吧。”

    “是。”

    望着尚叟离去的背影,陈容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没有想到,阮氏和李氏竟然这么狠,她们丈夫陈元虽然是个小人,可他多少还顾及别人的说法。这两人倒好,大大方方地把她的粮粟全部拿走,把她的忠仆遣散!幸好陈术给她的那一车布帛属于女孩家的小钱,不然的话,她现在吃穿住用,都要受制于人了。

    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功夫,阮氏和李氏便下这样的狠手了?陈容百思不解着。她在房中转悠了好一会,恍然大悟:必是因为陈三郎!必是两人把陈三郎被名士们冷遇嘲讽的帐,算到她头上了!看来,看到自己身卑无依,有人想骑在头上拉屎了!

    陈容并不是一个有急智的人,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性格冲动,一直以来,她都让自己忍耐着,每逢遇到会出现冲突的场面,都避开着。难道说,现在是避无可进了?

    陈容又踱了几步,冷冷一笑,看来,真不能让那些人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了!

    想到这里,她把短刀放入袖中,向外走去。

    不一会,陈容便扭着细腰,娉娉婷婷地出现在阮氏的院落外。

    站在拱门处,她朝着一个婢女盈盈一福,低声细语地说道:“不知夫人在否?阿容求见。”

    那婢女先走一怔。

    这时,另一个婢女走到她身后,低声说了一句。

    瞬时,那婢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点了点头,还以一礼,“是阿容啊,进去吧。”

    “多谢。”陈容温柔地道了谢,脸上含笑,姿态曼妙地向里面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台阶下。朝着里面略略一福,陈容清声唤道:“阿容求见夫人。”

    一个清柔明亮的声音传来,“是阿容啊,进来吧。”

    “是。”陈容提步入内。

    端坐在堂房中的,却只有那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李氏,在李氏的左右还站着四个婢女。

    李氏低着头,正在喝着什么,见到陈容走来,她把那杯子慢慢放在几上,笑道:“阿容来了,坐吧坐吧。”

    “是。”陈容在右侧一榻上坐下。她抬头瞅向里面,好奇地问道:“夫人不在么?”

    李氏嘴角含笑,语调轻快,“姐姐不在,阿容有事便跟我说吧。”

    “是。”陈容低眉敛目的,她声音清脆地说道:“阿容刚才听到老仆说,夫人下令了,说我的待遇与姐姐阿微相同。阿容闻言,不胜感激,特意前来道谢。”

    李氏端起杯子,朝着里面吹了一口气,再小小地抿了一口,看也不看陈容一眼,道:“阿容却是个知礼的。夫人是大家出身,不喜被他人闲话,阿容你虽是另一支系,夫主既然接手过来,便与阿微一样,也是夫人的女儿——她这样做,着实是体贴阿容,阿容既然心存感激,那就还是个晓事的。”语气半阴半阳,一段话竟含有多重意思。

    不过陈容没有心,也不愿意去细思。李氏的声音一落,陈容便是天真地一笑,然后,慢慢地,她右手一甩。

    嗖的一声,一抹寒光透袖而会出,森森刺目。

    几女一惊,不约而同地低叫出声。

    李氏瞪大了双眼,她眉头一蹙,压下涌出了咽喉的惊呼,喝道:“阿容,这是什么东西?你,如此地方,你拿一把刀出来,想做什么?”

    陈容闻言,好不天真地格格一笑,双眼都弯了起来,“如夫人休要害怕,这不过是一把小刀,刚才阿容与七郎,桓九郎他们相会时,也把刀拿出来耍了哦,他们还觉得很好玩呢。”陈容说到这里,把手中寒光森森的刀突然朝空中一抛!

    刀锋飞到半空时,一缕阳光映射其上,瞬时寒光森森,四射而出。

    几女再次惊呼出声。

    这个时代,虽是乱世,可士族以文弱为美,有的士族少年听到马叫声都大惊失色,尿湿了裤子,何况陈容手中玩耍的还是一把真正的刀?

    就在她一抛一甩,刀光森森间,几女虽然强自镇定,可个个脸色发白,表情惶惶。

    陈容私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几女害怕了,她一边格格直笑,一边站了起来。陈容斜睨向李氏,嘴角含笑,眼中带煞地说道:“如夫人,我那四车粟呢?阿容心善,想把它拿出来分给那五个被赶走的奴仆,夫人意下如何?”她一边走,一边把刀一抛一甩着,一句话说完,整个人与李氏只有三步之遥!

    就在李氏眉头一竖,准备叫人入内时,陈容拿着刀的动作微微一斜。便是这个动作,令得阳光折射其上,瞬时,一道刺目的森森光芒闪电般地射入了李氏的眼中。

    李氏大惧,一屁股坐趴在榻上,情不自禁地尖叫出声。

    随着她一尖叫,嗖嗖嗖,几个婢女和护卫一冲而入。他们冲入房中,傻乎乎地望着瘫坐在榻上的李氏,又望向刀已入袖,正施施然地走回自己榻几的陈容,怔了半晌,叫道:“如夫人,出了什么事?”

    李氏颤抖着,伸手指着陈容,叫道:“她,她,她……”‘她’了半天,却没有后文出来。说起来,陈容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做,只是耍了耍刀而已。

    李氏望着怔忡地望着自己的众仆,又看向陈容,心下暗恨,她尖声叫了起来,说道:“阿容,你好大的胆子,便没有尊卑上下了么?”

    她的尖叫声堪堪吐出,陈容已歪着头,眨巴着大眼天真地看着她,笑嘻嘻地说道:“如夫人,阿容什么事也没有做啊。”

    在令得李氏一呆后,陈容扬起嘴角,慢慢嘟囔道:“方才七郎还说,为免我难做,想帮一帮三哥呢。”她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李氏刚好可以模糊听到。

    李氏连忙收敛心神,向陈容问道:“你说什么?”

    陈容不答。

    李氏瞟见满堂的仆人,挥了挥手,喝道:“没事没事,都退下吧,退下吧。”

    “是。”众人依次退出。堂房中再次安静下来。

    见到他们退下,陈容扁了扁嘴,有点委屈,也有点不解地说道:“不过是耍耍刀子,刚才在七郎面前阿容这样玩,他还哈哈大笑呢,还伸手过来拿呢。怎么如夫人这般胆小,都吓成这样子了?”

    李氏一听,顿时气结。她伸手抚着胸口,低喝道:“你,你……”喘了几声,她决定把这件事稍后再计较,便向陈容倾了倾,问道:“阿容,你刚才说你三哥怎么了?”

    陈容眨了眨眼,反问道:“如大人,我那四车粟呢?我那些仆人跟我一路南迁而来,几经生死。既然家族愿意承担我的费用,我那些粟粮便想给了他们,也免得他们沦落无依。”

    李氏蹙起了眉头,脸一沉,道:“阿容,四车粟粮何等珍贵,你太小了,还是让我替你保管吧。什么给仆人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她的声音刚刚落地,陈容已嗖地站了起来,尖叫道:“为什么?他们一路护我重我,以衣衣我。如夫人,难道你想让世人指责我陈氏阿容无情无义?不行,那四车粟必须给我。”她显然太过愤怒,尖叫声中,藏在衣袖中的尖刀再次露了出来,寒森森地晃人双眼。

    李氏实在是怕了这刀了,也怕了拿着刀,行事完全不按规拒来的陈容,更怕她此时此刻,那眼眸中流露出的疯狂和煞气了。在陈容那刀再次反射着阳光,刺入她的眼中时。她一屁股坐倒在地,叫道:“给你给你,都给你。”

    她急急喝道:“来人啊,把陈容这疯姑子请出去。”

    在几个仆人一冲而入时,陈容收刀入袖,朝着李氏匆匆一礼,哼哼道:“不用请了,我自己出去。”

    她身子一转,朝着那冲进来的仆人叫道:“走,跟我装粮去。”

    几个仆人一怔,看向了李氏。

    李氏惊魂未定,她伸手按在胸口,脸色苍白,连连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依她依她。”

    几仆闻言,施了一礼,跟在陈容身后向外走去。

    直到陈容走出老远,一个婢女才回过神来,她恨恨地叫道:“这个阿容,竟敢对长者如此无礼?她的眼中还有尊卑上下吗?”婢女转过头,朝着李氏大声说道:“如夫人,可不能这样放过了她。不行,一定要处罚她!”

    李氏还是一脸苍白之色,她咬着唇,半晌才说道:“怎么处罚?她是在长者面前亮了刀,可她一来只是耍耍,人还站在几步开外,不曾用刀指着我们,世人说起,只会说我们自己胆小如鼠。再说,真要计较,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是为了给仆人争粮,这是义!”顿了顿,她无力地说道:“最最重要的是,名声上,她是王七的人,就算是夫主也不敢不给王七面子。整个南阳城的人,都知道她识大体,讲情义。我们说出的话,有没有人相信,还是个问题。她越说越是无力。

    好半晌,另一个婢女颤声说道:“这个陈氏阿容,就是个疯子。”

    这话一出,几女都频频点头,她们望着陈容远去的方向,不由自主地想道:她就是个疯子,以后还是离远一些的好——孙子兵法中说:‘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又有一句俗语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刚才的陈容,那舞动的刀锋,那眼神中流露出的煞和狠劲,给她们的感觉便是那个又横又不要命的,自是远离为妙。

    第73章 风云起时有风华

    于是乎,陈容领着四车栗,在陈微等人好奇的目光中,安安静静地回到了院落里。

    一入院落,她便把尚叟叫来,指着那四车栗,清声说道:“叟,世道无常,你们随我多年,岂能没有资产傍身?这四车栗,你去交给平妪,由她处置吧。”

    说到这里,她朝尚叟眨了眨眼。

    尚叟马上明白了,双手一拱,响亮地应道:“是。”

    他转向那些送罢平妪等人,刚刚归来的奴仆,道:“大伙快过来,把粮食重新装车,天色不早了,得抓紧时间把它们送出去。”

    “是。”

    粮栗一搬下马车,属于李氏的四辆马车便转身返回。

    他们刚走,陈微和陈茜好奇地走到陈容身后,问道:“阿容,你又在弄什么鬼?”

    陈容只是微微一笑,道:“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陈茜大为不满,她瞪着陈容,喝道:“阿容,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陈容一笑,她回过头来,朝着两女福了福,道:“姐姐们,是真没有什么。”

    陈茜一噎,瞪了她一眼。面对她满脸的不高兴,陈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直没有解释。

    众人都退去后,夜雾已经降临,南阳城中灯火通明。

    陈容坐在院落里,自顾自地弹奏着七弦琴,尚叟站在身后,倾听着那悠扬中见华丽的琴声。

    好一会,琴声稍止,尚里走近来,问道:“老奴从女郎的琴声中听到悠闲。”他这几个月中天天听陈容弹琴,居然也听得出其中三味了。他的脸上有着忧色,顿了顿,他开口问道:“女郎,那栗,夫人怎么会同意还给你?”

    陈容眉头一挑,道:“只有那李氏在,我吓了吓她,她便把粮给我了。”

    尚叟大惊,连声说道:“李氏还是女郎的长辈呢,女郎怎么能吓她?要是她记恨于心,百般相害,可如何是好?”陈容右手食指在琴弦上抚过,在发出一连串清脆如流泉的乐音后,道:“如果我不去要那栗,他们便会放过我?会对我友善些,会不害我?”

    尚叟一怔,摇了摇头,叹道:“不会。”

    陈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顾及这些那些的?”

    尚叟沉默半晌,喃喃说道:“老奴心中还是不安。”

    陈容不答。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隔壁陈微的院落中,已是笑声阵阵。

    望着那灯火通明的院落,听着那嘻笑的人声,尚叟望向陈容,长叹一声,道:“要是女郎与父兄在一起,可有多好?”

    回答他的,是那越转越急的琴声。

    这一夜,主院灯火通明,笙乐隐隐,不过与陈容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睛天。

    现在入冬也有一阵了,可这天气,依然是晴得灼人,众人心中都有点担忧了。如果又是一个暖冬,只怕明年收成更不好了。

    一大早,陈容便穿上昨日刚刚送来的绿色冰纨做成,镶有黄|色边纹的裳裙。陈容的五官艳丽,肌肤丰润,穿上这身衣服后,整个人浮艳少减,另添了一种沉静清雅之气,让她最是喜欢。

    打扮一新,又戴上纱帽后,陈容坐上马车,准备出门看望平妪等人。

    马车驶上南阳城中时,陈容发现,街道中众人三五成群,都在窃窃私语什么,一个个脸有忧色。

    尚叟侧过头,向着马车中的陈容低声说道:“女郎,多半出大事了。”

    他的声音一落,便听到前方的马车中,传来一个少年的长叹声,“洛阳已险,建康难回,奈何奈何?”

    他的叹息声一落,一个压低的哭声传来。

    听着那哽咽声,众人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尚叟停下马车,向一个大家族奴仆打扮的中年胖子问道:“兄台,出了什么事?”

    这人显然是个管事,他朝陈容的马车望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抹鄙夷,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尚叟,“今日得到音迅,那些离开南阳城,回去建康的家族,遇到众胡,全部被杀!”

    尚叟大惊,他急急说道,“全部被杀?难道说,胡人早狸伏在路上了?”

    胖子管事点了点头,道:“众人是这么说的。”他长叹一声,“我家郎主把田地店铺贱卖,便是想着回到建康。现在听到这消息,哎,哎……”他摇着头,无精打采地走远了。

    尚叟也是长吁短叹一会,突然想起一事,他转向陈容,低声说道:“女郎,莫非你已料中?”不然,为什么她会要求他一个月内,把田地什么地买到手?

    马车中,传来陈容淡淡的声音,“我又不是仙人,怎能料事如神?只是碰巧而巳。”

    尚叟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马车向南街方向驶去。

    尚叟一边走,一边指着路旁的店铺,道:“女郎,这一家也是你的了。它原本售卖的是粮食,买时仓库已空,早就关门了。还有这一家,它原本是饭馆,也已关门。对了,女郎,昨天那四车粮栗,老奴交给平妪时。平妪说了,她留下三车给女郎,剩下那一车,应该可以使三家店铺开张了,那三家店铺,维持她们五人的生计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陈容不感兴趣,她随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陈容透过车帘缝,好奇地张望而去。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一个由六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那走在最前面的马车漆成金色,宽大豪华。

    在这车队的外面,有十来辆马车围着。那些围着的人谄媚的笑着,正对着那漆成金色的马车极恭敬地说着话。

    陈容才望了一眼,便急急说道:“退一边,退一边去。”

    “是。”

    尚叟连忙驶着马车靠向街边。

    陈容朝左方望了望,又叫道:“那里哨个巷道,退到那里去。”

    “是。”

    幸好尚叟驾驶马车的技术炉火纯青了,他长鞭连连甩动,几个巧妙地挪移,便把马车退入黑暗的巷道中。

    一入巷道,陈容才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地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金色马车掀开一角,肥胖不堪的南阳王正倨傲地点着头,说着什么。在他的身边,是唯唯诺诺的各大士族,陈容一着,陈术赫然也在其中。

    突然的,陈容脸色一变,暗暗想道:不好,各大家族无法离开南阳城,只好竭尽全力地讨好南阳王啊。

    尚叟伸长脖子望着这一幕,好奇地说道:“怪了,这些人怎地不到南阳王府拜见,却在这街道中凑什么热闹?”

    陈容嘴一扯,淡淡说道:“那是因为,众人都知道,南阳王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大伙,南阳城中他最大!”

    她说到这里,低声道:“看来一时半刻他们还不会走,我们回去吧。”

    “是。”

    马车返回时,陈容拉下车帘。

    她坐在马车中,一边绞着双手,一边寻思着。

    马车驶出南街时,陈容听到旁边的马车中,传来一个压抑的哭音,“为什么?我都已许给了刘郎了,为什么还要参加南阳王府的宴会?”

    这年轻女郎的声音刚落,一个中年妇女低低说道,“这有什么办法,郎主把家中珍藏多年的司马迁的手书都送去了,可那许幕僚说了,王爷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郎主也是没法。”

    那年轻女郎尖声低叫,“便一时回不去建康也不要紧啊,保护我们的不是冉将军吗?为什么要去讨好那个老色鬼?”

    中年妇人声音苦涩,“女郎有所不知啊,便在方才,南阳王向各大家族传令,说胡人不日南下,为了南阳城的安全,他不得不派一些家族驻于城外。”

    这话一出,那年轻女郎的哭声一止,她惊呼道:“驻于城外?”

    中年妇人道:“是啊,要不然,郎主何至如此?现在不止是郎主,各大家族都把自己漂亮的女儿送过去,以求南阳王改变主意呢。”

    马车格支格支声中,那对话越去越远。

    这时,尚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女郎?”声音中很是不安。

    马车中,陈容双手不停地绞着,不一会,她突然问道:“叟,停一下,去问问冉将军现在哪个府第。”

    尚叟应道:“是。”

    不一会,尚叟跳上马车,道:“女郎,他在桓府。”

    “前去桓府。”

    “是。”

    桓府便位于南街中,为了避开南阳王的车队,尚叟直绕了一个大圈,花了近一个时辰,马车才驶到桓府一处侧门外。

    马车一停下,尚叟便向门卫走去。

    马车中的陈容,掀开一角车帘,她的眼睛虽是看着尚叟,可眼神茫然。

    好一会,尚叟过来了,他驱着马车,从侧门驶入桓府。

    一入桓府,便是一阵望乐声绵绵而来。

    只是与平常的笙乐声不同的是,这乐声中,含着一种异常铿锵的筝声。

    陈容正侧耳倾听时,突然的,一阵叫好声轰然而来。叫好声刚刚止息,便是一阵强而有力的鼓声传来。

    马车外,尚叟说道:“女郎,那门卫说了,冉将军正在校场打鼓呢。他还说,现在各大家族来找冉将军的,都被拒之门外。不过小姑子嘛,自是例外。”

    陈容恩了一声。

    不一会,马车便驶到了广场外。

    还没有靠近,陈容便闻到脂粉香扑鼻而来。在她怔忡的时候,尚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怎,怎地这么多的女郎?”

    陈容连忙掀开了车帘。

    这一瞅,她也是一惊,只见广场的四周,一片粉红黛绿,赫然都是一些少女,这人数,少说也有五六十。

    此时此刻,这些少女目不转睛地,都在望着广场中央。

    陈容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

    只是一眼,她便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站在广场中央的,正是冉闵,此时此刻,他赤着胳膊,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红色丝带绑住,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不得不说,兵戎多年的冉闵,有着一副完美的好身材,他那微微汗湿的肌理,白净之余,在阳光下略显棕褐。那宽肩细腰长腿的模样,仿佛鹤立鸡群,一下子便把四周还敷着粉的士族少年给比了下去。便是那气质出众的桓九郎,也给比了下去。

    此时的他,双腿微分,正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鼓。在他的旁边,桓九郎据席而坐,前方摆着一面筝,左手轻按,方手连拔。

    两人配合极好,筝声轻转悠扬间,鼓声隐隐,筝声铿锵流畅间,鼓声沉沉。让人一听,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那时的诗葛亮,便这般坐在大开的,空无一人的城头上弹着琴,他的下面,是司马懿的千军万马。

    筝声悠扬,空灵,无悲无喜,仿佛是一个局外人,站在云端上,俯视历史的尘埃。鼓声沉痛,铿锵有力,仿佛那个百战余生的将军,站在累累白骨前,为苍生一哭!

    这一超然,一沉痛,合在一起,竟有了一种极致的美感。

    这是一种陈容从来没有听过的音乐,一种超越了她认知的音乐。

    她沉于琴技,可以说也是个知音的人,可此时此刻,涌在她心灵中的,只有震撼!她竟是突然发现,自己那华丽的,技巧繁复的琴声,在这种大悲大隐的乐音中,显得太渺小,太肤浅。

    肤浅的不止是陈容,随着冉闵地击打,他那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舞动着一种极至的,阳刚的美,这种美,足以与昔年稽康打铁,临刑时奏广陵散的美相媲。

    因此,每每那鼓声等音告一段落,众女郎便同时尖叫出声,美目涟涟的,都粘在冉闵的身躯上,俊美无畴的脸庞上。而冉闵始终头也不抬,似乎没有注意到众女爱慕的眼神。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陈容地到来。

    陈容掀开车帘,侧耳倾听着这美妙至极,需要机缘巧合,需要福至心灵才能合奏出的乐音,久久久久,她闭上了双眼,紧紧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筝音戛然而止,随既,冉闵仰头哈哈一笑,双手把鼓槌远远一扔,大叫道:“痛快,痛快!”

    他豪气干云的大笑声还没有止息,众女郎已是此起彼伏的尖叫着,向他和桓九郎冲了过去。

    转眼间,两人便被淹没有粉红熏绿的脂粉香中。

    这时,陈容收回目光,低低地说道:“回吧。”尚叟听了,点了点头,驱车返回:看这情形,冉将军是没空接待小小的,不值一提的自家女郎的。

    第74章 同赴

    马车一出桓府,陈容便对尚叟说道:“去南城门。”

    尚叟知道她想去找孙小将军,马上应道:“是。”驱着马车向南城门驶去。

    马车穿过人心惶惶,议论纷纷的人流,很快便来到了南城门处。

    望着那几个守在城门处的士卒,尚叟说道:“女郎,先由老奴问问情况吧。”

    陈容轻应一声。

    不一会,尚叟急急跑回,他一脸忧色,不安地说道:“女郎,老奴听说,孙小将军的队伍于已经开拔了,不在南城门外营地。”

    半晌,马车中的陈容才应道:“知道了,回去吧。”

    “是。”

    尚叟跳上马车,他一边吆喝,一边说道:“女郎休要担忧,你现在不是王七郎看中的人吗?不会有人动你的。”

    陈容轻应一声,低低说道:“我只是,想更稳妥一些。”

    尚叟闻言,长叹一声。以前在平城时他还不觉得,自到了南阳城外,他才发现,自家郎主郎君不在,女郎一个弱质女流,实在太不容易了。

    马车驶回了陈府。

    陈府中虽然也吵闹着,却比起外面安静太多。陈容的马车一路驶过,所有人都对她直接无视。

    当她的马车驶过陈微的院落里,那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平常不断的女子嘻笑声。

    陈容皱了皱眉头,任由马车驶回院落。

    院落中,一切如常,仿佛外面的风波也罢,是非也罢,都与它无关。

    一天转眼过去了。

    第二天,陈容叫了尚叟出去打探,听说南迁而来的各大家族都要参加南阳王府举行的宴会,陈府也派人参加了,不过没有异常。

    转眼,第三天过去了。

    刚过中午,负责打探消息的尚叟便急冲冲地跑了过来,他脸色有点不好,见到陈容,人还没有站稳,便急急地说道:“女郎,打听到了,鲜卑人的铁骑说是巳到了莫阳城。前天,孙小将军,还有王七郎等人便已赶去莫阳城了。”

    莫阳城位于南阳城西北面,位于南阳城与洛阳之间的交道要道上,虽是一座中型城池,却是兵家必争之地。

    尚叟白着脸,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孙小将军和王七郎刚刚赶到莫阳城,莫阳城便被鲜卑人四万铁骑所围。”他声音颤抖起来,“四万鲜卑铁骑,除非冉将军率亲兵自至,否则无人能敌。可老奴又听人说,北方告急,冉将军于前天便趁夜离去。”

    尚叟接过陈容递去的茶水,胡乱咽了一口,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大伙都说,莫阳城破,孙小将军和王七郎死于城中,那是无法避免的事。他们还说,只等莫阳城一破,下一个便轮到了我们南阳城了。如今城中人心惶惶。”

    尚叟说到这里,见到陈容秀眉微蹙,怔怔出神,不由叫道:“女郎,女郎?”

    直叫了五六声,陈容才回过神来。

    她望着尚叟,低声说道:“王七郎和孙小将军都到莫阳城去了?”

    “是。”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人还没有进来,陈微的叫声已经传到 ,“阿容,阿容。”

    她急冲进来,理也不理向她施着礼的尚叟等仆,朝着陈容大声说道:“阿容,听说王七郎去蚂蚁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了莫阳城了,生死未卜呢。”

    她说到这里,见陈容的脸上前无惊异之色,不由奇道:“你知道了?”

    陈容点了点头。

    陈微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双手,叹道:“不要担心了,我父亲说了,王七郎一看就是贵不可言的,他不会有危险的。”

    陈容低着头,说道:“多谢。”说罢,她抽出了双手。

    陈微朝着一个仆人挥了挥手,道:“快把塌几摆到院落里来,真是的,平妪不在,你们一个个的,没有半点礼数。”

    就在她大大咧咧地吩咐着时,陈容朝她一福,低头说道:“见谅,我需告退一会。”她也不等陈微说话,转身便向后院跑去。

    陈微怔了怔,望着她的背影,低叹一声,转身就走。

    陈容在后院转了两个时辰后,陈容坐上马车,对着尚叟说道:“走走吧。”

    “是。”

    马车驶动,向街中走去。

    街道中,明显已乱成一团,许多士族人像个没头苍蝇一样驾着马车冲来冲去,每过一条巷道,便可以听到一片似歌似泣的乐音。

    几乎是转眼间,整个南阳城中,已陷入恐慌的海洋。

    陈容坐在马车中,她掀开车帘,秀眉微蹙,怔怔地出着神。

    恍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从旁边传来,“阿容?”

    陈容转过头去。

    她对上一双贼亮的眼睛。这眼睛的主人,正是陈三郎。他正对着陈容上下打量,目光中,有着一抹异于上次的火热。

    就在马车中,陈容向陈三郎盈盈一福,唤道:“三哥。”

    她行礼的时候,陈三郎的眼睛,粘到了她的细腰和圆翘的臀部上。

    他挥了挥手,驭夫开始驱着马车,向陈容靠近。

    陈三郎伸出头来,他望着陈容,叹道:“阿容,听说王七郎已死在莫阳城了。”声音无比笃定。

    陈容脸一白,强笑道:“应该还不曾,不是说胡人才把莫阳城围上吗?”

    “是吗?”陈三郎干笑两声。

    他望着陈容,感慨地说道:“鲜卑胡人慕容恪,可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哎,既然是他围上了莫阳城,那莫阳城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他低低的,温柔地叹道:“幸好阿容是个有福气的,还没有许给王七郎。”顿了顿,他自顾自地摇着头,感慨连连,“可惜,阿容的名节已毁在他手上了。不然,为兄运作一下,阿容你还是可以找一个丈夫嫁了的。现在嘛……哎。”

    他更加凑过来,目光盯向陈容那高耸的胸脯,道:“阿容,要不要为兄帮你运作一番?”

    陈容向后避了避,低头说道:“岂有他生死未卜,我便谈婚论嫁的?”

    陈三郎闻言,长声嗟叹起来。

    这时,陈容向他一礼,道:“三哥,阿容告退了。”

    “且慢且慢。”

    陈三郎急急叫住她,他令得马车再向陈容靠近少许,伸头凑向她,压低声音说道:“阿容,有一事,你听过没?”

    陈容回眸看向他,这一回头,眼波流转,媚意天生,直让陈三郎失了魂。

    “三哥,什么事?三哥,三哥?”

    陈容喊了几声,陈三郎才反应过来,他定了定神,朝四周着了一眼,再次向陈容凑近,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啊,知道了王七郎难逃一死后,有人向南阳王提到了阿容你呢。”

    他盯着陈容,慢腾腾地说道:“阿容你是知道的,三哥交游甚广,在南阳王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他神秘的一笑,转头喝向驭夫,“走罢。”

    “是。”

    直到马车驶出老远,陈三郎才回过头来看向陈容,对上她低着头,苍白着小脸的模样,他满意地咧嘴一笑。

    陈三郎走后,尚叟回过头来,忧心忡忡地唤道:“女郎?”

    陈容抬起头来。

    她对着尚叟摇了摇头,道:“走一步,看一步罢。”

    尚叟苦着脸,无力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陈容的语气突然变得清亮起来,“叟,去王府。”

    尚叟嗖地回过头来看向陈容,奇道:“去王府?”他转眼想到什么,连忙叫道:“女郎,你还是未嫁之身,这一去王府,众人传言起来,会更难听的。”

    陈容坚决说道:“去吧,一切我自有主张。”

    尚叟见她主意已决,只得驱着马车向王府方向驶去。

    马车驶动了,他还是不死心,又说道:“女郎,你可是未嫁的女郎啊,三郎虽说南阳王不死心,可那消息并没有得到确实。你这般去了王府,有所谓‘娉则为妻奔为妾’,自古以来,私奔的女郎最是为世人看轻,你以后,还怎么活啊?”

    尚叟的声音中带着悲泣。

    好半晌,马车中,依然传来陈容坚决的声音,“不必说了,去王府吧。”

    尚叟至此死心,他长吁短叹着,驱着马车慢慢地向王府驶去。

    不一会,陈容的马车来到了王府侧门处。

    陈容朝犹豫不决的尚叟瞪了一眼,他才苦着脸跳下马车,向门房走去。

    门房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瘦小汉子,他朝陈容的马车盯了几眼,向尚叟喝道:“郎主有令,此乃非常之时,凡有求见者,当持请贴,从正门而入。”说罢,他不耐烦地向尚叟连连挥手。

    这时,陈容伸出头去,她从怀中掏出王弘给她的玉佩,道:“是七郎允我来的。”

    门房呆了呆,他小跑过来,凑过头盯了那玉佩几眼,突然怪声叫道:“你是陈氏阿容?”

    陈容应道:“是。”

    门房朝她上下打量着,嘀咕道:“倒是艳丽马蚤媚,怪不得了。”说到这里,他皱眉道:“女郎不

    知么,七郎不在府中。”

    陈容垂下双眸,道:“我想见见七郎带来的众仆。”

    那门房点了点头,连连挥手,“进去吧进去吧,七郎平素住在南院。”

    侧门大开,马车向里面驶去。

    陈容没有理会那门房还在打量的,又是轻视又是好奇的目光,径自抬着头,打量着王府的布置。

    而那玉佩,已被她重新收回袖中。

    当马车驶出几十步后,陈容伸手把纱帽戴正,把裳服理了理。

    马车径直向南院驶去。

    不一会,马车到了,尚叟刚把它在拱门处停下,一个二十五六岁,长得高大壮实的汉子走了出来,他朝着马车上下打量一眼,喝道:“来者何人?”

    尚叟跳了下来,恭敬地说道:“我家女郎……

    不等他说完,那汉子已连连挥手,不耐烦地喝叫起来,“这个时节,来什么女郎?七郎不在!”

    就在这时,马车中陈容清媚的声音传来,“妾是陈氏阿容,”她掀开车帘,纵身跳下,一边向那壮汉走去,一边拿出玉佩晃了晃,“这是七郎交给妾的玉佩。”

    那壮汉朝玉佩盯了一眼,施上一礼,道:“见过女郎。”

    他向后退出一步,把陈容迎入院落。

    陈容一入院落,便发现树木林立,假山处处的庭院中,停着十来辆马车,马车的旁边,是全副盔甲的一百仆役。

    这些仆役个个身形悍勇,他们在见到陈容走来时,不由一怔。

    这时,跟在陈容后面的壮汉解释道:“女郎,我们刚刚准备好,正要出门呢。”

    却不料,陈容点了点头,竟然说道:“我知。”

    她停下脚步,朝着众仆盈盈一福,低头敛襟,清声说道:“妾此次前来,便是想与诸位一道同往莫阳城。”

    话一吐出,尚叟已在后面叫道:“女郎?”

    声音惊慌莫名。

    陈容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蹲福的姿势,眉目微敛间,带着一抹坚决。

    众仆面面相觑之余,同时看向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

    那文士盯着陈容,问道:“陈氏阿容?”

    “是。”

    他皱起眉头,认真地说道:“你可知莫阳城巳被胡人围住,此次前去,凶多吉少?”他朝后面一指,冷笑道:“这些人,都是我王家死士。此次前去,不敢求生!女郎你呢?”

    陈容低敛眉目,平静地说道:“阿容平生有两友,一为孙小将军,一为七郎,现在,他两人都在莫阳城中。”顿了顿,她又说道:“上一次,阿容便对七郎说过,他于阿容有救命之恩,若有机会,愿还报于他。”

    她的声音一落,那文士便沉声道:“你当真不悔?”

    “不悔。”

    “好,好好!”

    那文士双眼大亮,他便在马车中,向陈容深深一揖,道:“没有想到,女郎还是一个节义之妇!请!”

    陈容点了点头,向他身后的马车走去。

    这时,尚叟叫道:“女郎,由老驭载你前去。”

    陈容回过头来,她对上了尚叟的目光,看到他眼中的坚持,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叟现在回去,把我的家物和行李装车,与我们在北城门相会。”

    尚叟苦着脸应道:“是。”

    陈容见到尚叟驱车离去,转身便向其中一辆空马车走去。

    那文士一直盯着她,见状问道:“阿容竟如此匆匆?”

    陈容应道:“阿容在府中,便猜测到众君会有此举,恐怕来得迟了,便不及备带行李。”

    那文士大惊,道:“这也被女郎料中了?果然如七郎所说,女郎极是不凡。请,请请。”

    在他连声说请中,陈容福了福,坐上了马车。

    第075章 敌军当前,自闲庭胜步

    王家众仆出现在南阳城中时,不时有士族出来相送。他们看着身形彪悍的百来勇士,一个个指指点点的。女郎们则是垂着泪,驱着马车默默地跟在后面,一直相送到城门处。

    幸好,陈容坐的是王家的马车,没有人注意到她一个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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