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闲第19部分阅读
美姬妖且闲 作者:rouwenwu
“屡教不改!”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冷冷在头顶响起时,白苏愣了愣,还道自己想的太多了,继续写她的艳词。
但是刚写了一句“月夜青楼倒玉壶”,一阵清风吹拂,夹带着顾连州身上特有的苦涩茶香,白苏才忽觉得不对,但是她故作镇定的放下毛笔,慢慢伸手去拉上面的竹简,把下面的纸张盖上。
顾连州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这一系列掩耳盗铃的动作。
白苏一脸讪笑回过头,“夫主,你这么早就回来啦”这尾音拖的又长又无力,想来,也是知道自己的鸵鸟心态终是救不了自己了。
“站起来!”顾连州沉声道。
白苏乖乖的站了起来。
顾连州伸手拈过几上的纸,只瞥了一眼,脸色更黑,满纸的y词,比早上看见的那首不逞多让。
“全部交出来,我考虑从轻处罚。”顾连州面色不善,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不能交啊,这可都是她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反正都是要罚的,轻点重点而已,白苏一咬牙,头摇的像拨浪鼓,斩钉截铁的道,“没有了。”
顾连州眼睛微微眯起,浓墨似的眸子中泛出危险的颜色。
白苏抖了一下,很没骨气的想道,反正自己记性好,大不了再写一遍也行,因此得罪顾连州很不划算。然后,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三张纸。
“没有了?”顾连州问道。
“这次真的没有了,夫主!”白苏努力的挤出两点泪花,可怜状得看着顾连州。
顾连州烦躁的揉揉眉心,“你出去,站在门口好好思过。”
白苏眨眨眼,罚站啊那现在立刻悔过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顾连州见她迟迟不行,冷冷盯了她一眼,“出去站好,即刻!”
识时务者为俊杰,白苏老老实实的站在走廊上的阴凉处,还心想,幸好顾连州还算体谅她身子弱,没罚她去太阳底下站。
白苏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是个好学生,虽然散漫些,可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从幼儿园到大学到硕士,何曾被人罚站过!耻辱必须洗刷的耻辱啊!
“你最好乖乖站着。”顾连州打开窗子,不冷不热的道。
白苏立刻缩回屁股,眼巴巴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围栏,却不能靠上去。
站了半个时辰之后。
白苏总算是知道了,顾连州不让她站到空旷的地方,根本不是体谅她体弱,而是要让她体会近在眼前却不能及的痛苦!
卑鄙!
方无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廊上无所事事的白苏,却没敢多问,进了殿中,“公子,您可要用餐?”
“嗯。”顾连州在几前坐下。
方无知他要在殿中用饭,便回身去端来。
顾连州抓起几上的四张纸,本欲毁了,转眼看见站在廊上掏耳朵的白苏,却又收起手,把它们压在了一摞书之下。
白素啊白素,你也不过才十四,究竟是如何写出这些东西!顾连州从背后看着她一会儿揉揉腿,一会儿打个呵欠,顿时火气便上来了,“从明天起你不必过来了,去大书房晒书吧!现在就去!”
白苏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哀求道,“夫主,妾真的认真思过了。”
只是说罚站,又没说不许动。
“你现在便去,什么时候我看出你悔过了再放你出来。”顾连州眼不见心不烦的挥挥手。
言下之意,要是你看不出来,我就得永远晒书啊!白苏再次腹诽顾连州的惨无人道,不过想到清园还有一帮子侍婢可以使唤,倒也略略放下心。
身后却忽然冷飕飕的飘了一句话,“若是你胆敢假手他人,休怪我不容情!”
由修书变成晒书,应该更容易一些吧?以白苏对顾连州的了解,她打死也不信,所以她从一开始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然而千回百转找到大书房之后,她立刻觉得自己的准备依旧不够充分。
浩瀚书海,大概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白苏眼前所见景象了!若是清风殿的藏书可抵松月书馆,那么白苏眼前所见,比之前世的书城丝毫不逊色!
此处的书籍够她不眠不休的晒上半辈子,当然,是以她这把懒骨头来计算。
白苏苦着脸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蹲在了太阳下,顿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再惹顾连州为妙,只好老老实实的开始搬书。
一摞摞的纸质书籍抱了出来,白苏也不贪多,只取了三摞,一一摊开后,白苏便进去寻了本传记,躺在廊下的护栏上看了起来。
书房前的院子中种了许多木槿花,正值花期,绯色白色掩映在一丛丛油绿中,煞是热闹。
午间的风,带了些许夏日的炙热,和着浓郁的草木花香,吹的人昏昏欲睡。
不消半个时辰,白苏便挂在围栏上,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因为睡的不舒服,梦尤其的多。
她梦见爸爸妈妈领养了一个女孩儿,齐齐的娃娃头乌黑油亮,迈着小步子领着一只小狗在院中撒欢儿,那一双杏核眼笑起来,弯成月牙儿,与自己小时候很像。他们坐在院中的紫藤花架下,看着那个孩子,泪光盈盈。
爸爸的鬓发有些白了呢
一阵风吹来,白苏伸手抹了抹脸上凉凉的水迹,睁开眼,眼前依旧是青砖乌木。
“好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白苏喃喃自语。
廊外凉风习习,几点水溅到她脸上。白苏猛的转过头,顿时僵住,外面居然正哗啦啦着大雨。
白苏腾的站起身,正欲冲进雨里去收书,一抬眼却正看见打着油纸伞向屋内去的一袭白衣。
他像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顿下脚步,转眼看过来。
及腰的木槿花丛被雨水浸润的颜色鲜亮,映衬着烟雨蒙蒙中的白色丝绸宽袖深衣,干净而飘渺。
长眉入鬓,眉目若画。
宁温
白苏看着他,眼中越发的酸涩难当。
眼中温热的泪水快要溢出时,白苏垂下眼帘,冲进雨里,捡着地上已经被泡成汤的书籍。
白苏,你哭什么哭!有你什么事儿啊!
可是,泪水却如决堤似的,不停的流,幸好,混着雨水也看不出来。
白苏忙乱的将书摞起来,忽然头顶的雨不下了,一只白净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别捡了。”
他的声音不像顾连州的清贵磁性,却温润韵致,仿若这拂去炎夏的一场清雨,“这些书都废了。”
这时候的书籍纸张很脆弱,又都是用笔墨写成,一旦遇到水,立刻便泡汤了。
这一回,白苏是真想哭了,这要是让顾连州知道了,那还能有她好果子吃?
白皙微凉的手指想抹去她脸上的水,指尖刚刚触及,白苏反射性的躲开了。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缓缓垂下,另一只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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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七十五章 齐姬侍寝吧
“是啊,若是被夫主知道我毁了这些书,定不会饶了我。”白苏忽略素女身体的后遗症,那又不是她想哭的。
踢了踢脚下的烂作一滩的书,白苏扁扁嘴,这才是她真想哭的。
宁温微微一笑,“休怕,这些书都可买的到,明日遣人买来补上便可。”
白苏怔了怔,他的笑绝可倾城,大片绚烂的木槿花顿时失色,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么一个耀眼的男人。
宁温盯着她氤氲的眼睛,也是一怔,这不是素女怯弱中隐隐带着执拗的目光。眼前的眸子清浅却看不见底,犹若迷幻,紧紧吸引着他。
“素儿,你变了。”宁温道。
白苏慌忙低下头,暗道不好,她忘了宁温是极熟悉素女的,难道一直近距离的相视这一眼,他便发现端倪了?
而她这形容,落在门口顾连州的眼中,便如含羞带怯。
隔着雨幕,顾连州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顾连州一步步走向那两个宛如水墨画似的人,心中沉沉的怒火已经烧到了眼眸。
若不是白苏寻到了顾连州生气时的微妙变化,根本不会看出他此时的暗潮汹涌。
白苏看见顾连州墨玉清澈的眸子变成了深潭,一个激灵,心知必须立刻撇清关系,也不顾还下着雨,冲进了他伞中。
“夫主。”白苏揪着他的袖子,巴巴的瞅着他如雕塑似的不喜不怒的脸。
顾连州淡淡瞥了她一眼,眸子中的怒气却是缓了缓,转向宁温道,“宁温公子前来寒舍,德均不曾远迎,失礼了。”
“您真是客气了,扶风不请自来,失礼在前,还请见谅。”宁温笑的淡若清风,却光彩夺目。
“扶风。”顾风华雍容的声音传来。
三人均回头去看他。顾风华一袭大红华丽背衣,整件衣服上用发丝细的金线绣着着富贵的牡丹花,珍贵的白色半透明鲛线纹成仙鹤,手中的白色孔雀扇毛已换成了黑色鹤尾扇。一身富丽堂皇,衬着他那白肤墨发,真真是贵气逼人。
他身边带着四个小厮,一个为他撑伞,两个在他面前铺上松木板,每走一步,这两人便迅速的将木板前移,后面一名小厮拎起他华丽的衣摆,迈着雍容步履缓缓过来。
“这雨下的本公子心中甚是不美!”顾风华一脸不爽快。
白苏抽了抽嘴角,心道,你心中不美,难道你脚边那几个在淋雨的小厮心中就美吗!
顾风华一点也没错过白苏眼中闪过的鄙夷,他却也不恼,笑眯眯的道,“这不是痴情不悔的白氏素女吗?怎的贴我大兄如此之近?”
顾风华此人向来喜欢火上浇油,白苏强压下怒火,淡淡道,“素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前尘往事都不甚留恋了。”
死过一次,他们都理解为吐血作诗的那次。
“哦?”顾风华桃花眼中笑意甚浓,也不再说什么,缓步到了廊上,这才转身道,“雨天最合适把酒吟诗,我们几个可都是尚京最善作诗的了,不如令一二小厮煮酒,我等赏花观雨吟诗,三位以为如何?”
顾连州可不似顾风华这般风流,若是往常,他必然是推辞的,可今日却只是顿了一下,便应了。
顾风华目光流转在院中那三人身上,笑容越发华美。
“姬可会煮酒?”顾连州问道。
“只略懂。”如果在书上看过也算懂的话,白苏做温顺状的靠在顾连州胳膊上,“饮酒吟诗固然风雅,但是酒多伤身,若是酒后饮一杯好茶,可解酒呢。”
这算不算扬长避短,白苏不会煮酒,但她可是茶道高手。
“那你便容后煮茶吧,齐姬煮酒甚佳。”顾连州转身向顾风华身边的小厮道,“去唤齐姬前来。”
白苏心里微微一紧,胃里的酸水直向上冒,直到口中也有些酸涩。靠着顾连州的身子也微微挪开了一些,心中苦笑道:白苏啊,人家姬妾成群,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顾风华唯恐天下不乱,“大兄,你喜酒,我嗜茶,不如你这美姬就送我了,如何?”
“你若真心喜欢,送你也无妨。”顾连州淡淡道。
轰的一声,白苏脑中一片空白,连去看他说这句话时神色的力气都没有,只有那句——你若真心喜欢,送你也无妨。
顾风华本想再调笑几句,可是对上自家大兄冷入骨髓的一瞥,只好悻悻截住到嘴边的话。
白苏反复想,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还是他在生气?
想的太过投入,竟没有发现顾连州已经向前走,伞一挪开,大雨哗哗的浇灌在头顶,透心凉,让她一个冷颤,顿时清醒过来。
顾连州也是走出几步后,才发现白苏没有跟上,忙又转身回来。
然而,宁温一把伞已经遮在她上方。
宁温谨守规矩,并没有离她很近,只是站在伞外。大雨滂沱的砸在他身上,不消片刻,衣服已经被浸透,全都贴在身上,显露出他完美的身形,乌发粘在如玉的面颊、脖颈,却看不出一丝狼狈。
院子里一时间有些僵持。
顾连州目光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的走上台阶。
“快上去吧。”宁温的笑容犹如被大雨冲洗过的木槿花般鲜亮,干净清爽。
“谢谢。”白苏冲他点点头,却并未接过伞,兀自冲进雨幕中。
她白苏,从来都不是一个认命之人,从来都不是!
白苏一身狼狈的走至顾连州身侧,唤了声,“夫主”
衣物浸湿,白苏还不曾发育的身子显得瘦弱可怜,面色苍白透明,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显得愈发招人,便宛如一朵纯白的丁香,别有一番风情。
顾连州垂眸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屋。
不一会儿,从屋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袍子,丢在白苏面前,“这是我的衣服,去里面换上。”
雨中,宁温身上已经湿透,他便索性收起伞,大步走了过来。
“请恕扶风失礼,此刻形容狼狈,实是不雅,容请告辞。”宁温道。
顾连州也不出言挽留,微微颔首,招来小厮送宁温出府。
“大兄,你真是不热情。”小厮刚刚搬过塌来,顾风华便靠了上去。
顾连州哼了一声,在席上跪坐下来,面容冷峻,“他与你一同入府,为何会和云姬独处?”
不等顾风华答话,顾连州挑眉道,“不要告诉我又是你故意而为!”
他那眼眸中的怒气太过明显,顾风华不禁为之一怔,他这大兄从来都仿佛一个无喜无怒的圣人,今儿可是头一遭见他怒气形于表呢。
顾风华扯起一抹暧昧的笑容,黑色鹤尾扇轻轻刮着自己的脸颊,“我顾风华出手岂会这般束手束脚?况且,我若是知大兄你是这种反应,啧啧当初便应当把她要回我府中去。”
顾连州目色一沉,也知自己今天反应太过,转头看向廊外的雨幕。
这时,一袭暗紫色深衣的齐姬刚到,她没有携带侍婢,独自一人撑着把藕荷色的油纸伞,怀中抱着一个酒坛子,穿过木槿花丛,款款而来。
那伞很有宁国的特点,小巧轻便,上面绘制与她衣服同色的鸢尾花,精美雅致,不似雍国的伞那般大而笨重,衬着齐姬窈窕的身姿,分外合宜。
“夫主。”齐姬在廊下欠身行礼。
小厮已经把火炉已备好,顾连州嗯了一声,齐姬这才上了廊上,小厮立刻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伞。
齐姬跪坐到顾连州身旁,拆开酒坛的封口,顿时酒香四溢,她将坛中酒倒入青铜酒具中。
她低着头,背后的青丝散开,露出一截白嫩的后颈,衬着乌黑的发丝显得晶莹剔透。
兰花指拈着细长的酒勺,在酒器中缓缓搅动。
不得不说,看她煮酒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顾风华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向书房门口。
白苏身上穿着顾连州宽大的袍子,长袍大袖,发在头顶随意束起一个马尾,没有束腰带,衣摆在身后拖了一地长长的尾,走动间能够若隐若现的看见她白嫩的脚丫。
这不合身的袍服穿在她身上竟丝毫不显滑稽,反而别具风姿。
这是一种介于稚嫩和妩媚之间的绝妙风情,顾风华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顾连州和齐姬也都察觉他的异样,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也是顾连州第一次看见白苏把头发全部拢上去,露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不得不说,白苏的五官长得十分精巧,每一个部分看起来都那么精致绝美,可是合起来看便只能算得中上。
此种美人,需得细细品味呢!顾风华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兴趣。
顾连州目光落在白苏光裸的脚丫上,心中怒火隐隐。
其实,雍国女子多奔放,常常有人卷起裤腿在河边嬉水,不穿鞋袜者也是寻常,可是她怎么能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种风情,顾连州转回头。
酒刚刚煮好,齐姬把盏,顾连州端起来一饮而尽,清贵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齐姬今晚侍寝吧。”
齐姬今晚侍寝吧。
白苏顿住脚步,她便是再坚强,这一刻,也全盘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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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七十六章 被贬【加更】
白苏心如沉石,目光空洞的看向顾连州。
有什么不对啊白苏恍惚间总觉得抓住什么,却又不甚明朗。
强自稳了稳心神,目光扫过顾风华浅笑看戏的脸,最终落在齐姬娇媚的面上。
是了!齐姬听见这个消息居然没有露出半点惊异,或者喜色,莫非,她竟如此喜怒不形于表?
不对!白苏虽不甚了解齐姬,但从仅仅一次的接触中,也能看出她是个八面玲珑且善于伪装的女人,而非是喜怒不形于表。
按说,顾连州从不近姬妾的人,就算她不在意,也应当在顾连州面前表现出欢喜的神色啊?
她没有惊讶欣喜,究竟是为什么?
“云姬形容不整,才艺不精,从现在起贬为侍婢,今晚云安殿伺候。”顾连州“啪”的一声放下酒樽,起身离去。
小厮忙跟上替他撑起伞。
齐姬眉梢微微一挑,将手中的酒勺放下。
白苏听见顾连州这句话,神情呆了呆,霍的站起身来,蓦然反应过来——她,她居然又被耍了!
云安殿是顾连州住的地方啊!他招美姬侍寝,让她去作甚,是观摩?还是指导?
虽然一时没找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白苏也确定自己又掉进陷阱里去了。
齐姬心中恼怒,贬为侍婢,却是云安殿伺候的侍婢!恐怕贬后院任何一个姬妾都会喜不自胜吧!
齐姬起身唤来小厮把盏。她是顾连州的姬妾,夫主都离开了,于情于理都轮不到她伺候顾风华。
“世子请自便,妾告退了。”齐姬裣衽为礼,撑起油纸伞,没入雨中。
白苏一时喜怒交加,顾连州,你给我等着!
她目光一转,飞快的向顾风华行礼告辞,急急追上前面的齐姬。
“姐姐,送我一程可好?”白苏躲进她的伞下。
齐姬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但很快被笑意掩盖,“荣幸之至。”
她瞬间的惊讶清清楚楚的落进了白苏的视线,如此小事,她也不能全然遮掩,那顾连州所说的侍寝之事,多半有异。
白苏笑容更盛,甚至挽着齐姬的胳膊攀谈,“素在闺阁时便听说夫主从不近女色,心中惴惴,原来传闻不可靠呢!”
“妹妹莫要听人胡乱说,夫主不过是洁身自爱罢了。”齐姬回答的不漏丝毫破绽。
白苏心中暗骂,你八卦一下会死啊!
眼见着齐姬滴水不漏,心知她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套不出什么话来的,便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反而寻了些城中趣闻与她聊。
而齐姬说的最多的便是花境,花境之主的神秘莫测以及才华出众,已经深入人心了。
白苏面上一直带着温婉的浅笑,心里暗暗分析了当前的情况,虽然她如今在顾连州手里栽了一回又一回,可是事情还是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回到清园,白苏沐浴更衣,躺在榻上,眼皮开始发沉,这一整天大喜大悲,情绪落差太大,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
白苏睡去前,还在想怎么“回报”一下顾连州给她的“惊喜”。
顾连州在清风殿中修编书籍,反复走神,废了几张纸后,他好容易才稳定下来心神,居然一个喷嚏,一滴浓墨落在面前刚刚写好的纸上,墨点在纸张上迅速晕染开来。
他皱着眉,把它叠放在一沓废掉的纸上。
目光瞥见书底压着的几张纸,便随手抽了出来。
这是白苏的禁书。
字迹比第一次看见的“如花”工整许多,甚至比第二次在蓝花楹树林里看见的,要多了几分风骨。
满纸滛/秽,不堪入目,顾连州面红耳赤的将它们丢在一旁,烦躁的揉着太阳|岤。
白苏才来了几日,他居然比面对七王势力还要糟心。
只不过是想求一个自己喜欢的贤良女子相伴,真就这样难吗?
全雍国上下,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永远站在云端的大圣人,雍国女子最倾慕的俊美男子,居然只有这么个没出息的理想。
顾连州垂目凝思。
白素此女,懒惰、散漫,写禁书,画裸/图,不分尊卑,性滑如狐,实在与“贤良”二字八竿子打不着,淑德?那就更别提了。
两日来,她要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诈,要么就是不走正道的写黄/书,没一点让人省心的。
这些他也能勉强容忍,耍诈,他有的是应对之法,不走正道,大可慢慢调教可若她的心不在他这里
如果她的心不在他身上,纵然白苏再是世间难寻的美好女子,以顾连州的骄傲,也不会放下姿态去求她真心,更何况,她不是。
“公子,齐姬到了。”门外,方无通报道。
顾连州陡然回过神,这才惊觉天色已暗。他居然无所事事的发呆了一个下午!
他定了定神,清咳一声,沉声道,“进来吧。”
大殿门被推开,齐姬一袭淡色深衣,外罩月笼纱宽袖背衣,随意结起的长发荡在腰臀之间,隔着薄纱曼妙曲线若隐若现,行走起来更是端庄中妖娆具现,面上妆容淡雅精致,一看便知是精心打扮过的。
所谓侍寝,不过是磨墨、掌灯,陪伴夜读。若不是政阳王逼的紧了,他应是连陪读都不要的,尽管如此,她每次也都尽可能的装扮自己,以期能动他心。
齐姬心中忐忑,平常顾连州都是在齐安阁夜读,今日下午,小厮竟来通报说,今晚改在清风殿了。
往常都不让姬妾进来的清风殿,她居然被允许进来了!她心中抑制不住的燃气了一丝希望。
齐姬虽然很想看看着清风殿中有何不同,却不敢四处乱瞟,只能忍下好奇心,俯首跪在案几不远处。
顾连州看她恭谨有度姿态,眼前忽然浮现白苏那瞠目结舌的傻乎乎的表情,不由一哂。往日并非没有姬妾进过清风殿,可是她们的反应都无趣的紧。
“你近前来。”顾连州清贵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恭敬的应道。
齐姬起身向前行了三四歩,跪下之后身子伏的更低。
“你在齐氏之中素有才名,入府后也勤学不怠,也似其他贵女骄纵。”顾连州这是在向她说明,他一直以来只叫她陪伴夜读的原因。
齐姬不动声色的听着,等到顾连州声音顿下,才道,“夫主过誉,妾愧不敢当。”
“的确是过誉了。”顾连州淡淡道。
齐姬一怔,心中咯噔一下,微微抬眼,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若是白素知道你今日做的手脚,她会如何对你?”顾连州声音依旧清贵,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然而这番话令齐姬浑身一颤,面色倏地退去血色,她飞快的看了顾连州平静的俊脸一眼,动了动无多血色的唇,终究不敢说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你猜会如何?”顾连州又道。
齐姬在威严之人的雷霆之怒,尚且能够处变不惊,可是顾连州如此不喜不怒,她反而害怕了。
“若是有心仪之人,尽管来禀我,我自会放你离去。”顾连州居然没有生气,还给她留了后路。
“夫主”齐姬声音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顾连州没有应声,也没有赶她走,仿佛在等她把话说完。
齐姬一咬牙,抬起头来直视顾连州,“夫主,妾纵然有错,可是云姬不洁却也是事实!”
其实今日之事,并不在齐姬的计划之内。
因着顾风华近日来一直沉溺在珍珑棋局之中,大有不破解誓不罢休的气势,连闷在府中几日,觉得有些气闷,便带着那只盆景去寻宁温。
宁温擅弈,棋艺不在顾风华之下,他关注珍珑棋局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没有破解之法,恰好顾风华来寻,他便提醒少师府藏书甚多,不如去找些残局棋谱来看看,或许能有收获。
如此,这二人才来了少师府。
顾风华在少师府有暂住的院子,途中折去礼华园,便命小厮领宁温先一步去。
而齐姬所做的,不过是引开那小厮,又故意命人散布谣言,说宁温和云姬在大书房私会。
她知道,府中到处都有顾连州的暗卫,只要引起他的注意,随便招个暗卫来问,便能知道宁温究竟有没有和云姬单独呆在一起。
可是,她没想到顾连州竟然会亲自过去,更没想到他本意并非去“捉j”,而只是送伞罢了。
看着顾连州越发冰冷的目光,齐姬心中发颤,美艳的容颜越发没有血色。顾连州平素固然冷淡,却从不动怒。显然,她触到他的逆鳞了,
“妾慕君心切,铸下大错,妾愿领罚!”齐姬前额贴地,声音哽咽,娇躯颤抖,宛如狂风中飘零的孤叶,惹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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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七十七章十一失踪
第七十七章十一失踪
“自行思过去吧。”顾连州淡淡道。
齐姬惊诧的看向他,那高华如月的容颜上早已冰雪消融,仿佛方才的冰冷不过是幻象。
“是。”齐姬知道此时不宜再辩,恭敬的行了大礼,退出清风殿。
顾连州想到白苏今晚要去云安殿当值,菱形的唇角微微一扬,步履轻快的往寝殿去。
路过回廊时,拐弯处忽然窜出一个人影,顾连州还未看清,那粉色的人影已“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声音颤抖,“公子,小姐病了,小姐”
十一正不知怎样措辞,着急的抬头,眼前哪里还有人,只有空气中隐隐残留的苦涩茶香,还能证明那个人曾经存在过。
十一松了口气,面上转而有些失落,顾连州怕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吧
而这神色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正好。
“你是清园的侍婢?”有人道。
十一抬起头,看见站立在走廊尽头的齐姬,她锦缎华服,在宫灯光亮的映照下,从容贵气,那是只有世家贵女才具备的气质,而齐姬只不过是一个庶女。
十一俯身行礼,“是,奴婢见过齐姬。”
“快快请起。”齐姬快步上前,亲自托起了十一。
十一受宠若惊的看着她,却见齐姬满面惆怅的看着顾连州离去时的方向,脸上似是还有泪痕,“夫主对云姬真是上心啊。”
顾连州对白苏的特别,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十一不敢多做评论。
只听齐姬又道,“夫主尚未有正妻,云姬大有可为啊你将来若成了主母身边的主事,还望多多照应一二。”
她这话说得十分恳切,眸子中也尽是诚恳。十一却是面色一黯,即便如此,有十三在,主事的职位哪里轮的到她啊话说回来,她也不稀罕当什么主事
齐姬从鬓发间拔出一根碧玉簪,又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上回去清园时,喝了你泡的茶,便知道你是个玲珑人儿,我出来的急,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方锦帕子也不值什么钱,便送于你玩儿,可不要嫌弃啊”
十一本想婉拒,但看那帕子,整块锦缎上用蚕丝般得锦线绣成一片盛开的鸢尾花,浅紫深紫层次分明,如真的花圃一般,煞是好看,她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块精致的帕子,欣喜的行了谢礼。
“这碧玉簪还请转交给妫氏。”齐姬将那只通体碧绿的祥云簪子也放到十一手中。
十一怔了一下,齐姬也不等她发问,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后院过日子,难免会有些小心翼翼惯了。我见你也是个好姑娘,便提醒你一句,妫氏可是大族,纵然她现在身为奴隶,可是只要头上还冠着个‘妫’字,便比旁人高一等,若是将来云姬做了主母,她必然是陪房姬妾的不二人选,讨她欢心,总是没错的。”
十一心里猛地一紧,方才还喜不自胜的心情,立刻如坠冰窖。
白苏身边的五个侍婢,十三相貌平平,十二稍好一些,却算不得美人,二丫傻乎乎的,年纪又小,只有香蓉和她容貌不相上下,她一直把香蓉当做对手,却忽略了还有一个妫芷
是啊,妫芷不仅是名门大族之后,又有个医女的身份,地位自然比她们高上许多。
“多谢姬提醒。”十一欠身行礼,拿着两样东西也匆匆的返回清园去了。
齐姬看着她的背影,娇美的面上浮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云姬只是商人庶女,便是再受宠又能如何?一个商人庶女的侍婢,居然还有那种妄想好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贱婢
甚好甚好呢
十一心中惶惶,她本一心只想着素女受宠,日后升为夫人,以她的姿色日后必能成为她的陪房媵妾,没想到却被齐姬当头一盆冷水。
寝房中,顾连州正坐在白苏榻前。
他看着十三手法娴熟的给白苏灌药,心里竟有些慌,“她常常需要灌药?”
“回公子。”十三灌完药,把碗放在几上,垂首恭立,“小姐自幼孱弱,自从一场大病后,身子更不如从前,调养一段时日,近来也没有大病。”
顾连州一哽,若不是让她晒书淋雨,怕也不会有这场病吧。
“医女怎么说?无需请大巫吗?”顾连州盯着那窝在被子里的苍白小脸,眸中墨色晕染。
十三道,“医女说只是因为劳累,又加上受了风寒,才会晕倒,服了药,休息一晚也无大碍。”
“出去吧,我今晚留宿。”顾连州淡淡道。
十三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十一见十三退了出来,立刻转身。
“十一。”十三唤道。
十一驻足,十三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去别处再说。
十一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她潜意识里,是有些畏惧十三的,十三仿佛能看透她的所有心思一般,所以自从上次矛盾过后,她便一直刻意的躲着十三。
走至偏房,十三顿了顿道,“十一,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十一诧异的抬起头来,她没想到十三居然是特地来道歉的。
“上次的事情是我太过偏激了,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也能看出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躲着我”十三握住十一的手,道,“十一,原谅我吧。”
十一讷讷道,“没没什么。”
十三笑了笑,转而道,“十一,小姐心肠好,只要我们尽心服侍”
十一听着她的话,本就惶惶的心,立刻像是被刺到一般,猛的的甩开十三的手,“我还道你是真心给我道歉来的,两句不说,便又开始说教,我哪里没有尽心服侍小姐?就只有你十三是忠心耿耿么”
十三楞了一下,她想说,只要尽心服侍,以后不愁有好的出路。不知又是哪里惹怒了十一?
“十一,你听我说,你误会了。”十三眼见她便要夺门而出,立刻拉住她。
十一哪里听她的解释,一把推开她,跑出了清园。
十一心中慌张,边跑边想道:难道十三看出我喜欢公子?可是公子那样的人,谁又不喜欢呢?谁又不想分得他一点怜爱呢我想做他的姬妾又有何错?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倾慕顾连州并没有什么不妥,那为何要怕十三知道为何要心虚?十一缓缓顿下脚步,正要折回去,却惊觉却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周围是一片荒原,看不见房舍,夜幕星垂,风里还带着白日炙热的气息,温温绵绵的让人有种被网笼住的错觉。
她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府中。
看着四面及腰高的荒草,十一再次慌了手脚,她在草丛中慌不择路的奔跑,藤蔓划破了手背也不自知。
“发现一只受惊了的兔子呢。”一个嘶哑而苍老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夜色里,闪过一缕银白,黑袍融入黑夜,只如一个影子般,迅速将十一笼罩起来飘向远方。
十三一路追来,这片荒地也是属于少师府的范围,若要来到这里,必须穿过后院,她怕被那些姬妾逮住什么把柄,一路上也不敢出声唤十一,直追着到了此处。
明明刚才还看见十一的身影,怎么会一眨眼就不见了?
十三跑进草丛,顺着被十一踩倒的草丛寻找,走着走着,脚步却戛然而止。
到这里,十一没有返回去,也没有再向前,便就凭空消失了
十三压着心中的恐惧,仔细查看四周,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
“什么也没有”十三喃喃道,心中的惊恐越发厉害。
她慌忙返回清园,顾连州已在白苏的房间里睡下了,十三焦急起来,在院中转圈。
忽然想到妫芷,是了,医女才智不在小姐之下啊
她跑到妫芷的卧房外面,急急拍打她的窗子,低声唤道,“医女医女”
门吱呀一声打开,妫芷披了一件外衣,黑发披散在背后,神色清冷,“何事?”
十三抓住她的手,“医女,十一不见了,我方才与她起了点争执,我追她到后院的荒地,她便凭空消失了”
“你等等。”妫芷进屋去穿上衣服,便随着十三向后院奔去。
荒草之中,与方才并无区别,妫芷低头细细查看,直到脚步截止的地方,她眼睛一亮,伸手刮下附近草上沾染的水珠。
那水珠在十三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妫芷却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回去吧,我去找十一。”
“医女那?”十三有些迟疑,她直到妫芷身怀武功,却还是有些忧心。
妫芷也不同她多说,脚尖一点,朝东南方向掠去。
十三看她形同一只白色的蝴蝶,身形优雅,却无比迅疾,只不过是她发怔的瞬间,已经不见人影了。
十三再次返回清园,焦急的等了两三个时辰,都不见有人回来。她坐在白苏的寝房外,双手紧紧交握,手指都有些发白了。
温婉胆小的十一为何会变得如此尖锐?小姐不是把卖身契都给她看过了吗?她自己选择留下来,为何却又时时紧张防备。
“十三姐,十一哪里去了?”十二在廊下,压低声音问道。
今晚是十三当值,十二睡了一会,发现十一还没有回来,便出来寻她。
十三缓缓转过身去,不答反问,“十二,我是否很严厉?”
十二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十三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答案。
十二打着呵欠,含糊不清的道,“你大多时候是木头了点,也不算严厉吧?”
“那为何十一如此防备我”十三低低自语。
“十一怎么了?”十二瞅着她,总觉得今晚的十三显得有些哀伤。
“无事,你回去睡吧,十一一会儿就回来。”十三道。